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景眠盯著看了一會兒。
或許電視劇沒有夸張，但和外貌優(yōu)越的對象結(jié)婚，一早起床眼睛都會得到保養(yǎng)。
趕上任星晚即將出門，而自己什么也沒做，于是，非常有愛人自覺的景眠視線微動，注意力落到了任先生還沒系上的領(lǐng)帶。
景眠抬起指尖接過領(lǐng)帶，握住邊緣，開口道：“……我?guī)湍阆怠！?br />
男人的視線微垂。
他沒說話，似乎默許了。
景眠低下眼眸，睫毛微斂，纖長扇形的陰影細碎而下，他將領(lǐng)帶繞過任先生的頸懷，指尖握住領(lǐng)帶，折、繞、拉下，動作行云流水，卻溫柔徐緩。
任星晚的角度，能看到青年柔軟的發(fā)梢，以及脖頸向下，延伸到睡衣之內(nèi)，蔓延到細窄的腰線。
衣角的褶皺被睡得微微卷起，露出一小截白皙的皮膚。
男人的喉結(jié)，不經(jīng)意間滾動了下。
景眠完成了最后一步，拇指向上，推了推領(lǐng)結(jié)。
青年稍退一步。
領(lǐng)帶打好了。
從領(lǐng)結(jié)向下，平整規(guī)扁，堪稱一次教科書級別的系領(lǐng)帶。
只是，景眠視線向下，發(fā)現(xiàn)領(lǐng)帶最底端，垂落的尖角之下——
伴隨著一截多出來的不明細條，一直延續(xù)到褲腰處。
景眠：“？”
青年握住那綹不明的多余布料，迷茫了一會兒。
…這是哪步出了問題？
追根溯源探究了一會兒，景眠信心滿滿地將領(lǐng)結(jié)打開，重新給任先生系了一遍。
——接著，與第一次一模一樣的領(lǐng)帶出現(xiàn)了。
景眠：“……”
任先生要是戴著這樣的領(lǐng)帶出去，會被其他同事和同行笑話的。
景眠略窘地抬手，決定把領(lǐng)帶解開，還是讓任星晚自己系吧。
只是，任先生提出了拒絕。
他單手推了下領(lǐng)結(jié)，睫毛微垂，道：“這樣就行。”
隨后穿上了大衣。
就這樣出門了。
景眠：“……”
不會是自己手藝太差，任先生生氣了吧？
鬧脾氣也先把領(lǐng)帶解開呀……
青年站在玄關(guān)前，好半天都沒動，本計劃去臥室睡個回籠覺，只是現(xiàn)在，他忍不住想，戴著那樣的領(lǐng)帶出門…
景眠身臨其境地、
替老攻暗暗臉紅。
＊
景眠在沙發(fā)上躺了一會。
落地窗的晨光愈發(fā)耀眼，映照在地板上，光輝透過淺色的玻璃盞，襲了一地柔色。時間還早，景眠賴了會兒床，忍不住瞇起眼睛，卻總感覺缺了點什么。
……大概是任先生不在的原因。
雖然兩人平時沒什么交流，但任先生出門時，景眠卻能明顯感到家里安靜下來，甚至有些空蕩。
盡管才入住第三天，景眠似乎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新家。
很安靜，很整潔，
獨居會顯得冷清，但兩個人住就剛剛好。
景眠忽然想起，任先生晚上給自己準備了一桌豐盛而又香氣騰騰的菜肴，那時候自己還想著，等早上有空，去附近的超市或市場逛逛，添置一下冰箱。
現(xiàn)在似乎就是時候？
景眠當(dāng)機立斷，起身去臥室，脫了睡衣，換了身能出門的外外套，拎著兩個行李袋就出發(fā)了。
楓葉比自己想象的要大上許多。
先到達離家里最近的市場，景眠買了些雞蛋和肉類，少買了幾樣儲存期短的菜，西紅柿，還有甜橙一類的水果。
路過賣藍莓的攤位，景眠不自覺停住腳步，味蕾微動。
從小到大，他對藍莓完全沒有抵抗力。
這個季節(jié)的藍莓會很酸，景眠循著記憶，記得哥哥不太喜歡吃酸的。
這次購置全以任先生的口味為主。
景眠想，還是下次再買吧。
景眠買了一條龍利魚，在自己為數(shù)不多拿得出手的菜中，茄汁龍利魚是其中最拿手的一道，景眠想，作為回報，以后讓任先生嘗一下。
逛的差不多時，在靠近市場出口的位置，
景眠發(fā)現(xiàn)了一個賣盆栽的攤位。
由于靠近窗口，陽光直射，即使接近冬天，這些盆栽蔥綠挺拔，被滋潤養(yǎng)育得相當(dāng)漂亮。
景眠不可避免被吸引了注意。
他默默想，任先生家?guī)缀鯖]有植物，是不是可以擁有一個？
景眠蠻喜歡那些花花草草，也喜歡小院子里生機盎然，除了方便觀賞，看著親自種下的花草長大，那種欣慰和期待也會讓人倍有成就感。
但景眠不確定任先生會不會對植物盆栽無感。
為了不擅自主張，在任星晚家里擺放上存在感過于高的盆栽植物，景眠想，中和一下，可以先帶回去一個小盆栽。
簡約清新，被小黑方托起，
可愛又不會太有存在感。
景眠很快有了想帶走的目標，那是一盆縮略版的小榆樹。
之所以是縮略版，是因為小榆樹竟然有粗壯的樹根樹干，還有翹起蓬勃的樹葉，根莖懸空。
盡管完全支棱起來，與現(xiàn)實中的榆樹形狀幾乎無異，但在小盆栽里，變成了榆樹的Q版形態(tài)。
景眠之所以對它一見鐘情，
因為它看起來非常驕傲。
仿佛是在扎馬步。
景眠：“……”
第一次在小盆栽上感受到了驕傲的形態(tài)。
于是，小榆樹就這樣被景眠帶回家了。
景眠回到家，手指被凍得冰涼，自己搓了搓，把小盆栽放到靠近陽臺的小桌上，買回來的東西被放進冰箱，冰箱比自己第一天來時豐富了許多。
除了奶制品還有小零食、水果……景眠想，這大概都是任先生后來添置的。
景眠一層一層擺好。
等到冷藏格的最后一層時，景眠剛要放進，手忽然一頓。
他發(fā)現(xiàn)，這層的冷藏格里，靠近邊緣的位置，有一個敞口的盒子。
里面，有整整一盒藍莓。
景眠眼里浮現(xiàn)詫異。
這是……任星晚買的？
這個季節(jié)的藍莓，不是很酸嗎。
景眠動作停滯了幾秒，接著，忍住誘惑，拿了一顆、兩顆、三顆，迅速去水池里洗了洗。
沒等吃掉，景眠忽然聽見敲門聲。
“？”
三顆藍莓被齊溜溜滾進旁邊的空碗里。
景眠擦凈手上的水，以為是任先生忘記了什么東西回來取，于是小跑幾步，沒去打開玄關(guān)旁的畫面儀，直接開了門。
只是出現(xiàn)在青年面前的身影，并非任先生。
而是一個女人。
景眠有些詫異，因為對方包裹的很嚴實，不僅戴著寬大的羽絨服帽子，面前還戴著口罩，脖頸圍著厚厚的圍巾，還帶著墨鏡，讓人完全看不清面容，只能從身形上，隱隱分辨出是女人。
打扮成這個樣子，似乎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景眠有點茫然：“您是……？”
“眠眠？”
女人似乎也在這一瞬間認出了景眠。
聲音竟有些耳熟。
景眠腦海中，在在這一刻努力搜尋著記憶，卻發(fā)現(xiàn)如何都想不起來對方是誰。
“是我，我們在宴會廳見過面。”
女人摘下墨鏡，露出妝色精致的眼眸，她笑著說：“我是小任的媽媽�！�
景眠心里一驚。
原來是任母？
當(dāng)然，除了在宴會廳，還有他們第一次去酒店小閣樓吃飯見父母的那一晚，那是他第一次見到任父任母，但奇怪的是，任星晚在任母想要對自己表示親昵時，毫不留面地帶著自己躲開。
男人雖然從來沒有明確地和自己表達過，但景眠能看出，任星晚和任父任母的關(guān)系很僵，之間的冰霜隔閡似乎并非一日之寒，以至于他基本沒怎么聽任先生提到過家世。
……當(dāng)然，從沒提到過去，也很可能是因為盡管領(lǐng)了證，兩個人到現(xiàn)在都還不算太熟。
任母問：“家里只有你一個人嗎？”
景眠怔了下，道：“阿姨，如果是要找任星晚，他已經(jīng)……”
“我不找小任�！�
女人笑了下，氣質(zhì)大氣明媚，她開口：“我是來見你的，眠眠。”
.
景眠幫對方準備好拖鞋。
盡管不太熟悉地理方位，但還是順利地給女人倒了杯茶。
剛才的水果也派上了用場，景眠簡易地挑了一些，洗好后做成了拼盤，待客已經(jīng)算是臨時突擊中最像樣的了。
任母看著他，視線幾乎不怎么離開。
給景眠看的背影都有些僵，不明所以地坐下，兩人一人一個沙發(fā)，相對無言。
景眠：“……”
為什么會來找他？按理來說不該是任先生嗎？
而且他們兩人同居的事，景眠印象之中，雙方父母應(yīng)該是不知情的。
景眠不知道該從何問起，于是沒說話，等著任母先開口。
女人感嘆了一句：“我知道你們很速度，但是沒想到，竟然都同居了……”
景眠耳根微燙。
他猶豫了下，問：“您不知道我們同居的話，為什么會來到任先生的住處找我？”
任母一怔：“任先生？”
隨即有些無奈，又一邊不禁笑：“我現(xiàn)在是越來越不懂你們這些小情侶，明明都同居了，還這么有禮貌，叫人家任先生�！�
景眠哽住，無措地抿唇。
下意識把眼前歸入了在外面的情況，竟忘記了改稱呼，這種情況下，任母相當(dāng)于自己的岳母，他應(yīng)該叫‘星晚’的。
任母似乎并沒在意，她解開圍巾，說：“我只是來碰運氣，其實，小任把你保護的很好，你的地址，電話，或者微信，他一樣都沒透露給我�！�
“我就想著，要不要來他這套住宅碰碰運氣，那天碰到小任司機，多聊了幾句，才知道小任最近搬來了楓葉，并且是毫無預(yù)兆的。
“他不是習(xí)慣長居安定下來的人，這樣的孩子，竟忽然轉(zhuǎn)了性，開始收拾房子�！�
任母說：“…我就在想，會不會和眠眠你有關(guān)呢。”
景眠有些語塞。
這些話并沒讓他感到意外，昨天從保安大哥那里已經(jīng)知道了。
只是，景眠忍不住問：“阿姨，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嗎？”
空氣有些沉寂。
任母停頓了一會兒，緩緩開口：
“眠眠，你應(yīng)該知道，我不是小任的親生母親�！�
景眠微怔，隨后點了點頭。
即使任先生沒說過，自己也能猜到。
首先是長相和年齡不太符合，另外則是來自幼時有些模糊的記憶。
那個整日爛醉的，痛罵著的，宣泄暴力的…哥哥那時候的母親，才是他的生母。
任母緩聲道：“小任的父親，也就是我現(xiàn)在的丈夫，再遇到我之前，他有一個前妻。”
景眠想，任母所說的，應(yīng)該就是任星晚的母親。
任母繼續(xù)道：“那個女人為他生了兩個兒子，從我嫁到人家開始，我最初的記憶里，任家內(nèi)部就開始無休止地內(nèi)訌和爭端，一度持續(xù)了太多年，即使是看似安逸的現(xiàn)在。”
她說：“眠眠，你也有所耳聞過吧？”
景眠頷首。
怎么可能沒聽說過呢。
任家的企業(yè)和勢力滔天，在外部缺少了可以與之匹敵的強勁對手后，內(nèi)部便開始出現(xiàn)裂痕，諾大甚至沒有邊際的資產(chǎn)，無論是掌控，爭奪還是管理，都難于登天。
“不過現(xiàn)在，小任他勝出了�！�
任母沉默了一下：“即使沒人表露，小任也已經(jīng)是所有人都畏懼的存在，甚至包括他的父親�！�
景眠詫異地聽著。
仿佛透過另一個人，聽見他說不熟知的任先生的故事和過往，這種感覺很奇異，也讓他感到茫然。
“那孩子做事狠，絕對理性，也不懼怕任何風(fēng)險和后果�！迸宋⒋瓜卵�，輕聲道：“還有就是……不信任任何人，包括我，包括他自己的父親，世界上大概不存在能讓他放松下來的人�！�
任母抬起眼，看著景眠，眼眸里似乎想說些什么，唇角卻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