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與其說他們是士卒,倒不如說是殺手來的更貼切,他們的武器都是匕首,長匕首,漆黑無光,一旦被刺中則是立刻潰爛不止,明顯是淬過毒的。
敵方的目標非常明確,普通的士兵看都不看,專門沖著帶著肩章的隊長刺殺,而且十分集中,就像三角錐直插陣線上的一點,這一點往后延伸的方向——赫然便是蕭初樓和玄凌耀所站的小山坡。
反觀蜀川軍這邊,由于大雨,地上到處是坑洼的積水,又隔著一條河,騎兵無法發(fā)揮作用,所以西楚殺手另一項目標,就是馬匹!
蕭初樓冷眼看了一會兒,終于長身而起,也不用傳令兵了,深吸一口氣,負手而立放聲朗朗命令道:“重甲兵聽令!結成一字人墻陣,向河邊壓縮!終結者退后,護住馬匹!”
深厚的內勁蘊藏在聲音中,像奔雷一般轟然滾過,整個陣地都聽得清清楚楚,自然也包括對岸的西楚敵方,不過,就算對方聽見了也沒關系。
厚實的重盾擋在前面,無論是箭矢還是殺手的毒匕首都是完全無效的,而河岸就是這么大點空間,一字人墻陣往前一點點壓過去,像是壓路機一樣毫不留情的碾。
殺手們只有兩種下場:一是被壓成肉泥,二是落到河里。
顯然后一種下場好一點,于是藍衣殺手們紛紛劃過四十五度憂傷拋物線,壯烈投河,不知道的只怕還以為他們都在集體殉情呢。
還沒殉情完,蕭王爺的第二道指令又下來了:“火箭手準備!目標,正前方蘆葦叢,無差別投射!”
話音剛落,一字人墻陣迅速退下,火箭手緊跟而上,點火、拉弓、放箭,一氣呵成。
一簇簇迅疾的火球箭火流星一般飛射而去,紅彤彤地幾乎蓋過天邊暗沉的夕陽。
根本無需瞄準目標,著大片的蘆葦叢,確實是個藏人的好地方,可是在大風之下,更是火攻的好靶子。
只需要一點火星,頃刻間就竄起極大地火勢,順著風大肆鋪天蓋地燒起來。
對方的弓箭手立刻陷入了一樣的悲慘境地:“要么被燒死,要么入水被憋死。
于是大家又不約而同的選擇了后面一種,呼喊哀家聲不計其數,足足過了十多分鐘,河面終于安靜下來,就最后統計尸首情況看來,恐怕還是讓精通水性的家伙跑了不少,不過想到對方恐怖的身手絕不是普通的級別,這樣的損失一個頂百個,蜀川軍立馬寬慰了。
明明是一場漂亮的反擊戰(zhàn),蕭王爺似乎并不怎么高興,面上沉凝的神色也沒舒展多少。
玄凌耀奇怪道:“對方這次應該是損失極大的,段時間無法卷土重來,你還在擔心什么?”
蕭初樓默默地往帥帳走,淡淡道:“西楚手里握著這么一張大牌,隱忍到現在才打出來,絕對不是這么簡單就完了...”
玄凌耀卻笑了:“有你在,量他們也翻不出什么風浪�!�
原本聽男人如此夸獎肯定會立馬翹尾巴的蕭王爺,此刻卻并沒有幾分慣常盡在掌控中的得意,只是神色變作苦笑。
就在這時,一個不大好的消息傳了過來:許多騎兵的馬匹中毒了,瘋狂嘶鳴不已。
第八十九章
內奸
這個消息并沒有讓蕭初樓露出驚訝的表情,只是隨口囑咐聲隨軍馬夫小心治療,轉身便步入帳內。
大風盡數被擋在帥帳外頭,透不進一絲一毫,火盆烈烈燃著,暖融融一片。
蕭初樓心中有事,但這并不阻礙他驀然注意到帳子里的不同之處,突兀地停下了腳步,定定立在距那張寬桌三步遠的地方。
桌上同往常一般,一支燭臺,一桿長煙,攤開的地圖,而機密的戰(zhàn)報密函都鎖在一方小箱子里,密碼是MLGB,只有蕭初樓自己知道。
然而此刻這些東西倒是一樣沒少,卻多出一封信來,平靜地躺在桌面正中央,正好壓在地圖之上。
蕭初樓這一驚可非同小可,帥帳是什么地方?相當于整個軍營最最核心的要地,上次那封信出現在門口也就罷了,可眼下倒好,直接跑到書桌上來了!
這只是送封信,要是下次偷點軍事機密,行軍地圖什么的....
光是想想就讓人不寒而栗。
死死盯著那封薄薄的信紙,百年難得一見的陰沉神情出現在蕭王爺的臉上,沒有什么比習慣于一切盡在掌控的人,突然發(fā)現自己竟無知無覺下被別人掌控在手中的感覺更槽糕了。
玄凌耀顯然也注意到這些,他皺著眉頭沉聲問道:“莫非...是那唐肅遲來過?”
蕭初樓冷著臉搖了搖頭:“不會,要是他來了,早就直接向我倆下殺手,剛才兩軍交戰(zhàn),形勢混亂,誰能攔得下他,用得著繞這個彎子?”
“那....”玄凌耀住了口,他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只是不想去相信唯一的那個可能性——有內奸,而且此人權力極大。
換句話說,就是定然是他們二人十分信任且依仗之人。
蕭初樓瞇著眼眸拾起了信,并不急著拆,只淡淡機械式陳述道:“有內奸,而且品階不低�!�
他略一頓,眉宇間隆得更深了些:“能進入帥帳的人,屈指可數。你,我,朗風,花林皓,雪涯,還有常裴,朗風已經走了,你我自然不可能,所以只剩下三個人可以做到�!�
阿皓,阿涯,還是....常裴?
無論是誰,蕭初樓都不愿相信也不敢想象,花林皓和雪涯在他手下多年信任有加,情意深厚自不必多說。
而常裴則是玄凌耀的人,信任程度絲毫不下于他之于風花雪月,更何況常裴乃是東玄軍方世家子弟,豈會同時背叛自己的祖國和家族?
蕭初樓不發(fā)一言,抬眼發(fā)現玄凌耀正望著自己,四目相對,只聽他篤定道:“朕相信常裴絕不會是西楚的細作�!�
說完這句話,兩人都沉默下來。
蕭初樓捏緊了手中的信,道:“此事下定論還太早,先看看信里寫什么吧�!�
邊說著他已經抽出了信紙,上面只有短短一句話:
我在茫石山等你,你一個人來,可以知道想要知道的一切,我對你沒有惡意。落款夏桀。
這封信非但沒讓他想清楚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反而更加疑惑了。
玄凌耀急聲道:“不能去,是陷阱,他們一定有埋伏。”
“我知道...”蕭初樓無奈地苦笑道,“可是這卻是一個天大的誘惑,西楚真正的掌權者此刻就在離我們不到十里的地方,就算明知有陷阱,我也不肯能平白放過�!�
玄凌耀擰眉握住了他的手腕:“我們穩(wěn)扎穩(wěn)打地攻下去,西楚必亡,何必急于這一時....”
蕭初樓搖著頭打斷了他的話:“蜀川和東玄不同,這次出征的軍士幾乎是蜀川所有能拿出來的人了,我們沒有長期僵持戰(zhàn)的后繼之力,而且必須保存戰(zhàn)力....”
說到此處,蕭初樓坦然地望了玄凌耀一眼:“為了自保。”
這句話雖然沒有明說,玄凌耀卻是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蜀川絕不可能被東玄完全吞并,所以必須有軍隊的支撐。
即使天子是他玄凌耀,也不行!
耀帝陛下回望著對方,心中滋味實在難以言說,終究沒有開口說什么。
蕭初樓看他不說話,只好繼續(xù)道:“所以這個機會,我必須抓住,何況以我的實力,想要抓住我也沒那么容易,而且,我想夏桀也不至于用這種下三濫都不如的法子罷....”
玄凌耀低頭默默道:“....那總要帶上一支衛(wèi)隊�!�
“這個自然�!�
蕭初樓利落地將信收回懷中,低聲道:“我暫時離開這件事必須保密,你...暗中派人小心監(jiān)視他們三個,若有異動,只管先抓起來�!�
玄凌耀驚訝地看了他一眼,點點頭。
臨走之前,他忽然轉過身朝男人鄭重囑咐道:“把天耀衛(wèi)都叫回來,我回來以前千萬不要離開帥帳�!�
見他這副如臨大敵的模樣,玄凌耀欣慰之余又有些好笑,應了個好字。
蕭初樓盯了他半天,自己都覺得自己太過緊張了,扯過男人在嘴上親了一口,低聲道了句:“我很快回來,就算沒法解決楚輕桀我也會全身而退的�!�
玄凌耀注視他越走越遠的背影,終于化為一個黑點消失在漸漸降臨的夜色里,淡淡嘆了口氣。
這個男人總是要走,總是要走,而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對方遠離,除了等待,無能為力。
現在他還能等,等蕭初樓回頭,然而終有一日,一別就是永遠無期。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馬蹄一聲嘶鳴,裝扮做一名普通通信兵的蕭王爺,已經策馬絕塵而去。
得了命令的天耀衛(wèi)嚴謹地守衛(wèi)著帥帳,寸步不離。
耀帝陛下獨自坐在那張過于寬大的長椅上,怔怔望著閃動的燭火,在帳壁上投下自己的孤寂的剪影。
就好像是那流淚的紅燭,每落一滴淚,離死亡就更近一分。
懸崖的盡頭,等待蕭初樓的,或許是重生,或許是絕望。
然而對于玄凌耀而言,都是注定要心死的結局。
營地里的火把一叢一叢開花,在漆黑的夜色中格外的清晰。
獨自一人的等待似乎極為漫長,耀帝陛下手邊的茶杯被拿起又放下,一滴淺淡的墨汁從握著的毛筆尖端滴到面前攤開的行軍地圖上,“滴答”一聲,印出一枚小墨印。
他沒在意。
派出去監(jiān)視那三個被懷疑對象的,皆是天耀衛(wèi)中資格最老最可靠的人。
常裴正忙著指揮清理才被肆虐過的戰(zhàn)場,安置傷兵,在軍營里跑東跑西;而雪涯就簡單了,她是個沒事絕不會踏出帳篷半步的人,不過她在帳篷里邊干什么就無從得知了。
最麻煩的是花林皓,他此時居然不在營地。
耀帝陛下一聽這個消息,心中立刻就有了三分譜,當下令人暗中尋找,找到也不到打草驚蛇,直接傳令讓他前來帥帳。
只是萬一他死不承認又該如何是好?畢竟花林皓是蜀川自蕭王爺之下第二大將,而蕭初樓偏生此刻不在,就算玄凌耀將人拿下,這周圍盡是蜀川軍,恐怕嚴重的立馬就會發(fā)生兵變。
這件事到底證據不足,而且影響重大,到現在也只有蕭初樓和玄凌耀、還有甲十四三個人知道,所以當花林皓回到營地,身后還跟著一個不起眼的士卒的時候,守衛(wèi)十分恭敬地朝他行禮,絲毫不為難地放行了。
夜幕深深。
蕭初樓策馬飛奔的身影在暗淡的月光下忽明忽暗,幢幢樹影飛快地后退,一路上樹木越來越稀少,過了五六里地,幾乎只有稀稀拉拉幾棵,很快就沒了影子。
茫石山是個什么樣的地方,光聽名字便能明白幾分。
整座山都是一大片連綿的礦產地,幾乎沒有什么土壤,氣候也干燥,若非附近下過一場大雨,恐怕連腳邊的幾株野草也瞧不見了。
這絕對不是一個設伏的好地方,空曠的石灘,一望無際,沒有遮蔽物也藏不了人,高聳的山崖也是光禿禿的,山崖下邊絕對沒有什么河水,只是尖銳的石頭,或大或小,萬一失足掉落絕對是個死,而且會死的很難看。
這是一望無垠的石頭的沙漠,蒼蒼茫茫的灰白色,在月夜下晦暗朦朧。
從營地馬不停蹄跑了大半夜,總算到了山腳下,饒是蕭初樓功力深厚,在這幾天的馬途奔波之下也有些難以忍受,腰椎似乎在隱隱發(fā)酸,被他強行按捺下去。
他擔心軍營發(fā)生什么變化,也不稍事休息,栓了馬直接朝山頂奔去。
四周漆黑而寂靜,只聽見自己的腳步聲踏在細碎的石子上,不住地發(fā)出咔嚓咔嚓地響聲。
在安靜的環(huán)境下,高手的耳里可以充分地發(fā)揮作用,老遠的風吹草動都逃不過蕭初樓的感知,然而令他意外的是——什么都沒有,除了石頭就是他自己。
難道當真沒有埋伏?夏桀好歹也是見慣爾虞我詐的西楚王室子弟,又豈會如此天真?
昏惑的月光灑在茫石山山崖頂上,呼嘯的風聲在空曠的山澗回蕩,這里的地貌十分奇特,山崖下邊長期被風沙侵蝕,經年越累下來竟然凹下去了一大塊,顯得崖頂像是鴨嘴似的朝懸崖延伸出老大一截。
風聲在凹入的石窟中回蕩,仿佛鬼哭狼嚎一般,令人驚悚。
剛登上山頂的蕭初樓看見了一襲絳紅色長袍。
在夜幕的襯托下分外的顯眼。
長袍是宮廷款式,袖口衣擺有細碎的暗金花紋,裁剪的十分合體,越發(fā)襯得男人高大挺拔。
楚輕桀獨自立在懸崖邊,負手俯瞰山崖下灰茫茫的大地,遠處飄渺的云煙裹著彎月,近的仿佛一墊腳就能夠得著。
“你來了�!背p桀回過頭,朝他招了招手,語氣絲毫不像是敵對雙方的首領,反而像是相熟的朋友那樣隨意。
蕭初樓掃了一眼光禿禿的山崖,一目了然,絕對藏不下第三個人,除非真的能上天入地。
他輕笑一聲,慢吞吞地走上來,道:“大王子殿下相約,本王豈敢不賞臉。不過,殿下竟然不帶一個護衛(wèi),難道以為本王不會殺你?”
楚輕桀愣了一下,目光落在對方眼睛里,流露出些許不悅:“你用得著擺這種架子與我說話?你也不嫌咯得慌。”
蕭初樓沒有接口。
“這些年...你還好么?”楚輕桀思索了半天,居然憋出了這么一句話,連他自己都有些尷尬。
蕭初樓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無所謂好或不好,總歸是要過下去的。”
這句話似乎勾起了一些回憶,楚輕桀怔怔然一時無話。
蕭初樓暗自皺了皺眉頭,吸口氣冷淡道:“場面話不說也罷,直接說重點,你約我出來,總不是聊聊天而已吧。”
但凡有耳朵的都能聽得出此時蕭初樓絲毫沒有耐性,楚輕桀自然也明白,自嘲似的抿了抿嘴,還是開口道:“上次信里提到的事,你有考慮過么?”
蕭初樓當然清楚他指的什么事,這次連眉頭也懶得皺了,直接道:“沒有——沒有半點可能性的事,本王向來不會考慮�!�
這個結果并不出意料之外,楚輕桀了然地點點頭,只是依舊免不了心頭一陣淡淡的失落,語氣平淡道:“既然如此,不提也罷�!�
說著抬頭看向他,舉步走過去:“你一定很想知道這兩封信是誰送的...”
蕭初樓抿口不言,靜靜等待他的答案。
一個名字忽的從楚輕桀口中蹦出來,聲音輕得幾乎淹沒在呼號的風聲中。
然而蕭初樓依舊聽見了,聽得十分清楚,清楚地讓從容鎮(zhèn)定的蜀川王爺猛的心中泛起了滔天駭浪。
楚輕桀一直緊盯著他的神情,可惜的是,從那張俊美的臉龐上找不出絲毫震驚的表情。
黑色的夜是最好的掩飾,掩飾了蕭王爺一瞬間蒼白的臉色。
怎么可能——那個他如親人般養(yǎng)了十幾年的人.....花林皓!
蕭初樓緩慢地往前踏了幾步,握緊了泛起青筋的手掌,嗓音一如既往的穩(wěn)如泰山:“你憑什么讓我相信?”
楚輕桀有些惋惜的搖搖頭:“他本就是西楚人,從小就被師尊寄蠱在體內,讓他失憶再送去蜀川蕭王府。我沒有證據,也不需要,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蕭初樓驀然一怔,巨大的陰影籠罩在了心頭——這會是真正的變了臉色——玄凌耀出事了!
楚輕桀再次出聲道:“是師尊親自出手�!�
這一句話打破了蕭初樓所有的僥幸心理,他瞇起雙眸死死盯著男人的眼睛,冷聲道:“那你還敢出來送死?!”
楚輕桀嘆了口氣,輕聲道:“自然不可能的,倘若我半個時辰之內回不去,師尊將就地格殺玄凌耀。”
“你——”蕭初樓生生收回了幾乎送出去的匕首,兩人有一刻的靜默。
須臾又被他打破,冷笑道:“哼,倒是好主意,但是你們有沒有想過,玄凌耀身邊跟著的都是我蜀川軍,唐肅遲就算從軍營里不知用什么法子帶走了他,也勢必不敢驚動大軍,就算你們殺了他,聯軍照樣會繼續(xù)攻打西楚!”
他頓了頓,薄唇一張一合吐出冰冷無情的話語:“他若死在唐肅遲手上,難道東玄軍不會為他們的皇帝報仇雪恨?玄凌耀一死,而本王,正好取、而、代、之!”
蕭初樓面無表情,那雙波瀾不驚的黑眸下掩藏著血液卻詭異地興奮近乎沸騰!
曾經勾畫的劇本一夜之間居然快要實現——玄凌耀一旦身死,再也沒有人可以阻礙自己、動搖自己離開的決心!
只要殺掉眼前這個西楚繼承人,只要殺掉他——
第九十章
脅迫
驟起狂風,吹亂了蕭初樓的黑發(fā)。
他略微抬起眼簾,幽深的瞳孔中仿佛跳動著瘋狂的火焰......
下一刻,他消失了——毫無征兆地消失在楚輕桀的視野之中!
冷淡的月光下,驚鴻一瞥之間,一抹銀光閃電般掠過楚輕桀眼皮底下,角度刁鉆而狠辣,鋒利的匕首似乎割裂了風,在空氣中帶出爆裂的聲響!
沒有人能躲開如此近距離之下的致命一擊,即使楚輕桀身為八品高手也不能!
這一瞬間,他幾乎能感覺到脖子上汗毛驀然倒卷的戰(zhàn)栗感,讓他整個人僵硬在原地動憚不得。
一滴血珠凝固在匕首尖銳的尖端——
他沒有死!
居然沒有死?!
楚輕桀震驚地望著近在咫尺的蕭初樓冷酷的側臉,翕開著嘴唇,半晌吐不出一個字。
對方仍然握著那柄匕首,握得穩(wěn)穩(wěn)的,依稀能瞧見手背上暴起的青筋。
鋒刃在楚輕桀的頸脖上帶出了一道淡淡的傷痕,只要再深半寸,就能讓他成為一個徹底的死人——然而終究沒有成為現實。
匕首在觸上肌膚的時候硬生生地偏離了原本的軌道,硬生生讓死神與他擦肩而過。
蕭初樓望著他,眼光深沉如墨,瘋狂的情緒潮水般褪去,變得古井無波。
“你....”楚輕桀凝視著那雙眼睛,終于從死亡的邊緣回過神來,苦澀喃喃道,“你竟如此重視他...他在你心里,當真勝于一切?”
因為那個男人而饒我一命,我該慶幸么....
楚輕桀嘴角嘲諷的笑容更盛了些:“蕭初樓,現在你預備怎么辦?抓我做人質嗎?”
“哼,這倒是個好主意....”蕭初樓冷漠地牽了牽嘴角,另一只手從懷中掏出了那柄特制的火槍,對準對方的小腿,毫不留情“砰”的開了一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