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皇后甫接過信紙,鄭貴妃那邊就單手?托住了額頭?,緊蹙著兩彎柳眉,倒抽了幾口冷氣。
聲音不算很大,但皇帝就站她身?前,聽得一清二楚。
皇帝回過身?去,語氣頗為不善地問:“你?又怎么了?”
“是臣妾失儀,”鄭貴妃道,“臣妾覺得有些頭?疼,再在此處就留怕也是叨擾了陛下。不如就讓臣妾把妙言帶回去好好管教?,至于衛(wèi)淇那邊……”
她有意放低了聲音,“畢竟也不大光彩,就由臣妾處置了他,陛下意下如何?”
皇帝不耐煩道:“你?看著辦吧。”
鄭貴妃迅速瞥了鄭妙言一眼,示意她趕緊離開,衛(wèi)淇也被鄭妙言拉了起?來,半拖半拽地離開了殿內(nèi)。
這么一會兒功夫,皇后已經(jīng)將信紙的字全部讀完。
皇帝道:“你?來得正好,你?好好看看你?給三郎挑了個什么人。”
孟琬隱隱覺得這句話里面藏著些別的什么意思。
皇后默不作聲地將那信箋疊好放回了信封里,隨后緩步走到了謝玄稷的面前,柔聲問道:“三郎,我方才聽說你?并不想同琬兒和離,是這當(dāng)中?有什么誤會嗎?”
謝玄稷道:“這都?是從前的事情了,我與琬琬成婚之后,她從未做過任何損害兒臣的事情。”
皇后聽到這話,回身?望向?皇帝,“既如此,陛下不如看在臣妾的面子上……”
話還沒有說完,卻?聽見?皇帝冷笑兩聲,意有所指地問道:“皇后,成婚之前的事情便可?以不作數(shù)了嗎?”
皇后呼吸一窒,反問道:“陛下這是何意?”
皇帝陰惻惻地開口道:“你?挑的兒媳婦,倒是處處都?和你?很像。你?從前半步都?不愿意踏足福寧宮,如今卻?愿意為她求情,你?究竟是真的心疼孟氏,心疼你?兒子,還是你?想起?了什么不該想起?的事,不該想起?的人?”
舊怨
一番話不但引得謝玄稷和孟琬二人臉色陡然一變,
連殿內(nèi)侍奉的?宮人都不由得側(cè)目,眼神?里帶了幾分探究的意思。
皇后卻仍舊是?一臉波瀾不驚,
既不多?做解釋,也沒有擺出示弱的?姿態(tài),冷聲道:“臣妾懇請陛下收回成命,讓孟氏繼續(xù)留在三郎身邊�!�
“朕不準(zhǔn)!”
這一聲?回?得斬釘截鐵,聽這語氣,連一點商量的余地都沒有。
孟琬眼看著這般劍拔弩張的局面?,亦是?跪著向前走了一步,
同皇帝道:“今日之事,都是?兒臣一人之過。陛下要如?何處置兒臣,兒臣都甘愿領(lǐng)受�!�
隨后又抬眸看著皇后,
將聲?音放得柔和,
“兒臣愿意到佛堂自省,
為陛下和娘娘祈福,
也請皇后娘娘不必再為兒臣傷神?了�!�
然而兩人的?對話到了剛才那樣的?程度,已經(jīng)遠不是?在談?wù)撁乡?事。
皇帝的?這口?氣已經(jīng)憋了幾十年,
看起來是?非要借著今日這件事一并發(fā)作出來的?。
他全然沒有理會孟琬主動的?請罪,
目光自始至終就沒有從?皇后身上移開過。他冷睇著皇后,
嘴角勾起一絲嘲諷的?笑意,“皇后,你素日里不親近三郎,
朕都看在眼里。你厭憎三郎,疏遠三郎,無?非是?因為三郎是?朕的?孩子。三郎出征北境,
那可是?九死一生的?地方,可朕也從?不見你過問。今日不過是?為了一個?不守婦道的?女?子,
竟也值得你專程到福寧宮來。皇后,你到底是?真的?心?疼你的?兒子,還是?巴不得讓你的?兒子和朕一樣,好讓我們一對父子都因為你蒙羞!”
孟琬心?中一悸,下意識側(cè)首去看跪在她身旁的?謝玄稷。
卻見他臉色平靜,看不出什么喜怒。
皇帝此刻已然是?口?不擇言,為了激怒皇后,專揀最刻薄最傷人的?話。絲毫不顧忌這些話在中傷皇后的?同時,也是?狠狠中傷了謝玄稷。
皇帝的?這份所?謂的?父子親情,謝玄稷一早就已經(jīng)不在乎了。
這一點,孟琬是?清楚的?。
可孟琬知道,謝玄稷十分在乎他的?母親。
前世他不惜背上千古罵名,也要殺掉鄭氏和謝玄翊,并非是?世人所?以為的?那樣,是?因為覬覦他們手中權(quán)柄。正如?他所?,他求的?不過是?一個?公平。
然而此時此刻,皇帝卻將一個?十分殘忍的?事實攤在他的?面?前——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一個?不被母親愛著的?孩子。
所?有人都知道。
這不是?她的?錯覺。
孟琬眼中閃過一種近似憐憫的?目光。
這份憐憫很快就被謝玄稷敏銳地捕捉到了,收回?了與孟琬交匯的?視線,將目光重新落到了皇后的?身上。
皇后仍舊如?同一座累積著千年寒霜的?冰山一般佇立在原處,過了許久,直到她的?淡漠將皇帝的?憤怒冷卻成了一團堵塞在胸口?無?法發(fā)泄出來的?悶氣,方才緩緩開口?道:“三郎和琬兒還在這里,陛下當(dāng)真要當(dāng)著他們的?面?繼續(xù)這些不著邊際的?話嗎?”
皇帝一指皇后,怫然道:“倘若你不是?心?虛,又怎么會怕他們聽見?”
他覷了一眼謝玄稷,續(xù)道:“朕并非不寵愛三郎,當(dāng)年他尚在襁褓中的?時候,朕便屬意他為太子。朕給他請最好的?先生,教他讀書,教他騎射,如?何不是?對他寄予厚望?若非有你這樣一個?母親,我待三郎本該是?待六郎是?一樣的?。他還占著一個?嫡長子的?身份,早該被朕立為太子了!”
殿內(nèi)的?宮人聞言,皆倒吸了一口?冷氣。
韓維徳眸色瞬間冷了下去。
當(dāng)今圣上寵愛幼子,苛待長子,為朝野內(nèi)外議論多?年。他明面?上總對兩個?孩子都是?一視同仁,遲遲不立儲不過是?因為他春秋正盛,忌諱提起百年之后的?事情。
卻不想今日借著逼相王休妻一事,他竟就這般當(dāng)著眾人的?面?將埋在心?里的?那些心?思盡數(shù)倒了出來。
此事關(guān)系重大,皇帝終究還是?不愿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將這些在他眼中極不光彩的?事情公之于?眾,
皇帝拂了拂手,意在屏退殿內(nèi)的?其他人。
韓維徳領(lǐng)命帶著一眾宮人退下,可謝玄稷和孟琬放心?不下皇后,仍跪在原地遲遲未動。
皇后嘆了口?氣道:“三郎,琬兒,你們出去吧,我也的?確有些話需要單獨和你們的?父皇一�!�
皇后與皇帝不和多?年,要真有什么不得不的?話,皇后早該同皇帝了。兩人疏離了大半生,也一直未有坦誠相對,不過就是?因為皇后面?對皇帝之時,實在是?無?話可。
孟琬能看得出,她今日也并非是?真的?與皇帝有話要。不過是?借著這個?機會將火引在自己身上,好讓皇帝不要一直緊盯著謝玄稷,逼他休妻。
她眼中劃過一絲不忍,正要再些什么,讓皇帝允準(zhǔn)他們留下,又聽見皇后肅然道:“你們放心?,母親有分寸�!�
這一聲?母親讓孟琬心?口?發(fā)軟。
謝玄稷也不自覺紅了眼眶。
最后,謝玄稷還是?順從?了皇后的?意思,扶起孟琬走到了殿外。
待到殿內(nèi)只剩下帝后二人,皇帝心?中郁結(jié)的?怒氣仍舊沒有散去。
他寒聲?質(zhì)問道:“三郎原該是?最像朕的?一個?孩子,可卻處處忤逆朕,頂撞朕。你明知道朕忌諱什么,你還讓三郎跟著葛其信的?弟弟到南境打仗。我們父子離心?,這難道不是?皇后你蓄意縱容,離間我們父子關(guān)系的?結(jié)果?嗎?”
皇后肩膀重重顫動了一下,她立時仰起頭,迎著皇帝刀鋒一樣的?目光,并無?絲毫要退卻的?意思,亦冷冰冰地回?道:“陛下究竟做了什么事情,逼得三郎冒著失寵于?夫君的?危險也要向陛下直言進諫,陛下心?里有數(shù)。至于?臣妾緣何要讓三郎到南境,難道不是?因為陛下和貴妃心?疼六郎,朝中沒有合適的?皇子可以派到南境安撫人心?,所?以才選中了三郎嗎?”
“好,很好,”皇帝氣極反笑,“李云紓,朕已經(jīng)有許久沒有聽見你這么多?的?話了。”
意識到皇帝是?故意激她開口?,皇后不愿順了他的?意,索性繼續(xù)緘口?不言。
皇帝冷笑兩聲?,“我看那孟氏牙尖嘴利,又懂得欲拒還迎,和你從?前倒真是?一模一樣�!�
他拂袖背過身去,長嘆一聲?道:“只是?如?今不同了,你現(xiàn)在是?話也不了,筆也不碰了,兒子也不要了。整日里就在佛堂里跪著,想用這種方式折磨朕羞辱朕。呵呵,朕就偏偏不遂你的?意。”
“朝臣鄭氏干政,狐媚惑主。朕偏愛成王,長幼不分。可那又如?何?朕是?一國之君。朕樂意讓鄭氏干政,也愿意抬舉成王。他們就算再反對朕,又能奈朕何?難道朕放著乖順聽話的?不理睬,要整日里用冷臉貼你們母子的?冷屁股嗎!”
“朕就是?要所?有人知道,只有順著朕的?心?意,才會有富貴尊榮。而所?有膽敢忤逆朕,違抗朕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到最后皇帝的?語氣已經(jīng)近乎癲狂。
皇后聽著這些語無?倫次的?話,內(nèi)心?并未被激起任何波瀾,仍舊是?默然不語。
這樣的?態(tài)度讓皇帝更加惱怒。朝著書桌就是?用力一踹,隨即又將案上的?奏折掃落一地。
“李云紓,你一直想弄清楚葛其信是?怎么死的?,是?吧?”
皇后眉頭一凜,臉上第一次有了變化。
皇帝對她這樣的?反應(yīng)十分滿意。臉上重新恢復(fù)了淺淡的?笑容。
他緩步走向皇后,在皇后準(zhǔn)備后退的?瞬間,單手?jǐn)堊×怂?后腰,垂頭望著皇后,分明是?溫柔無?限的?雙眸,卻讓人后背發(fā)涼。
皇后平靜道:“我知道,葛其信是?在撤軍回?程的?路上,被你設(shè)下的?伏兵所?殺�!�
“你知道?”皇帝雖這樣問,語氣卻并沒有十分意外,“我原以為你只是?心?中有所?猜疑,卻不想你知道得這樣清楚�!�
他隨后淡淡一笑道:“你既知道葛其信是?被朕所?殺,還沒有在夜里偷偷拔刀殺了朕,倒也是?不容易。”
皇后道:“葛其信將軍為大齊立下汗馬功勞,卻因你的?猜忌命喪于?自己人之手。你難道到如?今,都沒有半分悔意嗎?”
“朕為何要悔,”皇帝怒道,“他覬覦朕的?女?人就該死,而你,朕仍準(zhǔn)你做這個?皇后,已是?仁至義盡�!�
“我同你過許多?次,我與葛其信雖從?小一起長大,可只是?視彼此為知己,并無?私情。是?你一直不肯相信,要這般侮辱我和葛將軍。又自毀長城,惹得民心?盡失……”
皇帝嗤笑道:“皇后,你知道嗎?今日那個?孟氏的?辭同你簡直是?一模一樣。要不是?她擺出這般令人生厭的?做派,朕也不至于?非要讓三郎休了她�!�
皇后呼吸一滯。
他摩挲著皇后已經(jīng)隆起的?腹部,柔聲?道:“自從?葛其信死后,你再不愿意和朕親近�?墒�?如?今,你的?腹中還是?有朕的?骨血了。”
隨后他話鋒一轉(zhuǎn),“不過皇后大可以放心?,朕不會遷怒于?這個?孩子。他是?朕的?嫡子,不準(zhǔn)他才會是?日后的?太子。三郎已經(jīng)被你養(yǎng)壞了,實在不堪承繼大統(tǒng)。倒是?這個?孩子,還值得栽培。等你生下他,朕不會讓你再見他,也不會讓你再教壞他,朕會將他養(yǎng)在身邊,就像對從?前的?三郎那樣……不,朕對他會比從?前對三郎還要好�!�
皇后的?臉上逐漸失去了血色。
皇帝捧著皇后的?臉,輕聲?道:“皇后覺得如?何?”
皇后只覺得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小腹劇烈的?抽搐起來。
皇帝覺察到了她臉色不對,目光下移,卻瞧見她腿間滿是?鮮血,衣料已被浸成了血紅色。
“云紓,云紓�!被实奂鼻械貑局屎蟮�?名字。
然而下一刻,皇后便身子一軟,昏厥了過去。
皇帝大驚失色,朝外面?大喊道:“來人啊,來人啊,傳太醫(yī)!”
宮人涌入殿內(nèi)將皇后抬到偏殿。
皇帝看著滿地的?鮮血一瞬間癱軟在地,喃喃自語道:“怎么,怎么會這樣……”
對談
椒房殿里的燈火亮了?一整夜,
里頭已然是亂做一團。太醫(yī)院里所有擅長婦科的醫(yī)官都聚在了?內(nèi)殿,商議著如何為皇后用藥止血。半個時辰間,
穩(wěn)婆已經(jīng)進進出出了?許多次,進去時銅盆里端著的還是清水,不過一會兒,連帶著紗布也被?染成了?觸目驚心的血紅。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血腥氣,催得人幾欲干嘔。
隔著屏風(fēng),皇帝垂首坐在羅漢榻上,自始至終一言不發(fā)。
鄭貴妃從露薇手中接過參湯,
舀了?一勺在唇邊吹了?一口氣,柔聲勸道:“這女子有孕本就是從鬼門關(guān)?里走一遭,臣妾懷六郎和平嘉的時候,
也以為?自己挺不過來了?,
可最后?不也是好好的。陛下已經(jīng)大半天沒有進食了,
還是應(yīng)當(dāng)保重龍體啊�!�
皇帝目光始終聚焦在屏風(fēng)的另一側(cè),
只是輕輕搖了?搖頭,并沒有理會鄭貴妃。
鄭貴妃神情?稍顯尷尬,
擱下瓷碗,
抬手招來一個剛從屏風(fēng)那邊出來的宮女,
面?色沉重地問道:“太醫(yī)怎么?說?”
宮女顫聲回道:“太醫(yī)說得用催產(chǎn)藥�!�
鄭貴妃聞言側(cè)過頭去,小心翼翼道:“這產(chǎn)房之內(nèi)血氣重,陛下不若先回福寧宮歇息,
臣妾替陛下在這里守著。等小皇子平安降生,臣妾再遣人知會陛下�!�
皇帝對這番話置若罔聞,良久,
方收回視線,轉(zhuǎn)頭問侍立在一旁的小杜子:“三郎和孟氏呢?”
小杜子道:“皇后?娘娘生產(chǎn),
相王殿下不便入內(nèi)。至于……”
他一時?間拿不準(zhǔn)該怎么?稱呼孟琬,便隨著皇帝稱呼道:“至于孟氏,仍是戴罪之身,現(xiàn)?下在偏殿候著呢。陛下是要宣孟氏過來侍奉皇后?娘娘嗎?”
皇帝本無此意?,可經(jīng)小杜子這么?一提醒,倒也覺得合適。
皇后?原就是因為?孟琬才急火攻心動了?胎氣,若由她進來照顧著,不說能幫上什么?忙,至少心情?總能愉悅一些。
皇帝于是對小杜子道:“速速將相王妃找來�!�
小杜子轉(zhuǎn)過身剛要往殿外跑,又被?皇帝叫住,“你告訴相王妃,讓她謹(jǐn)慎伺候著。倘若皇后?安然無恙,朕可以饒恕她這一次的罪過�!�
小杜子匆匆應(yīng)了?一聲“是”,朝著偏殿飛快跑去。
偏殿內(nèi),謝玄稷和孟琬二人心急如焚。可皇帝不允準(zhǔn)他們進去,他們也就只能等著一波一波的太監(jiān)宮女前?來向他們報訊。此刻瞧著小杜子慌慌張張地跑過來,謝玄稷心里的弦頓時?緊繃起來,緊張道:“皇后?娘娘那邊如何了??”
小杜子氣喘吁吁道:“陛下,陛下傳王妃娘娘到內(nèi)殿去。”
謝玄稷問:“只傳了?王妃?”
小杜子點了?點頭。
孟琬道:“我即刻就過去。”
然而她才走了?幾步,就被?謝玄稷擋住了?去路,“你先別去�!�
小杜子急道:“殿下,這是陛下傳召,王妃不能不去啊�!�
謝玄稷神情?肅然地看向小杜子,問道:“母后?素來深居簡出,從不過問外頭的事。怎的今日父皇才召本王與王妃來問話,娘娘便知曉了?此事�!�
小杜子遲疑道:“我聽說今早有含章宮的宮人送了?補藥到椒房殿去,會不會是……”
孟琬抬手止住了?小杜子的猜測,緩聲道:“此事,我與殿下已經(jīng)知曉。煩請中貴人去回了?陛下,容我更完了?衣,即刻便過去�!�
今日福寧宮內(nèi)的爭執(zhí),二人等在殿外。雖不能逐字逐句聽得清楚,但也知道了?一個大概。
想來此時?謝玄稷的心緒應(yīng)該是復(fù)雜異常,已經(jīng)幾乎喪失了?思考的能力。
他喃喃道:“此事必然是鄭氏有意?為?之,她就是知陛下與母后?有心結(jié),所?以才要用這種方式激怒陛下,將母后?置于險境……”
說到此處,他猛然抬起頭,握住了?孟琬的手,“你不許去。”
“昀廷……”
孟琬剛一開口又被?他打?斷:“我只怕你進去,就再也出不來了?�!�
孟琬輕輕嘆息一聲,旋即反握住他的手道:“你放心,陛下顧念著娘娘還有公主,不會對我怎么?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