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關(guān)山月道:“我!”
公于哥兒仰天一聲笑:“先保住你自己吧!”一頓,沉喝:“還不把這個男人拿下!”
又一聲恭應(yīng),壯、瘦那兩個霍動,壯的那個搶了先,一步跨到,劈胸就抓。
勢猛,而且有勁,挺不錯。
關(guān)山月抬手就抓住了他的腕脈,沉腕一扭,把他扭轉(zhuǎn)了身,往前一送,同時松手。
壯的那個跌跌撞撞,迎面撞向跟著撲到的瘦的那個。
幸虧瘦的那個機警,反應(yīng)快,身手也不慢,一閃躲開,堪堪擦身而過,不然非撞個滿懷不可。
真要那樣,出的丑就大了。
不過,如今出的丑也下小。
瘦的那個躲開了跌跌撞撞,迎面撞來的壯的那個,微側(cè)身,帶著一陣風撲向關(guān)山月左側(cè),雙掌并出,一挽關(guān)山月左腕脈,一扣關(guān)山月左“肩井”。
快而干凈、俐落。
武功、身手,比壯的那個更高了一籌。
關(guān)山月往后退了一步,瘦的那個兩掌同時落了空,關(guān)山月底下早腿,瘦的那個撲勢不減,正絆在關(guān)山月腿上,真如絆在一根鐵梁上,兩腿迎面骨疼得他叫出了聲,站立不穩(wěn),往下就栽。
關(guān)山月道:“站穩(wěn)了!”
一把抓住了他后領(lǐng),往回一帶,往前一推。
瘦的那個跌跌撞撞,直往壯的那個撞去。
壯的那個剛站穩(wěn),來不及躲,讓瘦的那個撞個正著,還好他壯,禁受得住,沒倒下,不過也夠他受的,撞得他齜牙咧嘴。
中年女子瞪大了杏眼,一臉驚容。
公子哥兒兩眼瞪得更大,臉上的驚容更甚,叫出了聲:“你……”
關(guān)山月道:“還要再試試么?”
公子哥兒驚怒道:“你竟敢對我的人動手?竟敢拒捕?”
關(guān)山月道:“拒捕?”
公子哥兒道:“你裝什么糊涂?少爺告訴她了,你會不知道?”
關(guān)山月道:“這位姑娘根本不認識我,又怎么會告訴我什么?”
公子哥兒道:“你也把少爺我當三歲孩童?好,少爺我就再跟你說一回,少爺我是‘陜西’撫臺大人的少爺,聽見了么?”
原來是“陜西”巡撫的兒子。
怪不得,巡撫可是紅頂子的封疆大吏呀!
關(guān)山月淡然一笑:“原來是撫臺大人的少爺�!�
公子哥兒道:“明白我為什么說你拒捕了么?”
關(guān)山月道:“撫臺大人的少爺不是官差,我不算拒捕�!�
公子哥兒一指那兩個:“少爺我不是官差,他倆是�!�
關(guān)山月道:“他倆是家奴,也不是官差�!�
公子哥兒道:“誰說的,他倆在做官的人家當差,就是官差�!�
說得好,說得真好!
關(guān)山月道:“有子如此,令尊撫臺大人是個什么樣的官,就可想而知了�!�
公子哥兒驚怒:“好大膽,你不但敢拒捕,還敢罵我爹撫臺大人!”
關(guān)山月道:“要怪只能怪,令尊撫臺大人有你這么一個為他找罵的兒子�!�
公子哥兒氣白了臉,抬手指關(guān)山月,手都發(fā)抖:“你……給我拿下,給我?guī)ё�!�?br />
他又下了抓人令。
奈何,帶來的兩個人,沒一個敢再動。
這是明知道不行,也明知道人家手底下留了情,再有一回,會落個什么結(jié)果,那就很難說了。
這叫公子哥兒多難堪?這叫公子哥兒怎么下臺?
他也沒再下令催促,也沒有惱羞大罵,那是因為他也知道他帶來的這兩個抓不了人,一旦逼急了,那兩個撒腿跑了,那就更好看了。
關(guān)山月給了他下臺階:“我勸你還是回去吧!也勸你不要再來了�!�
公子哥兒跺了腳:“你們這兩個窩囊廢!”
跺了腳,說了話之后,轉(zhuǎn)身往外就走,走得匆忙,走得飛快。
有了下臺階了,先碰上這個女的,對他這個撫臺大人的公子一點也不買帳;后碰上這個男的,對他這撫臺大人的公子,也一點沒放在眼里。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公子哥兒這一走,也給了他帶來的那兩個走的理由,那兩個也忙跟了去。
剎時都走了。
中年女子凝望關(guān)山月,說了話:“我沒想到你有這么好的身手。”
關(guān)山月淡然道:“夸獎,算不了什么�!�
中年女子道:“那兩個身手不錯�!�
關(guān)山月道:“要是真不錯,就把我抓走了。”
中年女子道:“那是因為你強過他倆太多�!�
關(guān)山月道:“再次謝謝夸獎,我倒不那么認為�!�
中年女子道:“你不這么認為,你要是承認了,也就如同承認自己好身手了,是么?”
關(guān)山月道:“芳駕能看出那倆身手不錯,足證也不等閑�!�
中年女子臉上立即又是一片冷意:“我只是個定江湖的賣藝女子。”
她不承認。
關(guān)山月也沒多說,轉(zhuǎn)了話鋒:“他聽了我的勸走了,但他一定不會聽我的勸不再來;走也只是回去搬人去了,芳駕還是在告訴我大胡子的去向之后,趕快走吧!”
中年女子道:“我也是這么看,惹他的是你,該趕快走的也是你。”
關(guān)山月道:“難道芳駕不走?”
中年女子道:“誰說我不走?我本來就要走�!�
還真是。
關(guān)山月道:“那么,請芳駕告訴我,大胡子的去向�!�
中年女子道:“我真……”
關(guān)山月道:“芳駕何必�!�
中年女子道:“你……”
關(guān)山月道:“芳駕不是走江湖的賣藝女,就算是,也應(yīng)該知道江湖人,我不以江湖人的手法對芳駕,就是對芳駕的一份客氣,一份尊重。"中年女子道:“你怎么說我不是走江湖的賣藝女?”
關(guān)山月道:“聽芳駕的口音,芳駕應(yīng)該來自京城,既來自京城,又認識出身權(quán)貴人家的大胡子,尤其連巡撫之子都不放在眼里,芳駕怎么會是走江湖的賣藝女?芳駕只是以江湖賣藝女為掩護�!�
中年女子道:“這么說,你也不是一般的江湖人+"關(guān)山月道:“我不否認�!�
中年女子道:“你為什么要找那個大胡子?”
關(guān)山月道:“我自有我的理由。”
中年女子道:“什么理由?”
關(guān)山月道:“恕我不能告訴芳駕�!�
中年女子道:“你不告訴我為什么要找他,我就不能告訴你他的去向�!�
關(guān)山月道:“我可以隨便編個理由,但是我不愿意那么對芳駕�!�
中年女子道:“你是個正人君子,一般來說,不能跟人說找人理由的,都不會是什么好事�!�
她似乎等關(guān)山月說話。
關(guān)山月沒說話。
中年女子道:“你不否認?”
關(guān)山月說了話:“否認如同欺騙芳駕,我也不愿意那么對芳駕。”
中年女子深深一眼:“可以欺騙我而不愿欺騙我,可以用江湖人的手法對我而不用江湖人的手法對我,你真是個正人君子,真是個俠義。我相信你找他的理由絕對正當,如果是過節(jié)、是仇,也一定是他不對�!�
關(guān)山月沒有說話。
中年女子臉色變了一變:“你又沒有否認?”
關(guān)山月說了話:“我要說的話,剛才已經(jīng)說過了�!�
中年女子又深深一眼:“你真是我生平首見。”
關(guān)山月道:“謝謝芳駕。”
中年女子道:“你如此對我,我也只有如此對你,信不信由你,我不知道他的去向,連我也得繼續(xù)找他�!�
關(guān)山月道:“他沒有告訴芳駕……”
中年女子道:“沒有,我不瞞你,就是因為我來‘西安’找到了他,他才走的,他是躲我,怎么會告訴我他要上哪里去?”
關(guān)山月道:“他是躲芳駕?”
中年女子要說話。
關(guān)山月忽然雙眉微揚,又道:“我沒有料錯,他沒有聽我勸,又來了,而且是搬了人來了。”
中年女子臉色也一變:“我也聽見了,只是在你之后;你我都走不了了!”
話聲方落,翻墻進來好幾個,落在了小院子里:緊接著,砰然一聲,大門遭踹開了,也闖進來十幾個,帶頭的正是那位撫臺大人的少爺,還有他帶的那兩個。
一進來,那位撫臺大人的少爺指著關(guān)山月跟那中年女子就叫:“就是這一男一女,都給我?guī)ё�!�?br />
他帶來的那十幾二十個,如狼似虎,轟然恭應(yīng)聲中,就要擁上前抓人。
關(guān)山月還沒動,也還沒說話。
中年女子先沉喝出聲:“慢著!”
不是那十幾二十個聽她的,而是她這一聲沉喝震人,震得那十幾二十個的撲勢一頓。
一個走江湖賣藝女子有這種修為,不簡單。
關(guān)山月沒看錯,她不是真正的走江湖賣藝女。
中年女子接著冷然發(fā)話:“你等是干什么的?憑什么抓人?”
其實,中年女子這一問問得多余,從這十幾二十個的裝束打扮看,誰都看得出來,是官差,是捕役,而且是“巡撫衙門”的捕役。
那位撫臺大人的少爺說了話:“你倆不是說官差才能抓人,不讓官差抓才算拒捕么?少爺我這回帶了官差來了,‘巡撫衙門’的官差,你倆再拒捕看看!”
關(guān)山月知道,要真落個拒捕之名,還是真麻煩,可也不能真束手就縛,正在想該怎么辦。
中年女子冷笑出聲:“‘巡撫衙門’這個衙門還不夠大,看看我是哪個衙門的?”
她翻腕亮出了一面腰牌。
關(guān)山月眼力過人,站的也近,一眼就看清楚了,那是一面古銅腰牌,橫著四個字“神力侯府”,四個字下頭是一個虎頭,他心頭為之一震。
“北京城”里的“神力侯府”,普天之下沒有不知道的。老侯爺是員虎將,功勛蓋世,威震宇內(nèi),雖只是侯爵,一般親王見了,也會矮上三分,皇上更敬之如兄,禮遇備至,對朝廷來說,簡直就是一根金梁玉柱。
師兄郭懷早年跟少侯爺“威武神勇玉貝勒”,還有姑娘胡鳳棲之間的恩怨情仇,關(guān)山月也知之甚詳,他只認為中年女子是來自“北京”的大府邸,可沒想到中年女子竟身懷“神力侯府”腰牌。
那十幾二十個看見腰牌了,可沒看出腰牌上的字跡跟虎頭來;雖然如此,一見中年女子有腰牌,還是沒敢輕舉妄動,冒失擁上抓人。
只聽一個問:“你是哪個衙門的?”
中年女子道:“過來一個,拿過去給你們撫臺大人的少爺看看,他識字!”
她是故意這么說,這些個“巡撫衙門”的捕役都識字。
問話的那個上前來了,當他接過腰牌的時候,他看清楚了腰牌上的字,還有那顆虎頭,他陡然一驚,臉色也為之一變,急急叫了一聲:“少爺!”轉(zhuǎn)身過去就把腰牌遞了過去。
那位撫臺大人的少爺,接過腰牌也猛一驚,脫口叫:“神力侯府!”急抬眼,驚聲道:“你,你是京里‘神力侯府’的?”
中年女子冷然道:“你識字,也看見腰牌了,是么?”
那位撫臺大人的少爺?shù)溃骸澳闶恰窳罡墒裁吹模俊?br />
中年女子道:“你何不上‘神力侯府’去問?”
別看他爹是“陜西”巡撫,托土封疆的方面大員,就是給他顆天膽他也不敢,他爹也一樣。
那位撫臺大人的少爺臉色忽然陰晴不定,話也說得猶豫:“你真是‘神力侯府’的?”
中年女子道:“怎么?你不信?當我是混充假冒的?容易,那就把我拿下,然后派人上京去查證,不就行了么?”
是個辦法,可是那位撫臺大人的少爺,連他那個爹都算上,敢么?
那位撫臺大人的少爺?shù)溃骸澳慵热皇恰窳罡娜�,上‘西安’干什么來的?還說是走江湖賣藝的?”
中年女子道:“這你也可以上‘神力侯府’去問�!�
那位撫臺大人的少爺不問了,把腰牌遞還給他的那一個,道:“還回去�!�
遞給他的那一個忙雙手接過,他可不管遞給他的那一個了,轉(zhuǎn)身就往外走,走得更匆忙、更快。
他一走,他帶來的那些個,當然急忙跟著往外走,遞給他腰牌的那一個,也忙把腰牌遞還給中年女子,急急跟著走了。
轉(zhuǎn)眼工夫都走了,一個不剩。
關(guān)山月道:“還就是有權(quán)有勢人家的好處�!�
中年女子道:“‘神力侯府’可不是仗權(quán)勢壓人的人家,我是不得已。”
關(guān)山月道:“我知道,普天之下沒有不知道‘神力侯府’的,要不是不得已,芳駕也不會亮‘神力侯府’的腰牌�!�
中年女子道:“我要不亮‘神力侯府’的腰牌,不是讓他們抓走,就得把事情鬧大�!�
這是實情,也是實話。
關(guān)山月道:“我料芳駕不是真走江湖賣藝女,而是來自京城大府邸,沒有想到芳駕竟然是來自京里的‘神力侯府’。”
中年女子沒說話。
關(guān)山月道:“難道那大胡子也是來自京里‘神力侯府’?”
中年女子說了話:“不錯,他也是來自京里‘神力侯府’�!�
沒想到那個大胡子也是――
關(guān)山月為之心神震動,因為他知道了,當年的事是由“神力侯府”主導的,當年那位領(lǐng)禁城鐵衛(wèi),統(tǒng)京師禁軍的“威武神勇玉貝勒”還小,那么,主導當年事的,就是如今的老侯爺,當年的“神力侯”了。
大胡子等是奉命行事,發(fā)號司令的是當年的“神力侯”,那才是殘殺義父的元兇。
何止心神震動,簡直血氣翻騰,目眥欲裂,但關(guān)山月忍住了,道:“芳駕跟大胡子都是來自京里‘神力侯府’,芳駕千里迢迢來到‘西安’找他,他都躲避芳駕他去,這是……”
住口不言,余話沒說出口。
中年女子知道關(guān)山月要問什么,道:“事既至今,我也不想再瞞了,我跟他都是‘神力侯府’的護衛(wèi),他隨侍侯爺,我隨侍夫人,雖然我跟他見面的機會不多;但他的武功、人品讓我仰慕,日子久了,就成了一對情人,這,侯府上下沒人知道�!�
說到這,中年女子不但落落大方,沒有一點忸怩態(tài),而且還臉色沉重,帶些凄涼。
關(guān)山月沒好說話,他只聽著。
中年女子接道:“十年前,他奉侯爺之命,出了一趟秘密任務(wù),那趟秘密任務(wù)是他極不愿意去的,但是他不能抗命,等到他完成任務(wù)回來之后,他像變了一個人,變得沉默寡言,郁郁不歡,沒多久,他就辭了護衛(wèi)之職,離開了‘神力侯府’我是等他走了好幾天之后才知道的�!�
關(guān)山月道:“他事先沒有告訴芳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