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他安靜地坐在她床邊，看著客廳，沉聲道，“沙發(fā)弄臟了，我明天讓人換一個�！�

    “……”

    敏感的話題好像輕易就被翻過。

    可惜她沒能過去。

    壓在她身上的，是每個月明碼標(biāo)價的住院費(fèi)用，是姑姑可能一輩子都醒不來的壓力。她終其一生，都得為童年的不幸買賬。

    她不會放棄姑姑。

    “我真的累了，想休息�！�

    陳凈茵沒吹頭發(fā)，尾端垂在胸口，滴滴往下躺著水。往上看，她眼底盛滿疲倦和頹喪，情緒化來得很快，也很透徹。

    裴圳眉心無意識地蹙了下，“我?guī)湍阏乙环菡��?jīng)工作�！�

    陳凈茵眼睫顫了下。

    隨后，深棕的眸子爍上希望的光亮。

    “什么？”

    她看向在她面前從未正經(jīng)過的裴圳。

    后者卻故弄玄虛起來，把吹風(fēng)筒遞給她，唇線緩緩上揚(yáng)：“先出去吃飯，回來告訴你�！�

    陳凈茵覺得他在騙她，沒有動，任他的手一直拿著風(fēng)筒，在她面前伸著。

    裴圳輕呵，把風(fēng)筒放在床上，站起身來。

    他一米八八，比她高了大半頭，寬闊的肩撐開，步步緊逼，強(qiáng)勢得更具侵占感。

    “我平時愛騙你？”

    他臉上還有笑容，但看得人身上莫名一顫。

    陳凈茵認(rèn)真思考。

    確實(shí)，他有錢有勢，做什么都有人兜底，向來坦蕩直接。

    陳凈茵換好衣服，和他出去吃飯。

    今天裴圳請客，選的地點(diǎn)卻是對他沒什么誘惑的火鍋。他知道，陳凈茵喜歡。

    看久了鴛鴦鍋的湯底，陳凈茵的目光隔著薄薄熱霧出神，輕聲問：“你為什么吃不了辣？”

    他并非單純的不吃，而是吃后的反應(yīng)像過敏似的，當(dāng)即就需要冰水緩解。

    “那你為什么吃辣？”

    裴圳不答反問，睨來的眼神散漫又玩味。

    陳凈茵很認(rèn)真：“因?yàn)槲蚁矚g�！�

    “喜歡什么？”

    像沒聽清，裴圳上半身稍往前傾。

    陳凈茵提高幾分音量：“喜歡吃辣�！�

    “昂。”

    他狹長眼尾上揚(yáng)，多情又慵懶，勾唇挑逗：“看來我不夠辣，才不得你喜歡。”

    第0041章

    41

    他的女朋友

    陳凈茵覺得他莫名其妙。

    一副很看重她態(tài)度的樣子。

    她沒看他，低頭后聲音越來越小：“快吃飯吧。”

    裴圳靜靜地看著她，最終勾著唇角移開目光。

    眼底的縱容是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

    兩人吃得不多，離開時天色漸沉，又下起蒙蒙細(xì)雨。

    陳凈茵不知道他是要回家，還是和她一起回住處，怔怔地等著他發(fā)話。裴圳知道她在等什么，撐開手里的傘，一手?jǐn)堊∷�肩膀，擁著她往前走�?br />
    “聊聊�！�

    陳凈茵沒有拒絕。

    是返回她住處的方向。

    “既能配合你上學(xué)的時間，又不影響你正常的作息，給我當(dāng)陪練好不好？”

    裴圳語態(tài)悠緩，在這被暗色隱隱籠罩的街道顯得格外有耐心。

    陳凈茵停下腳步，仰頭對上他黑漆的眼睛，“我不會打網(wǎng)球�！�

    也不想受他恩惠至此。

    這簡直是他給錢，她什么都不需要做的工作。

    “你負(fù)責(zé)幫我撿球，整理網(wǎng)球場就行，不需要你陪打�！迸巅趽е�她繼續(xù)往前走，“別以為很輕松，這錢拿得并不容易。”

    陳凈茵想象不出能有多累，但只要不是白拿錢，能付出相應(yīng)的勞動，對她就是有誘惑性的。

    “一個月多少錢？”

    裴圳笑笑，“你開。”

    “我不知道。”陳凈茵拿出手機(jī)，竟然當(dāng)著他的面上網(wǎng)搜索。

    可在網(wǎng)上能搜到價格的都是貨真價實(shí)的陪練，能上場陪人打球，又有經(jīng)驗(yàn)。片時，她做下決定：“我做不了�！�

    “一小時一百二，行嗎？”裴圳幫她找出方向。

    陳凈茵覺得他給得高，自己不配，就要搖頭拒絕�？蛇�沒表達(dá)，就被裴圳打斷：“我之前雇其他同學(xué)也是這個價，不信你自己去問�！�

    “……”

    她才沒必要真去問。

    在深思熟慮后，陳凈茵沉聲道，“不需要你特殊照顧�！�

    路燈在這時悄然點(diǎn)亮，整齊地延伸到大街盡頭，像條銀河光帶，清晰地照亮人臉上的細(xì)膩情緒。

    裴圳挑眉：“我會很嚴(yán)苛�！�

    “……”

    最好是。

    陳凈茵沒再說話。

    *

    裴圳在暑假剛開始的時候去涇海比賽，拿下冠軍。但他并沒有懈怠，每天還是到場館打卡似的訓(xùn)練，直到滿頭大汗才愿意休息。

    陳凈茵算是明白他話里的意思。

    這工作確實(shí)不輕松。

    他越努力，她越辛苦，球場上都是他打出的網(wǎng)球，讓她一顆顆收納回來，累得氣喘吁吁。他偶爾會帶真正的網(wǎng)球選手過來切磋，打得酣暢淋漓，極度盡興。

    這種時候她還能輕松些，如若置身賽場，欣賞極具美感的比賽。

    一整個暑假，她見證了裴圳太多汗水，也撞見他受傷的樣子。那天，他訓(xùn)練時間過長，背部隱隱不適，醫(yī)生讓他暫時避免劇烈運(yùn)動，修養(yǎng)一段時間。

    陳凈茵陪他去醫(yī)院，離開時，在車上低聲相勸：“你最近好好休息吧，已經(jīng)夠優(yōu)秀了�！�

    “優(yōu)秀嗎？”

    裴圳轉(zhuǎn)頭看她，臉上并沒有往日的玩味和懶漫。

    看得陳凈茵心口一緊。

    他好像生氣了。

    她乖巧地適可而止，頓了頓，聲音纖細(xì)：“別受傷了�！�

    出租車速度很快，從開著道縫隙的窗子灌入熱風(fēng)，虛張聲勢地呼嘯起來。偏偏，裴圳把她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他上半身稍稍傾來，就快與她相貼。

    在公共場合，陳凈茵難為情地往后躲，眼神窘迫：“坐好……”

    裴圳充耳不聞，黑漆的眸子緊鎖她臉上的表情，“你是在關(guān)心我嗎？”

    “……”

    陳凈茵怕他再做出過分的舉動，點(diǎn)了下頭。她的嗯聲細(xì)若蚊蟲，快要讓人聽不見。

    裴圳表情滿足，坐回原位，頭往后仰，輕聲笑道，“你讓我的心情好很多。”

    陳凈茵不敢再說話，拘謹(jǐn)?shù)刈�在一邊，只期待車子快些到他的��。路上，裴圳牽著她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她柔軟的指肚，不經(jīng)意間摸到掌腹的薄繭。

    他轉(zhuǎn)頭，看那張素凈，已經(jīng)不像初見時微微圓潤的小臉，眸色出神。

    陳凈茵感覺到了那道熾熱的目光。

    但她不敢輕易回應(yīng)，她不知道他有什么樣的后話在等他，只能假裝看不見，逃避地看向窗外。

    “你還偷偷在外面打工嗎？”

    裴圳嗓音低沉，叫人聽不出情緒。

    陳凈茵側(cè)著身搖頭。

    自從她答應(yīng)在網(wǎng)球館做兼職，就沒再去外面費(fèi)力找工作了。時間上錯不開，體力也跟不上。

    “很好�！迸巅诘目谖撬票頁P(yáng)，同時又強(qiáng)勢：“以后也不許去�！�

    陳凈茵以為他又露出獨(dú)霸的一面，就聽到他像嫌棄地說：“小女孩的手起這么多繭子，不好看�！�

    被戳到內(nèi)心細(xì)小的傷口，陳凈茵眼睫眨了下，猛地縮回手。

    裴圳掌心落空，下意識看向她，精巧地捕捉到她眼底的黯然和敏感。她五指緊緊蜷縮，握拳抵在腿上，不給他看掌心。

    他心底某處塌陷：“看了讓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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