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這層小洋房是梁霈前兩年買下?的,
買它的原因主要還是不想跟家里住太近了,他忙著做生意,次次回莊園那塊兒都?有些麻煩,距離稍遠(yuǎn)不說,
他家里的長輩還要管著他,索性?就搬出來了,
這樣起碼不會當(dāng)面罵他不學(xué)無術(shù),一天到晚放著家里的生意不做只知道開酒吧。
柳城的房價沒有京城海城那么離譜,這套快一百六十平米的小洋房價格就在五百萬上下?,客廳空曠敞亮,
采光極好,
陽臺那能看見這座城市最漂亮的夜景,等到過節(jié)的時候,還能看見煙花秀和燈光秀。
不過房子的裝修風(fēng)格有些星級酒店的意味,
冷肅商務(wù),拿來聚會倒挺合適。
除了談云舒和沈映之之外,還有另外幾位她們以前打過照面的人,比如在畢業(yè)前還特地去柳城大學(xué)給談云舒表白的唐霄。
這么久過去,
唐霄自己都?不太記得被談云舒拒絕的事情了。
主要是在他們的這個圈子里,
被談云舒拒絕的人有不少,大家一開始還有些“征服欲”,
可?得到的都?是談云舒不談戀愛的說法,
直到談云舒畢業(yè)以后他們收到了訂婚請柬,這些人才恍然?。
合著是因為談家已經(jīng)把?手伸到京城去了。
“談云舒,
今晚你居然?有空過來。”
唐霄端著一杯酒在談云舒一側(cè)的單人沙發(fā)?上坐下?,他現(xiàn)?如今也管著家里的一個小公司,話語權(quán)沒那么大,但?人比過去看上去成熟了些,而且更圓滑,說話的時候笑瞇瞇的,只?是目光落在談云舒的身?上沒有移開過。
他是不太記得過去的那件事,因為當(dāng)下?最重要。
談云舒跟盧家第四子訂婚以后沒兩年婚事就告吹了,他們這些人的機(jī)會不就又來了嗎?談家在業(yè)內(nèi)屹立不倒多年,談云煦那么搞談家都?沒破產(chǎn),而且現(xiàn)?在還被談云舒給救活了,要是能拿下?談云舒,背后的資源非�?�?觀。
只?不過談云舒這幾年忙著管理家里的產(chǎn)業(yè),沒有再參與到這樣的聚會里,次次都?不在,是以他們也確實(shí)沒什么機(jī)會。
主要是沒得比,他們這群人里就沒有誰管著家里那么大的公司,目前也就只?有談云舒和歸國沒多久的沈映之了。
“什么叫居然??”談云舒面容帶笑,她本就生得好看,此刻臉上有些許的酒意還添了幾分?魅惑的感?覺來,“我一直都?有空�!�
唐霄把?杯子湊過去跟她的碰了下?,一副聽明白的模樣:“原來是談總一直不屑于來�!�
沈映之在一旁笑瞇瞇點(diǎn)頭,接過話茬:“知道就好�!�
對于這番話的真?假大家心照不宣,表面上還是那副和諧友好的樣子,氣氛一直維持到晚上九點(diǎn)鐘,談云舒支著自己的腦袋,輕合著眼,有些困倦的模樣。
她沒有參與到這些人的“打電話”的游戲里,但?什么都?能聽進(jìn)去——
梁霈在輸了以后,要給微信列表里排第52位的人打電話過去,不論對方是誰,都?要說自己很想念對方的話,期間不能說自己玩游戲輸?shù)袅�,還要開免提,而在梁霈列表里第52位的是他的在非洲忙的大舅,大舅一聽他這么說,直接開罵,惹得大家哄笑。
唐霄在輸了以后,是給通訊錄里的第13個人打電話過去,對方是他前陣子加上沒多久的女主播,對方的聲音甜膩,一口一個“霄哥”,聽得這幾個男的骨頭都?要酥了似的,面對著唐霄說的他想自己了的話,立馬表示之后可?以見一面。
這幾個男人的笑聲立馬就曖昧起來。
而唐霄自己看了談云舒一眼,立馬為自己辯解:“可?別誤會我,哥們兒潔身?自好守男德,我看她的直播是因為我無聊……”
“你都?砸錢成她的榜一了,還潔身?自好呢?”有人笑著嗆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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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映之還在一邊喝酒,聞言也笑了兩聲:“你們繼續(xù)玩啊,我感?覺還沒到最刺激的時候�!彼f完放下?酒杯,看著在一邊的談云舒,“云舒,你要是困了你就去客房睡吧,反正梁霈這人的客房也跟你家酒店似的,沒什么區(qū)別�!�
談云舒睫毛輕扇,搖了搖頭:“沒事�!�
沈映之沒再管她,加入了玩游戲的隊伍里,跟大家熱熱鬧鬧地玩成一片,不過玩這樣的卡牌游戲她是高手。
談云舒保持著原來的姿勢,解鎖了自己的手機(jī),她的指尖在屏幕上虛撫過一遍,而后點(diǎn)開了自己的通訊錄。
在通訊錄的最頂上顯示的是一個字母“A”。
誰也看不出來這是誰,她這幾年也從未再撥過去,自然?而然?地,她也沒有再收到來自這個t?人的來電顯示,她沒有用別的手機(jī)號試過它是否還能使用,她怕答案是自己最不想看見的那樣。
但?現(xiàn)?在,她無需再害怕了。
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那根刺已經(jīng)延出枝椏,嵌得更深,更狠,更痛。
她抬了抬眼,若無其事地用自己工作的號撥了過去,得來的是撥打的號碼是空號的通知。
談云舒唇角抿了下?。
倏爾,茶幾那邊的人玩到了最刺激的時候,那就是有個叫高明鶴的輸了游戲,要給自己的前女友打電話過去,而他顯然?是個渣男,對面的前女友在接聽到他電話的一瞬間就崩潰了。
“你說你想我了,那你為什么不來見我?哦,原來是玩游戲……”
“高明鶴,你這樣的人在我看來很可?笑,不管不顧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
后面的話談云舒就聽不見了,因為高明鶴已經(jīng)掛斷了電話,對著大家笑了笑:“她罵我,后面的話就別聽了,給我點(diǎn)面子�!�
“狗渣男。”開口的是沈映之。
高明鶴下?巴一抬:“就當(dāng)是對我的夸獎了,能當(dāng)渣男也是一種本事�!�
梁霈嗤了聲:“那人家明擺了就是想見你啊�!�
“想見我?那讓她自己來找我咯,如果她找的到的話�!�
高明鶴剛說完,沈映之的聲音又隨之響起:“云舒,你去哪兒?”
“有事�!�
談云舒丟下?這句話,就出了這間洋房,將所有的一切都?斷在身?后。
小區(qū)地理位置好,附近的商圈這邊等候的代駕多的是,她穿過小洋房這邊的噴泉和燈光,沒幾分?鐘就把?車鑰匙給了代駕,報了方逾家小區(qū)的地址。
出口的時候她還卡了下?殼,本想說星湖35號院,到最后拐了個彎說了現(xiàn)?在的這個。
等轎車上了路,她捏緊了手機(jī)。
燈影在她的臉上明滅,照著她不那么清醒的眼神,她知道,她有很大的概率不會見到方逾,因為時間已經(jīng)有些晚了,方逾需要休息。
但?她就如高明鶴所說的那樣,如果想要見到一個人的話,那就主動去找。
即使見不到。
可?距離越來越近,會讓她的情緒好受一些。
那么她在難受什么呢?
酒意上頭,談云舒的眉心蹙著,她把?腦袋低了低,手肘抵在膝蓋上,臉掌著自己的額頭,頭發(fā)?沒有規(guī)律地散下?來,擦著她手腕上的肌膚。
她只?覺得腦子里一團(tuán)亂麻。
難受于方逾不再受她的掌控嗎?還是難受于跟方逾不會有任何來往?還是難受于如今的方逾,再也沒有過從前那樣的眼神,有人在的時候,看著她的目光客氣客套,沒有別人在的時候,疏離、冷漠,一點(diǎn)兒也不想跟她沾邊。
談云舒頭痛欲裂,直到代駕的女生說的一聲“到了”將她從撕扯從帶回現(xiàn)?實(shí)。
她下?了車,這條路她在過去幾年來過幾次,這里的變動她也清楚,每次來都?會注意到,燒烤攤的煙被大風(fēng)扇卷著向別的地方,火鍋店燈火通明,人來人往。
而這些人里沒有方逾。
她不知道方逾住著的具體方位,她也不會進(jìn)去尋找,她光是站在這里,都?覺得痛苦的滋味少了些。
站了不知道多久,她才稍微有力氣接聽沈映之的電話。
“你還好嗎?”沈映之問。
談云舒:“還好,只?是出來見個人�!�,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她的話音剛落下?,就見小區(qū)門?口那邊停下?來了一輛車,而方逾從后座下?了車,她不近視,再加上小區(qū)那里還有光照,所以她不會認(rèn)錯人。
一時間,她也忘記了接聽電話,手垂了下?來。
她看見方逾看見了她,也看見方逾無視了她。
方逾將“陌生”兩個字貫徹得徹底。
“喂?喂?談云舒,你到底著急去見誰��?怎么聚會到半路跑了�!�
“是你的白月光還是朱砂痣回國了嗎?”
談云舒勉力站得端正了些,她眨了兩下?眼,才又繼續(xù)接聽這通電話:“沈映之�!�
“嗯?”
“為什么……”
談云舒沒有“為什么”下?去,她略微有些發(fā)?顫的聲音跳進(jìn)風(fēng)里,轉(zhuǎn)而問:“你猜出來了對嗎?”
因為沈映之的問題太有目的性?了,她饒是現(xiàn)?在再不在狀態(tài),也察覺出來了不對勁。
“……”
沈映之在手機(jī)這端摸了下?鼻尖,有點(diǎn)尷尬地道:“不是我的問題,是你自己不做掩飾,哪兒能每次都?遇到?讓她送你去機(jī)場也是為了看看是不是真?的那么回事兒�!�
“所以你聽過行車記錄儀里的內(nèi)容�!�
“嗯�!鄙蛴持攘寺暎氨�,我又不方便直接問你,只?好耍些心眼了�!�
談云舒拉開車門?,沒了什么說話的力氣:“我先回談家了,你們繼續(xù)玩。”
“明天下?午是我奶奶的八十六歲大壽,記得來�!鄙蛴持@次回來也還有這件大事,老人家過一年少一年。
“我記得�!�
“談云舒�!鄙蛴持趾傲怂宦�,沉吟了好幾秒,才徐徐地道,“照她說的做吧,你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談云舒在后座閉著眼,她握緊了手機(jī),遲遲沒有掛斷,過了會兒,雙唇才翕動:“是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由我說了算�!�
“不是也得是,我非她不可?�!�
那三年的時間里,方逾不會黏她,基本上不會主動給她發(fā)?消息,也不會向她索取任何的東西,每次見面都?是由她主動提起,她因此心安理得地利用方逾做消遣,但?實(shí)際上她知道因為那會兒的方逾是因為自卑才這樣,她們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不是隨意就可?以打破的。
她是君靈酒店的大小姐,而方逾的媽媽還在自己家里做工,方逾又能主動到哪里?
然?而她仍然?利用身?份上的差距,讓方逾成為了自己重壓之下?的調(diào)味劑——
但?這份調(diào)味劑為什么會那么甜,成為了她過去那么多年里,唯一讓她上癮、回味的甜味。
她明明不愛吃甜食的。
她還記得自己因為訂婚的事情徹底確定?而買醉的那一晚,她本不想去找方逾的,但?她的身?體不受她的控制,她一身?酒意地敲響了星湖35號院里不起眼的那一扇門?,她看見方逾出現(xiàn)?在自己的眼前。
而方逾當(dāng)時的眼神里帶著驚喜,見她喝酒了,還問她有沒有酒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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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酒駕,以前沒有,今晚也沒有。
她那么遵循這世間的一切規(guī)則,成了談家最拿得出手的一朵嬌養(yǎng)的不會刺人扎手的玫瑰,而被剪下?來的刺,她花了三年,一寸一寸地扎進(jìn)了方逾的血肉。
她在方逾的跟前陰晴不定?,將方逾一個人丟在酒店,又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我行我素。
如今她自己所感?受到的這些酸楚與痛苦,有方逾在最滿懷期待望著她卻?收到請柬時的萬分?之一嗎?
39.
因為這次是出差提前回的柳城,
方逾的行李箱里還特地帶了一套工作的西?裝,這套西?裝還是她前兩個月升總助的時候特地獎勵自己的,后?面穿的次數(shù)不多。
結(jié)果今天還有機(jī)會當(dāng)面穿給媽媽看,
方逾照著鏡子露出一個笑容。
“阿芹早點(diǎn)”自從招了兩個阿姨過后?,方芹也不需要再?像以前那樣起那么早,現(xiàn)在她就看著像是被“洗”過的女兒,眼角的皺紋怎么都放不下?去,
越看越驕傲,越看越滿意。
方芹抬起手來給女兒理了理腦后?的頭發(fā)?,
叮囑道:“下?午我們打車回家,就不坐大?巴了,村里那個叫方正的你記得不?他在跑車,專門接送人從城里到鎮(zhèn)上的,
我跟他約了下?午的時間�!�
“記得,
媽,你?之前說過的。”還曾經(jīng)讓方正?來接過她,但被她拒絕了。
方逾說到這里微微一笑:“我先?去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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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狈角圻是這句話,
“注意安全?。”
“好�!�
方逾提上自己的公文包,里面裝著沈映之述職需要的資料。
不過讓她沒想?到的是,今天還是沈映之奶奶的八十六歲生日。
配合沈映之述職結(jié)束過后?,沈映之讓她自己去宴會廳找個位置坐著:“公司也有人會來祝壽,
你?跟他們坐一塊兒就行�!�
“好的,
沈總。”
沈映之都這樣講了,方逾不會拒絕,
正?好她可以再?對?公司多一些了解,
時間快到十一點(diǎn)半,她從商務(wù)廳轉(zhuǎn)到了宴會廳。
今天的壽宴明面上是家宴,
但實(shí)際上來的人不少,十多張大?圓桌竟然也快坐滿了。
宴會廳現(xiàn)場布置得很有氛圍,墻面上角落里,都貼著關(guān)于“壽”的字樣掛著關(guān)于“壽”的氣球,放著的八層大?蛋糕里也都是老人家喜歡的祝壽的樣式,這里的整體布置都偏紅色,并且坐在上座的老人家穿的也是紅色的衣服,看上去精氣神很好。t?
沈家人滿面笑容地張羅著,看見方逾也不多問是誰,就讓她坐在往后?的一桌,正?好這里坐著的都是公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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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逾看上去是最?年輕的,其?他的十來位都比她更年長且更有氣勢。
宴會廳的場面雖然鬧哄哄的,卻不吵人,能來的人都是有頭有臉的,衣著打扮都很講究,沒有人看上去很隨意,方逾穿著的西?裝倒也是完美地融了進(jìn)去,她抬了下?眼鏡,沒有到處張望。
一旁坐著的女士倒著飲料,問她:“你?要嗎?妹妹�!�
“謝謝姐姐�!狈接庑χc(diǎn)頭。
女士給她倒了一杯橙汁,又多看了她兩眼,問:“以前好像沒見過你?,在哪個職位?”
“沈總的助理�!�
“哦~~~”女士了然,“這兩個月我都沒去總公司那邊,你?可以叫我霖姐,久旱逢甘霖的‘霖’。”
“霖姐可以叫我小方�!�
“行,小方�!�
兩個人淺顯地聊著,消散著無聊的感覺,期間從宴會廳大?門進(jìn)人的時候,霖姐還會跟方逾講解來人是誰誰誰,是哪家公司的董事或者繼承人,她認(rèn)識的人比方逾多許多。
這些人方逾也都不認(rèn)識,不過倒是解了方逾的一個惑,那就是在機(jī)場看見的那個男人,不是談云舒的丈夫,而是談云舒和沈映之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