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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趙武道:“我說了,不必再多說了……”

    宮和道:“趙武,是關(guān)爺跟你有仇,還是我跟你有仇?”

    趙武忽然大聲道:“我說了,不必再多說了!”

    宮和似已忍無可忍,霍地站起,

    關(guān)山月適時也站了起來,拾手攔住宮和:“宮老,容我再次越俎代庖�!�

    宮和沒動,道:“關(guān)爺不要客氣,請!”

    關(guān)山月收回手,凝目望趙武:“你也是江湖出身,不會不知道江湖人的逼供手法�!�

    趙武臉色一變:“我也說過,事既至今,任割任剮!”

    關(guān)山月道:“是條漢子,我要看看你這條漢子能擰到幾時!”

    跨步出去,伸手抓住了趙武肩頭。

    趙武臉色大變,變得蒼白,沒有一點血色,然后額上見汗,身軀發(fā)抖,然后齜牙咧嘴,一張臉變了形,最后他大叫:“我說,我說……”

    叫聲都變了調(diào),不像人聲了。

    關(guān)山月松了五指,道:“宮老聽著呢!”

    趙武劇喘,半晌,臉色微微恢復(fù),人卻像害了一場大病,顯得相當(dāng)虛弱,說了話,卻說得有氣無力:“我是‘漕運總督衙門’的人……”

    關(guān)山月微一怔。

    宮和也為之一怔:“怎么說?你是‘漕運總督衙門’的人?”

    趙武微微點了點頭。

    宮和道:“‘漕運總督衙門’派你來的?”

    趙武道:“‘漕運總督衙門’總捕頭派我來的�!�

    原來是那位總捕頭派來的。

    關(guān)山月又一怔,目閃寒芒。

    宮和道:“他派你到我‘漕幫’來干什么?”

    趙武道:“臥底,監(jiān)視你‘漕幫’的動靜。”

    宮和臉上變色,渾身發(fā)抖:“宮和麻木不仁,宮和瞎了眼,宮和簡直該死!”

    十足的老江湖,讓人派人來臥底不說,還控在身邊視為親信,這么多年竟然茫然不覺,宮和心里之怒、之羞愧難過,可想而知。

    關(guān)山月道:“宮老……”

    宮和道:“關(guān)爺,別安慰宮和了,再怎么安慰也遮不了宮和的糊涂、懵懂。”

    關(guān)山月道:“倒不是我安慰宮老,‘漕幫’十九是替官府效力,誰會想到官府會如此對‘漕幫’?”

    宮和突然笑了,笑得令人不忍看:“真說起來,他們?nèi)绱藢Α顜汀]有錯,誰叫‘漕幫’人在曹營心在漢?尤其宮和有宮弼那么一個兄長,眼前事不也是一例?”

    關(guān)山月道:“宮老說的倒也是。”

    宮和道:“他們雖不敢輕易得罪‘漕幫’,但總得掌握‘漕幫’的一動一靜,否則也無法跟上頭交代�!�

    關(guān)山月道:“宮老說的是�!�

    宮和突然聲色俱厲:“只是,趙武也曾是‘漕幫’人,就得受‘漕幫’幫規(guī)懲處!”

    趟武說了話,仍然那么有氣無力:“你打算怎么對付我?”

    宮和道:“按‘漕幫’的幫規(guī),你只有死路一條�!�

    趙武道:“你不能殺我,我不該死,我是奉命行事�!�

    宮和道:“來‘漕幫’臥底,你是奉命行事;把關(guān)爺姓關(guān)稟報給你的主子,是你的職責(zé)所在;趁我不備,對我突下殺手,你也是奉命行事?那也是你的職責(zé)?”

    趙武道:“不錯,姓關(guān)的殺了‘北丐幫’‘揚州’分舵那么多人,搶奪‘揚州’鹽商的貢品,你為他掩飾,助他脫罪,本該格殺勿論。”

    還真說得通。

    宮和道:“那是你官府的說法,在‘漕幫’來說,你行刺領(lǐng)船,這是弒上罪,按幫規(guī)就得處死。”

    趙武道:“要找不該找我,你該找‘漕運總督衙門’那位總捕頭。”

    宮和道:“你總是我‘漕幫’的人,我就找你�!�

    趙武道:“實際上我是‘漕運總督衙門’的人,是總捕頭派來的,你殺了我,總捕頭久不見我稟報,一定會生疑密查,找不到我一定會跟你要人,到那時你怎么辦?你‘漕幫’怎么辦?”

    還真是個事。

    還真是個威脅。

    宮和一時沒能說出話來。

    “漕運總督衙門”不但知道關(guān)山月姓關(guān),恐怕連關(guān)山月殺“北丐幫”“揚州”分舵那么多人,宮和為關(guān)山月掩飾,幫關(guān)山月脫罪也知道了,這么大的事,那位總捕在帶人抓關(guān)山月的時候只字未提,只提到奪貢品事,恐怕是只拿元兇,不動“漕幫”,為的是怕波及漕運。

    若宮和如今再殺趙武,那位總捕頭可能不會再忍,宮和他能不為自己想,又怎么能不為“漕幫”這么多弟兄想?

    關(guān)山月說了話,是問趙武:“派你來‘漕幫’臥底的總捕頭,可是‘漕運總督衙門’的君天毅?”

    趙武道:“不錯!”

    宮和道:“君天毅?關(guān)爺,可是早年有‘神劍’、‘鐵衛(wèi)’之稱的那位?”

    關(guān)山月道:“宮老,正是。”

    宮和臉色微變,皺了眉鋒:“怎么會是這么個人物?久不見其人,久不聞音訊,他怎么跑來‘漕運總督衙門’當(dāng)上了總捕頭?看來我也疏忽了,真是糊涂懵懂!真是糊涂懵懂!我憑什么坐這把‘領(lǐng)船’交椅?憑什么坐這把‘領(lǐng)船’交椅?”

    看宮和的臉色、神情,聽宮和說的話,可知那有“神劍”、“鐵衛(wèi)”之稱的君天毅,是個不好惹的扎手人物。

    趙武“哼!”了一聲道:“你現(xiàn)在知道了吧?我就讓你再知道知道,連那位‘漕運總督’,堂堂的制臺大人,都怕我家總捕頭三分。”

    宮和道:“趙武,你說得太過了,君天毅扎手,那是對江湖人,‘漕運總督’是他的上司。”

    趙武又“哼!”了一聲:“上司,沒過沒錯他是上司,一旦讓我家總捕頭抓到他的過錯,他就不是上司了!”

    關(guān)山月神色一動。

    宮和道:“你這話……”

    關(guān)山月道:“你是說,君天毅是朝廷秘密派來監(jiān)視本地大小官府,并查緝本地叛逆的那位?”

    趙武一怔:“你怎么知道……”

    關(guān)山月道:“那是我的事……”

    宮和想問關(guān)山月說的是怎么回事:“關(guān)爺……”

    關(guān)山月道:“宮老,稍待我自當(dāng)奉知,如今我只讓宮老知道,此人該怎么懲處,就請怎么懲處,君天毅他扎不了任何人的手�!�

    宮和道:“關(guān)爺這話……”

    關(guān)山月道:“也請容我稍待奉知�!�

    宮和一點頭:“行,來人!”

    適才那中年漢子應(yīng)聲進艙。

    宮和道:“趙武來我‘漕幫’臥底,事發(fā)竟圖弒上,交掌刑按幫規(guī)懲處!”

    那中年漢子應(yīng)聲架起趙武。

    趙武大叫。

    那中年漢子另一只手掐住了趙武的脖子,趙武叫不出聲了。

    望著那中年漢子把趙武架出了船艙,關(guān)山月道:“給宮老添麻煩了�!�

    宮和道:“關(guān)爺怎么說這話?關(guān)爺這不是給宮和添麻煩,是幫了‘漕幫’跟宮和的大忙,不是關(guān)爺,宮和到如今還糊涂、懵懂,不知道身邊藏了個官府臥底的呢!‘漕幫’的一動一靜還要交給官府多久?”

    關(guān)山月道:“宮老別這么說……”

    宮和道:“關(guān)爺就別再客氣了,還是請快把要讓宮和知道的告訴宮和吧!”

    這是指關(guān)山月剛才說稍待自當(dāng)奉知的那兩件事。

    宮和這么說,一方面固然是不讓關(guān)山月再客氣:另一方面也是真想知道,這兩件事是怎么回事。

    關(guān)山月先告訴了宮和頭一件。

    聽畢,宮和驚聲道:“怎么說,朝廷竟在每一省密派這么個人物,不但要對付叛逆,也對付自己的地方官?”

    關(guān)山月道:“不錯�!�

    宮和道:“那豈不成了太上衙門?”

    關(guān)山月道:“可以這么說�!�

    宮和道:“難道朝廷就不怕各地官府不痛快?”

    關(guān)山月道:“哪一個敢不痛快?就算有此不快,也是敢怒不敢言。再說,人是密派,各地官府又怎么知道?”

    宮和道:“這倒是,這位人物簡直就掌握著各地官吏的生死,誰敢惹!可是,關(guān)爺,這位人物要是讓各地官府知道,對各地官府豈不是能予取予求?”

    關(guān)山月道:“那是,不過他也得冒各地官府倒打一耙之險�!�

    宮和微一怔,道:“可不!”頓了頓,接道:“他監(jiān)視各地官府,那是他家的事,您可以不管,他還查緝各地叛逆,這您不能不管,關(guān)爺,殺得好!”

    關(guān)山月并沒有告訴宮和,“江西”那個朝廷密派的人,還涉及他的私仇。關(guān)山月道:“宮老說得是,我是不能不殺他。”

    宮和道:“那關(guān)爺又說,君天毅他不能扎任何人的手,是……”

    關(guān)山月道:“宮老,他不也是密派‘江蘇’查緝‘江蘇’各地叛逆的人物么?”

    宮和兩眼一睜,道:“對,瞧我多糊涂!關(guān)爺除了‘江西’那一個,又怎么會放過“江蘇”這一個?君天毅他泥菩薩過江,自身都難保,還能對付‘漕幫’跟宮和?關(guān)爺,這回宮和可不敢言謝�!�

    關(guān)山月道:“宮老言之太重,宮老明知道我不全是為了‘漕幫’�!�

    宮和道:“宮和知道,但是‘漕幫’卻是頭一個,也是立即受益者�!�

    這倒是。

    關(guān)山月不愿再多說,也不能再耽擱,道:“事不宜遲,早動要比晚動好,宮老,我告辭了!”

    宮和懂關(guān)山月的意思,也明白這個道理,道:“不敢多留關(guān)爺,送關(guān)爺!”

    他抬手往外讓。

    關(guān)山月出了船艙,出船艙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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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7

    卷

    第

    五

    章 曉以大義

    來無影,去無蹤,來的時候無影,去的時候自也無蹤。

    不是坐船來的,去的時候自也沒船可坐,這條船就在岸邊停泊,上岸就走了,也用不著宮和派船送。

    雖然宮和跟出船艙就不見人了,他還是朝空中抱了拳,低低說了句:“關(guān)爺走好!”

    關(guān)山月本來打算,來過“漕幫”,見過宮和之后,就去找君天毅的。

    可是如今知道了君天毅的另一個身分,認為那位“漕運總督”之所以如此懲處兒子及兒子的密友,恐怕不只是因為兒子犯了這個錯,也因為不得不。

    關(guān)山月認為這是個可以利用的機會,不但可以讓殺君天毅得到那位“漕運總督”的支持,不予追究,還可以讓那位趙公子跟姑娘董飛卿不再受懲處,所以他改變了主意,先不去找君天毅,先去見那位“漕運總督”!

    關(guān)山月辭別宮和,離開“漕幫”那條船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已經(jīng)是船船燈火的時候了,等他再次進入“漕運總督府”,夜色更濃,“總督府”里的燈火更多,更亮。

    關(guān)山月還是先見石英。

    石英的頭一句話卻道:“對尊駕來說,這‘漕運總督府’簡直如同無人之境!”

    不知道是不是有些不快、

    只有他自己知道。

    關(guān)山月道:“石護衛(wèi)諒宥,我不得已�!�

    石英轉(zhuǎn)了話鋒:“尊駕見著‘鄱陽’故人了,情形如何?”

    關(guān)山月道:“讓趙公子、董姑娘為我受到責(zé)罰,我很不安�!�

    石英道:“尊駕這趟來,又要見董姑娘?”

    關(guān)山月道:“這趟來,我要見制臺大人�!�

    石英一怔:“怎么說?尊駕這趟要見我家大人?”

    關(guān)山月道:“特來告知石護衛(wèi)�!�

    石英道:“尊駕不是說笑?”

    關(guān)山月道:“不是,也不敢�!�

    石英道:“我不能讓尊駕見我家大人�!�

    關(guān)山月道:“石護衛(wèi)……”

    石英道:“我讓尊駕見董姑娘,已經(jīng)是有虧職守了,怎么能再讓尊駕見我家大人?”

    關(guān)山月道:“石護衛(wèi)一樣可以不知情�!�

    石英道:“尊駕進入‘總督府’我不知情,尊駕見我家大人,我也不知道,尊駕這是要讓我受責(zé)!”

    關(guān)山月道:“我擔(dān)保制臺大人不會責(zé)怪石護衛(wèi)�!�

    石英道:“尊駕擔(dān)保我家大人不會責(zé)怪?”

    關(guān)山月道:“正是!”

    石英道:“尊駕……”

    關(guān)山月道:“石護衛(wèi),我能不能見著制臺大人,關(guān)系著制臺大人的仕途,以及趙公子、董姑娘會不會受罰,多年交往毀于一旦,可以說關(guān)系重大�!�

    石英道:“怎么說……”

    關(guān)山月沒讓他說下去,道:“正是!”

    石英道:“前者我不明白,至于后者,難道尊駕去求我家大人?”

    關(guān)山月道:“我不是求,我是能讓制臺大人不責(zé)罰趙公子跟董姑娘�!�

    石英道:“不可能……”

    關(guān)山月道:“石護衛(wèi),何妨讓我試試?”

    石英道:“不行……”

    關(guān)山月道:“石護衛(wèi),事關(guān)重大……”

    石英道:“尊駕剛說關(guān)系我家大人仕途,又是……”

    關(guān)山月道:“石護衛(wèi),這,我只能面陳制臺大人�!�

    石英道:“不行……”

    關(guān)山月道:“石護衛(wèi),事不宜遲!’

    石英道:“不行,說什么我也不能……”

    關(guān)山月道:“我只是告知石護衛(wèi)一聲,不是來請石護衛(wèi)讓我見制臺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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