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她回到賀大娘家里。賀大娘夫婦和哥哥都怪她不爭氣，沒能從沈家撈到好處。天天打罵使喚她，還不準她逃。
最后她去井邊打水時，太餓了沒力氣，一個暈眩摔死在井里。
她醒來時嚇得渾身冒冷汗，那種窒息感跟真的一樣。當即心中便生了邪念，哪怕真的沈七小姐回來也要想方設法占著她的位置不放。
沈六娃撫摸著她的頭安慰道：“我不是一直都叫你七娃嘛�！�
“我以后都不亂花錢，我還要掙銀子�！鄙蚱咂邎远ǖ�。
她一時半刻還是不敢開口坦白，但心里覺得賀大娘愛咋咋的吧。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沈六娃滿意地點點頭，繼續(xù)教：“我再問你，若你的親人朋友作惡，甚至傷害你，你該怎么做？”
沈七七為難地皺起眉頭，如果是爹娘和哥哥姐姐，自然舍不得將他們?nèi)绾�。但若是賀大娘夫婦呢。
她目光閃躲，猶猶豫豫回道：“我會勸他們改過自新�！�
看六姐毫無反應，顯然在等她下一句，又咬了咬嘴唇繼續(xù)說：“他們?nèi)羰遣桓�，我就大義滅親�！�
“還有呢？”沈六娃依舊不滿意。
“……”還能咋樣？
沈六娃耐心同她解釋：“這種情況要注意兩點。第一是保護好你自己，現(xiàn)在有連坐之罪，收拾他們的同時要巧用計謀，將自己撇干凈。第二是對付惡人絕不能手軟。”
沈七七被她說得一愣一愣：“那我收拾他們不算作惡嗎？”
“不算。人善不代表被人欺，咱們堅決不受氣�！�
想到在夢里折磨死她的賀大娘一家，沈七七果斷點頭。
沈六娃欣慰笑道：“不錯不錯。不枉我推掉去謝家的拜訪，特地過來教你�！�
沈七七：“……”明明是你自己不想跟姓謝的公子打交道。
不過知道六姐這些天確實費心費時在教導自己，已經(jīng)學有所成的沈七七勸道：
“六姐，娘也是為你好啊。你自從搬來廣陵，連門都沒出過。讓二凡哥哥帶你出去走走唄�！�
沈六娃頓時臉色一沉。
第12章
不對勁的小甜甜
同二凡分開后，已經(jīng)過去七天。
頭七要不要給他燒點紙？
六娃落寞地不想燒。省點錢吧。
沈七七以為她實在不想出門，眨了�，摑櫟难劬^續(xù)勸：“謝伯父算咱……算你……算沈家的親戚，總不能因為人家姓謝就六親不認吧�！�
沈六娃呵呵一笑：“娘親的表妹的小姑子的妯娌的娘家，這算哪門子親戚。”
沈七七撇了撇嘴角，搓著手指酸溜溜地說：“人家可是王侯將相皇親國戚，能沾親帶故不錯了�！�
當今太后是謝家人。現(xiàn)今謝家大房是鎮(zhèn)遠侯，二房是淮州通判。不像沈六娃的大伯在京城也就一個五品文官。
“我才不稀罕�！绷藓馨翄�。
然而不管沈六娃想不想和姓謝的打交道，丫鬟匆匆跑進院子告知二人：
“京城鎮(zhèn)遠侯府的謝世子來府上拜訪，老爺讓小姐們現(xiàn)在都去前院�！�
兩姐妹心中訝異，京城的謝世子跟她們有什么關(guān)系。
可爹差人叫得急，得趕緊去看看。
一到前院大廳，發(fā)現(xiàn)在家的兄弟姐妹全聚這里。
眾人面色難看，目光落在主位上的年輕男子。身著玄色錦衣，色澤墜感華貴無比。
剛毅俊美的面龐和劍眉星目透著上位者慣有的凌厲�？此抢浔谋砬楸阒湫那椴患选�
這位就是謝世子。
然而沈六娃越看越覺得眼熟。這不就是先前在河邊救下的男子嘛。
怎么是個姓謝的世子爺啊……還有沒有天理。
謝錦羨捕捉到沈六娃眼中那抹異樣，有點疑惑但并未多想。他注意力在沈七七身上。
沈六娃姐妹注意到他身側(cè)站著一個瘦削的小姑娘，看起來十二三歲，蠟黃的臉色顯出病態(tài)的脆弱。
小姑娘目光觸及兩姐妹的瞬間，眼底劃過一抹恨意，旋即又低眉垂眸，幾縷劉海遮掩了眼中的情緒。
沈七七看到那姑娘便心覺不安，緊緊拽著六姐不敢朝前走。
還有那位氣度不凡的男子，神色淡漠，目光落到她身上毫無溫度。
沈六娃有點預感到是什么情況，暗暗留意那小姑娘的任何反應，牽著沈七七不緊不慢地往爹爹沈逸山身邊去：
“沈六娃見過鎮(zhèn)遠侯世子爺�！�
她捏了捏沈七七的手，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七娃跟著行禮：“沈七……娃見過鎮(zhèn)遠侯世子爺�！�
謝錦羨聞言神色一怔，聲音有點耳熟，像那位救他的女子。
再仔細瞧瞧，她身著素色衣裙，躬身行禮時幾縷發(fā)絲垂在側(cè)耳，身影也像極了。重點是那副耳墜子，和他模糊的意識里一模一樣。
可沈六娃見到他一點反應也沒。若是沈小姐救了他，不至于不相認吧。
此刻不論如何，他態(tài)度變得溫和些許，微微頷首：“六小姐多禮了�！�
兩人寒暄之時，謝錦羨身邊的小姑娘仿佛被驚嚇到一般，捏著他的衣袖往他身邊縮了縮。
謝錦羨立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別怕。
隨即看向沈七七，神色頗有威懾感，低沉的聲音隱隱帶著上位者的腔調(diào)：“你叫什么名字？”
沈七七一愣，方才不是說過了嘛：“沈七娃�！�
“我問你名字？”謝錦羨有些嫌棄這丫頭腦子鈍。
沈逸山正想解釋，沈六娃搶先一步端莊恭敬地回道：“謝世子，我小妹名字就叫沈七娃�！�
在場家人都蹙了蹙眉，沒太方便糾正。
謝錦羨嘴角一抽：“呵呵，鳩占鵲巢之人，也就配這俗不可耐的名字。敢問六小姐芳名幾何？”
“沈六娃�！甭曇舯馄降孟衲罱�(jīng)。
謝錦羨疑惑地挑了挑眉。
“名字就叫沈六娃�！鄙蛄尢Я讼卵燮�，賞了世子爺一個無波的眼神。
謝錦羨硬是從中看出一絲絲鄙視。
氣氛霎那間有點僵硬。
只見那小姑娘眼中透出些許驚訝和疑惑，仿佛這兩個名字很不可思議。
沈逸山跳開話題：“謝世子來府上說有要事相商，卻讓下官把家人和丫鬟全叫來，不知是何要事？”
謝錦羨冷哼一聲，將身旁的小姑娘拉到眾人正前，聲色憤然：“沈大人，你的家事我不方便過問，不過咱們仔細算起來是遠親。你們可認得可憐的小甜甜�！�
說罷便撩起胡甜甜的袖子，領口也給她稍稍扯開。
暴露出來的皮膚布滿傷痕，殷紅得刺眼，細嫩的手上長滿繭子和痕跡未消的凍瘡。手腕處有明顯的勒痕，似是被囚禁過。
一看便知小小年紀就沒少受虐待。
眾人一陣唏噓，于心不忍地別開眼。
唯有翠竹緊緊盯著她看。這不是失蹤的胡甜甜嗎，怎么居然和世子爺一道來沈家。
她恨不得立刻將胡甜甜拖走，可惜她一個下人說不上話。
面對這些陌生的目光，胡甜甜手指微屈泛白，眼角余光再次隱隱劃過一抹極深的恨意。
其他人大概注意不到，但沈六娃一直仔細觀察她，總感覺有一絲絲異常。
這個胡甜甜不對勁。失蹤多日，突然跟京城來的謝世子出現(xiàn)在沈家已經(jīng)很奇怪，而謝世子明顯有意要為她出頭。
謹慎起見，她眼神示意方謙去準備好將胡氏夫婦分開押來問話。
然而方謙不是二凡，看不懂她的意思。沈六娃擠眉弄眼打手勢都沒用。
二凡你到底死沒死？沒死就快回來。
總之現(xiàn)在大家的一致反應是不認得。
謝錦羨見狀面色一沉，姿態(tài)宛如正義的化身：
“沈大人，沈夫人，小甜甜是你們的親生女兒。而這個沈……七娃，是鳩占鵲巢的冒牌貨。賀大娘一家調(diào)換了兩個孩子，你們的親生女兒已經(jīng)被虐待十三年�！�
胡甜甜很像他已故的妹妹，第一眼看到就生出惻隱之心。
除了沈六娃還算淡定，其余人的目光都震驚地在兩個孩子之間打轉(zhuǎn)，似要從長相上看出個所以然。
胡甜甜眼眶通紅，晶瑩的眸中泛著不屬于她年紀的悲涼。沈七七嚇得直往六姐身后躲。
謝錦羨繼續(xù)痛心疾首：“若非我湊巧碰到命懸一線的甜甜，她已經(jīng)沒命了�！�
沈六娃心里叫囂，若非我多管閑事，姓謝的你說不定已經(jīng)沒命。
胡甜甜這時拿出一塊玉璜給眾人看，仔細一瞧是由兩半粘合在一起。
第13章
驚喜與驚悚
姜悅?cè)簧锨邦澏吨纸舆^玉璜。
小姑娘的手涼涼的，手指一碰到她便往回縮。姜悅?cè)坏男囊哺魂嚲揪o。
玉璜一半刻著“柒”，另一半刻著七娃原本的名字“玨”。
赫然就是沈七七剛出生不久時弄丟的那塊。
姜悅?cè)簧硇我换�，怔怔看著眼前的胡甜甜，臉上血色盡失，嘴唇微微發(fā)顫：“這……這，怎么可能這樣啊。”
說著便要站不穩(wěn)，沈逸山趕緊扶住她：“夫人別急�！笨聪蚝鹛鸬哪抗馐謴碗s。
沈七七再也忍不住開始哭，聲音令人心碎：“爹，娘，哥哥姐姐……我害怕。”
家人的注意力瞬間被疼愛多年的小妹吸引，都趕緊圍過去安慰她別怕。
胡甜甜看著這一幕的眼眸古井無波，甚至透著一股心死的悲涼。
她已經(jīng)死過一次，不知為何又回來了，像做了一場夢。
上一世不清楚為何沈玨身份暴露，沈家將她接回來。
原以為回到真正的親人身邊能得到家人的愛，沒成想大家只認虛偽的沈玨，對她百般嫌棄。
她剛及笄不久后因婚事被算計，被一群流氓欺負，屈辱而死。
如今她回來了，提前知道會發(fā)生的一切。除了沈青芷和三哥沈曦安在她死前就沒好下場，她還要讓其他人也遭受報應。
奇怪的是沈青芷和沈玨怎么改叫六娃和七娃？
沈六娃現(xiàn)在面對時不時眼里閃過恨意的胡甜甜頭皮發(fā)麻。在眾人還沒完全反應過來時，她只想趕緊搞清楚狀況：
“謝世子，請問這事你如何得知？”
謝錦羨神色大義凜然，聲音飽含不平：“我途經(jīng)七寶鎮(zhèn)查案時，湊巧遇到奄奄一息的小甜甜。得知原委后，先派人將她帶到廣陵謝家。”
胡甜甜適時懦懦補充：“我偷聽到賀大娘夫婦說換孩子的事，便偷偷拿了玉璜逃出來尋親。這事翠竹也知道�！�
“兩半玉璜都藏在哪兒？”沈六娃追問。
胡甜甜有些疑惑她怎么關(guān)心這個：“一塊在賀大娘屋里，一塊被胡大郎埋在地里�！�
沈六娃頓時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神特么偷聽到，賀大娘夫婦那嘴嚴得搞不好都不知道對方換過孩子，你一個小可憐怎么碰巧發(fā)現(xiàn)秘密，還偷偷找到兩半玉璜勾搭上謝世子。
這不會拿的是真千金重生復仇劇本吧。
這會兒沈七七得益于沈六娃的教導，雖然哭得傷心，但主動站出來承認：“翠竹和賀大娘這些日子一直用這件事威脅我給她們銀子。”
她雖心有不甘，可看到胡甜甜那一身傷，目光逐漸從委屈轉(zhuǎn)為平靜繼而愧疚：“她可能才是爹娘親生的�！�
說罷便可憐兮兮看向六姐。
沈六娃欣慰地朝她點點頭，然后眼角余光立刻察覺到胡甜甜神色又不對勁。
翠竹立刻被謝世子拎出來審問。
如今證據(jù)確鑿，在世子爺?shù)耐䦃合�，加上沈七七一直不肯給銀子，她恨鐵不成鋼地招認：
“沒錯，是大姐換了她們。沈七七你這個不爭氣的窩囊廢，枉費大姐一番苦心……”
“拖下去掌嘴！”沈六娃不等她說完便下令扇巴掌。
謝錦羨沒有覺得沈六娃僭越，看向她的眼中多出幾分贊賞之色。這位六小姐不似許多閨中女子性情柔弱，頗有幾分掌家之人的氣度。
于是胡甜甜才是沈七小姐的事情已經(jīng)板上釘釘。她委屈地無聲落淚。
沈家人儼然不知所措:
“我的女兒啊，這是受了多少苦。”
“怎么會這樣，七妹竟然從小被人換走�！�
“……”
此刻沈七七在哭，沈家人在叫，胡甜甜復仇的內(nèi)心在咆哮。
眼看劇情走得越來越絲滑，沈六娃在這混亂不堪的認親現(xiàn)場大手一揮：“且慢！關(guān)于換孩子的事，我有更多的消息想讓你們知道�！�
趕緊走到院中去吩咐方謙：“先去把賀大娘單獨帶上來�！�
賀大娘被堵著嘴帶來時，沈六娃已經(jīng)戴好魔鬼面具。她一見這場面驚得眼珠子要掉出來，嘴被放開也合不攏。
胡甜甜怎么會在這里，所有人都氣憤地看著她。翠竹被打得臉腫，換孩子的事敗露了啊。
沈六娃厲聲命令：“賀大娘，把你干的缺德事事無巨細老實交代，否則胡壯什么下場你自己清楚�！�
然后如冷面閻羅般說出四個字：“斷子絕孫�！甭曇舨淮髤s如驚雷駭人。
賀大娘又怕又氣，苦于一直拿不到銀子，索性心一橫，指著沈七七謾罵：
“你這個不爭氣的白眼狼。我讓你享了十三年的福，你竟然……”
“說不清重點就給我掌嘴。”沈六娃懶得聽她廢話。
拉拉扯扯幾巴掌下去后，賀大娘披頭散發(fā)地哭喊：
“我早跟你說過是我換了兩個孩子，順走的一半玉璜一直藏在我房里，沒成想被胡甜甜給拿了去……”
沈家人聽得心痛不已，恨不得手撕了賀大娘。沈七七哭得更厲害。
胡甜甜面對這一幕，整個人壓抑著怒氣，眼中的恨藏不住。
心道沈青芷已經(jīng)知道賀大娘的事，竟然還護著沈玨。
看來沈家的親人真是沒指望。
沈六娃察覺到胡甜甜百轉(zhuǎn)千回的情緒，現(xiàn)在沒工夫管她。趁賀大娘說完關(guān)鍵內(nèi)容，她趕緊揮揮手示意換胡大郎上來：“行了，先把她拖下去繼續(xù)掌嘴�！�
胡大郎被押上來后，跟賀大娘同款反應，同款說辭：
“……是我支走丫鬟偷偷換了她們，順走半塊玉璜……”
沈六娃大手一揮：“這個也先拖下去打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