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還別說,雖然在下面看梁思喆爬得挺輕松,但到了親身上陣時,還真是得悠著點。
想要順利爬到天臺,得具備三個素質:一是腿長,否則根本就踩不到旁邊排水管與樓墻連接的那塊鋼板;二是要瘦,那鋼板在外面經年累月地風吹雨淋,一旦超重很容易導致鋼板折斷;三是臂力要好,得牢牢抓得住上層樓的窗沿,否則根本沒法往上爬。
偏巧曹燁這三個身體素質都具備。
只是有一點,他稍稍有些恐高。所以當他蹲在四樓窗沿往下看的時候,心里忍不住打了個秋千——說不后悔是假的,沖動是魔鬼,他現(xiàn)在進退兩難。
一閉眼,接著上吧。好奇心害死貓,何況爬上去總比待在下面聽二樓的鬼哭狼嚎要好受得多。
上到五樓,二樓KTV的聒噪聲漸漸弱下來,樓下混沌的喧鬧聲和簌簌的樹葉聲中,他忽然聽到有隱約的樂聲從樓頂傳過來——音色清脆,讓他想到梁思喆伸進窗戶里拿走木吉他的那只手,只是那曲子彈得磕磕巴巴的,聽上去像是生手,半天才找準一個旋律。
——費勁巴拉地爬到天臺上練吉他?真夠浪的。
曹燁定了定神,一手握著排水管道,另一只手抓著天臺的邊沿,卯足了勁,屈腿爬上去,一只腳踩到天臺,再一使勁,整個人都爬上來了。
曹燁拍了拍腿彎處的灰塵,直起身朝梁思喆走過去。
他放輕腳步,走得很慢,每走一步,正好踩到梁思喆彈出的一個個音符上。然后他靠近了,怕嚇出人命來,躬下身的時候他屈起胳膊勾著梁思喆的脖子,湊在他耳邊,壓低聲音:“喂!”
猝不及防地從身后冒出一個人來,梁思喆的反應倒還算鎮(zhèn)定,只是身體稍稍僵了一下,手上彈吉他的動作也隨之停頓下來,側過臉抬頭看向曹燁,表情不見喜怒:“你怎么上來了?”
“沒想到吧?”曹燁沾沾自喜,說了句不知從哪學來的影視劇中二臺詞,“我曹小爺上天入地,無所不能,這兩層樓小意思。”說完松開梁思喆,蹲到他旁邊,低頭朝樓下一看,頓時驚了一下,“嚯,真夠高的�!�
梁思喆沒說話,默不作聲地把木吉他放到了一邊。
他是真沒想到曹燁會跟著爬上來,這樓并不是那么容易爬的,第一次上來的時候,他蹲在四樓,險些上不去也下不來。后來逐漸摸清楚周圍的構造,大著膽子爬了幾次,才愈發(fā)得心應手。
只是沒想到曹燁有樣學樣,膽子又大,真跟著他爬上來了。
梁思喆面上沒表現(xiàn)出來,但內心其實有些糟心——他爬上來的第一晚,看著周圍空闊平整的天臺,坐到天臺另一側,背對著藍宴所在的茵四街,吹著涼風,看著不遠之外奔流的車輛,把一切喧囂的噪聲和嗆人的油煙味都甩在背后,那會兒他的心情有多舒暢,現(xiàn)在就有多糟心。
獨屬于他的領地被侵占了,這讓他心里涌上一股強烈的不適感。往后大概沒地兒去獨自舔舐傷口了。
偏偏曹燁還沒認清自己并不受歡迎的事實,偏過臉好奇地看著梁思喆問:“你剛剛在練吉他?”
梁思喆看著遠處街道上的車流,不露情緒地說:“嗯。”
“那……繼續(xù)啊,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梁思喆想說“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但話到嘴邊攻擊性還是減了大半:“沒事�!�
曹燁伸長手臂,把他晾到一邊的木吉他拿過來,隨手輕撥了幾下琴弦,低聲地嘀咕:“可是新手不應該從什么《小星星》練起嗎,為什么會彈《魔鬼的顫音》啊……”
梁思喆一怔。他剛剛彈得那么爛,連一小節(jié)都沒彈完,曹燁居然聽出了他彈的是《魔鬼的顫音》?
曹燁沒太在意一旁梁思喆的情緒波動,蹲在那里擺弄著那把木吉他,低著頭一個一個音符找過去,嘴上跟著輕聲哼唱——論起彈吉他,他不比梁思喆強多少,只大概知道音符的彈法,毫無技巧可言。
但少年嗓音清澈,就這么一個單詞一個單詞地往外蹦,在安靜的天臺上聽起來也有一種安撫人心的神奇魔力:
“twinkle
twinkle
little
star,how
I
wonder
what
you
are
up
above
the
world
so
high,like
a
damond
in
the
sky”
曹燁就只會這四句,用生澀的指法地彈完了,挺不好意思地沖著梁思喆笑了笑:“我彈得更菜,還不如你呢�!�
梁思喆心下煩躁的情緒褪了大半。
是啊,這里不是巖城,曹燁也不是他在音樂附中的同學。這里是無人認識他的北京,曹燁是鼎鼎大名的曹修遠的兒子。他意識到自己可以隨心所欲地變成一個吉他新手,一個小提琴生手,彈得再爛都能理直氣壯,無需擔心任何人來揭自己的傷疤。
這種感覺真是太好了。
一時間,天臺上多了曹燁這個不速之客,似乎也沒有那么難以接受了。
但想通之后,他心里又冒出了一點疑問,曹燁怎么會聽出他剛剛彈的是《魔鬼的顫音》?難道他也是學小提琴的?
這曲子拉起來難度挺高,在大眾中的流傳度又不算廣,能聽一句就篤定地說出曲名,應該是對旋律很熟悉吧?
只是曹燁挺知趣地在蹲在一旁安靜地擺弄吉他,沒再提這茬,梁思喆也就沒問。
兩人無言地吹了一會兒風,曹燁主動開口跟梁思喆聊起來:“樓下可太吵了,每晚都這么吵么?”
“是啊,要做生意么�!绷核紗吹卣f。
“那還能睡覺么?”
梁思喆偏頭看他一眼:“你剛剛不是就在睡?”
“哦……我沒睡,”曹燁撓了撓頭發(fā),“我趴著思考人生呢�!�
沒睡著也能把自己半邊身子搞麻了?……少年真是骨骼清奇。
“思考什么?”
“我是誰,我來自哪里……還有我要到哪兒去�!辈軣罴傺b深沉。
梁思喆配合地笑了一下,沒接茬。
曹燁半蹲在他旁邊,手臂搭在大腿上。他覺得蹲著更有安全感一點,像梁思喆那樣坐在天臺邊上,感覺隨時都會掉下去。
梁思喆一笑,又讓他想起林彥那個小男朋友了——真的,沒法比,壓根不是一個段位的,全方位秒殺。
“你坐那兒安全么?”曹燁覺得有必要提醒一句,“要不靠后點?這高度還挺危險的�!�
“沒事,”梁思喆不把這提醒當回事,“坐習慣了,掉不下去�!�
過一會兒,曹燁又提起剛剛那一茬:“我覺得你學吉他,還是得從《小星星》練起。我跟你說,這歌兒性價比特高,你練會四句,整首歌就都會了�!�
梁思喆笑笑說:“那倒是�!�
“要不要我教你?回頭咱倆街頭賣藝去,應該能掙個飯錢出來�!�
梁思哲喆不走心地跟他聊著:“飯錢哪兒那么好掙的啊……”
“那你覺得我剛剛彈唱那幾句,能不能掙一頓飯錢出來?”
“想得美……”梁思喆輕笑,一回頭,曹燁正可憐兮兮地看著他呢:“思喆哥,你請我吃頓飯唄?我快要餓死了,身上一分錢也沒有……”
第18章
灰禿禿的水泥樓墻上,兩個少年扒著塑料管道小心翼翼地爬下來。
“鋼板呢?”正在下四樓的曹燁一只腳試探著去找那塊鋼板,“怎么踩不著了?”
梁思喆先下,已經爬到了三樓他們的房間,窗沿挺寬,他弓著身蹲穩(wěn)了,手扶著窗棱,騰出空抬頭看曹燁:“左邊一點�!�
“哪呢?”曹燁左腿朝旁邊又伸了一點,不太敢往下看,“踩不著��?”
“等等�!绷核紗醋ブ把兀尺^身去,伸長腿踩到三樓靠下的一塊鋼板,手剛扶上排水管道,曹燁一條腿揮了過來。
“哎我操!”曹燁覺得自己踢到了硬物,頓時一慌,“我剛是不是踢到你頭了?”
下面沒回答,曹燁覺得自己的腳踝被一只手握住了,那手指有些涼,牽引著他的左腳碰了碰旁邊的鋼板,梁思喆的聲音從下面?zhèn)魃蟻恚骸斑@兒,往下踩�!�
曹燁心里頓時有底了,腳跟落下來踩住了:“那我繼續(xù)下了啊�!�
梁思喆退回窗沿,窗沒關,他直接跳回屋里,兩腳落地后,扒著窗框探身朝上看:“下吧,我進屋了�!�
兩分鐘后曹燁也跟著跳進屋里,一進來就順著墻蹲下了,心有余悸地感嘆:“我天,我腿都軟了,出了一身汗……”
梁思喆把窗戶關上,吉他卸下來放到一邊,隨口問:“那你上去的時候怎么不害怕?”
“上去的時候不用朝下看�。∠聛淼臅r候老是得低頭,每次一低頭就覺得要掉下去……”曹燁貼墻根坐著,一只手揪著領口來回扇著風,抬頭看梁思喆,“哎對了,我剛剛是不是踢到你的頭了?”
“沒,我正好低頭,你踢到吉他了�!�
“哦……那就好,嚇我一跳�!焙蟀刖錄]說——這要是踢臉上可了不得。
一前一后下樓,梁思喆走在前面帶路,曹燁有些好奇地跟在后面東張西望。
下樓的時候有留著大波浪卷發(fā)化著濃妝的女人跟梁思喆打招呼:“帥哥今天領朋友過來啊?”
梁思喆朝那人笑了笑:“嗯。”
到了一樓,曹燁湊上來走到梁思喆旁邊,壓低了聲音:“這里到底是做什么的?只是唱歌?”
“就你想的那樣�!绷核紗礇]多說,“想吃什么?”
“沒什么想法,”曹燁想到那天剛來時看到的那一排門頭,一水兒厚重的油垢——真能吃么?想想就沒胃口,“你晚上吃了什么?我跟你一樣吧�!�
“面,不知道還開著沒,”梁思喆邁出門坎,朝面館的方向看去,抬了抬下巴,“那家,吃么?”
“行�!辈軣钫f。
凌晨零點,小巷里大部分店面都已經收了攤,還有零星幾家店在熬夜等生意。老杜面館的老板四十幾歲,腆著啤酒肚坐在巷道邊上,屁股下面鋪著舊報紙,腿上放著一臺收音機,正哼哼呀呀地跟著唱戲,手上慢悠悠地搖著附近男科醫(yī)院發(fā)的塑料扇子。
見兩個少年走過來,老板熱情地朝他們咧嘴一笑,手朝身后一指:“這么晚來吃飯�。侩S便坐�!比缓笃鹕砟昧瞬藛芜f給他們,“看看點什么?”
曹燁掃了一眼菜單,抬頭看梁思喆:“你晚上點了什么?”
“牛肉面�!�
“那就這個吧�!辈軣罡习逭f。
老板扯高了嗓子沖店里大聲喊:“笙子,一碗牛肉面,趕緊的!”
牛肉面很快端上來,曹燁用筷子挑高了面,端量了兩眼,然后才吃進嘴里。
“還挺好吃的�!彼粤艘豢�,然后把碗里的蔥花和香菜挑出來,一邊挑一邊問梁思喆,“你是北京人嗎?”
“不是,”梁思喆說,“巖城�!�
“哦……沒去過。”曹燁挑干凈一處,又吃了一口面。
“小地方�!绷核紗凑f。
曹燁低頭吃面,梁思喆看了一會兒,也覺得有點餓了——雖然曹燁吃得挑三揀四,但他鼓著腮幫子吃面的樣子,讓人覺得還挺有食欲的。
梁思喆招手讓老板又上了一碗面,他吃東西不挑,用筷子把里面的佐料拌勻了,跟曹燁一塊吃起來。
“我爸怎么找到你的?”曹燁有些好奇地問。
“我也不知道,”梁思喆咽下一口面繼續(xù)說,“我那天出門回家,他們就站在我家門口。你呢?怎么會被送到這里?”
“我爸想讓我體驗生活來著……你說,咱倆會不會演一部戲��?”
“不知道,”梁思喆搖了搖頭,“沒人跟我說拍戲的事兒�!彼粤藥卓诿妫钟X得剛剛那會兒犯餓是錯覺,于是筷子停下來,擱到碗上。
“我問過寅叔了,他說會給你安排角色的,不過他也沒細說,回頭我?guī)湍阕屑殕枂��!边@一會兒的功夫,曹燁面前的那碗面已經吃光了,風卷殘云,一根不落。
沒吃飽?梁思喆剛要招手叫老板再上一碗,曹燁開口了,盯著梁思喆的那碗面:“你不吃了嗎?”
“啊,”梁思喆說,“我不太餓�!�
“那……”曹燁看著梁思喆,“能分我一點么?”
梁思喆覺得他的眼神像極了隔壁那條街上的白色小土狗,那條狗沖他搖尾乞食的時候就這么看著他。“我?guī)湍阍俳幸煌氚�,這碗我吃過了�!�
“沒事,我就這碗就成。”曹燁伸手把那碗面拿到自己面前,挑了幾筷子到他碗里,照例是先往外挑蔥花,挑完了抬頭沖他笑笑,“回頭我也請你吃飯啊�!�
“你不用請我吃,”梁思喆說,“之前每天中午和晚上都會有人來送飯,怎么,今天沒送?”
“送了……”曹燁伸手碰了碰鼻梁,有些心虛,“被我爸發(fā)現(xiàn),扔了,往后應該都沒得送了,不好意思啊……”
梁思喆面上沒表現(xiàn)出什么,心里卻想,明明那飯是為你送的,我不過是沾了光,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然后忍不住又想,曹修遠這兒子跟曹修遠還真是挺不像的,曹修遠看上去不茍言笑,難以接近,可是曹燁像是天生就好相處似的,讓人輕易就放下戒備跟他親近起來。
夏夜悶熱,面館老板貼心地開了風扇,嗡嗡轉動的扇葉直直地朝著他們送著風。曹燁悶頭吃面,朝著風扇的那側頭發(fā)被吹起來一些,掛在旁邊的那盞節(jié)能燈散發(fā)著微弱而昏黃的光線,莫名其妙地,梁思喆覺得曹燁的頭發(fā)摸上去手感應該會有些軟。
面館送走最后兩位客人,關燈打烊了。
臨走前梁思喆買了兩瓶冰鎮(zhèn)的山楂味汽水,一瓶遞給曹燁,另一瓶自己開蓋喝了一口。
冰涼的液體順著食道滑下去,有種沁人心脾的涼爽。
夜里起了風,吹散了厚重的悶熱感,樹葉簌簌搖動,蟬鳴聲漸漸弱下來。兩人蹲在路邊,吹著風,一口接一口地喝著汽水�!皼]想到這兒還挺舒服的�!辈軣钫f。
梁思喆側過頭瞥他一眼:“比找人侍寢舒服?”
“怎么又提這事兒啊……”曹燁把冰涼的冒著水珠的瓶身貼到自己額頭上。
梁思喆笑了笑:“其實也就舒服這一會兒�!�
汽水瓶喝空了,兩人走回藍宴,上樓回房間。
經過那排木門的時候,曹燁發(fā)出了跟梁思喆先前一樣的疑問:“你說這兒真能住人么?”
“能吧,”梁思喆說,“昨天我還碰到有人出來�!笔莻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的女人,懷里抱著哇哇亂哭的嬰兒。
“我上次進去看了一眼,里面特小,墻上好像都發(fā)霉了,”曹燁壓低聲音,“還沒窗戶,你都想象不到,一進去那味兒……”
“一天20塊不到,你以為呢?”梁思喆開著門鎖說,然后伸手推開門走進去。
“20塊?”曹燁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問,“真的假的?”
“真的,聽說一個月500塊吧�!�
“啊……”曹燁臉上的震驚還沒褪下去,“好吧。”說完撲到自己那張床上,“好在寅叔比較善良,給我們安排了這間房�!�
寅叔?梁思喆腦中浮現(xiàn)出鄭寅的臉,看上去斯文溫和,但實際上似乎并沒有那么好相處,只是——“他多大啊,你就叫他叔?”
“他叫我爸是‘遠哥’么,還一直強調他們是平輩,所以讓我叫他叔叔啊……一開始我也覺得有點別扭,不過叫習慣就好了�!辈軣罘^身仰躺著,抽了個枕頭墊在自己頭后面,看著梁思喆,“寅叔其實很厲害的,看不出來吧?他給我爸做經紀人、助理、制片人、導演助理……但凡我爸提的要求,就沒有寅叔辦不到的,他就跟哆啦A夢似的,我爸嘛,就是個導演,只管拍攝的事情,外加提一堆異想天開的要求,所以我爸沒有寅叔根本就拍不成片子�!�
“那是挺厲害的�!绷核紗锤胶偷�。
洗澡前曹燁打開了鄭寅給他準備的那個行李箱,蹲下來大致翻了一下里面的東西,感嘆道:“天,寅叔也太牛了……”
行李箱看上去不大,但里面應有盡有,T恤、短褲、長褲、內褲、睡衣……全都是新買回來干洗過的,上面還掛著干洗店的標簽,里面放了衣物干燥劑,外加洗漱用品、毛巾、衣架、耳機、耳塞、眼罩、手機充電器,按類別碼放得整整齊齊,最上面是鄭寅叮囑過他的那個劇本。
曹燁把劇本拿出來扔到床上,拿了睡衣和毛巾去浴室洗澡。
一前一后地洗完澡,兩人坐在床上各做各的事情,梁思喆隨手拿了一本講表演的書,倚著床頭翻看,曹燁則趴在床上翻劇本。
翻了幾頁之后,曹燁才敢確定,周茹想著他寫的那個角色,叫小滿,是個澡堂老板娘的兒子。澡堂是上世紀初就被淘汰的那種老式的、需要人工加水的澡堂,曹燁根本就沒見過。他想象著那澡堂的樣子,然而腦中毫無概念。
“你去過澡堂么?”他轉過頭問梁思喆。
“澡堂?”梁思喆想到以前去過的洗浴中心,“去過啊�!�
“什么樣的?”曹燁來了興趣。
“就是……一進去大廳挺大的,”梁思喆回憶著說,“里面有很多躺椅,進去之后先換衣服,然后去里面的大池洗澡、汗蒸……”
“不是那種澡堂,”曹燁聽明白了,梁思喆說的根本就不是劇本上的那種澡堂,“你說的那種我也去過,那是洗浴中心吧?這劇本里寫的沒那么現(xiàn)代,是需要人工加水的那種,水用沒了還得沖外面的人大喊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