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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青衣女子道:“怎么說,你找的那位姑娘,離開了‘鄱陽縣’城那座紅樓,回了‘小孤山’?”

    關(guān)山月道:“不錯�!�

    青衣女子道:“你弄錯了,你一定弄錯了,‘小孤山’沒有你說的那位姑娘。”

    關(guān)山月道:“我沒弄錯�!�

    青衣女子道:“你是聽誰說……

    關(guān)山月道:“我沒有聽誰說,也不必聽誰說:一枝‘百里香’,一條車馬道,就是明證�!�

    青衣女子道:“一枝“百里香”?”

    關(guān)山月道:“那座紅樓,人去樓空,卻忘了拿走案上瓶內(nèi)插的那枝‘百里香’�!�

    青衣女子道:“一條車馬道?”

    關(guān)山月道:“紅樓前那條車馬道,由一色紅土鋪成�!�

    青衣女子道:“你還是弄錯了,‘百里香’、紅土地,不只‘小孤山’才有……”

    關(guān)山月道:“芳駕恐怕弄錯了,據(jù)我所知,‘百里香’、紅土地,都是只‘小孤山’才有,也只有紅土地,才能養(yǎng)活‘百里香’�!�

    青衣女子道:“可是,‘小孤山’上并沒有你所說的那個姑娘�!�

    關(guān)山月道:“還是讓我見貴主人吧!寶劍奉還�!�

    他抬手扔出長劍,長劍“篤!”地一聲插在青衣女子腳前地上,然后,他要動。

    青衣女子忙拔起長劍,挪身攔住關(guān)山月:“你不能見我家姑娘。”

    關(guān)山月收勢停�。骸盀槭裁�?”

    青衣女子道:“我家姑娘從不見外人。”

    關(guān)山月道:“我這個外人一定要見貴主人,貴主人也必得見我這個外人�!�

    他又要動。

    青衣女子又?jǐn)r:“你……”

    關(guān)山月道:“芳駕自問攔得住我?”

    青衣女子-仰天一聲嘯。

    嘯聲中,只見條條青影閃動,嘯聲方落,青衣女子身旁已多了九名青衣女子,長得一樣好,也個個手提一把長劍!

    先前青衣女子輕-:“擺劍陣!”

    另九名青衣女子嬌軀疾閃,腳下連動,轉(zhuǎn)眼工夫之后,倏然停住,同時手中長劍也都已出鞘,個個粉頰布寒霜,目光如霜刀,威勢檁人,冷意更是令人不寒而栗。

    九名青衣女子,加上先前青衣女子,共十名青衣女子;除了先前青衣女子冷立沒動之外,其他九名青衣女子的站立處已經(jīng)不是原來位置�?吹贸鍪莻陣式,也看得出是照九宮八卦挪列,更看得出這陣式變化無窮,相當(dāng)具威力。

    陣式只一發(fā)動,無論攻守,十把長劍便合而為一。當(dāng)然,十把長劍的威力也合而為一,那當(dāng)是雷霆萬鈞之勢。

    十把長劍也可以個別出擊、迎敵,只是,當(dāng)一把長劍個別出擊、迎敵時,另九把長劍則蓄勢待發(fā),準(zhǔn)備隨時作奧援;所以,對一把長劍也如同對十把長劍,這就是這劍陣奧妙、無窮的變化及其威力。

    入目這劍陣,關(guān)山月淡然說話:“這劍陣一定傷過不少人,以前登臨‘小孤山’的人,恐怕都是傷在這劍陣之下�!�

    先前青衣女子冰冷道:“你知道就好,要是不想傷在這劍陣之下,此刻束手就縛還來得及�!�

    關(guān)山月道:“我要是不再非見貴主人不可,就此回去呢?”

    先前青衣女子道:“恐怕沒這么便宜,劍陣既已擺出,向來不見血不撤。”

    這就麻煩了,而且是大麻煩。

    關(guān)山月淡然一笑,道:“我既不想不再非見貴主人不可,也不想就此回去……”

    先前青衣女子道:“那你只有兩條路,一是束手就縛,一是傷在劍陣之下。”

    關(guān)山月道:“我要是二者都不想呢?”

    先前青衣女子話不但冰冷,而且斬釘截鐵:“不可能!”

    關(guān)山月道:“容我問一句,一般對敵,都只給人一條路,姑娘你怎么給我兩條路。”

    還真是!

    先前青衣女子道:“那是因為我還不覺得,你的來意跟先前那些人的來意不一樣,先前那些人的來意該殺,該萬死!”

    關(guān)山月道:“姑娘讓我知道,‘小孤山’上的人雖不是神仙,可也不是害人、殺人的妖魔。既然寬以待我,多給了我一條路,我也該表示一些善意。眼前這劍陣極具威力,變化無窮,而且奧妙,先前來到‘小孤山’的那些人,都是傷在這劍陣之下,這劍陣一經(jīng)擺出,也向來不見血不撤�?墒�,這劍陣一旦遭破,組這劍陣的劍手,傷亡也不輕。”

    先前青衣女子杏眼猛睜:“你怎么知道?”

    顯然,關(guān)山月說對了!

    關(guān)山月道:“為了我不流血,劍陣也不要有任何傷亡,我不愿動手,愿意以口代手破陣;這劍陣名喚‘十面埋伏’,從‘死門’進(jìn)擊,逼‘中宮’,出‘生門’,輕易可破�!�

    先前青衣女子道:“說跟做不一樣,說來容易,做來艱難�!�

    關(guān)山月道:“姑娘這是非要我動手不可�!�

    先前青衣女子道:“我剛說過,這劍陣一經(jīng)擺出,不見血是不會撤的�!�

    關(guān)山月雙眉微揚(yáng):“我有寧人之心,所以表示善意,奈何‘小孤山’非見血不可!不得已,只好如此了!�!�

    抬手探腰,就要掣出軟劍。

    一個冰冷,但不失甜美的話聲傳了過來:“撤劍陣!”

    只這么一句,十名青衣女子臉色立轉(zhuǎn)恭謹(jǐn),先前青衣女子高聲恭應(yīng):“是!”

    青影一陣連閃,那九名青衣女子又各回原站立處,長劍也俱皆入鞘。

    隨聽那冰冷,但不失甜美的話聲又道:“劍陣已破,還擺什么劍陣?”

    先前青衣女子忙躬身:“婢子無能,婢子該死!”

    那冰冷而不失甜美的話聲道:“來客非常人,不怪你�!�

    先前青衣女子道:“謝姑娘恩典。”

    那冰冷而不失甜美的話聲道:“請來客‘香舍’見�!�

    先前青衣女子恭應(yīng)一聲,向著關(guān)山月抬皓腕,擺玉手:“請!”

    這是請關(guān)山月進(jìn)入“百里香”林。

    關(guān)山月邁了步,沒客氣,也什么都沒說。

    先前青衣女子在前帶路,另九名青衣女子則一邊各四的走在關(guān)山月左右,一名跟在關(guān)山月背后。

    似乎是包圍了關(guān)山月。

    關(guān)山月毫不在意,一路只顧觀賞“百里香”林美景,除了一株株的“百里香”,一片雪海也似的雪白花朵之外,卻也看不見別的。

    一直到出了“百里香”林,才看見一棟精舍座落在眼前,精舍的左、右、后三方都是茂密的林木,除了精舍之外,仍然看不見別的。

    先前青衣女子到了精舍前,停步回身,擺手再讓,然后她陪著關(guān)山月進(jìn)精舍,其他九名青衣女子則留在了精舍外。

    進(jìn)精舍再看,雅致、潔凈、寧靜,而且“百里香”之香撲鼻沁心,難怪精舍稱“香舍”。

    一間精舍如此,主人如何可想而知。

    其實,見過十名青衣侍婢,就已經(jīng)知道主人如何了。

    剛進(jìn)精舍,靠里那座大屏風(fēng)后輕盈步履響動,隨即從屏風(fēng)后轉(zhuǎn)出一位。

    那是位白衣女子,雪白的一襲客裝,云髻高挽,環(huán)佩低垂,有著一付無限美好的身材,讓人有玉骨冰肌之感,更透著絕代風(fēng)華;只是,她臉上蒙著一層輕紗,雖然讓人無法看見她的面目,但任何人都會認(rèn)為,她必然國色天香。

    這才像神仙中人!

    真的,就是月里嫦娥,恐怕也不過如此。

    陪關(guān)山月進(jìn)來的青衣女子忙躬身:“姑娘!”

    沒錯,是主人到了。

    雖然輕紗覆面,讓人看不見,但可以感覺出,從屏風(fēng)轉(zhuǎn)過來那一刻起,白衣女子那一雙目光就投向了關(guān)山月,然后緊緊盯著,深深凝住,那一雙目光,也必然是清澈,深邃的一雙。

    來到近前,白衣女子輕抬皓腕,那是欺雪賽霜,晶瑩如玉的一段:“請坐�!�

    關(guān)山月謝了一聲。

    分客主落座,青衣女子侍立不動,這顯示并沒有香茗待客。

    關(guān)山月沒在意,他本就不是來做客的。

    白衣女子又說了話:“自先夫過世后,我就不再以面目示人,還請閣下不要在意�!�

    原來是位孀居之人。

    這倒出乎關(guān)山月意料之外:“芳駕好說。”

    他只能這么說,能說的也只這么一句。

    白衣女子道:“自先夫過世,也就是來到‘小孤山’以后,我也從不見外人,閣不是頭一位……”

    關(guān)山月又謝了一聲。

    白衣女子道:“我為的是我十名侍婢,閣下手下留情,真說起來,該我謝謝閣下。”

    關(guān)山月道:“我的來意不在侵犯,無意傷人�!�

    白衣女子道:“也因為閣下的來意跟先前那些人不同,而且閣下的所學(xué)與修為,也不同于先前那些人,是這么多年來,唯一能知我‘十面埋伏’劍陣,破我‘十面埋伏’劍陣的人,所以我愿意破例與閣下相見�!�

    關(guān)山月道:“無論如何,我還是該謝謝芳駕。”

    白衣女子道:“閣下真不必謝我,因為我所以愿意見閣下,全是因為閣下�!�

    關(guān)山月沒說話,他認(rèn)為在這個話題上,他沒必要再說什么了。

    白衣女子也適時換了話題:“閣下說,來意跟先前那些人不一樣,我也確信閣下的來意跟先前那些人不一樣,那么,我請問,閣下的來意是……”關(guān)山月道:“我來‘小孤山’找個人……”

    白衣女子道:“閣下來‘小孤山’找個人?”

    關(guān)山月道:“一位姑娘�!�

    白衣女子道:“一位姑娘!”

    關(guān)山月說了,說他找的是怎么樣的一個姑娘。

    聽畢,白衣女子立即道:“閣下上錯了‘小孤山’,找錯了地方,‘小孤山’沒有閣下要找的這么一個姑娘。”

    關(guān)山月道:“芳駕,那座‘紅樓’前,紅土鋪成的車馬道,‘紅樓’里案上瓶中插的一枝‘百里香’,就是最好的明證。”

    白衣女子道:“閣下,紅土、‘百里香’,并不是只有‘小孤山’才有……”

    關(guān)山月道:“我認(rèn)為,芳駕不該是說這種話的人。”

    白衣女子沉默了一下,道:“那么,閣下上‘小孤山’來,找閣下所說的那么一個姑娘,是……”

    這是不是承認(rèn),關(guān)山月找對地方了?

    關(guān)山月道:“我找她要個人�!�

    白衣女子道:“閣下找她要個人?”

    關(guān)山月道:“正是!”

    白衣女子道:“閣下找她要的是……”

    關(guān)山月道:“‘鄱陽縣’正堂,董縣令之子,董少卿董孝廉�!�

    看不見白灰女子的表情,只聽她詫聲道:“怎么說?閣下找她要的是……”

    她住口不言,沒說下去。

    關(guān)山月道:“正是!”

    白衣女子道:“我不明白,閣下怎么會找她要……”

    關(guān)山月道:“我認(rèn)為她劫擄了董孝廉�!�

    白衣女子道:“怎么說,閣下認(rèn)為……”

    關(guān)山月道:“正是。”

    白衣女子道:“閣下上‘小孤山’來找閣下所說的那個姑娘,沒有錯,但是閣下認(rèn)為她劫擄了‘鄱陽縣’令的兒子,找她要人,閣下錯了�!�

    關(guān)山月道:“芳駕這是說……”

    白衣女子道:“她沒有‘劫擄’‘鄱陽縣’令的兒子,沒有劫擄任何人�!�

    關(guān)山月道:“芳駕知道?”

    白灰女子道:“我當(dāng)然知道,她是我的人,任何事都會對我有所稟報�!�

    關(guān)山月道:“是么?”

    “當(dāng)然!”白衣女子道:“何況‘小孤山’與世無爭,更不沾官,更何況她跟‘鄱陽縣’令無冤無仇?”

    關(guān)山月道:“芳駕應(yīng)該知道,有些事不必因為爭斗,也不必因為冤仇�!�

    白衣女子道:“我知道,也不可能,沒有我的話,我的人絕不敢,也絕不會擅自……”

    關(guān)山月道:“我相信,我絕對相信,所以我直接見芳駕,我沒有找芳駕那名侍婢�!�

    白衣女子話聲-轉(zhuǎn)冰冷,話聲也提高了不少:“閣下這話什么意思?”

    關(guān)山月道:“芳駕明白�!�

    白衣女子話聲更冷,但并沒有再提高:“我是一個孀居之人,你指我指使侍婢劫擄男子,壞我名節(jié)……”

    關(guān)山月道:“芳駕言之太重,指使侍婢劫擄董孝廉,必有原因,但不一定關(guān)系名節(jié)。”

    白衣女子冷怒:“你……”

    不是“閣下”,是“你”了。

    關(guān)山月道:“我有證據(jù)。”

    白衣女子道:“你有什么證據(jù)?”

    關(guān)山月道:“董孝廉臥房窗臺,后墻墻頭,都有鞋底掉落的紅泥。”

    白衣女子道:“你說‘鄱陽縣’那座‘紅樓’前,紅土鋪成車馬道,青樓送往迎來,進(jìn)出之人多而雜,難道就不許是那些人的哪一個?”

    關(guān)山月道:“芳駕這話說得好,但我要請問,以芳駕這么一位,怎么會指派侍婢,遠(yuǎn)赴‘鄱陽縣’購置‘紅樓’做為青樓,寄身風(fēng)塵?而且就在董孝廉遭人劫擄的當(dāng)夜,離開‘鄱陽’,返回‘小孤山’?”

    白衣女子一時沒說話,但旋即又道:“誰說是我指派?”

    關(guān)山月道:“芳駕自己說的,沒有芳駕的話,手下侍婢絕不敢,也絕不會擅作主張�!�

    白衣女子又不說話了,片刻之后才道:“不管怎么說,我的侍婢沒有劫擄任何人……”

    關(guān)山月道:“蒙芳駕容我問話,以芳駕這么一位,怎么會派侍婢,遠(yuǎn)赴‘鄱陽縣’購置‘紅樓’,做為青樓,寄身風(fēng)塵?”

    白衣女子道:“我有我的道理,我有我的事,但跟什么人遭人劫擄無關(guān)。”

    關(guān)山月道:“芳駕的什么道理,芳駕的什么事?”

    白衣女子道:“不能說,也不必說�!�

    關(guān)山月道:“芳駕,董縣令是位好宮……”

    白衣女子道:“他是位好官,壞官,跟我無關(guān)。”真說起來,倒也是。

    關(guān)山月道:“董孝廉也是位好子弟�!�

    白衣女子道:“同樣跟我無關(guān)。”

    也是。

    關(guān)山月道:“像芳駕這么一位,不該傷好官、好子弟……”

    白衣女子道:“誰說我傷好官、好子弟了?什么人遭人劫擄的事,根本就跟我無關(guā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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