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談云舒偏過頭,沒有立馬就吻上去,她淺啄著方逾的臉頰、下頜,想要一個確切的回答。
她不想要反問。
想要“你想聽見什么,就是我的答案”。
方逾也倏爾較真起來,抿唇?jīng)]有順著她的想法繼續(xù)說。
哪兒有這樣的?談云舒能不能搞清楚自己的定位!
方逾輕哼一聲,表達(dá)了自己的不滿,她望向前方的熒幕,一副正在認(rèn)真看著電影的模樣。
談云舒空出來的一只手掰過她的臉,迫使她跟自己對視。
相視卻又無言。
談云舒的幻耳又像是往下耷拉,看上去就讓人覺得楚楚可憐。
什么美人計苦肉計……
方逾低下眼瞼,湊過去吻談云舒之前,輕聲道:“不需要預(yù)約,談云舒�!�
她沒說的是,反正也就只剩下兩個月了。
更沒說的是,談云舒在她這里,一直都有這個特權(quán)。
第95章
背著媽媽跟談云舒待在一起這件事,
方逾早已駕輕就熟。
連著兩晚,她都在方芹睡著以后上了談云舒的車,去那個私人汽車影院看剩下的半段電影。
嗯,
電影很甜很軟很香,
五星好評。
但每次被送回來的時候,她還是免不了有些心虛,
動作也放得更加輕,生怕一個不注意就吵醒了方芹。
好在方芹看上去中途沒有醒過,
方逾又換好睡衣到床上躺下。
時間近夜間十二點(diǎn)半,她閉上眼,
醞釀著睡意,卻怎么也睡不著,一直在想著在車?yán)锔勗剖娼游堑氖虑�,那些時間里,
電影的音頻聲一點(diǎn)兒沒聽進(jìn)去。
她們倆怎么那么能親��?嘴巴是粘了502膠水嗎?
答案還沒得出來,
一側(cè)的床就傳來了些微的動靜,
方逾屏住了呼吸,又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媽媽那邊。
周末過得很快,而媽媽在幾個小時后就要回柳城了,
她這兩天帶著方芹到處轉(zhuǎn)悠,
還拍了不少照片和視頻。
方逾希望媽媽可以在京城多待些時日,而且據(jù)符霜說門口那些人已經(jīng)少了很多,今晚上就沒見著幾個。
但方芹還是拒絕了,酒店一晚上幾百塊,方芹住得不是很心安,
總覺得在燒女兒的錢,
就算是她去了女兒的家里,
那繼續(xù)待下去的話,她覺得也是在給女兒添麻煩。
還有別的原因,方芹語重心長地說:“京城太大了,小愉,媽不是屬于這里的人,在這里,媽找不到自己,我這輩子就是勞碌命了,一天不干活就難受。”
柳城是方芹最熟悉的地方,也被困在了那一方天地,一旦飛出了那片天,她就會茫然。
這樣的想法方逾扭轉(zhuǎn)不了,她也不再多說,她白天要上班,那么這期間媽媽在陌生的城市又能做些什么呢?
似乎只有等她下班回來。
想到這些,方逾生出濃厚的無奈來。
這才逐漸睡過去。
方芹的航班是早上十點(diǎn)鐘的,但天還沒亮,方逾就和方芹去退了房,母女倆上了網(wǎng)約車,趁著早高峰來臨之前,打車去機(jī)場。
京城的天氣變幻莫測,昨天還出著太陽,今天就一直陰著。
車?yán)锏姆諊行┏林�,別離的愁緒一直縈繞著,司機(jī)一直也沒講過話。
方逾挽著媽媽的胳膊,找著話題,問:“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他們現(xiàn)在怎么樣?”
其實(shí)這樣的問題都問過了。
“都挺好的�!狈角鄣幕卮鹨琅f,但這次還額外多說了些,“鎮(zhèn)醫(yī)院那邊收到了一撥捐贈物資和善款,那個墻也都刷干凈了很多,聽說還換了很多醫(yī)療設(shè)備……你爺爺奶奶的那個病床之前不是都生銹了嗎?也換了,不用擔(dān)心家里,小愉,你就安心在京城工作�!�
方逾看了眼媽媽的白發(fā),心情復(fù)雜地“嗯”了一聲。
“不過……”方芹拖長了音,有些揶揄地問,“你是不是談戀愛了?小愉�!�
方逾立馬否認(rèn):“沒有�!�
“沒有嗎?那你這兩晚跑出去是做什么?”
“……”
方逾望向窗外,往外吐了四個字:“見個朋友�!�
“誰信?”
方逾又看著媽媽有些滄桑的臉,說:“反正沒有談�!�
方芹的皺紋又在眼角堆起,笑著道:“好,你自己快樂健康就好,其他的,媽不在意�!�
對方性別為女的話也不在意嗎?方逾沒問出口,更何況,也沒必要問出口。
她跟談云舒會斷掉的。
把媽媽送到了機(jī)場,方逾又乘地鐵去公司,時間竟然還有剩余,她的東西不多,一個袋子就能裝完,直接提進(jìn)了辦公室。
七月的第一天,工作又忙了起來。
但讓方逾有些沒想到的是,到了中午,她收到了薛奕發(fā)來的消息,事情已經(jīng)發(fā)酵了一周,這是薛奕自上次道歉過后,第二次聯(lián)系她。
薛奕問她今晚能不能見一面。
方逾:
……
見面的地點(diǎn)是在一家私人餐廳,位置隱秘、安全,不會有人打擾。
一周沒見薛奕,方逾只覺得人看上去要憔悴了些。
方逾放下包,在薛奕的對面坐下,目光做不到那么放松,有些警惕。
薛奕察覺到了這點(diǎn),扯了下唇,說:“小愉,我是想當(dāng)面跟你道歉,這件事給你帶來了很大的困擾,讓你處于了危險的境地,對不起,我不該這樣做,這一周時間,我的手機(jī)那些都被公司沒收了,我聯(lián)系不到任何人,直到今天才有時間來找你�!�
“你從一開始不就知道會這樣嗎?”方逾淡淡地回,只是臉色稍冷。
薛奕的雙手交握,被說得有些啞口,她看著方逾的眼睛,遲疑了好幾秒以后,才說:“我不知道,那個小號會被人找到純屬意外,我……”
“如果把我叫出來只是說這些無意義的話,那我還是上次的回答,沒有再聊下去的必要,因?yàn)槟阕约呵宄莻小號被人發(fā)現(xiàn)是不是意外�!�
薛奕微怔:“小愉……”
“我可以問你個問題嗎?”
“你問�!�
“京城演唱會當(dāng)晚,你加我微信好友的那一刻,是真心的嗎?”
“不要懷疑我,小愉。”
“好,我不懷疑你那一刻,那其他的時候呢?”方逾的眸光又更冷了些,問得直接,開門見山,“填錯的號碼、誤拿的胸針,一切都是你的試探,試探我在她心里的位置,是嗎?薛奕,喜歡我是假,試探她是真。”
氛圍就此靜默下來,桌上的幾道菜已經(jīng)有些涼了,兩人也沒動過筷。
這家私人餐廳地處偏僻,窗外能看見一顆被風(fēng)吹得搖曳的樹,它迎風(fēng)而立,枝葉繁茂,樹葉的“沙沙”聲為房間伴奏。
似乎快下雨了,天空中有幾片烏云。
薛奕抿唇,有些凌厲的眉眼此刻看上去很平靜,沒有回答方逾的問題。
但方逾知道自己說對了,她這才終于拿起筷子,夾了一點(diǎn)東西到自己的碗里,看上去也很平靜,她問:“也是京城演唱會的那晚嗎?你在觀眾席看見了她,沒想到在出餐廳洗手間的時候,你也看見了她,那時候的你沒走遠(yuǎn),你什么都聽見了,是嗎?”
“……是�!毖葲]再否認(rèn),她已經(jīng)被方逾看穿了。
“但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方逾莞爾:“不知道你從哪里誤會的我跟她的關(guān)系,是從柳城大學(xué)的論壇?她在幾年前給我遞過請柬,當(dāng)時有人拍了照片發(fā)出去,好像沒刪吧,你能搜到也正常,事實(shí)上,我跟她就只是大學(xué)校友而已�!�
方逾全程都沒有提到過“她”是誰,她不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將談云舒處于更危險的境地。
否認(rèn)就好。
否認(rèn)她跟談云舒在一起過的證據(jù),否認(rèn)她跟談云舒曾經(jīng)的一切,可是這番話說出來,怎么讓人有些呼吸不過來呢?
“你能騙得了自己嗎?小愉�!毖榷⒅矍暗娜耍f話時嘴唇都有些抖。
方逾的笑容還掛在臉上,她回視著薛奕,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轉(zhuǎn)而道:“其實(shí)差一點(diǎn),我覺得我們真的會成為朋友�!彼活D,“真心朋友,薛奕。”
“真心朋友……”
薛奕說:“我早就不相信什么‘朋友’了。”她笑了下,“你的那兩位朋友,看中的不也是我的這層身份嗎?”
“隨你怎么想�!�
飯菜沒吃兩口,方逾也沒了想要吃下去的心思,她放下筷子,正想為這頓晚餐做結(jié)尾,就聽見薛奕道:“可是方逾,我喜歡你不是假的,你感受不到嗎?”
“是嗎。”方逾不咸不淡地道,“但我想沒什么機(jī)會聽你說這些了,薛奕,我先回去了�!�
她說完站起身,窗外的風(fēng)比來時更大。
“對了。”
方逾含笑提醒:“今晚的這一切我已經(jīng)錄下來了,如果后續(xù)你這邊還有動作的話,我想多的是人想要這一手的視頻音頻,這件事對我?guī)缀跏菦]什么影響的,但是對你而言,可就不一樣了�!�
薛奕仰頭,暖色的燈照在她的臉上,照著她疲憊的一張臉。
方逾沒再多看,她轉(zhuǎn)身出了房間。
她的雙腳踩在安靜的走廊里,這才有了些自己還活著的實(shí)感,她沉沉地呼出一口氣,來到外面上了一輛出租車。
剛上車,雨就砸了下來,聲音噼里啪啦的,整個世界都霧蒙蒙一片。
司機(jī)師傅開著雨刮器,開始抱怨著:“這什么破天氣兒,下這么大的雨……”
方逾低睫,看著手機(jī)上跟談云舒的聊天窗口,渾身的氣壓很低。
談云舒在這期間發(fā)了消息過來,問她今晚還過去嗎。
方逾:
方逾:
第96章
這場雨來勢洶洶,
像是看不慣前面的晴天很久了,想將整座城市填滿,濺在地面的水珠將光影全都縮進(jìn)了這小小的世界里,
不平的路面迅速蓄起了水坑。
方逾撐著傘,
路過大門的時候還勉強(qiáng)笑著跟五哥打了個招呼。
雨太大了,守著的那些人都散了個干凈,
而且來往的人都撐著傘,這能認(rèn)出來什么?
小區(qū)里沒人在外面溜達(dá),
夜色靜謐,唯有雨珠砸在傘面的聲音在方逾聽來分外清晰。
但方逾在進(jìn)門以后就沉著一張臉,
鞋子和小腿那塊都濕了,她也像是沒察覺到,就這樣回到了自己的家里,才從游離的狀態(tài)中抽離出來,
進(jìn)了浴室洗澡。
出來時外面的雨勢也不見小,
能見度很低,
入眼的是一片朦朧,陽臺的紗窗開著,帶著雨氣的風(fēng)往里灌。
方逾緩和著心里的那些不適,
木然地在沙發(fā)上坐下,
但聽著這激烈的雨聲,她的心臟都像是被攥著,呼吸也不夠那么自然,她將手按在自己的心口,有規(guī)律地做著深呼吸,
才覺得好受了一些。
可是好冷啊,
冷到她的指甲蓋都有些泛紫。
方逾把視線放到了扣在茶幾上的手機(jī)上面,
在上車給談云舒發(fā)了消息過后,她就沒再點(diǎn)開微信看過,但她知道談云舒又回了消息過來,一條又一條,不知道是什么內(nèi)容。
或許也能猜到一點(diǎn),大概是談云舒在問為什么。
明明她們最近相處得很好,不是嗎?
她們在昨晚十一點(diǎn)的時候還在轎車?yán)锝游�,氣息交接糾纏,連電影也沒看進(jìn)去,再往前,她還答應(yīng)了住在談云舒那里,但因?yàn)榉角鄣牡絹硪仓蛔×艘煌矶眩�,她們在度假區(qū)的酒店做了愛,在露營里相擁著迎接清晨……
原來不知不覺間,她跟談云舒之間的回憶已經(jīng)有很多了。
這也是她不想立馬就去面對談云舒追問的原因,她必須向自己坦白的是,她已經(jīng)沒有最初那樣果斷、決絕了。
什么清醒的失態(tài),不過是清醒的沉淪。
這本來就是談云舒設(shè)下的陷阱,她一開始就清楚,但她還是跳了進(jìn)去,表面上看上去是為了給曾經(jīng)的那幾年做結(jié)尾畫句號,實(shí)際上呢?
實(shí)際上是她自己在面對談云舒的眼淚時,無法做到像之前那樣堅(jiān)決,那些眼淚會刺穿她的皮膚,燙著她的血肉。
而答應(yīng)的后果就是她如今又仿佛沉在了流沙里,身體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在被拖拽。
她越是掙扎,越是陷得越深,到最后無法動彈。
直至今晚,她也不得不承認(rèn),她還是不可避免地對談云舒心動了。
又一次、再一次,對方還是談云舒。
她不想的。
她甚至是抗拒的,因?yàn)樗雷约焊勗剖嬲娴脑谝黄饡鞘裁春蠊?br />
重逢這些時日來,她有能力將談云舒的過往捋得清晰一些,像談云舒這樣階層的人,戀愛、婚姻是做不了主的,包括六年前遞請柬的事情,也是談云舒身不由己,多半是因?yàn)樗勗剖娴氖虑闆]有藏好,所以談云舒不得不這樣做,甚至是連媽媽都受到了影響,從談家辭職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