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岑家資歷很深的老頭昨夜死了,具體怎么死的不重要,反正岑家重新洗牌,今后就是岑驍淵和他表姐的斗爭。
“他遲早要回A區(qū)的,你會跟他回去嗎?你只是一個Beta,如果讓那些人知道你的存在,你就慘啦,岑驍淵也完蛋了,他的下場會比岑沐還慘。哦對了,岑沐你知道嗎,岑沐就是岑綺露的叔叔……”
江宜晚還講個沒完,繭綏只能聽懂個大概。
“前陣子岑沐還在A區(qū)出現(xiàn)了,是岑綺露把他保下來的,太大膽了,那個女人真就是誰都在乎。相比之下,岑驍淵一直忙著跟你談戀愛,把什么都拋到腦后了,他這樣可是很危險……”
江宜晚側過頭看繭綏,發(fā)現(xiàn)對方手拿通訊器在回消息。
岑驍淵:
繭綏:咩有啊
江宜晚打量著他,“其實你根本不在乎吧?”
繭綏抬起頭,剛想回話,江宜晚打斷他,“你也不在乎我是否看見了你被抓走,不在乎我沒找人去救你……所以我說你這個人很奇怪,正常人該有的情緒,你真的有嗎?”
“有、有啊�!崩O綏不明白Omega為什么突然情緒激動起來,連忙道,“你先冷靜一下……”
“就是這種態(tài)度,就是這種態(tài)度也太奇怪了!”江宜晚的聲音不斷升高,“你不應該生氣嗎?是我害得你那么慘,你現(xiàn)在這是在干什么?!”
“我只是……沒什么必要啊,你知道了也做不了什么�!崩O綏看著他,那雙眸子一如既往地烏黑明亮,“難道不是嗎?”
他的語氣太過真誠,比直說“你是廢物”更令人難受。
江宜晚很顯然沒轉過這個彎,咬住下唇,偏過頭又罵了一句“怪人”。
怎么可能一點都不怨,一點都不恨?
在江宜晚看來,繭綏現(xiàn)在就是一枚定時炸彈,不知道哪一刻就會爆掉,把所有人都給炸毀。
“言歸正傳�!苯送碚f,“岑驍淵需要一個聯(lián)姻對象。”
春意夏
后天見
52.選擇
晚上岑驍淵回來,繭綏已經睡下了,睡夢中被子拱起一角,腰肢隨之被納入一雙手臂。
繭綏迷迷糊糊地睜眼看人,首先是去看那雙眼睛,確認沒有異樣之后,他用一只手輕輕遮住了,再推開。
岑驍淵借著他的手心蹭了下,“睡吧,死不了。”
繭綏緩了一會兒,沒有方才那么困了,退后些許,黑暗里尋找Alpha受傷的痕跡,實在是看不出來,又探手上去摸了摸。
岑驍淵的上身靠近他,在他耳邊問道:“瞎摸什么,想要了?”
繭綏瞬間清醒過來,搖著腦袋否認,聲音里還有綿綿的倦意,帶些許的鼻音,一時嘴快:“看看你要死了沒,啊不是,有沒有哪里受傷……”
兩個人的對話實在太過詭異,連岑驍淵都理解不了,揉了揉他微卷的頭發(fā),攥在掌心里,“都說了死不了,沒有受傷,這次回去不是為了任務,睡你的吧……你今天都干什么了?算了,先睡覺,睡醒了再說。”
兩個人的睡衣上有同一款洗衣液的味道,薄荷的,和Alpha的信息素混在一起,猶如森林深處的一口古井,厚重而清涼,從皮膚上沖刷而過。
繭綏閉著眼,腦子已經開始活躍了,薄薄的眼皮下,眼珠動個不停。
“就是上課,吃飯,和平時一樣的�!彼卮鹆�。
岑驍淵問:“沒有背著我去見什么不該見的人?”
Alpha指的是緣余,繭綏想到的卻是下午在湖泊邊和江宜晚的對話。
他睜開眼睛,岑驍淵正看著自己。
“沒有去見師兄的�!崩O綏答,“你今天回去干了什么?”
岑驍淵沉吟一下,和繭綏說了個大概,與下午江宜晚所說的大差不差。
岑驍淵看起來不太在意,只是簡略的復述,聽不出更多情緒。
“明早你去食堂,就能看到電視上新聞在播。”
岑驍淵的手指纏在繭綏的頭發(fā)上,由于太短,只轉了兩圈就到底了,頭皮扯著,繭綏不由把腦袋歪了過去。
繭綏問:“那你就這么回來了沒關系嗎?”
岑驍淵疲憊地呼出一口氣,又一次將繭綏圈入懷中,聲音有些啞,“
怎么?你還想我多在A區(qū)待幾天?”
“沒有啊,我就是問問呢�!�
岑驍淵實在太過敏感了,繭綏身上像是纏上了一團火焰,把他整個人都燒著了。
“我人都在這里了,他們不樂意又能怎樣?”岑驍淵握在他肩膀的手掌緊了緊,“即使我不在,也會找人看著你,別想背著我搞些小動作,讓我知道了,回來就把你綁走,綁回A區(qū),關起來�!�
“那我好怕的。”
“我聽不出來你有半點害怕�!贬敎Y的聲音悶在他的側頸處。
繭綏:“那是的,我知道你不會�!�
岑驍淵輕笑一聲,張口咬住他側頸最薄的那塊皮肉,“你又知道了?”
繭綏“唔”了一聲,眼睛對著天花板眨了眨,“你現(xiàn)在不會這么做。”
“為什么?”
“因為我都乖乖聽話了,留在你身邊�!崩O綏說,“你沒有理由把我關起來。”
岑驍淵輕哼一聲,再次舔咬繭綏后頸處留下的那道疤。
Alpha咬人的習慣怎么都改不掉,十幾歲的時候就常常這么做,過去這么多年,還是喜歡在Beta的身上咬出痕跡,仿佛這能成為一種終身標記。
岑驍淵圈緊他,“我控制不住,想要在你身上留下點什么�!�
“嗯,我知道的。”繭綏說。
他大概能明白Alpha的心思。
從前總覺得是岑驍淵記仇,在報復自己,后來知道岑驍淵是真的喜歡他,好多事就變得不一樣了。
情感是一層濾鏡,披上這層外衣,不管做多過分的事都可以有所解釋,都有了原諒的余地。
傷害明明還存在著,但是以愛的名義,就可以接受了。
好奇怪的邏輯,繭綏心里覺著奇怪,居然也漸漸地接受了。
“你管那個Alpha叫師兄?”岑驍淵忽然問。
那都是十分鐘以前的話題,岑驍淵把它翻出來,大概在意好久,不得不提。
繭綏又“嗯”了一聲,剛想開口解釋,岑驍淵繼續(xù)問:“那你叫我什么?”
“……少爺?岑驍淵?”繭綏不太確定地說。
“那他憑什么是師兄?”
“因為在C區(qū)……”
“算了,別說,我不想聽�!贬敎Y很煩躁,信息素里的苦味越發(fā)濃郁,“我為什么要聽你說我沒參與的三年你都干了什么?”
繭綏識趣地住了口,岑驍淵又不滿意,咬住人的耳朵,“當著他的面你也這么叫?真親密啊,岑點心,那他知不知道你有這么個名字,他管你叫什么?”
“就、就叫名字。”岑驍淵追著他咬,繭綏忍不住躲,去推Alpha的胸膛,“別別別這樣,我癢。”
“叫名字叫什么,繭綏還是牛小果?”
還是記仇吧。
他有太多拙劣的稱呼。
“那我該叫你什么?”繭綏慢吞吞地問,“像在你家里那樣嗎,可是很怪……”
“叫什么?”岑驍淵捧住他的臉,正對著他,“叫一個我聽聽�!�
“就是、就是,那個稱呼,”繭綏小小聲,手指和腳趾一并蜷起來了,有點尷尬,“不行吧,讓別人聽到不太好的�!�
“這里沒有別人,況且你連師兄都叫得出口,叫我怎么就叫不出來了?”岑驍淵的目光緊緊盯著他,“是什么,我不知道,你得說出來�!�
在B區(qū)岑驍淵的那個家,兩個人在客廳的地毯上,趴跪的姿勢下,有好幾次凸起的蝴蝶骨在親吻中振翅欲飛。
繭綏還是哄住了吃飛醋的Alpha。
嘴巴一張一合間吐出兩個字,完美總結了前六年兩人的關系。
他說:“主人�!�
這回不是情色意味的。
岑驍淵捧住他的臉,輕輕地吻了一下。
“乖了,你是我的小狗,現(xiàn)在睡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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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驍淵需要一個聯(lián)姻對象來穩(wěn)固他的地位�!�
時間倒退回下午,江宜晚說出這句話時,繭綏也沒有很驚訝。
“而我是那個最合適的人選,一我不愛岑驍淵,二我知道你們兩個的關系,哪怕是真的訂婚以后,也絕對不會打擾你們兩個恩愛,可以給你們當擋箭牌�!�
江宜晚伸出指頭,細細地數(shù)來。
“怎么樣,是不是很劃算,你……你就不能有點表示嗎?”
湖邊的風一陣一陣地吹,把繭綏的頭發(fā)吹亂了,遮住那雙明亮的眸子。
眼前明明是個再普通不過的Beta,江宜晚卻覺得自己被看穿了,渾身都是破綻。
繭綏沒有惱怒,只是靜靜聽著他講話。
他的包容讓Omega越發(fā)無地自容,聲音開始打顫。
“我不會打擾你們的,我會安安靜靜的……我只是、只是需要一個庇護所�!苯送硎懿涣肆耍砩系碾u皮疙瘩起了一層又一層,干脆全盤托出,“該死的,我來B區(qū)就是為了不嫁給那個比我爸年紀都大的老頭!我分化失敗了,我就是個劣質的、毫無價值的物件,他們只會拿我來做交易!你究竟懂不懂,你不懂的吧,畢竟你只是個Beta�!�
“如果不和岑驍淵合作,我就完了,我整個人就完了,那老頭的兒子只比我小幾歲,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嗯�!崩O綏輕輕應了一聲,臉色很平靜的,說出的話也平靜,“他們沒有拿你當人看。”
一瞬間,江宜晚啞聲了。
繭綏怎么可能不懂,他在A區(qū)每天過得都是這樣的日子,沒有人把他當做一個獨立的人看待。
他是Alpha的附庸品,是對方情緒的鎮(zhèn)定劑,他就只是個Beta,連聯(lián)姻的價值都沒有,無人相信他和岑驍淵有感情瓜葛,只把他當做一件玩物,明里暗里都在嘲笑。
“但是這種事,你應該和岑驍淵說,和我說沒有用的。”
繭綏的神色不變,投遞在江宜晚身上的目光一如既往,那雙漆黑的眼眸,一如既往。
他確實不怨也不恨,這些天生含著金湯匙長大俯瞰他的人群,是無法怨恨的。
他們施舍下的一點情感,都要旁人感恩戴德地接著。
岑驍淵還在和他發(fā)消息,讓他晚上下課就回海港。
他戳著屏幕回復:知道咯。
“你不反對是不是?”江宜晚的聲音發(fā)顫,“那我就當你是答應了,除此之外也沒別的辦法,岑驍淵的表姐一定不會放過他,他們會爭個你死我活……你應該知道,這是最好的選擇了�!�
繭綏說:“我不知道啊,所有的事其雨隹木各氵夭?次實都和我無關不是嗎?”
江宜晚噎住了。
“但是我欠岑驍淵的,那支抑制劑被我偷走了,他說得對,如果只有一支該怎么辦,我沒有把他的失控當回事�!崩O綏低下頭,又抬起來,“他不能在這里死了,他做他的選擇,我做我的,是這樣的�!�
“那么,你想我做什么?”
春意夏
明天見
53.又推開
江宜晚告訴繭綏,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他不反對,那么一切都好辦。
Omega當時言之鑿鑿,繭綏還以為他有什么好方法。
幾天后,岑驍淵又一次出遠門。
這一次和上一次有著明顯的不同,周圍那些打量的目光里摻雜了監(jiān)視,讓繭綏渾身不舒服。
雖然在人群中無法辨認出到底是誰,但心里就是有那么一份不安,知道不管干什么,都會有人傳達給岑驍淵。
沒有辦法和緣余聯(lián)絡,弟弟也不回復自己的消息,自從那次謠言以后,Alpha出面解決了事端,學院里其他人更加疏遠繭綏。
就好像,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岑驍淵。
繭綏一個人去上課,一個人去食堂吃飯,一個人騎小電驢回到海港,又一個人躺在床上面對空洞洞的天花板。睡覺還是時常驚醒,大概是太習慣岑驍淵的氣息,現(xiàn)在忽然完全消失了,竟有點不習慣。
如Alpha所料,電視新聞上開始播放有關于岑家的報道,葬禮有記者到場,岑驍淵本人出現(xiàn)在鏡頭前,致辭時一身純黑的西裝,整個人成熟穩(wěn)重。
他自然是優(yōu)秀,只有兩個人獨處時才顯出原型,有古怪的占有欲和圈地行為。
岑驍淵離開的這些天,兩個人時刻保持通訊,每日閑聊的內容都差不多,都是些沒營養(yǎng)的問答。
終于有一天,岑驍淵意識到不對勁,問繭綏是不是在敷衍自己,繭綏回:沒有的哦。
聊天的時候繭綏喜歡加一些奇奇怪怪的語氣助詞,和別人對話是沒有的,只限岑驍淵,哄小孩一般,什么話都往上堆。
江宜晚說:“你像個游戲客服�!�
繭綏回復的手指一僵,扭頭看到不知何時坐在自己旁邊的Omega。
江宜晚正大光明地給他看,甚至抬高了下頜,“是不是覺得我今天特別好看?允許你多看看�!�
繭綏張了張口,閉上,又張開,欲言又止,扭頭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勺米飯。
吃一口,壓壓驚。
“你是想問我為什么出現(xiàn)在這里?”江宜晚主動說了。
“本來他們是不打算讓我回來了,我費了一番力氣,給了保證,那幫狗眼看人低的家伙才重新讓我回B區(qū)�!苯送硎謸沃掳�,故作輕松地笑著,“他們認為我搞不定岑驍淵,還是和趙家那禿驢成婚更能給他們帶來實際利益�!�
繭綏把米飯咽下去,“其實不用和我……”說。
最后一個字沒有說出來。
江宜晚:“不過他們本來也看不起岑驍淵,擺在我面前的只有兩條路。沒有人愿意和劣質Omega聯(lián)姻,岑驍淵是我最后的機會了�!�
繭綏沒有吭聲,把剩下的一半飯吃完,食堂里已經有不少目光投過來。
岑驍淵大概過不了多久就會知道自己和江宜晚見面的事。
“你會幫我的對不對?你也不想岑驍淵一開始就落敗,連競爭的機會都沒有�!�
江宜晚歪過頭看他,盡管極力偽裝,但還是太明顯了,他把繭綏看做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在A區(qū),劣質Omega能擁有的選擇本就不多,趙家那老頭膝下有子,再娶一個漂亮Omega,是當做玩物供養(yǎng),不考慮血統(tǒng)傳承,就無所謂高級劣質。
沒有得到繭綏的回答,他忽然抓住Beta的手臂,“你其實一點都不喜歡那瘋狗吧?什么不希望他死都是隨口說說……那你喜不喜歡我?”
繭綏徹底呆滯了,不知道Omega的思維怎么能如此跳躍。
“我不……”
“我長得這么好看,你不如喜歡我吧,喜歡我就愿意為我做任何事了!”江宜晚迫切地說,抓他抓得更加用力了。
用力將自己的手臂抽回來,繭綏一邊搖頭一邊說:“我不喜歡�!�
這太荒唐了。
“你也不要叫他瘋狗,太難聽了,他有名字呢�!崩O綏說。
江宜晚露出一副“看吧果然如此我猜對了”的表情。
“不管誰對你做多么過分的事,你都可以原諒。難怪岑驍淵會纏上你,你根本就沒有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