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藺綏看見他面上的被毆打出來的青紫淤痕,輕輕彎了彎唇。
他長了張姝色漂亮的臉,笑起來也好看,可卻不叫人心動,反倒讓在場的人脊背生寒。
“真是狼狽啊�!�
藺綏蹲下來用馬鞭抬起了燕秦的下巴,細細地端詳著他的眉眼,似乎頗覺可憐地感嘆說。
他和燕秦相遇的第一面,他也是如此狼狽。燕秦穿著一身黑衣,一劍斬了他正在獵殺的妖獸,丟給了他一瓶傷藥,并說:“爐鼎體質(zhì)不宜如此”。
他知道燕秦是好心,因為他隨時都有可能死在獵殺妖獸的途中,可燕秦不明白,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有時候不是愚蠢,而是不甘。
他人恐懼時他貪婪,哪怕死亡,他的野望也不會消弭。
燕秦對上了這雙黑曜石般的漂亮眼睛,只覺得反胃,這種虛偽的關(guān)心無異于鱷魚的眼淚。
藺綏看見了燕秦藏得極深的厭惡和譏誚,像是幽微跳動的冷焰。
藺綏知道他一定在記仇,像是孱弱的幼狼,等到強大的時候,就會露出獠牙,毫不猶豫的將獵物撕碎。
“你再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就幫你挖了怎么樣?”
藺綏笑瞇瞇地說,像是在語氣友好的打商量。
系統(tǒng):
藺綏無辜道:
他對真的傷害燕秦,可沒什么興趣。
身邊的人都一陣惡寒,因為他們知道小祖宗說得出做得到。
燕周面露興奮,他沒敢說話怕藺綏變了主意,心里卻在期待著藺綏動手,一個瞎子怎么和他爭,而且這可不是他做的手腳。
燕秦垂下眉眼,藏住了惡意與戾氣,他現(xiàn)在還不能和藺綏直接對上。
“還算識相,不過我讓你低頭了嗎?”
藺綏前一句還是夸贊,后一句便變了臉。
他的手按住了燕秦的后頸,將他朝著地面壓。
燕秦的臉被抵在草場上,后頸傳來的擠壓感讓他無法抬頭,密集的草叢堵塞住呼吸口,讓他的臉龐迅速漲紅,死亡的威脅格外真切。
他狼狽的掙扎起來,背后的力道忽然放松,他貪婪地呼吸著新鮮空氣,視線有些模糊地看著依舊蹲在他身邊笑吟吟的少年。
他看著少年似乎是嫌臟似的擦著手指,將帕子丟到了他的臉上。
在柔軟的布料觸及面頰時,他聽見了少年極具特色的令人生厭的聲音。
“燕周,把他借給我,我家烏云最近剛走�!�
烏云是小太爺最愛的黑背犬,前幾天壽終正寢了。
燕秦看著少年纖細的背影,口腔里泛起鐵銹味。
藺綏。
他在心里重復(fù)這個名字,滿是森冷的惡意。
藺綏沒再看地上趴著的人,面不改色地進入了俱樂部里,在走到休息包廂的衛(wèi)生間里才扶著洗手臺干嘔。
系統(tǒng)真狠啊,差點把他電到昏厥過去。
系統(tǒng)破口大罵:
藺綏聽著滿腦子的屏蔽詞,不緊不慢地洗手。
要是系統(tǒng)有實體,估計都能跳出來指著他罵了。
“我當(dāng)然不是什么好東西,你不是從來都知道嗎?”
藺綏看著鏡子里蒼白的臉,緩緩勾唇。
“至于保護他……我保護他就像原主保護烏云,不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嗎?”
他漂亮的眉眼流出疑惑:“我做的不對嗎?”
系統(tǒng)知道他是故意的,氣的差點腦梗。
藺綏聽著它語言混亂的樣子,笑的更純良了。
哪怕是天道,也別對他指手畫腳。
系統(tǒng)在備受摧殘之后創(chuàng)傷應(yīng)激,下意識的就是那種東西,聲音虛弱道:
藺綏驚詫道:
系統(tǒng):…………
到底是誰骯臟!
藺綏腦海里想好了要給的獎勵,在書桌前拿出紙筆,開始涂涂畫畫。
十幾分鐘后,他帶著手里的紙張出門了。
“我要回家住幾天,你們工作照舊�!�
藺綏關(guān)上車門前,對著傭人如是吩咐,傭人連忙點頭,目送著藺綏遠走。
藺綏先是去了一趟專門做銀飾的店,大方的給了一筆錢當(dāng)做加急費,而后回了藺家。
原主只是個剛成年不久的少爺,沒有接管家里的生意,因此他許諾給燕家老總的甜頭要和家里人商量。
說是商量,但只要通知即可。
藺家對原主溺愛到了極致,否則也不會養(yǎng)出原主這么個驕橫性子。
藺家往上一代并不是單傳,原主有兩個姑姑,他爸爸是家里幺子,他媽媽有一個哥哥,她是家里的幺女,在家里都是備受寵愛的,因此他們的結(jié)合注定他們生下的孩子在出生時就擁有多倍寵愛。
原主不是獨苗苗,上頭還有個姐姐,但他是個男孩,藺家作為比較傳統(tǒng)的家族,雖然不至于太過重男輕女,但也默認了男孩才擁有家里的繼承權(quán),而且原主的姐姐也被洗腦的格外寵愛這個弟弟。
藺綏從局外人來看,這種觀念其實傳統(tǒng)又畸形,拋開這些不談,這個身份太過好用,所以藺綏許諾好處的時候都不帶眨眼,因為他知道肯定能實現(xiàn)。
藺綏一回家就得到了各種關(guān)懷問候,滿滿一大桌擺的都是他愛吃的食物。
原主在家里的形象比較乖巧討喜,嘴甜會討好人,藺綏盡職地扮演著這個形象,對父母和祖父母問好,吃完飯之后還陪著他們散步,把祖父母哄得直樂。
因此他提出自己許諾的好處之后,藺爸一點都不猶豫地表示知道了。
“他們給了什么好東西值得安安你點頭?”
安安是原主的小名,家里人希望他平平安安。
藺綏笑瞇瞇道:“無價之寶。”
藺家人好奇地說:“改天帶回家里給我們也看看?”
藺綏笑著點頭,表示有機會一定。
藺家給藺綏準(zhǔn)備的房間不比他自己住的那塊地方要小,洗漱完之后,藺綏頗有些無聊在床上看起了手機,上面顯示著家里的畫面。
燕秦正坐在一樓客廳的桌子上伏案寫著什么,藺綏看見了旁邊的書,發(fā)現(xiàn)他是在寫作業(yè)。
也是,燕秦已經(jīng)高三,他快要高考了。
高考啊……藺綏的手指摩挲著手機邊緣,眼里閃過意味不明的光。
看了一會兒燕秦寫作業(yè),藺綏打了個哈欠,踩著拖鞋出了房門,敲響了姐姐藺敏的房門。
藺敏剛護完膚,手里還拿著文件夾,看著弟弟表情有些迷茫。
“姐,喝一杯?”
難得弟弟主動相約,藺敏立刻答應(yīng)了。
小陽臺上擺著紅酒,自然風(fēng)吹得人格外涼爽。
“怎么忽然找我喝酒了?”
藺綏為她倒酒,乖巧道:“你工作之后太忙了,好久沒和你這么說說話了�!�
藺敏去年讀完研進了家族企業(yè),任職分公司副總,每天忙的腳不點地。
===119、惡毒養(yǎng)子x冷淡養(yǎng)父===
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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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綏根本沒有說太多,也無需證明自己,
還是那副二世祖的輕慢紈绔模樣。
反正事實并非捏造,藺家人也只會欣然接受并且覺得藺綏就是這么聰明,
并且不斷從基因從小時候幫藺綏找原因,藺綏什么都不用做,他越平靜淡然,旁人也會覺得理所當(dāng)然。
藺家人當(dāng)場表示要大辦宴席,流水席起碼要三天起步,
還要以這個慶祝名義捐款等等,總之極盡鋪張,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
系統(tǒng)問他:
藺綏回答道:
而他正在為他的結(jié)果,制造必要的痕跡。
系統(tǒng):
藺綏此時正笑著和家人舉杯歡慶,聞言笑容未曾有變化。
雖然藺家如此招搖,藺綏也任由他們慶祝,但藺綏并不想接受任何采訪露臉,
所以那些活動一律謝絕。
對方是藺家的公子,
媒體們也沒辦法再爭取,
只好將目光放在了本次狀元雙黃的另一位上,
沒想到對方竟然也拒絕了,他們根本找不到人。
燕秦此時正在藺家名下的醫(yī)院里,
看著手術(shù)室亮起的紅燈心里沉冷。
他知道媽媽的病是治不好的,能留一天是一天,但他依舊希望她能活得更久一點。
燕秦今天查分時便從老師那里得知了藺綏和他分數(shù)一致,
他很驚訝,他一直在藏拙,卻沒想到藺綏居然也這樣讓人意外。
這是一個絕佳的理由和借口,能讓他去到藺家見藺綏一面,而不是在別墅里等待著他不知何時歸來,但也就是這個時候,他接到了醫(yī)院的電話。
來是他心里已經(jīng)做好了準(zhǔn)備,卻難免悲傷,一直昏睡著的情況很不好的媽媽,今天卻精神格外的好,媽媽也知道她并非好轉(zhuǎn),而是彌留之際的回光返照。
媽媽和他說了很多,說對不起他給他這樣一個身世,說愛他,說希望他以后能夠找到一個相愛的人白頭到老。
他從不怨恨過自己是這樣的身世,出身是無法選擇的,他相信媽媽對她的愛。
至于相愛的人……只可惜他意動的人在頂端,而他在深淵之下。
時間一點點過去,手術(shù)室的燈光熄滅,里面的人走了出來,對燕秦搖了搖頭。
燕秦眼里的光驟然熄滅,留下如同殘灰般的郁色。
燕秦機械地完成了所有步驟,停靈焚燒下葬,陶婷和楚逢陪著他,兩個人均是想說什么卻又不知從何說起,拍了拍燕秦的肩膀。
燕秦看著墓碑上母親的照片,讓好友不必陪著他,坐在了母親身旁,望著遼闊的天空,靜坐了一下午。
城市的另一旁,藺綏被鮮花和贊美裹簇,幾乎每日抽不開身。
藺家的一大家子人都輪番來問,還有些小輩想要試試拿著作業(yè)讓藺綏來輔導(dǎo)的。
藺綏的那些狐朋狗友更不必說,哪一個不是驚掉了下巴。
藺綏拿狀元這件事的震撼對于圈子里的人來說,不亞于南極企鵝在雨林熱舞。
不僅僅是藺家人,被藺家人秀的人和想要結(jié)交的人擠滿了藺家。
藺綏該露兩手露兩手,該敷衍的就敷衍,被纏的脫不開身。
他煩不勝煩地上了二樓,宋云青看著他躲清凈的模樣,忍不住失笑。
“誰叫藺少爺你深藏不露,這次直接一鳴驚人呢�!�
宋云青在得知消息的時候也是驚詫了許久,要不是那天不是愚人節(jié),他會以為那是個大玩笑。
畢竟他藺二少打小就是個不學(xué)無術(shù)的混不吝,基本不怎么去學(xué)校,旁人在學(xué)習(xí)他在玩賽車賽馬,別人寫題他飛巴黎看秀,生命里多半時間都在玩樂,讓人難以把他和天才掛鉤。
不少人其實覺得可能是藺家動了什么手腳安排了作弊,可是人藺少考的就是第一,分數(shù)之高難以作假,答題信手拈來,也讓人不得不承認有人生來腦子和家世都在羅馬。
“我這人最不喜歡別人質(zhì)疑我。”
藺綏散漫地答,少年眉宇飛揚,高傲肆意。
這張揚的模樣本該讓人牙癢癢,宋云青卻發(fā)現(xiàn)自己就喜歡他這幅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模樣,仿佛世界沒有什么事能將他難倒。
“現(xiàn)在結(jié)果都出來這么幾天了,你還沒告訴我你要我做什么。”
“我還沒想好,這么著急干什么。”
“這不是著急著為我們藺少鞍前馬后,端茶倒水么�!�
宋云青戲謔道,明亮的眼眸在月色下浮著光。
“有得是這機會,等著吧�!�
藺綏的多情眼上揚,嘴角噙著意味不明的笑。
宋云青被他這一笑弄得心里有些奇怪,掩飾般地拿出了口袋里的煙盒。
“介意我抽根煙么?”
“介意。”
藺綏對著門外點了點,示意他出去抽。
宋云青毫無異議,拿著煙走了出去。
藺綏其實不是排斥煙味,他從前也尼古丁上癮,幾乎離不開香煙。
后來穿越到了異世,換了具身體自然沒有癮性,再加上修真界也沒有煙草這種東西,自然而然就戒掉了,如今再聞到那股味道,反倒是會有些煩躁,仿佛會再度想起從前需要借助它們渡過一些什么的時光。
藺綏眼神無意識地朝著窗外望,在掠過什么某一處時微頓。
他看著樹影處有些凸出的影子,找到了樹下站著的幾乎和陰影融為一體的人。
他看不清他的臉,但他下意識知道那是誰。
他剛想問系統(tǒng)為什么不提醒他,后又覺得沒必要,系統(tǒng)不是什么都告知他的。
藺綏知道燕秦媽媽今天下葬,他知道燕秦會因為親人的逝世很痛苦很難過,知道他或許無比渴求他的目光或者是擁抱、親吻……又或是別的。
但那又如何呢?
他不為那個女人的逝世而悲傷,有時候因為自己的宿命,藺綏甚至有些冷感到冷血的想,這個女人也不過是一個符號,她的宿命就是為了生下燕秦讓燕秦遭受苦難然后讓燕秦蛻變。
這種游離在外甚至是俯視的想法真惡心,藺綏認為即使他不悲傷也不該有這樣的想法,因為對于女人本身或者這個世界的燕秦來說,并不是如此。
藺綏收回了視線,微微仰著頭望著夜空,假裝從未發(fā)現(xiàn)站在庭院里的來客。
系統(tǒng)不明白地問:
它覺得藺綏會做些什么的,畢竟現(xiàn)在氣運之子的狀態(tài)很容易被攻陷,哪怕藺綏只是和他說一句話或者是一個眼神,氣運之子估計都難以自拔。
這么好的時機,狐貍精不做什么都不像狐貍精了,它真是一點都猜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