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陳氏把擋著眼角的幾縷頭發(fā)給魚娘攏到后面,“去吧,別往其它地方亂跑。”
魚娘“噔噔噔”下了樓,這個時辰大家都吃完了早飯,士兵去門外巡邏了,其他人怕擾了王夫人的清靜,大都在自己的房間里不出來,連小孩子都安分了許多。
大堂里只有小二在忙來忙去收拾桌子上的殘羹剩飯。說起來也沒多少飯菜剩下,除了石貴一家比較富裕,其他人家都是普普通通的百姓,都十分節(jié)儉,一丁點飯菜都沒剩下,碗里盤子里被舔的干干凈凈,只需再沖洗一遍就變得光亮如新。
倒是那些士兵因為飯菜多,大魚大肉吃的撐了,剩下了一些飯菜。魚娘走過去時,小二正偷偷摸摸撿盤子里的剩菜吃。
聽到有人過來,小二渾身一僵,趕緊咽下嘴里的菜,若無其事地擦著桌子。
□□年間,能填飽肚子的食物少之又少,這些吃剩的飯菜小二是不能偷吃的,收回來熱熱,還能賣出去。若是掌柜的知道小二偷吃,定會饒不了他。
小二扭頭一看,見是魚娘,僵直的身體頓時松懈了,露出個劫后余生的笑,“小姑娘,怎么是你��?”
魚娘眨了眨眼,“我剛從樓上下來,想找掌柜的要點漿糊。”。
小二麻利地把桌子上的剩菜裝好,“掌柜的不在,你跟我去后面,我給你拿漿糊�!�
魚娘跟在小二后面進了廚房。
廚房的墻上和梁上掛著腌制的魚肉和臘肉,幾個大灶里火燒的很旺,上面“咕嚕咕�!泵爸鵁釟猓钆_前有幾個幫工在忙來忙去,一個胖胖的廚子正在切菜,旁邊還有個瘦小的孩子在幫他打下手。
見小二進來,廚子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笑瞇瞇的,眼睛都快瞇成了一條縫,“外面都收拾好了?”
這是魚娘在逃荒路上除王大人外,見到的第二個身形肥胖的人,心里感嘆,做廚子真是個美差啊。
小二把桶里的剩菜飯放到一遍,用汗巾抹了把額頭的汗,“都收拾好了,王師傅,我找你來拿點漿糊�!�
王師傅不解:“你要漿糊作甚用?又不過年過節(jié)的,也沒到貼春聯(lián)的時候。”
魚娘從小二后面走出來,“是我要的,我奶奶要幫王夫人做雙鞋子,需要點漿糊糊鞋底�!�
王師傅打量了一番魚娘,不過是個小娃娃,長得倒是有點俊,“王夫人怎么讓你奶奶幫她做鞋子?”
魚娘搖搖頭,乖巧道:“我也不知道�!敝懒艘膊荒苷f實話。
“真是奇怪�!蓖鯉煾道Щ蟛唤�,“難道這些個大人物穿膩了軟底織金的鞋子,想換個新花樣?”
雖然不明白這里面賣的什么藥,王師傅還是吩咐徒弟去舀了一勺面,倒在碗里澆上了滾燙的水,又抽根筷子順著一個方向使勁攪了攪,把碗遞給魚娘,“好了,你拿走吧�!�
魚娘捧著碗,對小二眨眨眼,“我還想要一根筷子�!眱筛曜铀{糊才更好用。
小二給魚娘抽了根筷子,“路上別灑了�!�
又哄小孩道:“在大堂里看見的別往外說,我一會兒給你吃糖�!�
魚娘露出個甜美的笑,無辜道:“我看見什么了?”
剛拌完漿糊的碗還是燙的,魚娘的手縮到袖子里,隔著層衣服端著碗準(zhǔn)備往樓上走,沒走幾步,她感覺衣服一緊,像是被什么東西扯到了,回頭一看,綾羅的食指豎在嘴角,小聲道:“我有事要和你說�!�
魚娘不明所以,被綾羅牽著走到了一個僻靜的墻角處,綾羅探頭左右看了看,見沒人經(jīng)過,對魚娘道:“王夫人準(zhǔn)備拋下你們,自己坐船走了�!�
魚娘張嘴,想問為什么。綾羅輕輕“噓”了一聲,“你先別說話,等我先把話說完�!�
魚娘點點頭。
生怕被人發(fā)現(xiàn)了,綾羅說話連珠似的蹦出來:“夫人的哥哥是個將軍,和濯陽郡的王將軍不合,兩人隨時都會打起來,他不放心夫人,派了快船來接夫人去遂牧郡,明日船就到了。快船只能坐二三百人,來時船上已有一百保護夫人安危的士兵,再加上現(xiàn)在護送的人和王家的下人,夫人只能拋棄你們獨自坐船走了�!�
魚娘的心里“咯噔”一下,他們家和劉家與王夫人非親非故的,被拋棄再正常不過了,只是石貴他們要跟著王夫人走嗎?爺爺和舅公剛買了兩輛馬車,打著跟王夫人去遂牧郡的主意,出了這個變故,這馬要怎么辦?
綾羅又道:“不止你們,連以前跟著王大人的那些人說不定也要留下來,船上容不下這么多人。大人剛?cè)ナ罌]幾天,又出了這么大的變故,夫人心里不知難受成什么樣子,你們可千萬別怪罪夫人�!�
綾羅不知王大人去世的真相,只以為是保護王大人的士兵見財起意,謀財害命。所以話語間處處都是對王夫人的維護之意。
魚娘知道在這個時候,綾羅一聽到消息就來告訴她是冒了多大的風(fēng)險,王夫人權(quán)勢滔天,一旦發(fā)現(xiàn)綾羅通風(fēng)報信,必然饒不了她,這無關(guān)這個消息多么重要,而是身邊的婢女絕不能與外人勾結(jié)在一起。
“綾羅姐姐你放心吧,我知道夫人是個大好人,我們一家心里都感激不盡。你看這漿糊,是我奶奶特意吩咐我問廚房要的,是要給夫人做鞋子用的�!�
魚娘為了讓綾羅安心,把漿糊端起來給綾羅看,信誓旦旦道:“綾羅姐姐,我們一家都不是忘恩負義的小人,定然不會忘了夫人的恩德。而今日的話,我對天發(fā)誓,一定不會有半點風(fēng)言風(fēng)語傳出,但凡綾羅姐姐受到了任何連累,我李魚娘一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魚娘的誓言脫口而出,臉上堅定而無半分猶豫。但是她的話語間也留下了漏洞,她只說不會有任何風(fēng)言風(fēng)語傳出,卻不代表她不能將此事告訴別人。
綾羅握住魚娘的手,焦急道:“呸呸呸,好好的發(fā)什么誓,我知道你們都是好人,我不是這個意思,不是要你發(fā)誓。”
敬鬼神而遠之,綾羅也不例外,下意識地擔(dān)心魚娘的誓言會帶來不好的結(jié)果。
就在兩人說話時,一個婢女從遠處走過來,眼見要到跟前了,綾羅趕忙道:“我先走了,你在這先留一會兒,別被人發(fā)現(xiàn)了。”
綾羅理了理鬢邊因為匆忙而有些散亂的頭發(fā),提著裙子從墻角款款走出去。
魚娘抱著碗,貼著墻角,屏氣凝神,聽到外面有人說話,“綾羅,你怎么在這?紅葉姐姐正要找你呢。”
“我的簪子剛才掉了,我來這找找�!�
“找到了嗎?要不要我來幫你找找?”
“已經(jīng)找到了,我真是粗心大意,這個簪子還是紅葉姐姐送給我的,走的太急一不小心就掉了。你可別對紅葉姐姐說,不然她該不高興了�!�
“紅葉姐姐真是疼你,什么都護著你,連簪子都送給你,我就沒這么好的運氣了,跟著鈴鐺姐姐,她只會訓(xùn)斥我,平日里吊著個臉,像我欠她多少錢似的�!�
……
等徹底聽不見說話聲后,魚娘才從墻角出來,匆匆上了樓。漿糊已經(jīng)有些冷了,再不拿上去該硬了,硬了就不好用了。
魚娘推門而入,把漿糊放到桌子上,喊道:“奶奶,漿糊我拿回來了�!�
劉氏放下手里的剪刀,走過來用手沾了點漿糊,放到嘴里嘗了嘗,滿意道:“還行,是細白面�!�
三牛跑過來,瞪大眼睛盯著劉氏,“奶奶,我也想吃�!�
劉氏瞪了他一眼,“不能吃,這是要做鞋子的�!�
三牛垂頭喪氣,雙手揉著衣角,懨懨道:“哦,我知道了�!�
拿到了漿糊,魚娘在這里就可有可無了,又有三牛這個不聽話一直搗蛋,劉氏便道:“魚娘帶三牛出去玩吧,去后院看馬,別老是憋在屋子里�!�
魚娘正好不想待在屋子里,她要去找爺爺,把綾羅告訴她的事情和爺爺說一聲,于是牽著三牛的手出了屋子,敲了敲隔壁的門。
李子晏打開門,“魚娘?有事嗎?”
三�?戳死钭雨桃谎�,不可思議地捂住嘴,肩膀一聳一聳的,眼睛都笑彎了。
魚娘也愣了,只見李子晏向來白凈的臉上左邊三道黑線,右邊三道黑線,鼻尖上一點黑,額頭上有個大大的“王”字,看起來好不滑稽,偏偏他本人絲毫沒有察覺,臉上還一本正經(jīng)。
三牛終于憋不住了,笑得好大聲,“大哥,你臉上有東西�!�
魚娘補充了一句,“左右臉上都有,額頭上也有,呃,鼻子上也有。”
李子晏聞言摸了一下臉,一攤開手,上面都是黑色的印子,他的臉頓時黑了,魚娘敢保證,比臉上的墨水還要黑。
“二牛!你給我出來!”
三牛捂住肚子,“哈哈哈哈哈哈嗝兒……”
魚娘敲了一下三牛的頭,想讓他別這么肆意,可是自己也沒憋住,“噗嗤”一聲笑了,二�?烧媸莻人才,調(diào)皮搗蛋真是樣樣在行。
魚娘笑著也沒忘正事,捂著肚子道:“哥,爺爺在屋里嗎?”
李子晏在屋子里逮二牛,氣的咬牙切齒,“沒有,爺爺出去了,可能去后院了�!�
魚娘貼心地替他把門關(guān)上,不讓外人看見他們家“兄友弟恭”的場面,和三牛在門外笑了好一會兒,等緩過來后,對三牛道:“走,我?guī)闳ズ笤赫覡敔�。�?br />
李大成果然是在后院,不止他,李伯山和李仲海都在。
幾人圍著兩匹馬,或是蹲著,或是站著,或是走來走去,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魚娘?你怎么來了?”
李仲海正好對著后院的門,一眼就看見了魚娘和三牛,“怎么不在屋子里?出來有事嗎?”
魚娘把三牛推到他前面,“奶奶要給王夫人做鞋子,怕三牛耽誤她干活,就讓我?guī)3鰜砹��!?br />
李大成朝兩人招招手,“過來吧,你大伯和你爹一會兒要去街上買東西,你們倆跟著他們出去轉(zhuǎn)轉(zhuǎn),老待在客棧別憋壞了�!�
李伯山坐在臺階上,嘆口氣,“爹,你說王夫人今天怎么不走了?我看王家的下人也不見收拾東西?”
王家的東西多,要是王夫人今日準(zhǔn)備走,必然一大清早就要收拾東西準(zhǔn)備動身,現(xiàn)在太陽都老高了,眼見到午時了,連個動靜也沒有。
客棧的后院很大,隔著荒山,從院子里一眼就能望見山上的景色。已是深秋,山上的葉子都落的差不多了,沒落的也被災(zāi)民捋走吃了。
靠山吃山,住在離山腳下的百姓遇到饑荒年,總比平原的百姓要容易活下去一些。
隊伍里的馬匹都在后院里拴著,一眼望去足有好幾十匹馬,當(dāng)然,其中絕大多數(shù)都是那些士兵的,李家人的兩匹馬被拴在角落里,正悠閑地吃著草料。
李家人待在角落里,避著陽光,享受著難得的悠閑。
李大成看了眼遠處的山,“興許是有什么事給絆住了,著急也沒用,伯山,你有這個擔(dān)憂的空,東西早就買好了。”
李伯山拍拍屁股站起來,叫上李仲海,又問道:“魚娘和三牛去不去?”
三牛歡欣鼓舞,“我去!”
魚娘搖搖頭,“大伯,我就不去了�!�
李仲海一把把三牛撈起來,架在脖子上,“你姐不去,爹帶你去買好吃的�!�
幾人走遠后,李大成問:“魚娘怎么不愿意去?”
魚娘用鞋尖踢了踢地上的土,學(xué)著李大成的樣子,把手背在身后,神秘兮兮道:“爺爺,我知道王夫人什么時候走�!�
李大成被逗笑了,“哦?是嗎?那你還不快說。”
魚娘不賣官司了,正色道:“爺爺,王夫人準(zhǔn)備坐船明天走。船小,容不下那么多人,所以我們要自己走了�!�
李大成看著魚娘,略微想了想,“是王夫人身邊的婢女告訴你的?”
魚娘點點頭,“她比我大幾歲,我叫她綾羅姐姐。”
李大成道:“是個好孩子,有情有義,一水之恩能幫咱們到這個份上不容易�!�
午時的陽光濃烈卻不過分炙熱,兩人靜默無言,魚娘陪李大成在后院曬了會太陽,直到身上都熱起來了。
李大成道:“咱們跟著石貴才和王夫人搭上關(guān)系,要是自己往南方走也不怪王夫人,這倒也沒什么。從下河鎮(zhèn)走到現(xiàn)在,馬上要到遂牧郡了,咱們這一路什么苦什么難沒遭受過,靠自己照樣能過蘭江到安陵�!�
魚娘坐在臺階上,腿伸開左右晃了晃,說實在,初聽到這個消息的震驚過后,她現(xiàn)在平靜無比,不過就是回到了原來的路子而已,不靠王夫人他們也照樣平平安安走到了現(xiàn)在。
魚娘道:“爺爺,這件事要不要告訴石家一聲?”
此事與他們有關(guān),也與石家有關(guān)。石貴的那些兄弟各個拖家?guī)Э�,幾乎不可能上船。不像他們�?jīng)歷了逃難路上的捶打,這些人在路上的經(jīng)驗沒有他們豐富,很容易就踩到坑里。
魚娘想到在城外,石貴和身邊人睡的太熟,元寶都被人抱走了還沒察覺,可見他們心多大。
李大成沉默了一會兒,大拇指和食指搓來搓去,魚娘知道這是爺爺在想事情。
“還是別說了,現(xiàn)在告訴他們該如何解釋咱們是怎么知道消息的?而且,早晚不過一天的時間,對他們來說差別不大。等明天看王夫人怎么和他們說吧。”
魚娘又問:“爺爺,你說石貴可能跟著王夫人一起坐船嗎?”
在這群人里,他們只和石貴一家相熟,若是石貴坐船走了,那他們還要和剩下的人一起上路逃難嗎?
怎么說石貴都幫王夫人干了一件大事,除掉了王夫人的心頭大患,不帶他走好像也說不過去。
“不太可能,王夫人身邊不缺人伺候,有沒有石貴都一樣�!�
李大成撫摸著魚娘柔軟的頭發(fā),和藹道:“魚娘,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王夫人已經(jīng)把王家上上下下牢牢攥在手心里了,而且還有士兵站在她那邊,這個消息再駭人,也不會讓她遭受半點損失。魚娘,權(quán)力永遠是最好的武器,任何流言蜚語道德枷鎖在權(quán)力面前都不堪一擊。”
魚娘沉默了,她還是不甘心,“難道我們知道了這個消息什么都不做嗎?”
“當(dāng)然不是,跟著王夫人和咱們自己走是不一樣的,至少咱們可以趁這個時間準(zhǔn)備些別的東西。我待會兒去叫你舅公他們,商量一下要添哪些東西�!�
李大成揉了揉魚娘的頭發(fā),慈祥笑道:“這都多虧了我們魚娘聰明又機智,爺爺才能提前做安排�!�
魚娘把頭埋在身體里,悶悶道:“爺爺你老是拿我打趣。”
76.
第
76
章
知曉
陳夫人一只手扒拉著算盤,
一只手拿著賬本,時不時用筆在賬本上寫上幾個字。過了大半個時辰,終于算好賬后,
她捏了捏肩,扭了扭脖子,只覺得脖子和肩膀難受的厲害。
春芽在一旁拿個紅色的撥浪鼓哄元寶玩,“元寶,
看這邊�!彼龘u著撥浪鼓,把元寶的視線吸引到一邊。
元寶伸出白白胖胖的手,
響亮且清楚地說道:“要!我要!”
陳夫人喊道:“春芽,
把撥浪鼓給他,
先過來幫我捏捏肩膀,坐了一上午難受死了�!�
客棧的地上鋪了一個厚墊子,是為了讓元寶在上面玩的,
元寶不喜歡亂跑,最喜歡趴在地上。床上太高,擔(dān)心元寶掉下來摔著,陳夫人就想了這個辦法。
春芽把元寶抱到墊子中間,把撥浪鼓遞給他,叮囑道:“元寶乖啊,
我一會兒就回來�!�
陳夫人把賬本合上,自己一人算了這么久的賬,不見石貴的半點影子,心里難免會有些生氣,重重把賬本扔到桌子上,“老爺出去多久了?怎么還沒回來�!�
春芽給陳夫人捏著肩,想了想,
“老爺出去有一個時辰了,應(yīng)該快回來了�!�
陳夫人道:“也不知王夫人叫他過去是有什么事,能一去一個時辰。又不是去聽曲兒,回來我非說他一頓不可。”
春芽抿嘴一笑,夫人嘴上說的別扭,心里還不是在擔(dān)心老爺。
就在這時,門被推開了,石貴沉著臉走進來,一屁股坐在王夫人對面。
春芽見狀,連忙去把門合上。
“怎么了這是?誰又惹你生氣了?一進門就吊著個臉,弄的跟我欠了你八百兩銀子似的�!�
石貴自顧自倒了杯水,一飲而盡,而后把茶盞重重放到了桌子上,弄出好大一聲響,嚇得元寶手里的撥浪鼓都掉了。
眼見元寶撇著嘴要哭,春芽趕緊把他抱起來,“元寶不哭啊,元寶最乖了,我?guī)阃鎿芾斯暮貌缓冒�?�?br />
陳夫人生氣了,“你有氣往孩子身上發(fā)什么?春芽,你先把元寶帶出去,別讓他留在這被他爹給嚇壞了�!�
春芽把元寶抱起來,出去后又小心翼翼關(guān)上了門。屋子里只剩下陳夫人和石貴兩人。
陳夫人知道石貴不是無緣無故發(fā)火的人,必然有什么事情不合心意才會讓他這么生氣,于是問道:“春芽和元寶都走了,有什么事你就說吧,是不是王夫人那里出了什么事?難道和王大人有關(guān)?”
想到這,陳夫人有些慌了,暗中謀害朝廷命官可是個大罪,難道是王夫人想過河拆橋,把這事推到石貴身上?
石貴搖搖頭,“和王大人無關(guān),王大人遇害一事已經(jīng)蓋棺定論,以后別再提了。我生氣是因為王夫人走水路不打算帶上我們。我為她冒了這么大的風(fēng)險,結(jié)果人家利用完毫不留情就把我給踢了�!�
陳夫人道:“走水路又是怎么一回事?咱們不是跟著王夫人一起沿著官道去遂牧郡嗎?”
石貴三兩下把事情給陳夫人說了一遍,陳夫人聽完后沉默了,思索片刻,不解道:“不跟著王夫人走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嗎?你先前一直想和王家分道揚鑣,這可是送上門的機會啊�!�
石貴悶著又喝了幾杯涼茶水,不說話。
陳夫人和石貴一起生活了這么多年,可以說石貴放個屁她都知道他在想什么,她轉(zhuǎn)念一想,嗤笑道:“你生氣無非是覺得自己臉面大,能在王夫人那里排上一席之地,結(jié)果人家心里根本就沒有你這號人。再說了,人王夫人明說了,船太小坐不下這么多人,要是帶上你,你能舍得了你那些兄弟?”
說完,陳夫人又給石貴倒了一杯茶水,推到石貴面前,“可委屈咱們石大老爺了,快喝口涼茶降降火,別給氣壞了�!�
石貴冷哼一聲,端起茶盞一飲而盡,又坐在桌邊不說話,一個人生著悶氣。
陳夫人也不理他,把賬本什么的都收拾好,見時間差不多了,又道:“好了,氣也氣夠了,你也該想想咱們接下來該怎么辦?”
石貴轉(zhuǎn)過身,“能怎么辦?只能硬著頭皮往遂牧郡走了。我去找李家商量商量,看看接下來怎么走。”
柴米油鹽,這些逃荒路上必備的東西都要帶上,可帶多少,怎么帶,這些他們都一抹黑,匆匆從城里出來,身上的銀錢是夠了,吃的用的可不夠,這些都要和李家商量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