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得知季涼城已知曉女兒懷孕，慕席南只是沉默，女婿的做法沒什么錯，但凡是個正常男人，恐怕都無法容忍妻子懷上別人的孩子，季涼城提出離婚情有可原，只不過，看著床上虛弱的女兒，作為父親，心里不可能沒半點感觸。
“涼城應該回了他父母那里，趁著這會兒不算晚，我去一趟季家�！�
宋莞說著，快步走去落地衣架上拿包。
結(jié)果她剛轉(zhuǎn)過身，手臂就被慕席南拉住，聽到丈夫說：“要去也是我去，你在這里陪著兩個孩子，既然涼城在BJ，擇日不如撞日，小語的事，終究要給季家一個交代。”
“那我和你一塊去。醫(yī)院這邊有醫(yī)生護士看著，反倒是季家那邊�！�
宋莞有停頓，隨后又道：“發(fā)生這樣的事，沒有誰愿意，涼城的母親那里，可能需要我來解釋。”
的確——
慕席南可以和季父坐下來好好聊，卻不便和親家母交流這種事，所以沒拒絕妻子的提議。
……
季涼城從醫(yī)院離開，確實回了父母的住處。
季父季母看到突然過來的兒子，有驚訝，特別是季母，詢問兒子的話里滿是關心，一番舟車勞頓，季涼城有些累，只隨便找了個借口，然后回自己房間休息。
慕席南夫婦過來的時候，季涼城正靠在床頭玩手機。
單手枕在腦后，另一手拿著手機。
與其說是玩手機，不如說是在來回翻通訊錄，他的視線停留在沈徹的名字上，猶豫良久，終究發(fā)了條短信過去：“睡了沒有？”
五分鐘過去，沒回復。
季涼城看著短信的對話框，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他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微信和QQ好友列表里沒了沈徹的名字，可能是在他和慕苒語結(jié)婚的那段日子，也可能是那之后的某一天。
季涼城打開微信APP，翻到了自己的朋友圈。
他不喜歡玩朋友圈，平日里很少發(fā)說說或者照片，自從他和慕苒語在一起，他的手機經(jīng)常在慕苒語的手里，也是從那時候起，他的朋友圈里處處可見慕苒語的痕跡。
往下翻，翻到一年半前的記錄。
有一張他睡著的照片。
旁邊配著獨白：“某人睡覺打鼾，嫌棄臉。”
回國以后，他重新添加過沈徹為好友，卻石沉大海。
再見面，季涼城沒提添加好友的事，沈徹也好像沒收到驗證消息一樣，實際上，彼此心照不宣。
人在遇到困頓的時候，總是容易回想起那些單純的時光。
季涼城的青蔥歲月里有沈徹存在。
他從小被家里嚴格要求，中學時期沒談過戀愛，準備高考的時候，父親希望他報考外交學院，但他的志向不在這方面，所以擅自在第一志愿那欄填了華東師范大學，并且勾選地理科學專業(yè)。
為此，季父整整黑了半年的臉，父子倆關系降到冰點。
包括母親也對他的選擇頗有微詞。
那個時候唯一支持他的，應該就是沈徹。
季涼城高考那年，比他小四歲的沈徹還在讀初二，沈徹的父親以前幫季父開車，因為沈母要在服裝廠里上班，沈徹小的時候，偶爾會被沈父帶來季家，一來二去，季涼城和這個豆芽菜的弟弟熟悉起來。
沈家的條件很普通，中學以前，沈徹穿的不少衣服還是他的。
因為他成績好，十來歲的沈徹喜歡跟著他。
那時候，沈徹的性格很靦腆，又長得白白凈凈，學校里有人喊他‘小姑娘’，他氣得和人大打出手，十二三歲的少年，報復心極重，從爺爺家的雞圈里用草紙裹了點雞屎，隔日天未亮就起來，早早的背著書包去學校，進教室后，把雞屎全都糊在那個同學的凳子上。
季涼城就在隔壁上初中，放學回家，發(fā)現(xiàn)沈徹被三兩同學困在小學的圍墻角落。
那天最后，是季涼城喝退那些痞痞的孩子，把沈徹安全捎回家。
可能是營養(yǎng)不良，當時沈徹的個頭不高，圓圓的臉，嘴角有跟人打架留下的淤青，沈母看到他這副樣子，拿起笤帚就要打他。
沈徹跑的健步如飛，一溜煙就逃得無影無蹤。
季涼城不明白自己干嘛想起這些事，想到沈徹賊溜溜的眼神，嘴邊不禁揚起一抹淡笑，只是隨即，笑容又淡下去。
他把沈徹當?shù)艿苣菢酉矚g。
二十歲的大男孩，荷爾蒙難免旺盛，他上了大學，眼界格局也在變化。
大二那年暑假，他幫母親去沈家送東西。
那日，只有沈徹一個人在家。
沈家的防盜門虛掩著，他就沒再敲門，直接推開門進屋。
見客廳沒人，又聽見有細微說話聲，季涼城循聲過去，發(fā)現(xiàn)是沈徹的房間，他握著門把手一轉(zhuǎn)，開了門，發(fā)現(xiàn)沈徹正蹲坐在椅子上，電腦里播放著日本動漫，沈徹看的很入神，一直沒發(fā)現(xiàn)房間里進來了人。
季涼城的腳步很輕，走到沈徹身后，他俯下身，一手搭在椅背上，眼睛也看著動漫，開口問：“在看什么？”
冷不防的一下，沈徹轉(zhuǎn)過頭，嚇得不輕。
季涼城出身高干家庭，后來出國進修，遇到慕苒語，他喜歡這個性格活潑的女孩，和她待在一起，每時每刻都很高興，沒有性別上的顧慮，他唯一要做的就是笑。
直到回國，重新遇到以前的人和事。
季母敲開季涼城的房門，已經(jīng)是夜里九點多。
季涼城收起手機，抬頭看向母親，季母站在門口告訴他：“你岳父岳母來了，你爸在樓下陪著呢。”
這一晚，季涼城終究下樓見了慕席南夫婦。
他沒有點破慕苒語懷孕的事。
當慕席南準備向季父季母坦白的時候，季涼城甚至出聲打圓場，只告訴父母他和慕苒語有些不愉快，季父聞言，既然是小夫妻鬧矛盾，他沒再說什么，看出親家夫婦和兒子有話講，季父就尋了個理由和季母避開去。
待客廳里只剩三個人，慕席南先開口：“小語的事，是她對不住你，也是我們做父母的過失。”
季涼城道：“畢竟不是什么好事，既然我已經(jīng)知情，不用再告訴我父母，至于離婚事項，我會盡快咨詢律師�！�
慕席南聽了點點頭，沒再說勸和的話。
反倒是宋莞，看了看丈夫，明白丈夫?qū)ε畠旱年P心，所以只能由她來開這個口：“涼城，你真的決定好要和小語離婚？”
季涼城沒回答，卻已經(jīng)是默認。
“我知道這樣講可能對你不公平，但是涼城，小語是真的喜歡你在意你。”宋莞說的語重心長：“你剛才離開后，她哭得差點昏厥，還拿加濕器砸自己的肚子，她以為只要孩子沒了，你就會繼續(xù)和她在一起�！�
“該說的，我都在醫(yī)院說了�！�
季涼城打算離婚的決心并未動搖：“我和小語當初結(jié)合的匆忙，相互了解不夠透徹，事到如今，趁著不算太遲，唯一能做的，就是梳理清楚彼此的關系，到時候我會告訴家里，是因為我們感情不和離的婚�！�
“小語還小，你可不可以看到我們的面子上——”
“好了。”慕席南突然打斷宋莞，他已經(jīng)知道季涼城的意思，沒想再勉強人，于是對妻子道：“時間不早了，回去吧，別打擾人家休息�！�
起身后，他看著季涼城說：“你沒做錯，我理解你的決定，以后離了婚，小語不會再來糾纏你。”
這是變相的承諾，也是一份歉疚。
季涼城想到自己在醫(yī)院電梯前說的那番話，知道重了些，哪怕是他的真實想法，他對愛情和婚姻有著別樣的堅持，所以無法忍受慕苒語犯下的錯，如果說，以前的慕苒語只是讓他感到疲憊，那么現(xiàn)在，已經(jīng)讓他不想再多看她一眼。
這晚離開，宋莞突然回頭，問季涼城：“小語懷孕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自認保密工作很好，慕景榮夫婦不可能出去亂說，那些專家早就過了八卦的年紀，因為慕家這層關系，其他醫(yī)護人員的嘴巴都很牢，考慮到護工人多眼雜，這段日子都是她在親力親為的照顧慕苒語。
即便如此，依舊走漏了風聲。
季涼城看出宋莞的擔心，沉吟片刻后，實話實說：“是我一個朋友告訴我的�！鳖D了一頓，他補充：“他和郁庭川現(xiàn)在的太太走得很近�！�
回去的路上，宋莞看著車窗外，腦海里還在想季涼城說的話。
她不清楚安琦是怎么得知小語懷孕的事，但是顯然，這個消息是從安琦那里流露出去的，除了季涼城那個朋友，無法預測還有多少人知道。
慕苒語的年紀太小，人生不該栽在這次意外上。
宋莞拿出手機發(fā)了條短信。
……
晚上10點左右，宋傾城剛泡好腳。
手機在床頭柜上震了震，她拿過來一看，熟悉的號碼，短信寫著：“你怎么會知道苒語有了身孕？”
明明是詢問，卻讓宋傾城感覺自己好像做了惡事。
宋莞發(fā)來第二條短信：“涼城從你朋友那里知道苒語懷孕，晚上來BJ提出要和苒語離婚，這件事你告訴過幾個人？”
可能是意識到自己語氣太急，宋莞又解釋：“媽媽沒有別意思，苒語現(xiàn)在的情況不好，你知道聲譽對一個女孩的重要性，比起離婚，被人玷污懷孕，傳出去足以毀了苒語的一生，所以媽媽希望你能為她保守這個秘密�！�
第405章
被恭喜新婚快樂的郁老板
第一次，宋傾城回復了宋莞的短信：“既然你心里已經(jīng)認定我是怎么樣的人，你覺得我會因為你這幾條短信就不把這件事說出去？”
發(fā)送成功后，宋傾城繼續(xù)道：“還要謝謝你告訴我慕苒語懷的孩子不是季涼城的。不要再自稱我媽媽，也不要再發(fā)短信或打電話給我，我的母親早就死了，最起碼在我心目中，她已經(jīng)不在人世�！�
這條信息剛發(fā)送出去，宋莞的短信已經(jīng)進來：“媽媽相信你不是那種喜歡搬弄是非的女孩，是我的表述有錯誤，也是今晚發(fā)生了太多的事，讓我整個人有些懵�！�
宋傾城感覺自己的胸口犯悶，明明不想再去理會，手指卻不受控制的打字：“不怪你，我理解你的關心則亂，所以，繼續(xù)做你的好母親好妻子，至于無關緊要的人，不勞煩你再費心思應對�！�
打完最后一個句號，她卻沒按下發(fā)送鍵。
視線停留在自己編輯的短信內(nèi)容，宋傾城很快發(fā)現(xiàn)自己反應的過激。
既然不在意，何必再去動氣？
她心里這樣告訴自己。
可是，看著自己的親生母親如何為繼女操心，而她終究是個普通人，做不到真的無動于衷。
不想去計較。
因為這樣的計較，注定得不到相應的愛護。
一旦較真就會成為彼此的負擔，那么，不如從開始就不要去奢望什么。
宋傾城刪除干凈編輯框里的文字，宋莞又發(fā)來了短信，她說：“這些年是我太忽略你，你怨我是應該的，不求你的原諒，只希望你能給我一個好好彌補你的機會�！�
“不需要�！彼蝺A城用三個字結(jié)束了這場交談。
這一次，她把宋莞的號碼放進了黑名單。
……
郁庭川用毛巾擦拭著濕手從洗手間里出來，看見宋傾城低頭坐在床邊，還拿著手機，察覺到妻子的情緒異樣，他走過去問：“怎么，誰給你打電話了？”
宋傾城循聲抬起頭，然后否認：“沒有電話，只是幾條短信�！�
不等郁庭川開口再細問，她主動交代：“是那個人發(fā)來的，慕苒語有了身孕，孩子不是季涼城的，她覺得是我說出去的�！�
郁庭川在她身邊坐下，隨手把毛巾擱去床頭柜：“慕苒語懷孕了？”
“嗯�！彼蝺A城隨即反應過來，她的目光投向郁庭川：“你怎么不問我那個人是誰？”
郁庭川不答只問：“那個人很重要？”
“……”宋傾城搖頭。
過去十幾年，宋莞沒在她的人生里扮演任何角色，在她習慣沒了母親后，現(xiàn)在強加進來這樣一個人，對她來說，不是失而復得的歡喜。
“既然不重要，那就不用放在心上。”
郁庭川說：“孕婦的精力有限，不是很重要的人和事，暫且放一邊，沒必要為了毫無干系的人讓自己傷神�！�
聽著他循循教誨的話語，宋傾城糾在心頭的那股郁氣消散，她換了個話題道：“感覺自己像極了電視劇里的惡毒女配�！�
“哪部電視劇的女配長你這樣？”
郁庭川看著妻子，無奈的笑。
聞言，宋傾城不服：“為什么女配不能長我這樣？”
說著她記起什么，低頭看了看自己隆起的肚子：“也是，沒人會請大肚婆當女配�！彪S后，她重新抬眸，口吻滿滿的自信：“等我卸下這口鍋，就算不能做女三，也能混個女四當當�！�
郁庭川道：“怕是沒有劇組敢收你�！�
“他們?nèi)绻皇瘴遥强隙ㄊ悄阍诤竺娓闫茐�。�?br />
宋傾城把理由歸咎到他身上。
對此，郁庭川只笑不語。
宋傾城突然說：“把你的手機給我�！�
“做什么？”
“幫你擦一擦屏幕。”
郁庭川聽到這個蹩腳的借口，啞然失笑，卻依然拿了手機給她：“看完后幫著充電�！闭f完，起身去衣帽間準備洗澡。
沒解鎖密碼，宋傾城打開手機很方便。
她習慣性的瀏覽有哪些應用程序，不見游戲或社交APP，除了自帶的應用程度，就是些辦公類的APP，抬起頭瞅向衣帽間，恰好聽見衣柜門合上的聲響，收回視線，她把注意力重新放在拿著的黑色手機上。
短信那里顯示好幾條未讀信息。
宋傾城用手指點進去，開始的時候忍不住猜測，會不會有人給郁庭川發(fā)曖昧短信，當短信列表真的跳出來，發(fā)現(xiàn)那些短信都是祝賀類的。
從短信用詞來判斷，很像是上了些年紀的男人發(fā)的。
七條短信，只有三條來自通訊錄熟人。
備注名是‘建宏侯總’這樣的。
確定不是要緊的公事短信，她才打開每條短信看了一遍，看到后來，腦海里的困惑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情緒，短信的內(nèi)容大同小異，無不是恭喜郁庭川新婚愉快的，有的問什么時候擺婚宴，有的說郁總不厚道、結(jié)婚這么重要的事怎么瞞著大家，也有的提議找個日子請郁太太一塊出來打球。
她再往下翻，有些已讀的短信，寫的也是類似的內(nèi)容。
最早的祝賀短信，是下午3點18分。
那個時候，她已經(jīng)被郁庭川送回云溪路八號園。
宋傾城很快就捋清思路，有人發(fā)來這種短信，說明郁庭川告訴了別人他再婚的消息，短信的數(shù)量不少，應該是在公眾場合說的，再結(jié)合今天這個日子，她能聯(lián)系起來的，就是沈摯的訂婚宴。
自己貿(mào)貿(mào)然跑去訂婚宴現(xiàn)場，郁庭川中途離席，別人肯定會問理由，還有那個送客的中年男人看到她露出的笑容……
想到這些，宋傾城的心里泛起波瀾。
包括周琦上車后說的那句‘郁太太比我想的還要年輕’。
當時她沒在意，現(xiàn)在回想起來，到處有跡可循。
郁庭川沖完涼出來，宋傾城已經(jīng)躺在床上，至于他的手機，正安安靜靜躺在床頭柜上，手機尾端連著充電器，看著妻子乖巧的背影，郁庭川的眼神溫柔幾分，沒有刻意去叫她，系上睡袍的帶子，剛準備上床，原本側(cè)躺的人兒突然回過身。
女孩半張臉掩在毯下，露出的那雙眼睛瞅著他，輕柔的聲音傳來：“我看到了，他們都恭喜你新婚快樂�！�
第406章
以后我會好好照顧你
聞言，郁庭川扭過頭瞧她，對上妻子晶亮的眼眸，跟著笑了一笑：“結(jié)了婚，別人恭喜我不是很正常�！�
“那時間也不對�！�
宋傾城分析：“結(jié)婚證早就領了，人家為什么現(xiàn)在才恭喜你。”
主臥里的燈光柔和，郁庭川倚在床頭，聽了她較真的話，嘴邊的笑容加深，深刻的眉眼也染了笑，緩聲道：“他們知道的晚，恭喜自然也來得晚�！�
“那他們怎么會知道？”宋傾城問。
郁庭川好像沒看出她的故意，只是淡淡笑著，隨后說：“該知道的終究會知道，又不是需要遮掩的丑事，一切順其自然�！�
薄毯下，宋傾城的唇角微微勾起，嘴里不由衷的道：“大家都知道，恒遠的股票又要跌了。”
郁庭川伸手去拉薄毯，不讓她蒙頭睡，“這么熱的天，捂著口鼻難不難受�！�
“我要睡啦�！彼蝺A城邊說邊把自己窩進毯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