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景眠微怔，意識到還是剛才那個話題，或許是他的錯覺，任先生好像很喜歡聽到他說自己和dawn的不同？
景眠想了想，啟唇：“先生比他高很多�！�
“也比他帥�！�
“事業(yè)也更成功，是這個圈子里最年輕的掌權(quán)者�！�
……
不知不覺中，說著說著，好像就從找兩人的不同，變成了夸任先生。
少年耳朵慢慢紅了。見男人還在等待，沒有讓自己停下的意思，只好硬著頭皮繼續(xù)道：“先生結(jié)婚更早�！�
“比Dawn更先找到伴侶。”
任先生無聲笑了下：“嗯�！�
“唯一一點，Dawn……”
景眠的聲音倏然停住，似乎在猶豫，要不要列舉下一條。
任先生：“？”
極其短暫的沉默，成功讓男人微怔，隨即啟唇：“什么？”
景眠抿了下唇，輕聲道：
“他打游戲比先生厲害。”
第82章
不遠(yuǎn)處的玄關(guān)，
倏然傳來電話鈴響。
沙發(fā)上交談的兩人被迫戛然中止。
任先生起身，玄關(guān)的視頻窗口連通門外，但物業(yè)也可以打進(jìn)來。
不知道是電話還是外面來了客人，但自己現(xiàn)在的形象顯然不宜見客，
景眠握著冰塊，
穿好拖鞋小聲上樓。
為了慶祝進(jìn)入半決賽，今晚答應(yīng)要直播到十二點。
任星晚摁了接通鍵。
“您好業(yè)主，
我是保安室。”
“打擾您休息了，
這里來了位大爺，他留下個東西就要走，說是交給……景先生�！�
保安說著，
壓低了點聲音：“他準(zhǔn)確報出了您的門牌號和地址，
被我給攔下了，
看上去不像是小偷�！�
“拄著拐，好像一只腿有殘疾，
他說自己叫李常安，是景先生以前的司機(jī)……業(yè)主您要接收一下嗎？”
男人瞥向空空如也的客廳，才開口：“我現(xiàn)在過去�！�
保安：“好，我等您�！�
李常安不顧保安的阻攔離開了。他拄著拐，
半天沒打到車，
所以沒離開小區(qū)門外多遠(yuǎn)，
就被任星晚追上。
老人的狀態(tài)，
比上一次與景眠見面時還要糟糕。
任星晚見到他時，李常安消瘦的厲害，甚至完全脫了相，
即使在這么昏暗的夜里，也能看出裸露干癟的皮膚泛著不正常的黃，
他盡管穿著寬大的襯衫，肚子凸顯出來，是病癥晚期無法抽出的腹水。
李師傅先是看到了任星晚手中的東西，一沓厚厚的物件，用報紙裹了好幾層，他忽然意識到眼前的男人是誰，于是停了腳步，聲音有些嘶�。骸斑@里面是銀行卡，還有一些現(xiàn)金，一共有三十多萬�！�
“是景眠這幾年陸續(xù)轉(zhuǎn)給我的，我花了一些，但沒拿它治病，我的病沒得治，但我知道這是那孩子一點點賺出來的血汗錢。”
他說：“我活不到這個夏天結(jié)束了�！�
“給你的話……更好，景眠肯定是不肯收的，他一直覺得愧對于我�！�
任星晚看著他，目光很平靜，卻忽然沒有征兆地開口：“你當(dāng)時為什么繞路？”
李常安一愣。
接著，他問了句：“…什么？”
“車禍的那天晚上，景眠要去長臨會所找我�！�
“后來車禍地點在衡山街，不是通向長臨會所的必經(jīng)之路�！�
“你卻把車開到那兒，繞了最遠(yuǎn)的路。”任星晚的表情沒什么變化，只是問：“為什么？”
常人看來再普通不過的一句提問，
這一刻，李常安的臉色卻剎那間泛白。
老人嘴唇顫了又顫，斷續(xù)道：“你、你怎么會知道……？”
他又用幾秒鐘反應(yīng)過來男人的這席話，混濁昏黃的瞳孔一瞬變得詫異與清明，李師傅抖著聲音問：“你……你就是那個人嗎？“
當(dāng)初小孩兒要找的那個哥哥？
景眠要去送星星的那個人？！
如今……
他們竟然結(jié)婚了？
對方無聲的默認(rèn)代替了回答。
驀然涌動的血液和詫異情緒超出了身體負(fù)荷，老人撐住拐杖，喘著氣，似乎用了很久才平靜下來，他紅了眼眶，啞聲道：“那時候，景國振和李喬正廝混在一起�！�
“我繞最遠(yuǎn)的路，是為了給他們充足的時間�！�
而年幼的景眠，恰巧在那時候提出要給哥哥送星星，給了李常安繞路的契機(jī)。
而李常安為了給景父與李喬拖延時間，選了那條最遠(yuǎn)的、經(jīng)過衡山街的路線，最終在第二個十字路口，與橫向失控的大貨車相撞。
……
任星晚慢慢攥緊了拳頭。
修長的指節(jié)壓得泛白。
老人小聲求道：“別告訴他�！�
“我把錢都給你�！彼麊≈曇糁貜�(fù)：“…別告訴眠眠�！�
……
夜風(fēng)在這一瞬變得蕭索。
落在身上冷刺疾馳，衣擺發(fā)出嘩啦的擺動聲響。
就在這無言的沉默中，任星晚忽然低聲開了口，他說：“眠眠前一陣子發(fā)了病�！�
“在他最熱愛的賽場上。”
“他摘了婚戒，只留給我一封信，連鞋都沒穿好，后來，我在海邊找到他�！比涡峭聿]有陷入回憶的模樣，那段記憶，仿佛是烙印在眼前一般鮮活，男人道：“他看到我，也沒有留下的意思。一邊忍著眼淚，一邊細(xì)數(shù)著自己的罪過。”
“他和我告別，和我說，已經(jīng)想不出活下去的理由�！�
任先生垂下眸，淡淡道：
“我心都要碎了�！�
李常安聽的眼眶發(fā)紅，慢慢流露出詫異和戰(zhàn)栗。
“我要你的錢做什么？”
任先生握著那疊被報紙包裹的卡和現(xiàn)金，僅是拿起來，卻好似有千斤重：“你的錢，是他一場場訓(xùn)練、比賽，無數(shù)個直播熬出來的。”
“他還沒過二十歲生日，人生卻有一半的時間都在贖罪�！�
明明那是從來都不屬于少年的罪過。
任星晚的世界沒有白晝，只是偶然間，他隔著一道微乎其微的縫隙，瞥見了一抹新月。
那是他見過最美的新月，像是浸在霧水里，皎潔瑩潤，透出微光。
時常乖乖追逐他的腳步，描摹出頎長的影子。
后來，他漂泊了小半生，都只為那輪月亮勾勒出一個盛大而燦爛的長夜。
而當(dāng)他終于觸碰到他的觸不可及。
——卻發(fā)現(xiàn)
他的月亮，遍體鱗傷。
第83章
李常安在這一刻紅了眼睛，
混著灰塵，他哽咽著問：“那么小就得了病嗎？”
“也是，也是……那個家里，好像沒人對他好�！�
“我不知道……”
他艱澀地停了幾秒，
才啞聲道：
“不知道那孩子過的這么難。”
在兩人無聲的沉默中，
冷意仿佛浸透衣料，融進(jìn)了夜幕之中。
像是想到了什么，
李常安驀得抬起了頭，
遲疑道：“如果你就是景眠說的那個哥哥……”
“你……不是也拋棄過他？”
任星晚眼睫頓住。
繃緊的脊背牽動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使男人看上去驀然僵硬。
李常安白著嘴唇道：“我知道你，
眠眠八歲那年出意外，
從那之前，
你就已經(jīng)消失的無影無蹤。”
“那個暑假，那孩子茶不思飯不想，
每天都坐在那個巷口，等那個丟了他的哥哥�！�
“后來因為瘦的太快，被送去醫(yī)院，醫(yī)生說是營養(yǎng)不良，
調(diào)養(yǎng)了很久……”
老人的聲音漸漸停下。
他似乎察覺，
現(xiàn)在追究一切，
似乎都失去了意義。
——沒有人善待過他。
這個世界，
甚至沒把一絲偏愛分給那個少年。
……
良久，老人才緩緩開口：
“我沒有時間了。”
李常安轉(zhuǎn)過身，拐杖撐在地上，
聲音沉默而踉蹌，他喃喃道：“未來的日子拜托你，
好好對他。”
……
“救救他�！�
*
任星晚回到家時，發(fā)現(xiàn)不遠(yuǎn)處的沙發(fā)上，景眠已經(jīng)睡著了。
除去自己書房，少年最喜歡直播的地方，就是一樓的沙發(fā)。
筆記本電量尚存，微弱的光芒照映在少年面龐，勾勒出漂亮深邃的輪廓。
少年戴著帽衫，口罩拉下來一半，交疊垂在頸懷，腿微蜷著，纖長的睫毛因為熟睡而微微顫動。
男人走到沙發(fā)旁，先是把筆記本放到一邊。
接著，他俯身，口罩被不動聲色地摘下。
男人把少年抱了起來。
—“你不是也拋棄過他嗎？”
剛才的聲音，仍在耳畔回蕩。
—“救救他�！�
二樓那盞夜燈逐一照亮了臺階。
任星晚走到臥室，把景眠輕輕放到床上，剛要起身，卻忽然被握住了衣角。
“哥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