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陳凈茵真的不敢惹他了。
她乖乖上車，坐在后排，手里緊攥著書包帶子，余光防備。旁邊的裴圳睨她一眼，淡淡收回目光，臉上冷硬的嘲弄不見收斂。
司機暗松一口氣，繼續(xù)開車。
陳凈茵全程看著窗外，因緊張怦怦亂跳的心臟許久才緩回來。她現(xiàn)在甚至覺得，待在他身邊，發(fā)生關(guān)系是最不足道的小事。
至少活著。
車廂安靜，裴圳仰靠著身后的椅背，姿態(tài)慵懶，語態(tài)漫不經(jīng)心：“我讓你做順風(fēng)車，你應(yīng)該感謝我�！�
陳凈茵身子一僵，眼睫垂落，“謝謝�！�
只要他別再出現(xiàn)在她身邊，她服軟也是可以的。
難得見她給個好態(tài)度，裴圳心中的陰霾掃除些許，掰開她蜷起的手指，把掏出的巧克力放進去。陳凈茵低頭看，耳邊響起他不容置喙的聲音：“請你吃早點�！�
像燙手山芋，她現(xiàn)在不想留，也不敢丟。
車子繼續(xù)往前開，距離學(xué)校還有一條街，陳凈茵喊住司機：“在這停車就行。”
沒有裴圳的命令，司機沒有停車。
陳凈茵連忙看向裴圳，語氣軟順，“現(xiàn)在學(xué)校門口都是人，看到我們坐一輛車，又會出去亂說。你也知道，已經(jīng)有很多難聽的話……”
“給她停車�！�
裴圳冷臉打斷。
話落，司機靠右停車，打開中控鎖。
陳凈茵解開胸前的安全帶，手里還攥著他給的巧克力，懂禮貌的話應(yīng)該說聲再見，但對于他這樣的混蛋，她只想失禮一次。
推門下車，陳凈茵利落離開。
看著漸漸加速的背影，裴圳冷哼，指使司機：“去上次的咖啡店�！�
……
走路太多，陳凈茵下身越來越難受。好不容易到班級，她遲到了五分鐘，被上早課的班主任攔下，“我上周五剛開過班會，說不許遲到。今天全班六十七個人，就你一個踩點來。故意的？”
陳凈茵紅著臉搖頭。
班里有幾個人在明晃晃地看她出丑，捂嘴偷笑。陳凈茵一直都知道，他們討厭她很久了。
班主任也不想為難誰，但規(guī)矩就是起約束作用的，她手指著門口，表情不耐煩：“出去站著，早自習(xí)結(jié)束再進來�！�
陳凈茵勒緊肩上的書包帶，轉(zhuǎn)身給他們關(guān)上門。
她越想越委屈。
要是昨晚沒跟裴圳回家，她今天不會遲到。要是昨天沒想賺黎東的錢，她不會被裴圳逮個正著。要是她最初不接表白任務(wù)，就不會和裴圳這個人產(chǎn)生聯(lián)系。
一環(huán)套一環(huán)，是她為了錢把自己推到這一步。
現(xiàn)在說怪別人已經(jīng)沒有意義。
想到錢，她突然記起馮美借她的裙子，今天得找個機會把錢賠給她。正推測著什么時間方便說話，她余光掃到一抹黑影，正在逐漸走近。
轉(zhuǎn)頭探去，她和從中廳樓梯上來的裴圳對上目光。
后者手里端著咖啡，肩上背著書包，儼然是剛上樓，還沒到班級的樣子。但他和她趕路時的狼狽完全不同，他姿態(tài)慵懶，神情散漫，走在肅靜無聲的走廊像逛花園似的。
陳凈茵再不服都得忍著。
她低頭，裝看不見，也沒有要與他說話的意思。就像她昨晚和今早一再強調(diào)的，她希望他們過火的關(guān)系到此為止，他以后別再找她麻煩。
豈料，裴圳無聲無息與她站在一起。
陳凈茵瞥頭看，眼神在意，往旁邊挪了挪，與他拉開距離。拒絕的意思已經(jīng)無比明顯，但對方不僅沒感知到，還變本加厲追過來。
嚇得陳凈茵表情大變。
她壓低聲音：“你趕緊回你班級�！�
他現(xiàn)在站在這兒，無異于把她架在火上烤。不論是班主任看到，還是班里同學(xué)看到，她都不會有好果子吃。
偏偏，裴圳像沒聽到，繼續(xù)跟她貼墻站著，期間還低頭吸口咖啡。
“喝嗎？”
他冷不丁地開口。
陳凈茵覺得他瘋了，但她不想被卷進莫名其妙的紛爭，心中厭惡，但還是苦口婆心：“我不喝，你快點回去吧。”
裴圳笑著站到她對面，腰倚窗口的大理石臺沿，就快把自己暴露在前門窗戶投出的視線中。陳凈茵緊張得吞咽口水，眉心無意識地蹙起。
她的反應(yīng)太真實，很好拿捏，裴圳嘗到興致，不緊不慢地閑聊起來：“晚上住哪？”
陳凈茵早已失去思考的理智，眼神左右盯著動靜，囫圇應(yīng)：“不知道……”
“如果你沒地方去，我……”
“不用。”
她果決打斷，拒絕他所有虛偽的幫助。她知道那需要她用身體代付，她不愿意。
聞言，裴圳饒有興味地點點頭，笑著舉起咖啡敬她，終于愿意離開。
見他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陳凈茵懸起的心才疲憊地落下。但凡他出現(xiàn)在她身邊，她連大口呼吸都不敢，神經(jīng)緊張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
早自習(xí)下課，陳凈茵才有資格進班。
那幾個看不慣她的同學(xué)笑意不善，故意聚在她旁邊的位置，指桑罵槐：“姜雨彤，你家不是離那超市挺近的么，怎么別人遲到你沒有？”
姜雨彤還沒說話，站在她身后的男生笑道，“這說明她是從自己家出來的，有些人不一定哦。”
“你什么意思？”率先引導(dǎo)話題的女生笑得曖昧。
陳凈茵就被那男生壓住肩膀，湊近問：“聽說你陪睡，真的假的？”
一瞬間，周圍都是窸窣的低笑，極其刺耳，侮辱人。
陳凈茵平時都裝聾作啞熬過去，但今天他們的話太過分，精準(zhǔn)刺中她的敏感和自尊。
她反手推開造謠的男生，對上那張酷愛欺凌別人，但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丑陋嘴臉，聲音冷平：“聽說你愛和女生雌競，真的假的？”
“……”
笑吟吟的人群鴉雀無聲。
誰都沒想到，慣來被欺負(fù)只會沉默的陳凈茵敢反抗。他們兩兩對視，作惡的心霎時受到鼓舞，瘋狂膨脹。
被掃了面子的男生表情陰沉，猛地把陳凈茵推倒。
“攝像頭�！迸赃叺呐∷�
兩人抬頭看了眼墻角，后者才不甘地作罷，惡狠狠地警告：“放學(xué)你等著�！�
陳凈茵手腕有點扭到，不舒服，起身后撣了撣褲子上的土，目光不小心和斜前方轉(zhuǎn)頭看她的馮美對上。后者已經(jīng)站起身，朝她走來。
她抬頭，再次拒絕了馮美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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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再更一章！
第0011章
11
燙手山芋
體育課是下午第二節(jié)。
陽光被層層疊疊的樹葉過濾，漏在陳凈茵干凈的校服上，變成淡淡的圓圓的光暈，隨著樹葉的搖曳起起沉沉。
她不舒服，刻意靠這個轉(zhuǎn)移注意力，卻漸漸被反射的光芒照得眼睛發(fā)花。在最難捱的時候，上課鈴聲響起，班里的同學(xué)三三兩兩地過去站隊。
陳凈茵一直是不受待見的那個，每到這個時候她都習(xí)慣性站排尾。
許是她性格沉悶，不愛說話，體育老師發(fā)現(xiàn)她在那個位置身高突兀，也從來沒有特意提起過。
開始上課后的老規(guī)矩：慢跑三圈操場熱身。
陳凈茵不想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跑不了，舉手和老師請假�？伤拕傉f一半，上午在班里和她鬧矛盾的幾個人便跟著她請假，嬉笑打鬧著說身體不舒服。
給一個人假，其他人就不滿意。
最后老師手指著已經(jīng)開跑的隊伍，表情不悅：“再廢話加跑三圈�！�
陳凈茵本就不善于和老師打交道，此時被當(dāng)眾駁了請假要求，臊紅了臉，只能去追漸遠(yuǎn)的隊伍。她跑起來，覺得下身摩擦得厲害，像破了皮，熱辣辣的痛。
耳邊是欺她之人的嘲諷，一直在笑，陰陽怪氣的。
她權(quán)當(dāng)聽不見，緊咬牙關(guān)，步伐沉重，喘息漸粗。四百米的操場跑到一半，她就有些扛不住，雙腿顫巍巍地打著哆嗦，眼前一會黑一會白。
不確定是不是因為低血糖。
陳凈茵平時兜里會帶幾塊糖，以備不時之需，此刻習(xí)慣性地伸進褲袋，摸出來就撕開包裝。剛要喂進嘴里，她眼神一愣，腳下費力追趕的步伐都變慢。
口袋已經(jīng)空了，只有這顆裴圳早上給的巧克力。
她猶豫兩秒，張嘴咬上，囫圇咀嚼著往下咽。好苦，不如她的糖好吃。
原以為吃點東西可以緩解頭暈，其實效果甚微，她雙手緊握成拳，支撐自己盡全力跟上班級的隊伍，眼前卻倏地一黑。
跑道旁的彩色臺階上坐著兩道懶漫身影。
梁孑下巴指著不遠(yuǎn)處引起的小騷動，嘖聲問：“不覺得眼熟嗎？”
剛打過一場球的裴圳今天有些累，聽他說話，臉都沒轉(zhuǎn)，淡淡應(yīng)付：“不覺得。”
“……”
梁孑知道他什么德行，抬腳踢了他一下，直接點明，“就是和你表白那位啊，也算是和你一起腥風(fēng)血雨過�！�
裴圳握著水瓶的指骨一瞬攥緊。
他跟著梁孑所指的方向，果然看到陳凈茵倒在地上的身影。她周圍只有一個同學(xué)一個老師，旁邊路過的班級隊伍還有人在看她笑話，竊竊私語。
真優(yōu)秀的人緣啊。
裴圳站起身。
梁孑見他一步步往下走，玩味的眼神充滿驚愕，下意識跟上去，陷入自我懷疑：“你別說要上去幫忙？什么時候這么愛管閑事了？”
他可沒忘，這女生表白那天，裴圳還因被吃瓜隊伍圍在學(xué)校大發(fā)脾氣。這才幾天，他的態(tài)度就發(fā)生LV付費獨家翻天覆地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