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所以,外人看來依舊不動聲色,
甚至在景眠的潛意識中,
不受外界任何誘惑紛擾的任先生,
果然并不吃這一套。
“……”
景眠略感失望地垂眸,
把額頭重新埋在男人的頸窩里。
那腳步聲繼續(xù)。
走出民宿后,冷氣侵襲,僅剩下的一點理智讓景眠下意識有些緊張,
往先生懷里縮緊。
抱著個男人,本就是引人注目的,
更別說是任先生這樣敏感的身份。
但很快,這個顧慮就被自己拋到腦后。
有哪個狗仔會從臨城一路跟到M市呢?
如此想著,慢慢沉下心來的景眠,恍惚間側目時,看到了不遠處一輛熟悉的車。
他一眼認出,那是經紀人負責接送任先生的那輛。
預感到那輛車會帶自己去哪兒,景眠抿唇,下意識抗拒起來。
下一秒,景眠感覺任先生托著自己的掌心收緊,勒得他微微蹙起眉梢,無所適從。
接著,聽到哥哥的聲音在耳畔邊響起,隱忍而喑�。�
“眠眠�!�
“…別動�!�
不知道為什么。
在景眠聽來,這句話不像是制止,反而起到了鼓勵和煽動的效果。
他稍稍抬起頭,唇瓣蹭過先生的耳垂,輕而熱的吻,落在男人的臉頰、耳廓和脖頸。
迷糊之間,
景眠似乎聽到先生倒吸了口冷氣。
唇齒本就是含糊的,盡管并非景眠主觀為之,還是不可避免地讓任先生感受到溫熱的軟意,濕漉漉的。
理智尚存一絲一毫,所以景眠沒敢碰先生的嘴唇,只是一邊親著,小聲地叫“哥哥”。
夜色籠罩在城市之上,景眠卻察覺,氣溫在悄然地驟升,卻不僅是自己的,更像是任先生的,燙的他難受。
雖然任先生抱著自己,卻有哪里不太一樣了,景眠忽然萌生出了這樣一種預感。
——任先生大概、今晚不會先帶他去醫(yī)院了。
大抵是瘋了,竟如釋重負松了口氣。
但很快,他們走到了那輛車前。
車門被那只暴著青筋的手握住把手,單手打開,幾秒后,又“砰”得關上。
景眠喉結莫名干澀,不自覺地咽了口水。
如果可以,他希望任星晚能維持著原本的姿勢,盡管難以啟齒,但他現在需要先生的擁抱,汲取先生身上的溫度和味道,能讓他短暫的解渴。
但也僅是隔靴搔癢。
可是很快,景眠從陌生的氣息里感知到,車內還有別人。
是來接送任先生的司機。
景眠眼睫一顫,立刻就乖了下來。
羞恥心能戰(zhàn)勝欲望,這一刻在景眠身上得到了印證。
他自覺放開環(huán)住任星晚頸懷的胳膊,放下手,袖口下的掌心撐住座椅,向側邊靠了靠,想和先生空出一段距離。
誰知,下一刻,對方的掌心收緊,他被男人硬韌的手臂環(huán)住后腰,緊接著被一股力量帶離座椅!
本是為了逃離,這下卻被抱回懷中,比先前貼的更緊。
景眠:“!”
心跳都變得散亂失控。
景眠被攬著腰抱緊,一動未動,或者說以先生不容置喙的力量,根本動彈不得。
隱約的視線中,他不確定任先生的心跳是否和他的一樣快。
但先生,好像被自己動搖到了。
景眠眼眶里倒映出與車窗街景相映襯的高大身影,恍惚茫然間,他意識到了這個令人心跳的事實。
任先生抬眼,冰冷如淺灘的瞳孔,此刻仿佛被染上了一抹濃重的黑,男人開口:
“出去�!�
…
景眠恍然,意識到這句話好像不是對自己說的。
主駕駛噤若寒蟬,司機聞聲,喉結不自覺滾動了下。
“是,任總。”
*
*
民宿的另一頭。
宋羨陽坐在倒落在地的實木門上。
把人揍的半死之后,才覺得心中那股郁結之氣緩過來不少。這一晚上,他經歷了真正的慌亂,在聯系和尋找無果后,甚至在任總趕到之前,他差點報了警。
宋羨陽坐在Greek的身邊,發(fā)現Greek散落在地上的煙盒里,滾落出了一支煙。
宋羨陽的眼睛忽然就亮了。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宋羨陽拿來一根,迅速點燃抽上。
這一刻,才像是各種意義上都得到了滿足。
他在一旁坐著,看著Greek忍不住的咳嗽,帶著血,側過頭看去時,才發(fā)現床上的眠眠哥已經不見蹤影。
大概已經被任總帶走了。
宋羨陽忽然有點擔心,這藥似乎是有催情的作用,但是并沒有將人徹底弄暈,也就是說明意識還是清醒的。
所以,無論是剛才闖進屋子后他們的對話,還是任先生毫無預兆的忽然出現,這種情形下,都會讓眠眠哥無法避免的……懷疑到自己的身份。
煙霧散漫地繚繞開來,卻沒能緩解宋羨陽焦慮的心情。
最令他擔憂而緊張的是,就此之后,如果眠眠哥知道自己是任總安排過來,悄悄照看他的,會不會之后再也不會和他說話了?
那接下來,相應的,自己也要退出戰(zhàn)隊。
不對……現在再叫眠眠哥,是不是有點不太合適。
原本疏解的情緒,到這一刻,又變得有些沉重。
宋羨陽重重的嘆了口氣,他已經囑咐過前臺,不一會兒可能會有人暴力拆卸房門,并且已經做好賠付,所以不用擔心民宿的管理員會在第一時間前來查看情況。
這也讓宋羨陽在報警前,有了充分的出氣時間。
宋羨陽等了一陣,果不其然,不一會兒,房間外的民宿長廊忽然傳來了極速奔跑的聲音。
民宿的老板這么快就來了?
宋羨陽掐了煙,扔到一旁,站起身,側靠在墻邊。
只是,那腳步聲停住時,他發(fā)現進來的人竟是李生溫。
李生溫此刻大汗淋漓,看起來狼狽的很,似乎和宋羨陽分開后好一會兒,才朝這邊趕來。
其實一開始,李生溫還拒絕開口透露出分毫,畢竟Greek犯渾是他們之間的事,就算事情到了無法挽回的程度,他們起碼還有辦法和機會解決,但把這個致命的秘密透露給敵手,那他才是真正的傻子。
只是,宋羨陽拎著李生溫的衣領,一拳揍上李生溫的肚子,發(fā)現對方干嘔的同時,臉色白的嚇人,卻不肯說出一個字,他就已經意識到,對付李生溫,暴力是行不通的。
宋羨陽垂眸,開始摸索李生溫的衣服兜,無果后,他看到了李生溫緊攥著的手心。
宋羨陽無語道:“到了這個地步,藏還有用嗎?”
李生溫咬著青白的唇,沒有說話。
眼看著對方剛要趁他反應不及時扔了手中的東西,卻被宋羨陽手疾眼快地握住手腕,并使力,掌心捏緊。
李生溫吃痛地嗚咽了聲,因為劇烈的疼痛而無法使力,手心松開,那枚小小的藥瓶應聲掉落,被宋羨陽單手接住。
目光落在那個已經倒空了液體的透明瓶子,僅有拇指大小,味道不重,卻引得宋羨陽視線縮緊。
“你們對眠眠哥下藥了?”
宋羨陽目眥欲裂。
李生溫臉色極為難看,他艱難地咽了下口水:“…沒有,我不知情�!�
“不知情為什么藏著?”
宋羨陽攥著李生溫的前襟,沒時間再追問細節(jié),“景眠現在在哪兒��?”
見李生溫依舊不肯開口,宋羨陽忽然放開了他,莫名地冷笑了下。
“Greek竟然有這樣的本事弄到這種東西�!彼瘟w陽抬眸,咬牙道:“還是說,這和你父親有關?”
“你們用的這種藥,一般人根本無法獲得吧?況且那種經過特殊渠道的限量藥,都會出現批次,要不我和警局匯報,我們一起去確認一下。”
這一次,宋羨陽才在李生溫的神色里窺見了慌張的裂痕。
果然,李生溫在宋羨陽的逼問之下,最后不得已交代了景眠他們的行蹤,才讓自己一路找到了這兒。
只是,意外的是,
任總竟先他一步趕來了。
直到任從眠出現的那一刻,Greek才真正地意識到,李生溫說的沒錯。
……他們這次,徹底惹到萬萬不能惹的人。
不僅惹到了,甚至做出了如此惡劣且沒有挽救或回旋余地的事。
Greek盯上景眠并非一朝一夕,甚至在景眠還沒有加入Me.戰(zhàn)隊之前,Greek就會時常的觀看Sheep的直播間,注視著他的操作,目不轉睛盯著對方口罩之上的那雙眼睛,以及耳機里播放著溫潤清冷的聲音。
但那個時候,對方是個學生主播,才十九歲,剛剛上大學的年紀,自然沒有任何值得關注的身世和背景。
直到后來發(fā)生了一系列的事,景眠忽然戴上戒指,坦然了已婚的事實,但這也沒有打消Greek的念頭,反而讓對方更加心癢難耐。
這一次省級賽兩方同時趕到M市,他也竭力阻止過景眠的到來,甚至還不惜去論壇掛他,誰知目的不僅沒有達成,還招來了退游數年、卻忽然在一夜之間重新上線的Ash。
甚至,他還在冥冥之中猜到了宋羨陽背后或許有著不能招惹的大人物,但也僅限于引起李生溫警惕的程度。
誰能想到,景眠的背后,會是那個勢力滔天的任家。
也就是說,即使是李生溫的父親,就連給任家的主人提鞋都沒有資格。
一想到這兒,趕到民宿并停下腳步的李生溫,都根本感覺不到先前的疼痛,只覺得遍體生寒。
李生溫一眼就看到了宋羨陽,他猶豫地停在門前,忌憚地不敢走上前。
宋羨陽瞥了他一眼,沒什么表情。
“還有氣兒呢,怕什么�!�
對方語氣懶散輕蔑。
李生溫這才大著膽子,跑到Greek身旁查看對方的傷勢,大概是宋羨陽的杰作,Greek被打的神志不清,臉被血污混雜,腫得駭人,卻聽到宋羨陽在旁邊沉聲開口:
“……這不是第一次吧?”
此刻,背對著宋羨陽的李生溫,眸子里一瞬間流露出慌張和驚恐。
“之前有很多類似的傳聞,不是嗎?”
宋羨陽垂著眼睛,“你在這里面扮演著一個什么角色?”
“幫兇?旁觀者?”
宋羨陽說:“還是負責幫他擦屁股?如果有人不從,你就負責塞錢擺平?”
李生溫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竟被問得說不出話來。
宋羨陽皺了皺眉,從兜里又拿了支煙,點燃,道:“你還真是扭曲啊�!�
“眼看著自己男朋友做這種事�!�
李生溫沒說話,只是垂下眼簾的同時,手在抖。
宋羨陽不以為然地看著他,唇邊的煙霧中火星點點:“你們是傳說中的渣攻賤受嗎?”
李生溫:“……”
宋羨陽挪開了眼,垂眸看著他:“就算這一次未遂,但這抵消不了Greek先前做過的事,我們要的并不是正義,只需要足以平息怒火所要付出代價的懲罰就夠了�!�
這席話游刃有余,卻聽得人脊背發(fā)涼。
李生溫抬眸,顫著聲音問:“你不是十八歲吧?”
這樣決絕而又邏輯清晰的行事手段,以及在第一時間發(fā)現景眠失蹤,并在第一時間找到自己,搜出藥瓶,以及在自己被逼著說出真相時,還用手機錄了音,即使現在反悔不認,也被他徹底絕了后路。
這怎么也不像是剛剛高中畢業(yè)的小孩兒所為。
“嗯,不是�!�
宋羨陽移開目光,漫不經心道:“少說了十歲,娃娃臉而已�!�
李生溫眼里露出詫異和恍然。
怪不得,怪不得他一開始就覺得這個人不對勁,明明是新人,身份卻被隱藏的極為神秘,竟有膽量PK.Mobo,并且打贏,后來又成功進入了景眠所在的俱樂部。
他從一開始就該警覺的。
李生溫抖著聲音開口:“……你是任從眠的人?”
接著,他似乎聯想到了什么,驚異道:“景眠、他就是不久前與任家聯姻的那個結婚對象?”
宋羨陽瞇著眼睛看著他,不屑道:“我有義務回答你的問題嗎?”
李生溫坐在狼藉之上,沉默了下來。
之前就聽說任家的掌權人低調地接了婚,因為消息被保護嚴密,商圈內只有被邀請的少數權貴有所耳聞,但景眠的身份信息被保護的極好,所以,談及任從眠,大家紛紛驚嘆,但被問到任公子的聯姻對象,都有些茫然。
誰能想到,任公子捧到心尖上的寶貝金疙瘩,竟是那個從來不露臉的電競選手Sheep?
空氣沉寂了一陣。
宋羨陽看著手里的小瓶,皺眉道:“這藥有什么副作用?”
李生溫低著頭,沒有吭聲。
宋羨陽聲音冷了下來:“別逼我問第二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