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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等反應過來,眼淚已經(jīng)掉下許多。

    云挽擦去。

    這種狀態(tài)不太對,然而在所難免。

    她想讓自己強行戒斷,因此很快就找了工作,給自己找點事做。

    她就是那個時候遇上時朗。

    準確來說,時朗是她的面試官。

    她簡歷其實并不算特別出彩,辭去工作前,她在之前的雜志社,的確有過很不錯的稿件,然而很快,她就不再做了,就如同曇花一現(xiàn)。

    后面再寫出稿子,也已經(jīng)是幫別人做嫁衣了。

    這些都是她曾經(jīng)性格軟弱導致的,云挽認了,并沒有叫冤。

    只是唯一不好的是,她不是應屆,中間工作又斷檔,她怕自己沒有競爭力。

    時朗把她留下了。

    她甚至沒到第二面,一面進去聊了沒幾句,時朗就破格收了她。

    別的主編很不解。

    時朗說:“我就要她,其余的可以不看了�!�

    于是云挽順利進入雜志社。

    在雜志社的三年,她跟著時朗學。時朗是個很好的老師,毫無保留,傾囊相授。

    她也很努力,很爭氣,三年里,兩篇驚才絕艷的報道相繼出世,讓她聲名鵲起。

    盡管還未到頂尖水平,然而在業(yè)內,也已然小有名氣。

    云挽就是想磨練一下自己的性子,因此接的活很多,也很雜�;旧现灰眢w允許,她都會努力嘗試一下。

    前兩年沒那么順利,孩子還小,黏她黏得緊,稍微分開一會就要哭。

    有回她飛青海,把寶寶留給爺爺奶奶照顧。飛機落地當晚,奶奶就著急打來電話:“滿滿啊,寶寶一直哭,一直哭,我跟你爺爺實在哄不住,他哭得喘不上氣,我們都給送醫(yī)院了,你回來看看他啊�!�

    云挽心都快碎了,飛機剛落地,就和團隊打了聲招呼抱歉,飛回去看孩子。

    后面她學乖了,不放心小寶一個人在家,家里也沒人能帶他,云挽就把他團吧團吧裹進小背包里帶走。

    陸洵只要挨著她就好了。

    不吵,不鬧,不生病。

    乖乖睡覺。

    暫時把他放賓館,讓人看著也沒事。

    他知道媽媽很快會回來,放心翻個身,繼續(xù)睡大覺。

    她真是哭笑不得。

    她和陸承風結婚的時候,他從來不在意,也沒有黏她的時候�?赡鼙举|上就沒有感情,因此也談不上依賴。

    后來他們離婚了,她把孩子生下來。

    孩子倒是黏她黏得緊,甚至是變本加厲,就好像是,要把他父親缺失的那部分,一起給她補回來。

    *

    云挽回家收拾東西,給家里說了這件事。

    陸洵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哄多了,她不用再帶著他。

    然而好哄歸好哄,不開心還是真的。

    陸洵眼巴巴扯她衣擺:“媽媽,你這次要去多久�。俊�

    云挽在收拾行李,溫聲說:“不會很久,兩周就回來了�!�

    兩周是保守估計。

    照對方耍大牌的架勢,她心里琢磨著,這一趟未必順利。

    “哦�!标戜ぶ聛�,想了想,又蹬掉拖鞋,爬進行李箱仰著腦袋看她,“真的不可以把寶寶帶走嗎?”

    他比劃了一下。

    意思是他很小,行李箱非常夠放。

    云挽笑了,捏他臉蛋:“真的不行哦,安檢過不了呀�!�

    崽抓住重點:“那要是安檢能過,我就能去啦?”

    云挽把他撈出來,抱懷里:“媽媽出去是有工作呀,等你再長大點,六七歲吧,媽媽就帶著你�!爆F(xiàn)在真的還太小,一歲那時候是沒辦法。

    現(xiàn)在,她肯定不放心帶著他東奔西顧的。

    陸洵妥協(xié):“好吧�!辈贿^叮囑她,“媽媽,你要是看到我爹了,記得告訴我哦。”

    自從崽上次問了關于他爸爸的問題,他就一直惦記著這回事。小孩子,難免好奇,云挽糾正了幾次,沒糾正過來,后面就隨他去了。

    云挽心里無奈發(fā)笑:“行�!�

    哪可能見得到,小朋友做做夢而已。

    她和陸承風,都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再見了。

    上一次見面,還是小陸洵生下不久,那年四月的時候。

    孩子出生呼吸道就不好,免疫力似乎也比別的小朋友低弱,春天,他生了場小病,發(fā)燒。

    其實對普通人來說沒有什么,只是他太小了,身體又不好,沒有抵抗能力。云挽挺著急的,幾乎是寸步不離在家里守著,就怕他出事情。

    可惜真的事與愿違。

    崽崽那年病得太嚴重了,有一晚梁西嶺不在,崽崽發(fā)燒,原本都降下去,抱回家了。

    然而到了晚間,下大雨。

    或許是冷,他的體溫又陡然升起來。

    云挽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她要從鄉(xiāng)鎮(zhèn)打車回市里,可又找不到車,寶寶一直發(fā)燒,一直發(fā)燒,燒得小臉通紅,呼吸都快呼吸不過來了。

    正急得要命。

    她抱著孩子,站在雨地里。

    院門外不遠處,明亮的車燈在晦雨中,閃爍兩下。

    她看見他從車里出來,外套也沒有來得及穿,就將孩子抱過去:“生病了?”

    她點點頭,哽咽得都快說不清話:“發(fā)燒了,快四十度了�!�

    陸承風把孩子抱進車里,拿外套一裹:“上車,我們去醫(yī)院�!�

    這種時刻,她只想著孩子平安,沒法想更多。紅著眼圈,也就跟他走了。

    一整個路上,兩個人都很安靜。

    她第一次遇到這種棘手情況,那時候還沒有處理能力,難免急得掉淚。

    他溫聲安撫她。

    扣上藍牙耳機,和醫(yī)院那邊說情況。

    他現(xiàn)在能做的,也就只有這些了。

    孩子掛點滴,她抱著坐在陪護椅上,陸承風沒走,一直垂眸陪在旁邊看。

    偶爾護士來叫,他會起來應兩聲。

    他其實,很少能這么近的距離看孩子。

    孩子出生的時候,云挽已經(jīng)和他離婚,在他記憶中,那只是個隔著醫(yī)院新生兒窗玻璃見過的小嬰兒。

    可他已經(jīng)半歲多了。

    比他初初見時,長大了一些,卻依舊脆弱。

    他望著孩子的神情寂靜而落寞,卻始終不說話。

    云挽也摸不清他什么態(tài)度。

    這段時間,她又聽說陸家出了很大變動。

    他爺爺陸修賢猝然離世,死前,將沿海產業(yè),尤其是船業(yè)交給了陸承風。陸益年不肯,陸承風和他勢如水火,他當然不可能讓他獨攬大權,陸家混亂,一度陷入奪權的內斗。

    直到年節(jié)下,陸家產業(yè)被陸承風推牌重洗,陸益年被他驅趕回閩南。

    從此,在滬無人敢冒犯他陸承風名諱。

    他一舉躍出,從她記憶中,那個為了應酬在酒局上喝得醉醺醺的男人,回家默默抱著外套歪斜在沙發(fā)的落魄鬼,變成了如今真正炙手可熱的商界巨擘。

    她知道他比從前更忙了,陸承風逐步著手清洗海外資產,他這半年,就沒怎樣回來過。

    所以見到他那一面,她才格外驚訝。

    兩個人默默無言。

    醫(yī)生過來說:“孩子沒事�!�

    陸承風沒有看云挽,只是安靜說:“謝謝。”

    等醫(yī)生走后,他才重新坐下來。

    云挽坐在他身邊,他盯著孩子稚嫩攥緊的拳頭,沒有再說更多。

    等一切都處理完,孩子燒退了點,脫離危險。

    他也只是很平靜問:“要不要再留院觀察?還是我把你們送回去。”

    云挽一愣,也小聲說:“謝謝,不過不用了�!�

    她可以自己回去。

    他沉默。

    片刻,拎著外套起身。陸承風低垂眉眼:“雨太大了,我還是送送你吧,你放心,你到家我就走了�!�

    她抱著孩子的手指,微微緊縮。

    他真的把她送回去就走了,沒有再提過分要求。

    那之后,他也真的,再沒出現(xiàn)過。

    云挽重新聽到他消息,是知道他已經(jīng)把陸家全部肅清,大刀闊斧的改革。

    他成了更了不起的人。

    她心里心酸又溫柔。

    其實崽崽小時候真的見過他。

    只是崽崽太小了,他心急如焚把他送進醫(yī)院,崽崽根本不會記得。

    三月柔柔春雨,將新綠澆濕。

    云挽把陸洵送回潤州老家,還是讓爺爺奶奶照顧。

    叮囑他:“不許調皮哦,要聽話,年紀大了身體都不好,不要讓他們擔心哦。”

    得到他肯定的答復。

    云挽揉揉他腦袋,拎著行李箱坐上前往劇組的高鐵。

    第60章

    .

    云挽上了高鐵就給兒子發(fā)消息,

    她年前換了個新手機,舊的淘汰了,就給她崽用。

    這娃真的黏人屬性大爆發(fā),

    自從教過他一遍怎么用微信,每天能發(fā)好幾十條。

    打字就算了,

    偏偏他又不太會打字。

    只喜歡語音。

    還要云挽把他單獨置頂。

    云挽在外面工作,天天早上一打開手機,就是她兒九十九加的消息,以及六十秒的語音方陣。

    她真的好辛苦,這崽都不想養(yǎng)了。

    她問他:“你為什么不給舅舅發(fā)?”

    她兒也懵啊,

    猶豫說:“舅舅個大男人,

    我跟他說什么呀?”說了他怎么會懂。

    “……”云挽掰過他肩膀,很認真地道,“聽媽媽的,以后上學了不要早戀,可以做到嗎?”

    崽其實對早戀還沒概念,但是母命難違,親令如山,他重重點頭:“嗯。”

    云挽勉強松了口氣。

    她家里有孩子的事情,

    雜志社都知道,但看她不戴戒指,最初大家都抱著幾分探究。

    后來有次同事聚餐,

    玩國王牌游戲,

    她被抽到回答一個真心話。

    問她:“挽挽姐,

    怎么不見你戴戒指呢?”

    云挽笑笑:“我離婚了。”

    幾個人面面相覷,

    心里都有了數(shù),之后趕緊換了話題,

    沒再提。只是云挽中途起身去洗手間,出來的時候,在轉角聽見兩個同事聊天。

    “她這么年紀輕輕,都有孩子,還離婚了?”

    “她孩子不是才幾個月嗎,這時候離婚多奇怪。”

    “我覺著不對勁吧。”

    “是不是未婚先孕�!�

    云挽抽了張紙巾,擦干凈手,鎮(zhèn)定自若從她們面前走過。兩個女生臉色古怪變了變,趕緊給她打招呼:“誒,你還沒回包廂啊?”

    云挽笑了笑:“正要回去�!�

    兩個人默默對望一眼,她走了,她們噤聲,轉別的話題了。

    她這回工作的雜志社,南京這邊分部還挺和諧的,同事頂多是愛八卦,有點碎嘴,其實心都沒有特別壞。

    云挽后面和其中一個有過合作,她幫忙多寫了點稿件。人家心里過意不去,還過來道歉:“對不起啊,小挽,我們當時就是好奇,多講了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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