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霍勇領著他進入了北都學府。
傳授知識，交流想法。
二人也算得上一句“亦師亦友”。
先是陸叔，再是霍勇，一口氣堵在他的心口，喘不上來，咽不下去。
最后化作一聲長嘆。
被侵略的世界，死人，本就正常無比。
任何時候都是如此。
房門被推開，一道身影靠近。
“江游在嗎？”是之前的那名護士姐姐。
“在，怎么了？”他抬起頭。
“蘇先生見你醒了，說想見見你�！弊o士姐姐打量著江游，估計在想蘇先生為什么會主動要求見這小子。
“好，我來了�！�
江游收拾精神，向門外走去。
在護士帶領下，他乘坐電梯，一路七拐八拐，在一間更為寬大的病房前停下。
“蘇先生在里面。”護士小聲說道，“直接進去就可以�！�
“好的�！�
江游推門而入。
房間拉著窗簾，顯得較為漆黑。
一進門，他便注意到了病床上那道氣息微弱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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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躺在床上，蓋著被子，大概察覺到有人進入房間，稍稍側過臉。
“蘇先生�！苯蔚吐曢_口，坐到病床邊椅子上。
“來了�！碧K見陽聲音多出幾絲嘶啞，聽著形同垂暮。
“恩恩�！�
江游注意到他的眼球變成了徹底漆黑，濃郁黑霧流轉，不再有瞳孔瞳仁一類構造。
徹底的陷入了失明。
“這一戰(zhàn)，你做的很好�！碧K見陽開口說道。
“多虧有您那幾次至關重要的幫助�！苯尾⑽打湴�。
看著面前這個蜷縮在被子里的身影。
他身體干枯瘦弱，能感受到那年邁而死氣沉沉的氣息。
“不必自謙，我們只能起到輔助作用，卻無一人能夠真正殺傷神明�！�
蘇見陽莞爾，“你才是至關重要的那一個�！�
江游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沉默以應。
“方小子醒了嗎？”蘇見陽問道。
“方戰(zhàn)將還沒有醒過來�！�
“噢，他的情況也確實不容樂觀，希望沒事�！�
蘇見陽感嘆一聲，重新把話題聚焦在了江游身上，“吞服神息碎片，目前有負面效果么？”
“沒有，我能感覺到它的強化作用很明顯�！�
“那就好�！碧K見陽了然，“研究院推測出神息碎片的種種功效，可終歸沒有人真正服用過�！�
“你將來的路還有很長，若是因為一枚神息碎片，導致前路斷絕，那我怕是就成為了大惡人。”
“蘇先生您言重了�！苯慰嘈�。
“這一戰(zhàn)后，你大概會在巡夜司成名，消息會不會傳到外人耳中這很難說，大概率是防不住的。”
蘇見陽語速緩慢，輕輕訴說，“不要被外人的夸贊蒙蔽雙眼，也不要因一時的戰(zhàn)果而生出輕慢之心。”
“有些人對你存有異議，卻不一定會害你；有些人看似對你熱情無比，實則包藏禍心。”
“你的實力還不足以橫掃一切流言蜚語�！�
“盡快變強吧，強到能夠壓下一切反對的聲音�！�
“小江啊�！�
“我在聽�！苯纬雎�。
“我很抱歉，在你真正成長起來前，將你牽扯其中，今后我卻無法為你提供更多的幫助�！�
“沒事的蘇先生�！苯挝⑽⑽鼩�，“我都能夠理解，您先養(yǎng)好身體，將來興許我還會去找您學習歷史課呢�！�
蘇見陽輕輕點頭。
似是說了些什么，不過沒能發(fā)出聲音。
“那蘇先生，您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擾了，等您好些再來看望您�！�
江游起身，替他將被子蓋嚴。
隨后緩緩離開。
在走到房門前腳步站定，他回過身，望向床上身影。
恰逢老者此刻投來目光。
清澈的瞳孔，與渾濁的眸子；
健碩的身軀，與腐朽的軀殼；
正是蓬勃發(fā)展的青年，與走向落幕的老者。
這一刻對視，仿佛長達一個世紀。
——
思緒拉長。
飄忽。
大周會議。
“這場戰(zhàn)役，決定了我們大周今后的走向�！�
“要打，要竭盡全力的打。”
“神明遲早會降臨，與其被打個措手不及，不如一切準備就緒，來一場轟轟烈烈的伏擊�！�
他如是說道。
…
大災變九十年，神眷初降。
“所有人小心！”
“不要沾染祂周圍這一圈氣浪！”
“不要直視祂的身軀，立刻尋找物品蒙住雙目！”
…
思緒翻飛，一直來到大災變五十年。
日墜。
“所有人小心跟上，不要掉隊！”
“翻過這座山，我們距離安全區(qū)就更近了些！”
“巡夜人會保證好你們的安全，相信我們！”
他高聲呼喊著。
這五十年來的被侵略，濃郁絕望滋生，令大周進入到半陷落狀態(tài)。
撤離的路上，每隔一段距離，就有巡夜人手持燈光，遠遠望去，在這山脈中形成了一條長龍。
每時每刻都有人一腳踩空，從崖邊跌落。
天空漆黑無比，已經是長達半月的黑暗。
光芒又在何方？
后來，第一戰(zhàn)將魏山河，甘愿以身化陽，在高空之上，護佑大周。
現(xiàn)在，是新一輪的日墜，而巡夜司已經沒有了制造太陽的能力。
光芒會在何方？
病床上的身軀呼吸悠長，身體存在的劇烈痛楚，令他時不時皺起眉頭。
片刻，又舒展開來。
他曾是英姿勃發(fā)的少年，也曾是帶領人類前行的戰(zhàn)將。
他見過大周的輝煌，也見過大周的迷茫。
一路風風雨雨，跌跌撞撞。
我們曾犯下過許多錯誤。
我們也曾走過一些彎路。
神明？
若世間有神。
便也會是人類剛毅不屈的意志，鮮血澆筑的氣質，還有那向死而生，由人類咆哮的魂靈所譜寫出的贊歌。
他的嘴角緩緩攀升起微弱的笑意。
他其實見到了。
這位舊世紀的長者，在即將落幕之時，見到了新時代的朝陽。
或者應該說。
當那上百名超凡者擁簇著的戰(zhàn)場中心，千里暗室，有一盞長燈明起之時。
當那場中萬籟俱寂，唯有一簇白芒，迎著碩碩寒風挺立之時。
當那少年逆著人潮，高歌前行之時。
蘇見陽。
他便已經見到了。
——
圍獵行動結束。
重傷者進入慶陽前哨站接受治療。
第五天。
北都前司主，見證了世紀交替，一生經歷大大小小戰(zhàn)役近百，帶領大周黑暗中前行的老人。
蘇見陽。
身亡。
在一張普普通通的病床上。
第398章
「處刑者錄」“蘇先生死了�！�
“各聚集地的前司主也都死了�！�
“參戰(zhàn)者，五百七十，死亡一百八十人，失蹤一百零六人�！�
“重大傷殘七十五人，重傷者一百七十人、其余輕傷�！�
李叔算什么檔次。
大概算重傷，還到不了重大傷殘。
所謂重大傷殘，是指超凡之路徹底斷絕，現(xiàn)有手段徹底無法恢復。
比如被神息侵襲到了重要部位，無法再凝聚超凡能量，自然也就與超凡道路斷絕。
李叔的傷勢嚴重，不過運氣還好。
再來一波斷肢重生，興許能夠繼續(xù)變強。
不過他這個樣子，江游覺得還是老老實實當個教書先生，或者去巡夜司里混個文職才是最佳選擇。
返程列車，吭哧吭哧開著。
窗外景色和來時沒有什么區(qū)別。
江游獨自在一個房間，坐在床邊，凝望著窗外。
今天是圍獵行動結束的第十天，除了一些傷勢過重，無法貿然移動，以及需要繼續(xù)觀察的，其余人基本都從慶陽聚集地開始進行返程。
三尊神明。
方向陽面對的羽翼神明死于自爆同歸于盡，爆了一地神息碎片，以及一枚發(fā)光的球體，沒能留下尸體。
江游那尊太陽球神明被處刑后，不一會就被風吹成了灰燼，別說什么發(fā)光球體了，連神息碎片都沒能爆出來。
江游賺麻，巡夜司血虧。
場中唯一留下尸體的，便是與霍勇對戰(zhàn)的那尊人形神明。
也是眾人認為極有價值的一尊。
它的尸體在神息被磨盡后，便從二三十米縮減到了十米左右。
等到死去，再度縮水，現(xiàn)在只剩下了七八米。
尋常刀槍棍棒完全無法刺進祂的皮膚，準確說，稍一靠近，就會被殘余氣息所完全腐蝕。
祂是一種完全有別于人類的生物。
具體怎樣，還得移交研究院那邊。
總之，大周短時間內的危機終于清除完畢。
“這一戰(zhàn)，亡魂位格受益不小�！�
光澤一閃而過，老胡坐在旁邊，“參戰(zhàn)者都是五階，盡管只有那么一小部分魂飛魄散，被位格所吸收�？删褪沁@小部分人數所提供的能量，便已足夠龐大�！�
“你們能夠具現(xiàn)了？”
江游對他現(xiàn)身并不意外，瞥了他一眼后問道。
“勉強能出來進行戰(zhàn)斗了，具現(xiàn)三五人，差不多能擁有接近五階的實力�！�
“這么強？！”江游驚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