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以前叫沈青芷。謝世子,我可以走了嗎?”沈六娃不想他真莫名其妙查沈家,此刻想一腳將他踹回京城,以后沒機會打招呼。
謝錦羨勾唇,輕輕念道:“青芷,多好的名字。”
尋思她改叫六娃是因為好玩么,然后繼續(xù)胡扯:
“來都來了,不如留下用夜宵�!�
“現(xiàn)在還不到晚膳時間……”六娃無奈道。
“那就留下用晚膳吧�!�
“你再不放我回去,我爹要來找人了�!�
“你臉色著實不好,吃點東西再走�!�
“……”
來來回回大半天,沈六娃總算走出謝府,感覺一陣心累。謝錦羨故意說話東一榔錘西一棒子,實則這期間一直在旁敲側(cè)擊試探她。
不愧是姓謝的。麻煩,大大的麻煩。
她往拐角處的馬車走去,突然看到那輛似曾相識的外面掛著粉色綢緞的馬車。
沈六娃好奇這車主人怎么在這里,她是來領(lǐng)銀子的嗎。
于是走到馬車側(cè)后面的大樹旁停住,隱約聽見車里一對主仆對話。
丫鬟:“表小姐,你怎么不跟世子爺說是你在河邊發(fā)現(xiàn)他,讓人將他送去醫(yī)館。他自從來廣陵都未曾有空見你。”
小姐清婉的聲音有些說不出的哀傷:“我已給他留下信物,他若心中無我,又何必多言�!�
“可這樣太委屈小姐,你等了他這么多年。當時若在河邊認出他就好了……”
“別說了。那都是我一廂情愿�!�
“……”
沈六娃聽得火大。這劇情我熟啊。
不長嘴的救命恩人。你救了他你倒是直接告訴他啊。鬼知道你的信物有沒有被人偷拿。
現(xiàn)在他說不定覺得我哪點像你,揪著我不放。難道讓我成為你們追妻火葬場的一環(huán)?
第20章
京城來的神仙姐姐
沈六娃想當場沖出去勸這位表小姐趕緊找謝錦羨說清楚。
可謝錦羨心思深重,搞不好會查到她頭上,然后知道她那會兒說在河邊看黃色的魚,反而懷疑她。
而且吧,其實他揪著自己不放也不算認錯恩人。
哎喲喂,這事有點棘手,得從長計議。目前解決三哥的事更要緊。
于是沈六娃直接回家,無精打采地歪倒在院中躺椅上。
落日余暉映照于繽紛的花草。微風輕拂,暖光流轉(zhuǎn)。院角的竹葉沙沙輕響。
面對眼前溫馨雅致的小景,她怎么都打不起精神,興致缺缺,隨手抓起一塊點心往嘴里塞。
忽然傳來二凡急切的聲音:“小姐,你今天沒事吧。”
驚得六娃一口嘔出點心。
二凡挪了把椅子在她身旁坐下,見她像只貓一般要蹦開,趕緊出手將人摁住。
故意湊得近了些,聲音很無奈:“小姐,把腦子里的糞清干凈。”
“�。�!”六娃氣得一拳揍過去。
二凡沒有躲,反而心情愉悅地笑道:“這下不嫌我臟了?”
嚇得六娃趕緊撤回拳頭,望著頭頂樹葉,生無可戀地叫囂:“你洗過澡了嗎?我給你的香用了嗎?”
二凡扶額:“我已經(jīng)洗脫一層皮。身上香得穿上裙子能去群芳樓接客。你自己聞聞看。”
說罷直接抬手放到她鼻子前。
沈六娃苦著臉甩了甩腦袋,心理暗示自己別胡亂發(fā)揮想象力,然后上下打量干干凈凈的二凡。
其實二凡雖長相普通,身材卻很好,健碩勻稱。一雙溫和的眸子細看很漂亮,認真注視人的時候,宛若星辰蘊含其中。
她滿意地點點頭:“生意應(yīng)該不錯�!�
這話令人有一瞬心梗。見她總算不抗拒自己,二凡問起正事:“翠花說謝世子有為難你?”
六娃警惕地瞧了瞧四周,湊近他耳邊小聲說:“謝世子調(diào)查太子之死沒有進展,懷疑我可能見過太子�!�
二凡蹙眉沉聲問:“他對你做了什么?”
六娃不想提,撇了撇嘴角:“還好還好,我可是知府的女兒,他不能輕易把我怎樣�!�
“以后再去謝府一定要帶上我。”
“哼,以后不會再去啦。”六娃很堅決。
然后又神神秘秘地說:“太子的事不重要。我現(xiàn)在擔心三哥。他在外面有女人,我一定要把他的情人揪出來。”
“然后呢?”
“看看要不要棒打鴛鴦�!�
六娃一副磨刀霍霍向豬羊的模樣。
二凡一言難盡地看著她:“我跟你一起去�!�
翌日,二人早早就去首飾鋪子埋伏。
多日不見的沈曦安準時出現(xiàn),一身青衫溫潤風雅,看到金釵的時候嘴角掛著一抹淺笑,眉眼柔和。
沈六娃跟著他左拐右拐到了城南的杏花巷,看他走進一間紅杏出墻的宅子。
二凡當即帶著她躍到屋頂,找了個合適位置和角度偷窺,把熱乎乎的酥餅遞給她邊看邊吃。
一位女子從屋中款款走出。身著一襲如雪的白色羅裙,挽著粉色煙云紗。青絲如瀑,幾縷碎發(fā)垂在耳畔,平添幾分柔美風情。
膚白勝雪,眉目如畫,一顰一笑顧盼神飛。點染的朱唇噙著一抹淺笑,淡雅出塵的氣質(zhì)猶如謫落凡塵的仙子。
二人站在杏花樹下。清風拂過,花瓣飄落如綿綿春雨。
“曦安哥哥”
“詩瑤妹妹”
相視一笑,眉目傳情。
畫面仿佛定格在此刻。我以為煙雨只為情留,這場雨就能下到白頭。
沈六娃默默啃了一口餅。
眼皮直跳。
這神仙姐姐是咱一個知府兒子能配的么?人家一看就是天選之子的女人。
就三哥這配置,男二都排不上啊。麻煩,大大的麻煩。
二凡善解人意地輕輕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慰。
只見沈曦安從袖中掏出六百兩銀子,哦不,掏出那只金釵給女子戴上。動作溫柔神情專注。
女子面露羞澀,輕輕挽了挽發(fā)絲,柔聲細語道:“曦安哥哥,這是什么?”
沈曦安直直看著她,目光柔情似水,輕輕握住她的手:“詩瑤,這是我特意給你準備的,喜歡嗎?”
女子淺笑著點點頭:“多謝曦安哥哥。以后別這么破費�!�
“跟我回去見我的家人吧,他們一定很喜歡你�!鄙蜿匕驳�。
女子臉上的笑驟然消失,眉心輕蹙,緩緩抽回手,目光挪向別處,秀麗的眉眼間蒙上一層淺淺的憂郁,抿了抿唇為難道:
“曦安哥哥,我不想連累你�!�
沈曦安再次抓住她的手,神色堅定道:“詩瑤,別這么說。我會照顧你一生一世。”
女子再度為難,聲音如怨似泣:“我不值得你這樣�!�
沈曦安繼續(xù)堅定道:“不,你值得。我愿意為你做任何事�!�
女子又說,沈曦安又道,女子再說,沈曦安再道……
沈六娃啃完三個酥餅后,兩人終于在杏花詩雨中深情相擁。然后沈曦安同女子一起出門游湖。宅子里的丫鬟也跟著去。
二凡確認現(xiàn)在只剩他們兩個,帶著沈六娃從房頂一躍而下,直接闖進屋里。
“趕緊找線索,搞清楚這姑娘到底什么來路。”
房間看似樸素簡陋,但梳妝臺上的東西絕非尋常女子用得起。
二人翻箱倒柜一通倒騰,總算找到一封信和一幅字畫。
看內(nèi)容和署名,這女子名叫薛詩瑤,是京城人士。其父名為薛松。
沈六娃從小在淮州長大,壓根沒聽過這是誰。二凡理論上也不該知道。
不過神仙姐姐一看就是位大家閨秀,薛松在京城或許是號人物。
于是六娃回家向沈逸山打聽。
沈逸山最近依舊忙,父女倆在書房說起這事時,他很意外:
“薛松曾是御史大夫。據(jù)說兩年前因誣蔑皇后觸怒龍顏,家中男子皆被流放。你怎么突然打聽他?”
嘖嘖嘖,聽起來不妙啊。怎么又跟皇后有關(guān)。
六娃苦著臉說:“三哥喜歡上人家的女兒薛詩瑤。那位姑娘現(xiàn)在就在廣陵�!�
第21章
裴大人的女人
沈逸山知道六娃不會空穴來風。面對女兒期待的目光,糾結(jié)半晌后,硬是皺著眉頭說:
“人家姑娘雖是罪臣之女,倘若其并無過錯,你三哥又真心喜歡的話,我們不該棒打鴛鴦�!�
“......”到底是你穿越還是我穿越。這是受封建思想荼毒后的父母該有的態(tài)度嗎。
沈逸山看六娃呆愣的模樣,得意地笑道:“怎么樣,爹說得對吧?你總念叨婚事要聽取兒女的意見,這事爹記在心里的�!�
沈六娃心塞,還是我自己教出來的爹。
于是一本正經(jīng)地回道:“爹你記錯了,我只說婚事要聽取女兒的意見,兒子的話不用聽�!�
沈逸山頓時松了一口氣:“爹認為你說的有道理。此事須得慎重�!�
六娃手指敲了敲桌子強調(diào)道:“當然得慎重。她一個姑娘家不在京城待著,跑淮州來干嘛。況且薛家到底得罪過哪些人,這些都得搞清楚。”
沈逸山連連點頭,這種事情六娃不唱反調(diào)就好辦,老三還能不聽話么。
于是公務(wù)繁忙的他拂袖笑道:“你想太多了。婚姻大事須聽從父母之命。你三哥不是三歲小孩,心里有數(shù)。這事他沒同咱們提過,說明八字還沒一撇呢�!�
沈六娃深吸一口氣,心道沒事沒事,早就習(xí)慣這一家子,畢竟他們很難理解劇情這個東西。
佛系爹能當十幾年縣令不升官靠的是實力。
等三哥自己提這事搞不好尸體都涼了。
她放平聲音說:“爹你有空的時候提點下三哥吧。我會想辦法打聽薛家的事�!�
沈逸山知道六娃的行事風格,謹慎些總沒壞處:“京城的事在淮州可不好打聽。你可以去問問謝世子�!�
沈六娃頓時露出一臉的嫌棄。
老爹樂呵呵地摸了摸她的腦袋,那笑有點幸災(zāi)樂禍的意味:
“去問問吧,你親自去問的話謝世子一定會知無不言。他昨天還同我說你原來的名字很好聽,啥時候能改回去啊。”
“不改不改,爹你先忙吧。”
六娃一溜煙地跑沒影。
沈逸山望著落荒而逃的女兒嘆氣:“難得肯告訴年輕公子你的真名。就該讓謝世子治治你的怪毛病�!�
六娃才出書房沒多遠,看見二凡站在亭子里等著她。
她加快腳步走過去,抓起石桌上的魚食往旁邊的水池里一扔,看著一群金魚過來搶食戲水。
“小姐,打聽得怎么樣?”二凡問。
沈六娃想到心思深重的謝錦羨,實在不想去找他。
跟二凡簡單說明情況后,她打算先觀察薛詩瑤幾天,再派人打聽下那位不長嘴的表小姐。
去研究薛詩瑤之前,沈六娃再次來找胡甜甜。
小姑娘正和沈七七在院子里玩踢毽子。乍一看還挺和諧。
但沈六娃不敢掉以輕心。誰知道人家會不會受到某種刺激突然黑化。
兩人見六姐來了,馬上停止玩耍,兩只活潑的山雀瞬間變鵪鶉:“六姐,我們有把你交代的功課都做完。”
這點沈六娃清楚,欣慰地點點頭。然后一時興起跟她們一起玩了會兒踢毽子。
最后三姐妹玩累了,一起坐在院子里吃甜瓜。
沈六娃邊吃邊念經(jīng),最后拿出她寫的座右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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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生活欺騙了你,不要悲傷,不要心急,憂郁的日子里需要鎮(zhèn)靜。相信吧,快樂的日子將會來臨。
心兒永遠向往著未來,現(xiàn)在卻常是憂郁。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將會過去;而那過去了的,就會成為永久的懷戀。
————金西普倒過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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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詩寫得不錯,你們沒事拿著念念吧,千萬別外傳�!�
七七和甜甜乖乖點頭,慶幸六姐這次沒布置功課。
“哦對了,記得背誦全文,要考的�!绷拚f。
“......”噩夢。
臨走前,沈六娃拿出兩只漂亮的珠花,親手給兩位妹妹戴上。
然后誠心對胡甜甜感激道:“甜甜,謝謝你的提醒。三哥確實遇到麻煩,如今趁早發(fā)現(xiàn),興許能讓他免受災(zāi)禍。”
胡甜甜神色有些迷茫。她對沈家人的感情依舊復(fù)雜,只是如今的沈家人經(jīng)過沈六娃的改造,變得令她不認識。自己還要糾結(jié)于過去嗎,是不是該心兒向往未來。
沈六娃一看她那憂郁的氣質(zhì)便猜到她百轉(zhuǎn)千回的心思,裝作無事般拿起手中的瓜咬了一口,隨口問:“你夢里三哥得罪的人是誰,能想起來一點嗎?”
胡甜甜糾結(jié)地想了想,不大確定地說:“好像是位姓裴的大人。”
驚得沈六娃嗆住,猛地咳嗽一陣。
“六姐你沒事吧�!眱蓚小妹都來給她捶背。
六娃滿臉通紅喘著氣擺擺手:“沒事沒事,你們兩個好好玩耍吧。我有事先走了�!�
走了沒幾步,又憂心忡忡地回頭問:“甜甜,真的姓裴?”
胡甜甜咬著嘴唇,遲疑地點點頭:“六姐不用全信我說的,我的夢不準�!敝辽倌壳皝砜椿静粶省�
沈六娃顫顫巍巍地摸了摸她的頭,嘴角扯出一抹笑:“別多想,你已經(jīng)幫大忙了�!�
然后失魂落魄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