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可誰知他們兩個的話都被那個男人聽了過去,宋熹之想要解釋,他卻是一副風(fēng)雨欲來的模樣。
宋熹之想著他一個身份未知的人,憑什么這樣生氣?
于是她把心一橫,倒是也懶得解釋了。
宋熹之記得自己前世,黃蘇宜沒有自己的幫助,還是得手了,最后還是進(jìn)了侯府,給安定侯做了妾。
不過前世沒有黃氏這么一攪合,黃蘇宜進(jìn)入侯府的事情,倒是比現(xiàn)在晚了許多。
宋熹之對于黃氏這么攪合的事情,自然是樂見其成。
如今賀景硯本人下落不明,賀云策又是個不中用的,原本侯府就是人丁凋零,黃氏還如此強勢。
前世因為黃蘇宜進(jìn)府太晚,雖然她玩弄起手段來,是給黃氏些許的苦頭吃,可最終還是沒有懷上孩子。
這也就是賀云策前世仕途那樣順利的原因之一。
若是這一世黃蘇宜能提早進(jìn)府,再加上她師父如今在侯府小住,只要她開些助孕的方子,那黃蘇宜趁著這個安定侯還算年輕,大約是能懷上子嗣的。
只要她能懷上孩子,也算是了卻了她心里的擔(dān)憂和遺憾。
宋熹之正想著,便看見黃蘇宜咬著唇瓣點了點頭,沐浴更衣后,便帶著白瓷瓶偷偷出了院子。
第346章
等黃蘇宜走了,宋熹之眼里的光才逐漸暗淡了下來。
她緩緩在床榻邊上坐下,又是想起自己方才簽下的和離書,微微閉上了眼眸。
宋熹之坐在床榻邊上一夜未眠,便也能看見男人所在的主臥里一夜都點著燈。
忽明忽暗的燭火映出他的身影,把他的身影映在窗戶上,半晌都沒有動過。
宋熹之就這樣一夜未眠,睜眼到了白天。
黃蘇宜一夜未歸,宋熹之就知道事情差不多是要成了。
她回到內(nèi)臥沐浴更衣,便又是要去太醫(yī)院當(dāng)值了。
安穩(wěn)的日子沒過幾日,便看見黃氏已經(jīng)算好了辦喜事的日子,甚至開始親力親為的布置侯府,看起來是十分開心的模樣。
而賀景硯抬腳進(jìn)府就能看見這映入眼簾的紅燈籠、紅綢子和紅喜字,他深吸了一口氣,只覺得這刺目的紅,只覺得頭暈?zāi)垦�,眼前一黑�?br />
他實在是忍無可忍,抬腿便往賀老夫人的院子里走,還將黃氏和黃蘇宜,還有安定侯,全都叫了過去。
宋熹之收到黃蘇宜消息的時候,眼皮一跳,也急忙往賀老夫人的院子里去了。
一進(jìn)屋子,就看見里頭做了烏泱泱的許多人。
黃氏眉頭直豎,黃蘇宜低眉順目,宋若安春風(fēng)得意,而賀老夫人也是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
黃氏瞧見宋熹之進(jìn)來了,便一拍桌子,便對著宋熹之疾聲厲色的開口:“宋熹之,不是都已經(jīng)是說好的事情了嗎?”
“我都請人看了日子,布置侯府,分明是大喜的事情,你又是開始鬧什么變扭?”
還沒有等宋熹之說話,坐在軟榻上的賀景硯,便伸出食指叩了叩桌面,面無表情的開口:
“我說過,我不娶妾�!�
他的聲音帶著無端的威壓,讓黃氏不由自主的放低了聲音,她只是夾著嗓子哄道:“納妾是人之常情,你看京中的王公貴族,哪里有不納妾的呢?”
賀景硯聞言,突然抬起眼眸,直直的與宋熹之對視。
隨即他低醇的聲音就這樣傳到了宋熹之的耳朵里:
“無論我是誰,無論我是販夫走卒,還是天王貴胄,無論我生于草莽,還是生于富貴,我這輩子只有宋熹之一個妻子�!�
男人一字一句說的慢極了,就像是一陣清風(fēng)一樣,卻又是帶著無比的篤定,像是一個承諾,又像是一個誓言。
“她救我于困頓,我已經(jīng)將她視為此生的全部�!�
宋熹之望著他墨黑的眼眸,便覺得自己的心臟突然狂跳了起來。
聽見這話是黃氏和宋若安全都變了臉色。
她們沒有想到宋熹之和賀老夫人都答應(yīng)的事情,在賀景硯這里,阻力居然是這么大!
天下哪里有男人不喜歡新鮮?天下哪里有男人不喜歡納妾?!
宋若安聽見賀景硯的這段話,攏在袖子里的雙手握成了拳頭,險些是要咬碎了牙齦。
宋熹之仍舊是怔怔的站在原地,耳畔隆隆回蕩著男人方才的話,或許旁人不知道他想說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宋熹之知道。
耳畔還是黃氏賀老夫人高聲嚷嚷的聲音:“這就不合適了!老祖宗,您得給我們家侄女做主��!”
“分明都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平妻!禮都備下了,生辰八字都算好了,蘇宜的父母我也是見了,侯府都開始裝扮起來了!可現(xiàn)在景硯卻要說這樣的話!”
黃氏的話音剛落,賀老夫人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而黃蘇宜卻在此刻嗚嗚嗚的哭了出來。
她從角落里的椅子上起身,又是走到了賀老夫人面前,盈盈一拜,哭得渾身都在發(fā)抖:
“老祖宗,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根本配不上大公子,是我耽誤里侯府的和睦,我實在是有罪!”
她一邊嗚咽著,淚水就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從眼眶里滾落了下來。
看樣子便是受了極大的委屈。
黃氏看著黃蘇宜的反應(yīng),心中忍不住叫了一聲好,也急急的走到了黃蘇宜的身邊,繼續(xù)試壓:
“這事情不能就這樣結(jié)束,蘇宜必須嫁進(jìn)侯府的!若是侯府出爾反爾,侯府的顏面要往哪里放?這姑娘也是個黃花大閨女,若是被侯府毀了名聲,之后還有什么臉活在這個世上?”
“老祖宗,景硯還年輕,什么都不懂,可您知道子嗣和名聲,對侯府來說到底是有多么重要吧?!”
黃蘇宜搖頭,哭得小臉都在發(fā)白:“姑母,姑母……你別說了,都是我的錯,我做錯了事情,我根本不配嫁給大公子!”
黃氏看著她這副我見猶憐的樣子,便知道事情是已經(jīng)十拿九穩(wěn)了,原本她看著這姑娘表面規(guī)矩,背地里就是不安于室的,現(xiàn)在果然是這樣!
黃氏的眼眸一亮,聲音都高了幾分:“你做了什么事情?”
“難道賀景硯已經(jīng)奪去了你的清白?還不打算負(fù)責(zé)?!”
賀老夫人聞言倒吸了一口涼氣,急急的轉(zhuǎn)過頭,望向了自己身邊的賀景硯。
男人端坐在軟榻上,此刻臉上沒什么表情,對于黃蘇宜梨花帶雨的哭泣也都是無動于衷,他扯了扯嘴角:“你繼續(xù)說�!�
而黃蘇宜只是哭,什么都不承認(rèn),她也不知道是從哪里掏出來了一把剪子,便直接拔掉自己頭上的珠釵,開始剪自己的頭發(fā):
“我錯了,我錯了!”
“蘇宜愿意絞了頭發(fā)去做姑子,蘇宜根本不配待在這個世上,蘇宜寧愿現(xiàn)在就去死……”
她說著,頭上的碎發(fā)不斷落下,淚水漣漣的就像是石頭一樣,往下砸。
宋若安站在原地,是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黃氏還在此刻尖酸刻薄的嚷嚷:“宋熹之!宋熹之!天底下是第一次見到這樣善妒的當(dāng)家主母!”
“你是要把景硯的后院鬧得雞犬不寧!把蘇宜活活的逼死你才安心嗎?”
只有賀老夫人和宋熹之急急忙忙的上前,想要去阻止黃蘇宜的舉動。
賀景硯等宋熹之一靠近自己的身邊,便突然起身,拽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桎梏在了自己的懷里。
而賀老夫人年邁,動作也很慢。
在所有人都沒有料到的時候,一道玄色的身影突然闖入,又是敏捷的彎下身子,奪下了黃蘇宜手上的剪子,把她緊緊的擁在懷里,阻止了她的動作。
等看清了來人的臉,在場的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
第347章
“蘇宜,你不要這樣傷害自己!”
“你什么都沒有做錯,做錯事情的人是本侯!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本侯的女人了,本侯一定會對你負(fù)責(zé)的!”
安定侯的話音剛落,整個臥房都在此刻徹底的安靜了下來,只能聽見黃蘇宜啜泣的聲音。
“不,侯爺。是我做錯了事情,是蘇宜不知檢點……蘇宜身份低微,命如草芥,貴人們嫌棄蘇宜是應(yīng)該的……”
黃氏話還沒說完,此刻卻是瞪大了眼睛,直愣愣的站在原地,連臉上的肌肉都僵了起來。
宋熹之明顯感覺到自己身后的賀景硯,呼吸也在此刻變得沉重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突變的局面,就連宋若安都是捂著肚子,緩緩從椅子上站起身,只有宋熹之?dāng)苛藬可袂�,垂下了眼眸�?br />
賀老夫人的表情既驚駭又赫然,她近乎呆滯的望著安定侯的臉:“建柏?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定侯緩緩把黃蘇宜從地上攙扶了起來,又是摟住了她顫抖的肩膀,動作帶著虧欠和憐惜。
“娘,我犯了錯,做錯了事情。如今木已成舟,也根本無力悔改,也幸虧景硯不愿娶妻,黃氏也已經(jīng)安排好了一切,那就由我娶了她吧�!�
他說完這話,又是垂眸望向了懷里的黃蘇宜:“……只要她不嫌棄�!�
黃蘇宜低低垂著頭,聲音細(xì)若蚊吶:“蘇宜身份低微,若是能做個丫鬟陪在侯爺身邊,已經(jīng)是很好了……”
黃氏此刻的嘴已經(jīng)大的能塞下兩個雞蛋了。
眼前的情況是她從未設(shè)想過的,也根本無法接受,就像是做了一個噩夢一樣。
賀老夫人也是站在原地沉默了半晌,最后才道:“也罷,這誤打誤撞的,也算是……一樁美事?”
她的話音剛落,黃氏的耳畔便是嗡的一聲響:“什么美事��?什么誤打誤撞!”
“蘇宜是我的遠(yuǎn)房侄女,原本要嫁給景硯的!如今這叫做什么事情?��!”
賀老夫人揉了揉眉心:“你都與她的父母見過面,也備下禮,甚至連日子都看好了,這不是正合你意嗎?”
黃氏臉色慘白,渾身發(fā)抖,聲音都變得尖銳了起來:“怎么可能?什么叫正合我意!”
“夫君一直潔身自好,房內(nèi)已經(jīng)十余年沒進(jìn)過新人了!”
賀景硯輕輕咳了兩聲,此刻也算是回過神來,他低低道:“既然母親這樣為侯府添丁的事情煩憂。如此也是為侯府添丁,誰都一樣�!�
宋熹之彎了彎嘴角,強忍住笑意,當(dāng)著黃氏和宋若安的面,握住了賀景硯的手,裝的兩人是一副甜甜蜜蜜的模樣:
“正好景硯不愿意,爹愿意。婆母用心攥得日子不用浪費,滿侯府的布置也都不用拆了�!�
“既然父親說是他做錯了事情,是我們侯府虧欠了姑娘,便按照原來的約定,抬她入侯府做平妻。”
黃氏一聽這話,只覺得眼前一黑,險些要背過氣去。
身邊的嬤嬤急急來扶,她才勉強穩(wěn)住了身子:“不行!這事情我不同意!我不能接受!”
她的話音一落,還沒等人說話,便聽見黃蘇宜啜泣的聲音越來越大,在整個人屋子里環(huán)繞。
宋熹之一臉無辜的看著黃氏:“婆母,那您從前說過的那些,都不算數(shù)了嗎?”
“從前說要懂事,要大度,要考慮侯府人丁興旺,否則都不敢下去見列祖列宗。”
“事情放在我身上,您說的頭頭是道,我也接受。可事情放在您的身上,您便開始善妒,開始小氣,開始無理取鬧了嗎?”
安定侯也實在是很自責(zé),他對著黃氏道:“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不用爭執(zhí)了�!�
“如今木已成舟,誰都改變不了了,這門喜事便交給你辦吧�!�
黃氏一聽這話,只覺得眼前的世界都開始天旋地轉(zhuǎn)。
原來她苦心孤詣的做了那么多事情,都是為了給自己的丈夫娶回來一個心機(jī)深沉的小妾!
不,還是平妻!
原來她辛辛苦苦的勸說,費盡心機(jī)的折騰,可全都是為他人做了嫁衣!
這小賤婢又年輕又能算計,若真是讓她生下了一兒半女,那自己是要如何是好!
黃氏心里想著,兩眼一黑,直直的就暈倒在了地上。
黃氏直直的暈了過去,讓整個臥房兵荒馬亂的鬧成了一片。
宋熹之上前把脈,又說黃氏只是急火攻心,原本身體就不好,所以現(xiàn)在才暈過去了。
賀老夫人聽見這話,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黃氏身體不好,如今年歲也這樣大,根本不能生了。
而她從前又是說擔(dān)憂侯府子嗣的事情,說的頭頭是道,讓賀老夫人覺得這樣其實也好。
于是她點了點頭,吩咐人把黃氏抬走,又是望向了安定侯的方向:“黃氏她身體弱,那這件事情就交給我來辦吧。”
“不過若是你要取平妻,只怕太過草率�!�
安定侯感受著懷里的女人輕輕顫抖,思量了許久,最后還是道:“從前都是以平妻的禮去商量的事情,那也不好改了�!�
“蘇宜是也姓黃,想必黃氏一族的人不會不滿意�!�
賀老夫人也是沉默了片刻才答應(yīng)了下來:“這件事雖是誤打誤撞,可黃氏看著不好接受。你還要勸勸她�!�
安定侯點頭,聲音也是沉沉的:“知道了,兒子明白�!�
他說完這話,看著滿地的碎發(fā),又是拉著黃蘇宜往外面走。
賀景硯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又低頭,看著宋熹之嘴角的笑,不知為何也突然有些想笑。
他也是扯著宋熹之的手,拉著她往外頭走。
宋若安孤零零的站在原地,看著兩對人成雙成對的就往外面走的背影,她咬緊了自己的唇瓣。
是事情實在是太突然了,遠(yuǎn)遠(yuǎn)在她的意料之外,可看著宋熹之的表情,就好像她早就料到了一樣。
分明是想要折騰宋熹之,卻好端端的給自己找了一個心機(jī)深沉的婆婆,甚至還叫賀景硯和宋熹之的感情是越發(fā)的好了。
她根本無法想象,黃氏醒來之后,會對出主意的自己做什么事情!
宋若安恨��!心中的恨意幾乎是要將她淹沒了!
第348章
宋熹之被賀景硯拉著手,又是踉踉蹌蹌的往外走。
直到賀景硯帶著宋熹之走到了沒人的角落,才緩緩?fù)O铝瞬阶�,又是垂眸看著宋熹之的臉�?br />
今日陽光明媚,照在兩個人的臉上,照的人身上是暖烘烘的。
此刻的場景讓賀景硯的聲音里也忍不住帶上了些許的笑意:“你是故意的?”
他想起那夜兩個女人在臥房里的對話,才算是反應(yīng)了過來。
聲音也是變得更加篤定,宋熹之甚至是從他的嗓音里聽出了一絲詭異的甜蜜:“其實這都是你的算計?”
宋熹之想起他那夜盛怒模樣,揚眉看他,眼眸里還帶著幾分挑釁:
“怎么?大公子覺得面上無光?”
“其實她喜歡的根本不是你,她滿心滿意的愛上的就只有安定侯一人。我看婆母為了納妾的事情這樣積極,這樣寬宏大度,便成全她�!�
宋熹之說著,又是咬著牙往男人的胸膛上來了一拳,讓男人發(fā)出了一聲悶哼:“我向你解釋,可你卻一直不聽不聽,還沖我發(fā)瘋,根本就是在往自己的臉上貼金。”
男人順著宋熹之的力道,往后踉蹌了幾步,此刻又是在捂著自己的胸口笑:
“其實就是你心里舍不得�!�
宋熹之也是第一次見他沒臉沒皮的說這種話,她猛地推開了賀景硯,就要往前走:“我才不會做這樣矯情的事情。我不過是想讓黃氏有些事情做,不要一直纏著我�!�
“和離書都簽了,還有什么舍不得的?”
男人一聽這話,長腿一邁,輕而易舉的追上了宋熹之的腳步,又是拽住了她纖細(xì)的手腕,把她往自己的面前一帶:
“跟你和離的是賀景硯�!�
宋熹之突然抬頭看著他。
便聽見男人繼續(xù)道:“我那日承認(rèn)了,之之,我不是賀景硯,我是裴云屹。”
宋熹之在他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清晰的看見了自己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