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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我忙低首道:"是臣妾未及時向太后稟明情由,與太后無關。"

    太后也不叫起來,須臾,唇角緩緩拉出一絲弧度,神色也溫和了許多。她的目光冷漠如一道蒙著紗的屏障,叫人模模糊糊地看不清真意。而聲音卻是柔軟

    的,仿佛含著笑意與關切一般。"你當日執(zhí)意離宮修行也是自己的主意,中間為了什么情由想必你我都明白。為了家族之情,也為了先皇后,你連初生的女兒都可以

    撇下,如今怎么還肯與皇帝重修舊好,還有了孩子?"

    太后說得不疾不徐,仿佛是在閑話家常一般。然而話中的森冷之意如同出鞘的刀鋒,直逼到人身上。

    眉莊在旁聽得著急,輕聲道:"太后……"

    太后橫目向她,不帶絲毫感情,"哀家問甄氏的話,你插什么嘴!"

    眉莊無奈噤聲,我心里一慌,趕緊按捺住自己,磕了一個頭,直起身子道:"當日臣妾家中之事根本怨不得皇上,皇上是一國之君,不是臣妾一人之君,朝

    堂之事臣妾雖為父兄傷心,卻也不至愚昧到恨責皇上。即便臣妾父兄真被冤枉,臣妾也只會恨誣陷之人。"眼中有熱淚沁出,"當日臣妾執(zhí)意離宮,太后明察秋毫,

    自然知道是因為臣妾冒犯先皇后之事。臣妾傷心至此,以為皇上對臣妾毫無情分,因而萬念俱灰�?苫噬蟻砜闯兼�,臣妾就知道皇上并非無情。何況人非草木,當年

    一時氣盛,多年修行也讓臣妾靜下心來。臣妾侍奉皇上四年,甚得鐘愛,與皇上亦是有情。如今臣妾僥幸回宮,只想安分侍奉皇上彌補過去的時光,能安度余生就

    好。"我語中含了大悲,嗚咽道:"甘露寺清苦如此,臣妾實在想念朧月……朧月她……"

    我的啜泣在寂靜空闊的頤寧宮聽來分外凄楚,仿佛殿外蓬勃松散的如金日光也被那傷心的啜泣感染得失去了幾分暑意,只灰蒙蒙地安靜灑落。有這樣靜默的

    片刻,沉緩的呼吸間清晰地嗅到草藥的苦澀芳香,檀香的寧靜氣味,殿外的花香甜細,以及混合在這些氣味中的一個垂暮老人的病體所散發(fā)的渾濁氣息。

    太后凝神片刻,再出聲時已經(jīng)是慈愛和藹的口氣,"好孩子,看你跪著這樣累。"又吩咐孫姑姑道:"快去扶莞妃起來,她是有身子的人了,怎么好這樣長

    跪著。"說著又向眉莊笑道:"一向總說你最體貼,怎么看莞妃這樣跪著也不提醒哀家叫她起來。哀家病糊涂了,你也病糊涂了么?"

    眉莊笑道:"臣妾哪里敢提醒太后呢,莞妃跪著也就是她肚子里太后的孫兒跪著,一家人給太后請安行禮,難道臣妾還要去攔么?"

    太后笑得合不攏嘴,"數(shù)你嘴甜,一味哄哀家高興。"

    我忙謝了孫姑姑的攙扶,道:"如何敢勞動姑姑呢?"

    孫姑姑抿嘴笑道:"娘娘沒回宮前太后就一直念叨,太后如此看重娘娘,奴婢自然不敢不殷勤。"

    我心下終于松出一口氣,忙欠身向太后福禮,"多謝太后關愛。"

    太后道:"賜座吧。"見我頰邊淚痕未消,不由嘆道:"你別怪哀家苛責你,皇帝是哀家親生的,哀家也怕再招進一個狐媚的。"太后的目光逡巡在我身上,片刻笑道:"到底是大家子出來的曉得規(guī)矩。只是你已在妃位,這樣打扮未免太簡素些,叫人看了笑話。"

    我低眉順眼,道:"臣妾修行已久,不喜歡太過奢華。"

    太后微笑頷首,"你能這樣懂事,也不枉哀家這些年疼你。"

    我眉目間涌出感激的神色,道:"臣妾在甘露寺時幸虧有太后百般照拂,臣妾沒齒難忘。"

    太后神氣平和,悠悠道:"你既已回宮,以后就當沒有甘露寺之事了。這話哀家吩咐了皇帝,也吩咐了皇后,你自己也要記住——有甘露寺三個字在,你以

    后的日子也不會好過。"說罷看著我的肚子道:"有三個多月的身孕了吧?"見我低頭答了"是",又道:"你有了身孕是喜事,聽說現(xiàn)下是溫實初給你看著,溫大

    人好脈息,又伺候過你生育朧月帝姬,是個妥帖的人。"

    我愈發(fā)低首楚楚,"多謝太后關懷。"

    太后側一側身子,揉著太陽穴蹙眉道:"哀家如今身子不濟,沒那個精神聽著后宮的事。前些日子皇帝乍然跟哀家說你有了身孕要接你回宮,為著子嗣的緣故哀家要答應,也信得過你的人品,只是這兩年后宮里出的事多,哀家不能不留個心眼,只怕有人狐媚了皇帝。"

    我默然低首,小心道:"太后切勿氣壞了身子。"

    太后目光微微一動,已含了幾分怒色,緩緩道:"生氣?若哀家真要生氣可生得過來么。"她見我只默默垂首,一聲不敢言語,嘆息道:"你剛回宮,這話哀家本不該急著和你說,只是你既然回來了,有些事心里不能沒有個數(shù)。"

    我道:"臣妾洗耳恭聽。"

    太后微微一笑,而那笑意并沒有半分溫暖之色,直叫人覺得身上發(fā)涼,"宮中人多事多,這也尋常,只是這些年皇帝寵幸的那些人忒不像樣。先頭一個傅如

    吟一味地狐媚專寵,哀家一怒之下將她賜死�,F(xiàn)下又選了個御苑中馴獸的葉氏在身邊,出身如此低賤還封了她常在的位份�;实垡部蓺�,年紀漸長,身邊留嬪妃的眼

    光倒不如往日了。"太后越說越生氣,她久歷宮闈,涵養(yǎng)功夫一向很好,喜怒皆不形于色。如今眉眼間皆有忿忿之色,可見這幾年內闈之亂了。

    一時孫姑姑端了水過來,勸道:"太后別埋怨皇上,到底是那些女子妖媚,引誘皇上。"

    太后抿了一口水,平伏了氣息道:"皇后不中用,連蘊蓉也不能叫哀家省心。"說著目光徐徐拂過我的面頰,"如今你既回來了,凡事都該規(guī)勸著點皇帝,想必他也能聽進去幾句。"

    我恭謹?shù)褪祝?quot;太后的話臣妾牢記于心,必定不忘妾妃之德。"

    太后頗為滿意,笑道:"你最聰明機慧,哀家的話自然一點就透。不過既說到妾妃之德,如今你是三妃之一,更要好好尊重皇后。"

    我微笑,容色謙卑而和順,"皇后待臣妾很好,臣妾感激不盡。"

    太后無聲無息地松了一口氣,含笑道:"那就好。"說著拉過眉莊的手拍著她道:"眉兒這孩子死心眼兒,如今都混得成了哀家跟前的人了,也不曉得多用心在皇帝身上。"

    眉莊笑道:"太后這樣說,可是嫌棄臣妾服侍的不好么?"

    太后慈眉善目看著她道:"為著你很好所以哀家才心疼你。你和莞妃向來情同姐妹,如今莞妃都要有第二個孩子了,你還不加緊些么?"眉莊微微臉紅,只是垂首斂容不語。

    太后見她只是不語,微微屏住了笑容,露出一抹慈母的憂心之色,感慨道:"皇帝身邊哀家真正瞧得上眼的人不多。端妃和敬妃自然是好的,只是年紀漸長

    大約不容易生養(yǎng)了。年輕的里頭蘊蓉還過得去,卻稍嫌浮躁了些。徐婕妤不錯,只是不太懂得爭寵,好容易有了身孕卻沖了哀家和皇后,到底福氣也薄。哀家一向看

    重你,你卻不把心思放皇帝身上�;实凵磉厸]個規(guī)勸的人,你叫哀家如何能放心。"

    眉莊低低道:"臣妾知道了。"

    太后微微沉吟。在這片刻的寂靜里,我悄悄留意她的神情。這位昔日隆慶帝的琳妃容貌僅次于舒貴妃與玉厄夫人,智謀卻遠出于二人之上。她昔日的美貌日

    漸因早年宮廷中的刀光劍影與陰謀詭計而黯然,退隱之后又被病痛糾纏消噬,然而多年宮廷生涯賦予她的智謀與心機并沒有完全消退,在她力有所及的時候恰到好處

    地看顧著這個后宮。偶爾伸出的一記辣手,叫人不寒而栗。

    她仿佛一把龍泉青口劍,雖然失去了鋒刃的寒氣,然而并未生銹遲鈍。

    太后瞅著她,肅然道:"光知道有什么用呢?要做到才好。"太后拉過我與眉莊的手,鄭重道:"你們兩個若能好好在皇帝身邊輔佐,哀家才安心了。"

    我笑意盈盈道:"眉姐姐侍奉在太后身邊也是為讓皇上安心政務,無后顧之憂。太后的囑咐姐姐自然會上心的。"

    太后神色舒展,頗為稱意。忽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事,目光落在我身上,道:"你在甘露寺修行的時候,可遇見過什么身份貴重的人么?"

    我以為她說的是玄清,即刻警覺,低頭道:"甘露寺群尼雜居,并無見到什么身份貴重的人。"

    "那么……有沒有什么美貌的女子?"

    我心中詫異,當下明白太后所,。想起舒貴太妃囑咐我的那些話,我立刻屏息,神情自然道:"臣妾在甘露寺潛心修行,并未遇見什么美貌女子,所見的不過是尋常姑子罷了。"

    太后微微頷首,"哀家也不過是隨口一問罷了。"

    我與眉莊正陪著太后說話,卻聽外頭芳若進來道:"啟稟太后,胡昭儀與和睦帝姬來了。"

    太后忙仰起身道:"快叫她們進來。外頭日頭毒,和睦帝姬這樣小,如何經(jīng)得起曬。"

    外頭小宮女們趕緊打起簾子迎了胡昭儀進來,胡昭儀俏生生福了一福,笑生兩靨,"孩兒還當太后午睡著沒醒,嚇得不敢進來,卻原來關上了門戶和兩位姐姐說體己話呢。"

    太后笑吟吟道:"外頭天氣熱,就叫關了門窗納涼。"

    胡昭儀這才施施然起身與我見禮,笑道:"莞妃好。"她才要做出欠身的樣子,我已經(jīng)一把扶住了,滿面春風道:"妹妹生得又這樣親切,我怎舍得叫這樣天仙似的妹妹向我行禮呢。"

    胡昭儀笑得嬌脆,"莞妃這樣說可要折殺我了,誰不知道姐姐是大美人呢,才叫皇上魂牽夢縈。"又道:"姐姐現(xiàn)如今有著身孕哪,我怎好這么不懂事叫姐姐扶我。"說著不動聲色地推開我的手,雙手攏在刺金縷花的繁麗衣袖中,只向眉莊見了平禮。

    我暗暗稱奇,她的位份原比眉莊高了半階,且以她的身份地位該是眉莊向她行禮,反倒她主動與眉莊見了平禮。胡昭儀笑道:"姐姐最近氣色極好,可是因為莞妃回來的緣故么?"

    眉莊淡然微笑,"有昭儀與和睦帝姬在,我一見就氣色好了,哪里還是為了別人呢。"

    太后笑著道:"芳若去拿新鮮的蜜瓜來,蘊蓉是最喜歡吃的了。"

    胡昭儀謝過,走到太后跟前親昵道:"多謝太后疼孩兒,和睦也想著太后呢。"說著叫乳娘抱過和睦來,道:"叫太后瞧瞧,和睦又長高了呢。"

    和睦帝姬才兩歲多,正是最喜人的時候,長相又酷似胡昭儀,嬌小圓潤,十分可愛。和睦探手到太后懷里,含糊不清道:"太后奶奶抱,抱抱。"

    孫姑姑忙笑著攔道:"太后病著呢,帝姬不好叫太后累著的。"

    和睦帝姬哪里肯依,扭捏著便往太后身上爬。太后也不生氣,一臉歡喜道:"抱抱就抱抱吧,只別把鼻涕眼淚蹭在哀家身上。"

    胡昭儀笑道:"哪里會呢,和睦最懂事不過了。"又拍手道:"太后今日穿戴得好富貴,既慈祥又莊嚴,真真好看。難怪和睦要粘著您呢,打量著她這么點年紀也曉得好不好看了。"

    我蓄了一抹淺淡的笑容,和氣道:"和睦帝姬的生母就是這樣的美人胚子,帝姬日日這樣看著美人,當然比誰都曉得好不好看。"

    胡昭儀微微一笑,淺淺欠身,道:"莞妃是三妃之一,如今又剛為國祈�;貙m,我是應該去柔儀殿正式拜見的。"我正要客氣,胡昭儀笑得自矜,微微弧度柔美的下頷,仿佛一只小巧玲瓏的白玉盞,"只是我素日帶著帝姬,帝姬年幼,只怕脫不開身。"

    她話中的意思我如何不明白,心下雖然不悅,臉上卻不露分毫,依舊微笑道:"妹妹照顧帝姬要緊。我們姐妹素日都能見著,何必專程跑一趟柔儀殿。只是不想今日會遇見妹妹,我為妹妹備下了一份禮,等下叫人送去妹妹的燕禧殿,妹妹別嫌禮薄才好。"

    胡昭儀明媚一笑,揚著唇角道:"怎么會!莞妃正得恩寵,送的東西自然是最好的。"她說得輕描淡寫,話中的酸意卻是掩藏不住,我暗暗好笑,只不言語。

    說到此節(jié),太后雖逗著和睦帝姬,也不免輕輕咳了一聲,緩緩道:"蘊蓉你也不曉事,莞妃回來,怎么連正式拜見也推托了。"

    胡昭儀嬌滴滴道:"一直都聽說莞妃是個明理得體的人,孩兒原不過是聽說,今日才算見真了。怪不得皇上疼她,太后也張嘴幫著她。太后方才這話可是錯

    怪孩兒了,孩兒只是想著,去柔儀殿相見要分了上下高低,好沒個意思�,F(xiàn)下在太后這里親親熱熱見了不是更好么?太后反而說孩兒不曉事呢。"

    太后忍俊不禁,笑著搖頭道:"到底是蘊蓉那么愛撒嬌,說得哀家都不忍得編排她了。"

    胡昭儀微笑著拈了一片蜜瓜送到太后唇邊,道:"蜜瓜很甜,太后也嘗一嘗吧。"

    太后撫著懷中的和睦帝姬道:"和睦如今看起來像女孩子了,剛出生那時誰看了都覺得像個皇子呢。"

    胡昭儀的神色有須臾的黯然,很快歡快笑道:"孩兒聽說先開花后結果,和睦長得英氣,說不定會招來一位弟弟呢。"

    我驟然想起胡昭儀在不能生育之事,心下也有些惻隱,微笑道:"是啊,妹妹還這樣年輕呢。"

    胡昭儀看我一眼,只是笑而不語。我這才留意到她的眼睛其實很有韻致,長方形的大眼睛看似頗有氣勢,配著懸膽玉鼻,妙目微橫的時候仿佛有無盡春水蕩漾�?v然我是女子,亦不免為之注目。

    如此說笑了一晌,天色漸晚,三人齊齊告辭。太后殷殷囑咐我道:"下回來把朧月也帶上,孩子多了熱鬧。"

    我微微尷尬,依舊笑道:"是。"

    起身踱過頤寧宮的重重殿宇時,我才驚覺,背心的衣衫已被方才在太后跟前被逼出的薄汗洇透了,這依稀的汗水仿佛提醒著太后的老辣與沉著。眉莊不解其

    味,笑言:"你還是這樣怕熱。"浮云蔽日,近暮的風輕悠恬淡。時近六月的天光,沾染了霞色的陽光拂來滿身花樹成熟時的甘郁芳香,叫人心境為之一爽。我把將

    要涌起的笑容無聲無息的壓制了下去,太后面前雖然敷衍過去了,然而她未必沒有提防我的意思。然而即便憂心,我的面容一如既往地沉靜,不見任何波瀾起伏。眸

    子似謙卑似慵懶微微垂下,只看著腳下的路。我暗暗定神,唯有腳下的路才是最要緊的。

    甄嬛終究還是甄嬛,只是當年的莞貴嬪甄嬛早已如輕煙散盡,活在人間的,是莞妃甄嬛。

    出了垂花拱門,胡昭儀轉身嬌媚一笑,甜糯糯道:"聽聞莞妃如今住的宮殿名叫未央宮。本宮孤陋寡聞,卻也聽說未央宮是專住寵妃的地方,漢武帝的衛(wèi)子夫、李夫人和尹婕妤都曾居未央宮,可見是個聚寵集愛的好處所。"

    我淡然一笑,"衛(wèi)子夫、李夫人和尹婕妤都是出身寒微之人,再得恩幸也不過如此罷了。論起武帝一朝,唯有鉤弋夫人才是后福無窮。"我凝眸她姣好臉

    龐,不覺感嘆年輕當真是好,也或許是自幼養(yǎng)尊處優(yōu),她的臉龐完滿得如明月一般。"妹妹可知鉤弋夫人又號拳夫人,這位夫人自幼雙拳緊握,無人可以打開。

    自在趙地逢見武帝,才雙手展開露出一雙玉鉤。為此武帝對她寵愛異常,封婕妤,號夫人,建鉤弋宮。夫人懷胎十四月后生下昭帝,身后榮耀至極。"我停一停,"

    本宮略有耳聞,昭儀自幼右手不能張開,皇上在宮外遇見昭儀時才掰開了昭儀的手,露出一塊玉璧,上書萬世永昌四字,可有此事么?"

    胡昭儀睫毛微動,"咯"地一笑,"莞妃初回宮廷,耳聞的瑣事倒是不少。聽母親所說起,這玉璧是本宮胎中帶來的。"

    我且訝異且驚喜,"如此祥瑞之事如何不是人盡皆知?也恰恰因此祥瑞,昭儀才能與皇上結下奇緣,無怪乎皇上如此喜愛昭儀。來日昭儀得空,也讓本宮瞧瞧那塊玉璧,只當讓本宮長長見識。"

    她嫣然一笑,云袖輕拂如霞光輕盈,"莞妃深得皇寵,宮中什么寶物沒有,不定能說出這塊玉璧的來歷來,能為本宮解了多年困惑才好。莞妃何時大駕光臨燕禧殿,本宮很樂意共賞呢。"說罷徑自盈盈踱開,再不理我。

    眉莊同我上輦,見走得遠了,方斂容道:"玉璧之說不過是傳聞罷了,后宮奪寵爭風之事早已司空見慣,你何必留意她這些微末伎倆?"

    "姐姐也以為她費恁多功夫只為爭寵么?"我凝視她離去的身影,"如此處心積慮,只怕野心不小。"當下也不多言,上了轎輦,我見無人,方悄悄對眉莊道:"我瞧著胡昭儀很是自矜的一個人,對你倒客氣。"

    眉莊抿嘴一笑,撥一撥耳墜子,道:"你不知道其中的緣故,一則是因為我是太后跟前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二則么……"她微微壓低了聲音,"她懷和

    睦帝姬的時候大意了,走路不小心摔著,又不敢隨便召太醫(yī)來看,還是我薦了溫實初給她。所以她倒還肯給我?guī)追直∶妗?quot;她停一停,又道:"若不是因為我避寵多

    年,她也不肯用我薦的太醫(yī)。"

    我淡淡道:"我說呢,她是什么身份的人,卻肯尊重姐姐。"

    胡昭儀是過分,當著太后的面如此放肆,連去柔儀殿拜見也尋了個由頭免了。"她微微嘆息,看著我道:"也難怪她生氣,你若不回來,這三妃的空缺遲早有她的。"

    我不以為意,只笑道:"她要與我過不去,我卻偏偏要和她過得去。你想太后方才的神氣,也是要看我是否能忍得下她的氣焰,是否真真和順而不狐媚生事……"話未說完,轎輦一個猛烈顛簸,幾乎是整個人向前沖了出去。

    十三、傾落

    去勢太猛,我與眉莊俱向前傾倒,如滑落山崖的瀑布。突如其來的失衡讓我陡然驚恐起來,隨行的浣碧一看不好,忙擋在轎輦的出口,死死抵住我將要傾落的身體。與此同時,抬轎輦的內監(jiān)們趕緊站穩(wěn)了腳步,見我與眉莊受驚,驚惶失措跪下道:"奴才們有罪。"

    我眼見身邊的眉莊臉色發(fā)白,顧不得動氣,忙道:"姐姐沒怎么樣吧?"低頭只見她雙手牢牢抓住我的手臂,整個身子擋在我身前。心口一暖,忙道:"我沒有事。"

    眉莊驚魂未定,幾乎愣了片刻才回過神來,長長吁出一口氣來,"好險!"

    我眼中一熱,心疼道:"你這樣擋在我面前,萬一真掉下去也是掉在你身上,怎么反說我好險。"

    眉莊訥訥道:"就是要這樣,萬一真掉下去你傷了身子怎么好,你可是有身子的人。"

    心口有明光一樣的溫暖,眼中熱淚一動,道:"我的孩子要緊,姐姐的身子難道不要緊么?"轉頭見浣碧為擋著轎輦傾倒,死力抵在轎口,半透明的綠紗下手臂上有清晰可見的幾道粗粗的青紫印子,忙關切道:"浣碧,你怎么樣?"

    浣碧連忙搖頭,一臉焦灼,"小姐沒事就好。"說罷轉頭厲聲喝斥,"一群糊涂東西,怎么抬的轎子!上邊坐著兩位娘娘,你們做事也這樣不當心么?小心我叫內務府砍了你們的狗頭!"

    若剛才的轎輦傾覆,即便有眉莊……我?guī)缀醪桓蚁胂�。這個孩子對我而言,是我的所有��!

    一念之下不由勃然大怒,我按捺住心口的慌亂,用力一掌拍下,呵斥道:"該死!"我自回宮以來總是和善溫柔,眾人見我動怒,早已慌亂跪下,嚇得拼命磕頭不已。

    眉莊按一按怒氣,冷道:"好好的怎么會絆了一跤,不會走路么?!"

    為首的一個內監(jiān)滿臉冷汗,忙叩首道:"這石子路本是六棱石子鋪成的,走著極穩(wěn)當。可是今日不知怎么的有幾顆鵝卵石混在里頭,所以奴才們滑了腳。"

    我低頭去看,果然各色六棱石子鋪成的小路上,混著幾顆顏色差不多的鵝卵石,打磨得十分光滑圓潤,還長著一層滑膩膩的墨綠苔蘚。那苔蘚還新鮮的很,用力一掐幾乎能掐出水來。我心下微微一動,已經(jīng)明白過來,向身后小允子遞了個眼色。小允子會意,趁人不注意伸手撿了幾顆袖在懷里。浣碧大怒不止,口中道:

    "滿嘴的胡扯,往哪里走不好非要走這條道路,回未央宮難道是這里最近么?你打量著蒙我!"

    那內監(jiān)哭喪著臉道:"奴才們怎么敢欺瞞碧姑娘。這條路原不是最近,可夏日里走這條路最陰涼不過。奴才們忖度著娘娘怕熱才往這里走的,誰知出了這樣的事。幸好兩位娘娘沒事,否則奴才們就是有一百顆腦袋也不夠砍的呀。"

    我見周遭濃蔭垂地,參天樹木枝葉繁密,日光一絲半縫也透不進來,果真陰涼清靜。我環(huán)顧四周,輕聲道:"這里是什么地方?"

    眉莊看了一看周遭,聲音微有涼意,"再往前走,就是徐婕妤的玉照宮了。

    我愕然望向前去,果然有一座不大的宮室,匾額上用金粉漆著"玉照宮"三個斗大的字。我一時未放在心上,只想著方才之事。內監(jiān)抬了妃嬪行走,一般若無特別吩咐,向來是從哪里來的就原路回去。加之天氣炎熱,走這條濃蔭遍布之路便是必然之理。所以便有人留了心了。

    嘴角微微冷笑,我才回宮第二天,便有人等不及了。當下也不多言,只道:"眼下且饒了你們。等下回去再查出什么錯處,仔細你們的皮。"

    眉莊一言不發(fā),只凝望著玉照宮出神,片刻道:"我陪你回去,省得路上再有什么差錯。"

    回到柔儀殿,槿汐迎上來道:"皇上方才來過了呢,聽說娘娘去給太后請安了,說晚上再過來。"

    我點點頭,道:"知道了。"

    眉莊溫言道:"方才受驚,還是叫溫實初來瞧瞧,也好放心。"

    我搖頭,"并沒傷著哪里,不必麻煩。"又叫品兒,"浣碧撞傷了手,你且去給她仔細敷藥。"

    槿汐聽得驚疑不定,忙合上門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兩位娘娘神色都這樣不好。"

    眉莊沉著臉道:"終于有人耐不住性子了。"說著將方才之事揀要緊的說了一遍,她說起來還是后怕,"那轎輦是八人抬的,都抬在肩上,要真那么高跌下來還掉在石子路上,孩子必定保不住。"

    槿汐沉思道:"宮中要鋪路的石子都是再三選過的,決不會摻進鵝卵石去,看來是有人…存心。如今宮里有身孕的就是娘娘和徐婕妤,徐婕妤已被禁足,那就只剩娘娘了。"

    眉莊冷笑道:"說到是哪位做下的事,可不是昭陽殿那位首當其沖么?除了她心思最重,還會有誰?"

    我靠在紫絨繡墊的楊妃榻上,沉靜道:"若說了為了皇嗣,她自然最有這心思,可是旁人未必也沒有。若說為了嫉妒我回宮的緣故,那更是許多人都脫不了干系。就拿近的來說,方才胡昭儀是看著咱們回去的,若她要使人也來得及。"我言畢沉思,只覺身上冷意涔涔,如墮冰窖之中。這樣往深里想去,宮中人人皆有嫌疑,眾敵環(huán)伺,叫人如何能防!

    眉莊屏息片刻,慢里斯條道:"我疑心皇后自然有我的道理,方才出事的地方你可記得是哪里?"

    我沉吟,"是玉照宮附近。"

    眉莊微微點頭,凝視于我,"你應該知道徐婕妤為何被禁足。"

    "危月燕沖月"。我微一沉思,幾乎倒吸一口冷氣,瞬間明白過來,"若我在她宮門前出事,一可說是被徐婕妤所沖才出事。而月主太后與皇后,我若出事便是有主月之兆,皇后健在,而我有主月之兆便是大不敬。別說太后,便是皇上也容不得我,這是其二;其三便是徐婕妤已沖撞了太后與皇后,若再危及我與腹中之子,便是禍害皇嗣,那么皇上再不會容她了,即便她有所出,那孩子也會被皇上厭棄。如此一箭三雕之事……"

    眉莊接口道:"如此一箭三雕之事,除了皇后的城府,還有誰能想得出來。"

    槿汐憂心道:"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娘娘的身孕還在,她們就會一直下手,不是咱們日夜防備就能防得住的。既然今晚皇上過來,娘娘還是把此事告訴皇上才好。"

    我沉思片刻,揚聲喚小允子進來,道:"方才你撿的鵝卵石呢?"

    小允子從袖子里掏出來,小心擱在桌上道:"在呢。"

    我道:"你去花房找個靠得住的匠人,叫他仔細看這鵝卵石上的青苔有什么古怪,本宮看著不像是尋常的青苔。"小允子知道是要緊的東西,忙收好趕緊去了。

    我冷然一笑,心中堅硬如生鐵,牢牢護住自己的小腹,道:"不管是誰,既做得出來,就別怪我容不得她!"

    眉莊道:"你好自珍重著,我先回棠梨宮,免得皇上來了要與他照面。"我曉得眉莊對玄凌是避之不及的,便親自送了她出去,回宮和衣睡下。

    不過一盞茶時分,外頭一聲遞一聲的通報進來,"皇上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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