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江檸想了想說:“可是爺爺,我還沒拿到大學(xué)錄取通知書呢,要是現(xiàn)在就提前回去祭祖,告訴了老祖宗,被人知道了,到時候又沒考上怎么辦?我只是被簽給了京大,具體的,還要等一年后呢!我們先不告訴老祖宗,等我明年真的進(jìn)了京大,再祭告老祖宗行不行?”
江爺爺啥也不懂,孫女怎么忽悠,他就怎么聽:“對對對,肉要爛在鍋里自己吃�!彼帐鞍�,想要回老家。
從冬令營回來的江檸,每天都在瘋狂碼字,只為了給《武俠》提供更多的存稿,拖了好幾天,見真的拖不住了,才委屈巴拉地說:“你們都回老家,那我怎么辦?”
“你這孩子說啥傻話,當(dāng)然是一起回去了!”江爺爺被她說的摸不著頭腦。
江檸傷心地看著江爺爺和江柏:“可是,錢經(jīng)理說,我在滬市的別墅已經(jīng)裝修好了,爺爺,你們不去幫我暖暖房嗎?”
他們這邊的習(xí)俗就是,新建了房子的第一年過年,哪怕是房子暫時還沒建好,只要上了梁,有了屋頂,頭一年的新年都是要在新房子過的。
可江爺爺對江檸在滬市買的房子,實(shí)在是沒有概念,也沒啥感覺,那別墅他們上次去看的時候,還是個毛坯,江檸說的另一個已經(jīng)裝修好的房子,他自己沒去看過,更是沒有概念,那種感覺,就像是別人說買了個房子,但是看不見摸不著,他知道了這事,然后就沒了。
他完全沒有想過,過年要去滬市過。
在他一貫的思想里面,過年,那都是要回老家的,不回老家怎么行?
可此時聽了小孫女說的話,覺得也對,孫女的房子裝修好了,沒人陪她過去住幾天,暖暖房子怎么行?
在本地的很多老人心里,新房子建好如果不熱鬧,是不吉利的一件事。
他糾結(jié)地,又是想回老家祭祖,又是想去給孫女暖房。
江柏倒是干脆,說:“那就去滬市好了�!苯卣f:“我給大隊(duì)部打個電話,跟爸媽說一聲,就說有事不回去過年了�!�
“不回家上墳怎么行?”江爺爺老是惦念著老家的墳。
江檸說:“不是有小叔爺爺和爸媽在嗎?有他們祭祖不行嗎?”
行,當(dāng)然是行的,只要有人祭祀就行。
可江爺爺心里依然很不得勁。
江檸自然看的出來,江爺爺其實(shí)是想回去的,可只要想到去年年底,她和爺爺、江柏,拖著一板車的糧食,艱難的行走在狹窄的堤壩上,下了雨的爛泥巴路,踩下去一陷進(jìn)去拔都拔不出來,雪地濕滑,那樣的路,有船,碰上晴日里還好,現(xiàn)在沒有船了,冬季水落,要比平常走更多的路回家。
江檸就不想走。
她也不想讓爺爺走。
不管是怕爺爺摔著也好,還是她自己私心也罷,好吧,她承認(rèn),就是她自己自私!她就想遠(yuǎn)離內(nèi)耗她的人,她就是更關(guān)注自我的感受,不想去承受別人的負(fù)能量!
她坐在小椅子上,垂著頭,將綠茶精神發(fā)揮到極致,失落地說:“要不……二哥,你陪爺爺回去吧?我自己一個人去滬市的房子里暖房好了�!�
江爺爺一聽,小孫女居然要自己一個人在滬市過年,想到她小可憐一個人在房子里一個人都沒有冷清樣兒,江爺爺就坐不住了,扶著江柏地手說:“不就是去滬市嘛!走!現(xiàn)在就走!家里老祖宗有你叔爺爺他們祭祖,少不了老祖宗們的香火錢,再說,家里不是還有你們大哥在嘛?”
往年除夕夜,江爺爺都是下來和小兒子一家吃年夜飯的,家里房間少,兒子兒媳一間,兩個孫子一間,孫女一間,夏季還好,他能在堂屋搭個竹床睡,冬季如果這么睡,那真會凍死。
河邊潮氣大,竹床夏季涼爽,到了冬季卻是會返潮的,白日里曬得再干的被子,放在竹床上,第二天就潮乎乎的,根本無法睡人。
所以,每年的年夜飯吃完后,江爺爺都要一個人,打著一個手電筒,孤零零的,再慢慢的往山上走。
一個人在山上過年的滋味,江爺爺這些年經(jīng)歷過太多次了,他也太懂那種仿佛被全世界拋下的孤寂感了。
他無法想象,他們都回家,讓自己小孫女一個人,在冰冷的屋子里,一個人孤零零過年的樣子。
只要想到那個畫面,江爺爺就心疼的心臟都仿佛被揪住了似的,拎著包袱催促江檸:“不是說去滬市暖房嗎?還不快走,再不走到時候沒車了!”
江檸完全沒想到,江爺爺會選擇跟她去滬市,她是知道他是有多想回老家的,老家,那就是他舍棄不掉的根。
她知道自己自私,她也想過,如果爺爺真要回去,就讓江柏帶爺爺回去。
她一個人過了那么多年,都習(xí)慣了。
此時,江爺爺和江柏還不知道,江松今年依然沒有回家,在他們的世界觀里,去年江松就沒回來過年,今年還能再不回來?不管有錢沒錢,都要回家過年。
他們給大隊(duì)部打過電話,總算在當(dāng)天中午一點(diǎn)多來到江檸的別墅。
別墅裝修好后,已經(jīng)通風(fēng)了三個月,房子里的很多家電,錢經(jīng)理都已經(jīng)給她備齊。
雖然全權(quán)委托給了錢經(jīng)理,可錢經(jīng)理目前手上的項(xiàng)目沒幾個,重點(diǎn)就是江檸這棟別墅,雖將家電這些也委托給了他,但他從中也是賺了錢的,所以也很是用心。
江檸早就提前跟錢經(jīng)理說,讓錢經(jīng)理在今天,幫她把暖氣開好。
江檸他們一到別墅里,一股暖意就鋪面而來。
江爺爺看到這大別墅,簡直不敢跨進(jìn)來,轉(zhuǎn)頭看向江檸:“這這這……這真是你的房子?”
之前他們是來過這里,可那時候這周圍亂的呀。
可滬市的發(fā)展,用日新月異來形容,那真不是虛的,周圍雖然還在建設(shè)當(dāng)中,可再不是之前那到處都是良田與荒地的樣子了。
尤其是這塊別墅區(qū),很多買了別墅的,那都是不差錢的狗大戶,房子買了就開始裝修,目前這個別墅區(qū)看上去已經(jīng)有模有樣,有些別墅都已經(jīng)住了人,燈火輝煌下,已經(jīng)有了幾分煙火氣。
當(dāng)然,大部分是沒有住人的。
江爺爺和江柏走進(jìn)來,像參觀皇宮一樣,參觀這座對他們來說巨大的豪宅!
真的是巨大。
因?yàn)楹芏鄸|西都還沒添置,整個別墅顯得十分的空曠。
江檸雖然叫錢經(jīng)理,幫忙添置了一些基本的電器,開通了煤氣,但很多東西,依然需要江檸自己來添置。
比如客廳的開放式書架,就還是和她公寓房的樣板間一樣,他弟弟倉庫里的那些賣不出去的,還剩了一大堆的書,還有書商那邊賣不出去的書,幾個大學(xué)生從學(xué)校一畢業(yè)學(xué)長那里淘來的各種不要的書,都被錢經(jīng)理以很低的價格,添置到江檸這個書架上,花的是江檸的錢,拍的卻是他錢經(jīng)理和幾個設(shè)計系大學(xué)生的照。
房子在硬裝上,錢經(jīng)理都用的好材料,但一些軟裝上,錢經(jīng)理又是能省則省,比如別墅內(nèi)的一切家用電器和沙發(fā)之類,全部都用的是國產(chǎn)品牌,至于所有的柜子類,都是他小舅子打的,主打一個能省則省。
省的越多,錢經(jīng)理賺的也越多。
為了拍照效果好,錢經(jīng)理還買了一些假花和綠植給房屋做了裝飾。
江檸也是第一次過來參觀這個已經(jīng)裝修好的房子,雖然之前在五一的時候,一起參與設(shè)計圖紙,并將自己的需求全部都告訴錢經(jīng)理和做設(shè)計方案的大學(xué)生的,但實(shí)際裝修出來的成果是什么樣,江檸是一點(diǎn)也不知道。
可一進(jìn)來,江檸就知道,錢經(jīng)理是用心了。
但不知道錢經(jīng)理是裝‘樣板間’裝習(xí)慣了,裝修的這棟別墅,依然有幾分他參照國外設(shè)計師給公寓房設(shè)計的方案,還有給江檸裝修公寓房的房子,加上幾個大學(xué)生合力構(gòu)思的縫合產(chǎn)品,錢經(jīng)理在裝修江檸別墅的時候,是往樣板間的方向裝修的。
畢竟,錢經(jīng)理也沒有見過別墅長啥樣,他在裝修的時候,還時不時到附近幾個正在裝修的別墅里取取經(jīng)。
畢竟在此之前,他見過最大的房子,也就是公寓樓的樣板間和江檸的公寓房。
所以他在總體裝修方向上,是完全按照江檸裝修公寓房的方式來裝修的,他請的大學(xué)生和大學(xué)生叫來幫忙的同學(xué),則在細(xì)節(jié)和美學(xué)、以及色彩搭配上,來設(shè)計把關(guān)。
的在色彩的選擇上,錢經(jīng)理和學(xué)建筑設(shè)計室內(nèi)設(shè)計的大學(xué)生們,選擇了明亮柔和的顏色,減少了深色比例,所以即使是在冬季,江爺爺他們走進(jìn)來的第一反應(yīng),也是干凈、明亮。
因?yàn)榉孔雍艽�,上下兩層加上地下室和閣樓,總面積加起來有一千多平。
哪怕江柏之前已經(jīng)在江檸的公寓房里住過,見到如此之大,之空曠的房子后,江柏還是驚嘆。
江爺爺只是把一樓參觀完,就覺得累了,關(guān)鍵是,身上熱出了汗。
他把身上的外套給脫了,連一到天陰、冬季就酸疼的老寒腿,在這溫暖如春的屋子里,仿佛都緩解了幾分,坐在萱軟的沙發(fā)上,抬頭打量著這棟房子,忍不住感嘆地說:“乖乖龍滴咚,老大家兩套房子都趕不上這一套大吧?這么大的房子,住里面不得迷路啊?”
江爺爺只是看著這大房子,卻和江柏一樣,始終有種不真實(shí)感,覺得老頭子這輩子做夢都沒做過這么美的夢,他不禁美滋滋的笑了,覺得自己是在做夢,不是做夢的話,怎么大冬天的,他還覺得熱呢?腳踩在地板上,不僅不冷,居然還是溫?zé)岬摹?br />
可及時是夢,江爺爺也喜歡看。
他休息夠了,背著雙手,從一樓看到二樓,再從二樓,看到三樓的閣樓。
閣樓上,按照江檸說的,在屋頂做了個星空房,雖然是閣樓,但層高大約也有兩米,中間屋頂?shù)牟糠钟腥锥喔撸由献隽诵强辗�,并不顯得逼仄。可以躺在地板上看星星。
只是現(xiàn)在的季節(jié),天空濕漉漉的,天上不僅沒有星星,反而黑漆漆的。
江爺爺看著閣樓上打出來的原木色書架,這些書架并不只是可以放書,還可以放一些裝飾品,只是現(xiàn)在一切都顯得簡陋的很,可即使是這樣,江爺爺摸上去,那真實(shí)的觸感,依然叫江爺爺高興的咧開了唇角。
他又在江柏的攙扶下,慢悠悠的下樓。
他腿感覺沒那么疼了,老頭子的犟脾氣就又上來了,不要江柏扶,自己扶著樓梯,慢悠悠的往下走。
對了,三層的樓梯旁邊,還做了個純木質(zhì)的滑滑梯,江爺爺要是不想走路下樓梯,還可以坐蛇形滑滑梯。
江檸覺得,爺爺或許會很樂意嘗試。
不過現(xiàn)在是不能嘗試的,下面還沒有鋪厚地毯,做好保護(hù)措施。
江檸說以后可以試試看。
江爺爺表示很不屑:“不坐,誰坐那玩意兒?把我老頭子摔了還劃不來�!�
可他的眼睛卻好奇地看著這個木質(zhì)的,打磨的十分光滑的滑滑梯,眼底滿滿都是躍躍欲試。
就像一個小時候受盡苦難之后,被孫女彌補(bǔ)了童年的老小孩。
他是真的很想試試,但他也知道,這個東西或許危險的很,他不能去嘗試,他還想留著這個衰老殘破的身子,看小孫子小孫女上大學(xué),以后還要看著他們結(jié)婚,說不定還能看到曾孫曾孫女。
想到未來美好的場景,江爺爺美的渾身冒泡,仿佛已經(jīng)看到有兩個小娃娃,從這木質(zhì)滑滑梯上,歡快的滑下來的場景。
他腳步都輕快了幾分,嘴里說著:“好,好,就是太熱了。”
他雖脫了厚厚的長款羽絨服外套和頭上的狼皮帽子,可身上的厚毛衣、狼皮馬甲,卻一樣不少,腿上還穿著棉毛褲、羊毛褲、厚厚的棉褲,外面還套了一層防塵褲,江爺爺那叫一個熱呀,又把狼皮馬甲和外面的厚毛衣脫了,只留里面的秋衣和一件薄毛衣。
他急切地問江檸,“哪里能脫褲子,這房子也太熱了,我穿這么多,都快熱死我了�!�
江檸趕緊帶他去了他的房間。
江爺爺?shù)姆块g在一樓,門口就有電源開關(guān),按一下就亮了,床頭兩邊也有開關(guān),床不大,只有一米五寬,床對面有個二十五寸大彩電,這也是這個屋子目前唯一的電視機(jī)。
江爺爺?shù)姆块g是沒有給安排衣帽間的,只打了一排壁櫥,和一個衛(wèi)生間,江檸過來教江爺爺馬桶怎么用,洗澡的浴室怎么用,哪邊是熱水,哪邊是冷水等等。
江爺爺像是劉姥姥進(jìn)大觀園,對這里的一切都很好奇,又躍躍欲試。
他可真是見識過大世面的人了啊!
光是這個一個浴室加洗手間,就快抵得上江爺爺在山上住的小屋的面積了。
浴室里還有個大按摩浴缸,江爺爺如果洗不慣淋浴,還可以泡澡。
江爺爺望著這一切,越發(fā)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可這個夢似乎很長,長到,他們逛到廚房的時候,發(fā)現(xiàn)廚房里啥都沒有,鍋碗瓢盆,菜刀砧板,但冰箱里有錢經(jīng)理給江檸準(zhǔn)備的肉蛋菜,燃?xì)庖查_通了。
江爺爺還想著,這夢這么美,可能到了晚上,就自動有一大桌子菜呢?
江爺爺坐了一上午的車,又上上下下逛了好一會兒這大別墅,早就累了,江檸和江柏就送江爺爺回房間睡覺。
江爺爺睡在此時最流行的席夢思床上,進(jìn)入睡夢中之前還在模模糊糊的想,皇帝的床也不過如此了吧?
等江爺爺睡著,江檸拉上了窗簾,只余一點(diǎn)微光在房間,就和江柏一起出去。
江柏一直都沉默著跟著江檸江爺爺參觀這棟別墅。
在見識過江檸的公寓房后,他已經(jīng)不像第一次參觀江檸房子時,那么驚愕,但還是驚愕居多。
因?yàn)閺N房里什么都沒有,江檸決定帶著江柏去采購春節(jié)所需的日用品。
江爺爺是中途被熱醒的,醒來后,房屋里光線昏暗,他喊了好幾聲,屋子里一個人都沒有,就起身在這個巨大的房子里,坐了好一會兒。
這房子空曠到,讓江爺爺不適應(yīng),因?yàn)榉孔舆^大,大到江爺爺覺得夢還沒醒,美夢變成了他不喜歡的孤單的夢,
他睡慣了硬床,席夢思這樣的床墊,他反而睡的不舒服,身上哪哪兒都不得勁,加上地板上熱乎乎的,他干脆躺到了地板上,當(dāng)他的腿貼在地板上,地板上熱乎乎的暖氣,傳到他腿上時,他覺得他一到冬季就會陰陰的酸疼的腿,都仿佛緩解了些,不知不覺又睡了過去。
等江檸他們買東西回來,進(jìn)江爺爺屋子里看江爺爺時,由于沒開燈,光線有點(diǎn)暗,只看到床上被子被掀開了,卻沒看到江爺爺人,待聽到江爺爺?shù)暮魢B晱牡匕迳蟼鞒觯胖澜瓲敔斉艿降匕迳纤恕?br />
江檸怕江爺爺下午睡多了,晚上睡不著,便將江爺爺叫醒。
江爺爺揉著眼睛坐起來,看到孫女和孫子都在,他臉上才又綻出笑來,可他不愿意一個人在房間里看電視,寧愿走出來,看著孫子孫女在廚房忙碌。
廚房被建在了地下一層,江爺爺之前只參觀過上面兩層,還沒參觀過地下室。
江家村也有很多樓房有地下室的,但江家村的地下室,是為了防洪水,平時下面就只放些柴火什么的,江爺爺原本以為江檸這個別墅的地下室,也和老家那些樓房的地下室一樣,沒想到下去后,震驚了他的認(rèn)知,他頭一次知道,原來地下室可以建造的這么……這看上去和樓上沒啥區(qū)別,而且和上面一樣溫暖如春,
地下室的有一面墻,也被做成了全玻璃墻體,所以雖然是地下室,采光卻很好,玻璃墻體這一塊,是被做成了會客廳和健身區(qū),平時可以和好朋友們坐在這里喝喝茶聊天打屁,如果下雪的話,還可以坐在這里,賞賞雪景。
江爺爺逛完了一圈地下室,已經(jīng)完全無法直視老家的地下室了。
晚上,一家三口第一次在滬市的別墅里,吃年夜飯,年夜飯是江檸和江柏兩個人做的。
江柏如今還沒有徹底點(diǎn)亮廚藝技能,但他是會做的,他從小就看著江爸做菜,他學(xué)的有模有樣。
三個人沒有做太多,一道蒜汁小排骨,一條紅燒魚,一份肉丸子,葷素燙搭配在一起,湊了八個菜,菜的分量都不大,除了那道魚按照老家習(xí)俗不能動之外,其余基本全都進(jìn)了江柏江檸的肚子。
本來江爺爺和江柏都有些別扭的,可三人吃著吃著,這種別扭的情形就消失了,江檸還將爺爺房間的彩電搬出來,三個人一邊吃年夜飯,一邊看春晚。
今年是春晚有一首很經(jīng)典的《春天的故事》,可江爺爺最喜歡的卻是趙老師的《紅高粱模特隊(duì)》,他就喜歡這樣熱鬧喜慶的節(jié)目。
實(shí)在是那些年,江爺爺吃完年夜飯就一個人上山,黑漆漆冷清清,獨(dú)自一個人太多年,第一次有孫子孫女在身邊陪著,還看著春晚,周身都沒有冰涼的寒氣,而是被暖融融的氣息包圍著,江爺爺覺得,再沒有比這更美的日子了。
江柏也一樣,他想,他和爺爺妹妹三個人一家也挺好,爸爸媽媽和大哥他們才是一家人,或許他們并不在乎家里是不是少了他們?nèi)齻人,沒有他們礙眼,媽媽脾氣應(yīng)該會好些了,不再找人吵架了吧?
畢竟,她看不順眼的人,都不在她身邊了。
吃完晚飯,江檸和江柏,還在院子里放了煙花,之后,別墅區(qū)零星的煙花也沖破黑暗的天際,照亮夜空。
江爸江媽在家,坐了一晚上,年夜飯都冰涼了,三個兒女也沒有回來。
第136章
136
江爸江媽都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為什么三個兒女都沒有回來。
若不是之前在水埠鎮(zhèn)上,看到江柏在賣衣服,他真會以為他們出了什么事。
他以為,
就算年二十九不回來,
年三十也會回來,因?yàn)槟耆翘焓且ゼ雷娴模?br />
那是全村最熱鬧的一天,十里八鄉(xiāng)所有男娃,都會齊上山,各種爆竹、十六響,會將山林的寂靜徹底打破,
這種熱鬧,會一直延續(xù)到大年初三。
以往每年,
都是他和江大伯一起,帶著叔爺爺家國良、江松兩兄弟,
有時候,他還會叫上江檸。
他是村里少有的,愿意帶著閨女一起去祭祖的家長,村里的祭祀活動,一般都是不讓女眷參加的,
除非是新婚的兒媳婦。
年輕男女結(jié)婚第一年的祭祀祖先,
會帶上新媳婦給老祖宗們看,
表示,
‘老祖宗,
你看,
你后繼又有人了’,到第二年,
媳婦們就要在家里忙碌張羅過年的事宜,各種年菜,別看只是家務(wù)活,卻也不輕松的。
從全屋打掃,到撣塵,從做送灶王餅,到熬糖稀、做米糖、米面,從做各種捶肉、到搓各種蘿卜丸子、蓮藕丸子、肉丸子,準(zhǔn)備各種過年要吃的菜,實(shí)在是不小的工程。
男人們則負(fù)責(zé)寫對聯(lián)、貼對聯(lián)、挑一擔(dān)米去隔壁村子用機(jī)器做年糕。
即使回到家,他沒有看到兒女們在身邊,他依舊在積極準(zhǔn)備著,可今年的年三十這天,江大伯過來喊他,江爸一次又一次說:“等一會兒,說不定一會兒松子和柏子就回來了�!�
江家越是冷清,江大伯就越是高興,他家三個兒子,一個兒媳婦,一個小孫女,全都在家,可高興了呢,一直到快中午了,江大伯又拿著江大伯娘給他做香噴噴的韭菜油墩子,問江爸:“還在等松子、柏子、檸檸啊?”
“你看看你給他們讀書有什么用?跟國安國良一樣,念出來了就不回來了�!彼掷锞虏擞投兆拥南阄�,十分濃郁,外面用油炸的金黃,吃起來噴香。
他蹲在自家院墻的石墩上,望著江爸,笑呵呵地說:“你要不來我家過年得了,省的你們兩個人在家,還要做一桌子菜,冷冷清清的�!�
江爸倔強(qiáng)地看著渡口方向:“松子和柏子大概是有什么事耽擱了�!�
江大伯笑呵呵地說:“松子柏子就算了,到底是男娃,在外面不怕吃虧,連檸檸都不回來,別人跟人跑了吧?”
一句話把江爸連都說黑了,怒斥道:“檸檸在學(xué)校里上課,她都高二了,一中哪年寒假不是把學(xué)生拘在學(xué)校里上課?”
他是真的很生氣,氣江大伯說話不著調(dià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