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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這種老古董存放在羅來福肚子里，不知道會記錄多少東西。如果有辦法解讀出來，說不定會有出乎意料的發(fā)現(xiàn)。寧安深吸一口氣：“我需要為它撿骨，不能讓它爛在這�！�

    “撿骨？”

    “嗯�！眮砀Ｐ樟_，那就是家人，寧安想讓它入土為安。

    說罷，她看向被肢解的奧利維亞。

    “……奧利維亞，暫時讓她留在這�！睂幇膊挥浀迷���(jīng)的自己是出于什么原因沒有將奧利維亞的尸體帶走，而是以這種形式保存在這。但尸身維持幾百年不腐，肯定是有特殊的緣由。

    或許，是為了等找回羅城燁以后，一起合葬吧……

    斯諾德嘆了口氣，將禮服的外套貢獻出來為羅來福包裹尸骨。這套衣服算寧安送給他的第一份禮物，他原本想留下當紀念的。但讓寧安脫衣服是不可能的，只能他來。

    兩人從圣母的心臟鉆出來，外面陽光明媚。

    湛藍的天空，萬里無云。圣路易斯大教堂外的防控又上了一個檔。

    圍墻外的腳步凌亂，人聲嘈雜，似乎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戰(zhàn)機懸浮在后殿的大禮拜堂上空，動力系統(tǒng)引發(fā)的氣浪帶動空氣，形成颶風。帶動的四周樹木瘋狂搖擺。警笛聲刺耳，氣氛緊張。

    斯諾德站在生母雕塑的胳膊上眺望圍墻外面的一個水池，許久，勾了勾唇。

    看來，他們發(fā)現(xiàn)巴拉貢*拉扎德的尸體了。

    不，應(yīng)該是發(fā)現(xiàn)他尸體燒成的油脂殘渣。

    “交班時間十五分鐘�！彼怪Z德跳下雕塑，落地無聲，“我們盡快離開。”

    寧安點點頭，快速跟上。

    他們在教堂內(nèi)穿行，斯諾德在前面帶路，快速避開人群抵達尼爾藏身的客房。

    圣路易斯大教堂對普通人來說是禱告禮拜的圣地，剝了皮，不過是上流社會為地下交易創(chuàng)造的場所罷了。這里所有的客房都尊重了上流人士的需求，都擁有非常嚴密的防窺系統(tǒng)。只要進入，就算主教，沒有經(jīng)過房客的允許都不能擅自闖入。

    “你們怎么現(xiàn)在才回來？這一晚上去哪兒了？”尼爾等了一晚上沒等到兩人回來。此時感覺有點微妙的不爽，被排斥在外的難受。

    “去辦了點事。”

    寧安將羅來福的骨頭放到桌上。

    血肉已經(jīng)完全被藥劑溶解，骨頭與木桌碰撞發(fā)出冰涼的聲音。剛放下就有強烈刺激性氣味撲鼻而來，木頭也被滲出來的強酸給腐蝕得冒了煙。

    “這是什么？”尼爾才注意到她懷里的東西。

    “羅來福的尸骨�！�

    尼爾目光在寧安和她身后的斯諾德身上轉(zhuǎn)了轉(zhuǎn)，警惕道：“快進來吧�！�

    進入房間，門鎖上，外面喧鬧的聲音完全被阻隔。

    “林之敏給它注射的東西根本不是救命藥劑，而是強酸毒型試劑。羅來福被毒劑給融化了，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傷口有恢復嗎？”

    尼爾扯開衣領(lǐng)看了看，他的傷口沒有恢復，但也沒有惡化。

    寧安松了口氣，扭頭往空房間找了一遍，沒發(fā)現(xiàn)林之敏：“林之敏人呢？”

    “藏在洗手間�！�

    林之敏對圣路易斯大教堂很熟，怕她趁機偷跑，尼爾一晚上都在看著她。

    見寧安渾身狼狽，尼爾跟過來：“身體暫時沒感覺什么不對，離開這里以后，我會立即找醫(yī)療團隊體檢。對了，今天下午，埃爾斯學長他們就應(yīng)該到了。目前人已經(jīng)抵達拉美星，正在空間站跟拉美星的警方交涉�！�

    “來了多少人？”

    “大概四十個�！蹦釥柊櫭�，“埃爾斯學長想多帶點人，但關(guān)口不批�！�

    “他家干星盜起家的，帶多了人，無論哪個星球的關(guān)口都不會輕易放行的�！�

    幾人進入房間，門一關(guān)上，那股緊繃的氣息就消減了許多。斯諾德身上沾了強酸黏液，部分皮膚被強酸灼傷。正坐在一邊慢吞吞地將袖子卷起來，露出肌肉線條流暢的小臂。

    檢查了下傷口，然后面不改色的一把將粘在皮膚上布料給撕下來。

    寧安看得心里一緊，眉頭緊緊皺起。羅來福的骨頭是斯諾德去撿的，因為腐肉組織液有強烈腐蝕性，斯諾德那只漂亮的手，手指皮膚都被腐蝕得變了形。

    “尼爾，你找找看這客房有沒有醫(yī)藥箱。”

    尼爾：“？”

    “沒事的�！彼怪Z德跟不疼似的，眉頭都沒動一下，“很快會自愈。”

    斯諾德的自愈能力是超超S級，就算是斷手斷胳膊斷腿，他也能在非常短的時間內(nèi)修復。

    “自愈是會自愈，但你不疼嗎？”寧安無語地扯開他的手，將背包放沙發(fā)上，在他身邊坐下，“你別動，我來吧�！�

    斯諾德怔了一下，垂下眼簾任由寧安握著他一只手。

    尼爾看得牙酸，想想，氣鼓鼓地去找藥了。

    這種高級別的客房里什么都有配套。醫(yī)藥箱也有，里面各種藥劑種類齊全。

    “上將身上的黏液最好先洗干凈，不然藥劑涂上藥效也會大打折扣�！�

    斯諾德什么都沒說，只是看著被骨頭組織液給沾污得不成樣子的衣服，忽然非常遺憾的嘆了口氣。然后那雙總是沉靜犀利的橙金色眸子，有幾分意味不明地睨著寧安。

    寧安眨了眨眼睛：“？？？”

    “衣服。”

    “��？”頓了頓，反應(yīng)過來，沒忍住憋紅臉：“我會給你再買一套的。”

    “好�！彼怪Z德眼底蕩漾著細碎的笑意，滿意地點點頭。頓了頓，又輕輕說了一句：“我其實也挺好哄的對吧？”

    寧安：“………”

    心中什么東西破碎了的尼爾：“……………………”神經(jīng)！

    斯諾德被寧安推去洗澡。

    尼爾扭頭看向已經(jīng)關(guān)閉的浴室門，皺眉看向?qū)幇�。張了張嘴，想問什么，又知道結(jié)果大概率不會是自己想聽的，于是又閉嘴了。

    “冰箱有食物，我拿點過來�！�

    寧安坐在一邊，陷入了沉思。

    思索了許久，她最終深吸一口氣，給柯拉松發(fā)送了視訊請求。

    現(xiàn)在，不管柯拉松是個什么情況，她都需要他的幫助�？吕�松也好，菲利克斯也罷，不管他們到底有什么目的。如果再各自隱瞞，有些事情永遠不可能實現(xiàn)。至少柯拉松目前看來，是沒有組織也沒有惡意的。

    柯拉松人目前還在主星，因為羅斯柴爾德家族的突然倒塌給了他機會。他還在深入的查阿勒法古戰(zhàn)場地下實驗室一事。死咬著不放。

    雖說阿勒法古戰(zhàn)場已經(jīng)被尖刀營的核武夷為平地，實驗室被徹底摧毀，但這件事并沒有解決。那些藏在休眠艙中的大量華族與王蟲基因結(jié)合體的克隆體戰(zhàn)士，讓人沒有辦法忽略。到底是什么人制造了這些？他們的目的是什么？像這樣的實驗室全聯(lián)邦有多少個？他們的計劃進展到哪一步？

    等等問題，都是懸在頭頂?shù)倪_摩克利斯之劍。不弄清楚，晚上都睡不了覺。

    所幸，他查到了很多東西。

    羅斯柴爾德家族畢竟是主星九大世家之首，且以一己之力碾壓其他家族長達四十多年。就算緊急轉(zhuǎn)移和銷毀了很多資料，依舊有一大批東西被留下來。三樁大案的線索一直深入，又抓到了羅斯柴爾德家族私下做腎上腺素紅的生意。

    腎上腺素紅是怎么產(chǎn)生的，眾所周知。這要說跟八十萬兒童失蹤大案無關(guān)，鬼都不信。

    “怎么了寧安？”

    柯拉松盯著碩大的黑眼圈和一頭潦草黑發(fā)爬起來，天知道他多久沒睡了。

    “我找到華族的原址了�！�

    輕飄飄一句話，柯拉松昏沉的大腦瞬間清醒。他從一堆東西中驟然坐起身，瞪圓了眼睛：“你說什么？”

    “柯拉松，你曾告訴我，你是顧南風的復制體，這句話是真的嗎？”

    柯拉松完全清醒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寧安。

    他注意到寧安這邊的環(huán)境，看起來像是一個奢華的酒店。門窗緊閉，十分安靜的樣子。寧安身后還有人，是尼爾。只是寧安自己，樣子看起來十分憔悴。

    頭發(fā)亂七八糟，雙眼通紅，布滿血絲。看起來異常憔悴。

    許久，他抿了抿嘴角，不答反問：“你遇到什么事了？現(xiàn)在在哪兒？”

    “你先回答我。這件事很重要�！�

    許是感受到寧安的認真，他深吸一口氣：“我是�！�

    “那你找星圖和鑰匙的目的是什么？”

    柯拉松瞳孔微微一縮，頓了頓，只問她：“你剛才說你找到華族的原址是什么意思？遺址在哪兒？”

    “你先回答我問題。”

    “你現(xiàn)在在哪兒？你怎么弄成這幅模樣，地址發(fā)來，我去找你�！�

    柯拉松深吸一口氣，“等我過去了，在回答這個問題�！�

    “不用，你進不來的�！�

    寧安知道他不會輕易開口，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柯拉松，我們需要交個底了�！�

    氣氛一瞬間安靜下來。

    尼爾端著食物站在一邊，浴室的水聲已經(jīng)停了。

    另一邊的柯拉松靠著資料室的墻壁，長腿支著，一只手搭在膝蓋上。亂糟糟的頭發(fā)擋住了他上半張臉，墻上的古老機械鐘表滴答滴答的走。

    寧安就這樣安靜地注視著對方。

    柯拉松沉默了很久，忽然輕聲開口：“那么你呢，寧安，你什么時候給我交個底。失憶這個理由，其實有點牽強，你又是什么人，你愿意告訴我了？”

    “如果雙方坦誠的話，我可以把我記得的事情告訴你�！�

    柯拉松似乎在思考，沒有立即回答。

    寧安這邊，尼爾有些尷尬。嚴格來說，他是個外人。這些事情他不應(yīng)該聽，但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聽見了。尼爾垂眸看向?qū)幇�，發(fā)現(xiàn)寧安此時也在看著他。

    四目相對，尼爾一怔。

    許久，突然坦然一笑：“我好像也逃避不了？算了，上賊船就上賊船吧。”

    寧安沒說話。

    許久的許久，那邊柯拉松才緩慢地開了口：“我只能說，顧南風是個軍人，天虎軍總長�！�

    清冽的嗓音在安靜的房間響起，打破了窒息的安靜。

    與此同時，寧安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了。

    “那么你呢？寧安？你是從什么地方來，又想干什么？”柯拉松雖然沒在寧安身上感受到敵意，但這個世界并不是沒有敵意就不危險。有時候，危險恰恰來自于背后之人�？吕�松非常清楚原主死于背刺��

    “我來自于波德星系拉美星，或者應(yīng)該說，二十八星宿壁水貐。天狼軍團總部�！�

    柯拉松雙眼緩緩睜大，許久，扶著膝蓋的手都輕輕顫抖了起來。

    壁水貐，除了華族老人和恢復了百分之五十記憶的自己，沒有人知道這個古老的稱呼。早已覆滅的天狼軍團，柯拉松忽然就笑起來，哈哈大笑。

    他笑得雙眼通紅，臉都要湊到寧安的鼻尖。許久，雙眼赤紅的盯著寧安。

    “好！”

    不需要說太多，記得的人只需要一點就能明白。

    寧安確定了他的心意，緊繃的心情也放松了很多：“我現(xiàn)在有件事，想要跟你商量。”

    柯拉松也正色起來。

    “我想發(fā)布一條召集消息，對全聯(lián)邦公開招募同族。我要建國�！�

    “建國？”

    “……建國��！”

    “對。”

    聯(lián)邦看似是一個整體，其實根本并不統(tǒng)一。各大星系被各大勢力占據(jù)，且擁有絕對的自治權(quán)。聯(lián)邦政府雖然擁有一定的權(quán)限，卻無法阻止每一個星系都成為一個獨立的‘王國’。既然大家族都有屬于自己的‘王國’，憑什么華族不可以擁有自己的國家？

    “分化只會被逐個擊破。一盤散沙是不會成氣候的�！�

    尼爾瞠目結(jié)舌地看著寧安。他一面覺得寧安瘋了一面又覺得是寧安會干出來的事。

    “寧安……”

    整個空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我們在拉美星發(fā)現(xiàn)了一批華族戰(zhàn)士，他們在暗中已經(jīng)活動了至少一百年。擁有自己的組織，且同時擁有非常強悍的戰(zhàn)斗力�！睂幇猜曇糨p飄飄的，“如果把這些人聚集到一起，或許，算賬也不是一種奢望。對了，尼爾，你說過會借我錢的，你會借錢給我的對吧？”

    寧安忽然扭過頭，朝他甜甜一笑。

    尼爾被她笑得渾身發(fā)毛，激靈靈打了個寒顫，“哎不是，不是，那什么……”

    他是會借錢，但借出一個組建國家的錢也太考驗他的財力了吧？

    “你說的是菲利克斯背后的那批人？”

    “不，”寧安搖搖頭，“柯拉松，你知道寧夕嗎？”

    “寧夕？”柯拉松眼神一頓，覺得有些耳熟，但他的記憶并不完整。但還是意識到這個名字的特殊。跟寧安的相似度太高，“是你什么人嗎？”

    “姐姐？或許不算。”

    柯拉松：“？？？”

    “你知道半機械化改造人嗎？”

    “半，半機械化改造？什么意思？”柯拉松到現(xiàn)在為止沒見過半機械化改造人類。

    尼爾嘆了口氣，于是將半機械化改造人的事情說了。

    他跟寧安也算出生入死的好友。與寧安一起共同見證了許多被掩埋的歷史，怎么可能看不出其中的端倪？只不過寧安不愿意說，他就樂意裝糊涂。寧安為什么會轉(zhuǎn)變態(tài)度，他可太明白了。

    柯拉松沉默了許久，明白了寧安的意思。

    想要成，就必須聯(lián)合所有華族的力量。

    但是，他離開弗雷耶圣地的時間非常早，心智還沒成熟之前就逃出來。且他的情況非常特殊，從誕生到成長這期間一直是被單獨圈養(yǎng)。這也是柯拉松會獨來獨往的原因。他不曾跟其他克隆體在一個區(qū)域待過，在其他復制體還渾渾噩噩被當成商品圈養(yǎng)時，他就已經(jīng)出逃。他不認識寧夕。

    就算雙方很可能屬于一個實驗室，時間隔了幾百年，也沒有任何接觸。

    是的，柯拉松是0號實驗室出逃的03號復制體。之前跟寧安說過的那些話，七分真三分假。畢竟就算是同族也不能完全相信不是嗎？看起來越無害的人往往背刺的時候越恐怖……

    “我有辦法聯(lián)系寧夕，需要你去參水猿提前做點準備�！�

    建國這件事可不是說說而已，寧安是認真的，“參水猿如今屬于我了�！�

    掛斷柯拉松的視訊，寧安立即聯(lián)系了菲利克斯。

    如果沒記錯的話，菲利克斯背后有一個組織，叫什么同盟會。不知道這個同盟會到底是個什么組織，又在做些什么事。但感覺背后勢力不算小的樣子。寧安現(xiàn)在非常關(guān)心，被他和塞繆爾放走的那批華族克隆體，現(xiàn)在被帶去了哪里。

    這批戰(zhàn)力極其恐怖的‘新生兒’，如果沒有人收留的話，她不介意全部收留。

    最重要的是，挾持郭生的寧夕，是跟菲利克斯和夏爾他們一起動的手。

    不管他們是臨時組隊，又或者是有著什么特殊的合作。只要找到他們其中一個，應(yīng)該就有辦法聯(lián)系到寧夕。寧夕好像很清楚自己出現(xiàn)在生態(tài)園試煉場的全過程，且密切關(guān)注著自己的成長。

    寧安猜測，寧夕跟她有過特殊的約定。

    畢竟現(xiàn)在已經(jīng)弄清楚一件事——她是自己躺入休眠艙的。那么找到她的人，必然是認識她并知道她曾經(jīng)的人。寧夕知道她出現(xiàn)在生態(tài)園試煉場，這就有了百分之八十的可能。

    請求一直在發(fā)送，但菲利克斯并沒有接，很快就轉(zhuǎn)入斷線。

    寧安最后只能給他留下信息。

    ……

    “建立一個自制星球不難�！�

    寧安一愣，扭頭見斯諾德攜一身水汽靠在窗邊。剛洗完澡，他的頭發(fā)還在滴水。

    斯諾德側(cè)過身，半張臉籠罩在光下。

    窗戶的玻璃是單面鏡，從外面看不見里面，但并不會阻擋陽光的進入。光圈此時在斯諾德的臉上留下金邊，他那雙橙金色的眸子顯得在金色的陽光下深邃而危險。

    寧安眼睛閃爍了幾下，想說什么，放在桌子上的感應(yīng)器忽然發(fā)出滋啦啦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