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知道你叫‘柏軒’�!�
“嗯,那我現(xiàn)在正式做一下自我介紹,我叫巫柏軒�!�
蘇曈眨眨眼,鴉睫撲騰了幾下:“Wu?是哪個……Wu?”
“猩紅女巫的‘巫’。”男孩笑著說。
蘇曈把編輯好的信息發(fā)出去,剛走過走廊拐角,便看到在宿舍門前站著的許夢雅。
“夢雅姐,抱歉,剛剛臨時有點事走開了一下,讓你久等了。”她走到許夢雅面前,掏出鑰匙插進門鎖內(nèi)。
“沒事沒事,我才剛來。”
許夢雅跟在蘇曈身后走進宿舍,把手里的紙袋放在蘇曈的桌子上,說:“這些就是那時我選修意大利語的參考書和做的筆記資料,都給你啦�!�
“太謝謝你了師姐,你先坐一下,我給你泡杯茶�!�
許夢雅笑道:“你真的太客氣了。”
蘇曈拿起馬克杯往洗手間走:“應(yīng)該的,喝花茶可以嗎?”
“可以呀�!�
看著小自己兩歲的女孩走進洗手間,許夢雅收起了臉上的笑容,打量起蘇曈干凈整潔的書桌。
鄭明寬說蘇曈像兩年前的自己,確實是,她剛進大學(xué)的時候也是像她這樣對人毫無戒備,對誰都是捧著一顆真心。
落進今日這樣的難堪境地里,許夢雅怪的是自己沒帶眼識人。
這個世界上哪來那么多的美好童話?哪有那么多騎白馬的王子?披著人皮的惡魔倒是比比皆是。
所以,蘇曈你也不要怪我,你得怪自己沒有帶眼識人。
許夢雅咽下苦澀的唾液,在蘇曈回來之前收拾好了表情,她指著蘇曈的書架,說:“沒想到你也是葉瑄的書迷呢�!�
蘇曈打開茶罐,舀了幾顆茶珠倒進杯中,點頭道:“嗯,葉瑄是我媽媽,師姐你也喜歡她的書嗎?那幾本都是好久之前的言情了�!�
“葉瑄……是你母親?”許夢雅睜圓了眼,沒料到世界這么小,蘇曈竟會是自己喜歡的作家的女兒。
“對的�!碧K曈拿起熱水壺,給杯里斟上溫水,推到許夢雅面前,“師姐,你先喝茶,是茉莉花茶,希望你會喜歡�!�
捧著微燙的馬克杯,許夢雅垂著頭看在杯中遇熱后緩緩綻開的茶葉,好一會兒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那天看到,我愣了好久,明明前一天,葉阿姨還發(fā)了在意大利時的趣聞,誰都沒想到第二天……”
“葉阿姨”是許多葉瑄的鐵粉給她起的昵稱。
“嗯,媽媽出車禍的那天晚上我們還一起吃飯,慶祝我拿到錄取通知書了。”蘇曈自己也泡了杯白龍珠,她湊近杯緣呼了呼水蒸氣,輕抿一口。
“對不起,我不知道這件事……”許夢雅捏緊了杯壁,頭又往下垂了一些,零碎地念叨著“抱歉”、“對不起”。
“沒關(guān)系啊,別這么說,我很開心能遇見媽媽的讀者,謝謝你喜歡媽媽的文字�!碧K曈笑著放下杯子,拉開抽屜,在首飾盒里摸出一枚古董胸針。
她把胸針遞給許夢雅,許夢雅心里想著事,本能地攤開手接過。
五十年代的胸針小而美,金色霧面的枝葉托著若干顆渾圓細(xì)小的巴洛克珍珠,是株精致的鈴蘭。
“這個是媽媽在米蘭買的,本來她說想拿來做,但后來沒有機會送出去�!碧K曈笑得眉眼彎彎,“師姐,送給你呀。”
許夢雅盯著在手掌心靜躺著的珍珠花朵,過了很久,她又說了聲“抱歉”。
聲音很小,小到只有她自己能聽到。
傍晚時終是下了場雨,地面積起一灘灘水洼,樹葉從枝干上被雨水打落,飄停在水面上是一葉搖搖晃晃的輕舟,下一秒被經(jīng)過的途人一腳踩進了水坑里。
雨珠落在傘面上淅淅瀝瀝,蘇曈跟趙瑩瑩道別后往學(xué)校東邊的大門走,東門有很多食肆和奶茶店,不少學(xué)生下課后都在這邊聚集。
人多車雜,蘇曈小心地避開地上的水洼和車子濺起來的污水,往巫時遷停在奶茶店門口的車子走去。
巫時遷正研究著手里的說明書,把激活了的手表和自己的手機連接上,聽到車窗被敲了敲,抬眸見是蘇曈,趕緊伸手按開了門鎖。
蘇曈把車門往外拉開了一些,人坐上椅子后把白色折骨傘收疊起來,在車外甩了甩雨滴再拿進車?yán)铩?br />
巫時遷沒她那么斯文,接過濕漉漉的雨傘直接丟到后排地墊上,抽了幾張紙巾,直接幫蘇曈拭去她額角沾上的水珠,順手捏了一把女孩的臉頰肉,軟聲問道:“是不是不生我氣了?”
關(guān)上車門的蘇曈微微蹙眉:“我沒有生氣啊�!�
“那你怎么不回我的信息�。俊蹦罅藘上�,巫時遷覺得蘇曈皮膚有點冷,牽過她的手抓在掌心里捂著。
“我上課呀巫老師,今天下午連著上四節(jié)課呢�!碧K曈兩手都被他握住,沒辦法拉上安全帶,“我沒生氣,就是沒想到那么巧,巫柏軒是你弟弟,有點被嚇到了�!�
“巫”這個姓不常見,加上巫時遷說過他弟弟今年大一,她便發(fā)信息問了巫時遷這件事,沒想到巫柏軒真的是他的弟弟。
“我弟弟是會吃人嗎?嚇到什么啊,膽子什么時候變得那么小?”巫時遷笑道,他手大,一只手就能握住她兩只,便空出了左手幫她拉過安全帶。
“咔嚓”一聲,還偷了個吻。
蘇曈微噘著唇:“那、那不是四舍五入,等于見家長了嗎?你怎么之前不跟我說一聲啊,你知道嗎,我對他的態(tài)度一直不怎么好……”
巫時遷捏了捏她的手指,輕聲問:“你對他態(tài)度怎么不好了?說說看�!�
“他之前想加我微信來著,我沒給……”
“就這事?不給是對的啊,小姑娘的微信哪能隨便給人啊?”巫時遷暗暗松了口氣,勾起嘴角笑。
“那以后我見到他要用什么態(tài)度呀?我跟他一個社團呢,下周有活動又要碰面了�!�
之前把巫柏軒當(dāng)作普通的同校同學(xué)時,蘇曈可以不那么熱情,可現(xiàn)在巫柏軒變成是自己男朋友的家人,她總不能見到對方,還擺起一副“生人勿進”的表情吧。
“唔……要不這幾天我找機會跟他說起這件事吧?然后正式介紹你給他認(rèn)識,好嗎?”
蘇曈考慮了一下,點點頭:“好哦,我聽你安排�!�
從一上車蘇曈就留意到巫時遷大腿上擱著一個盒子,粉紅色的,還有些說明書、包裝袋,她朝那兒揚了揚下巴:“這是什么呀?”
巫時遷順勢拉起她的左手,掏起盒子里顏色粉嫩的手表戴到她手腕上。蘇曈手腕細(xì),戴上后顯得那硅膠表盤老大一塊。
天色陰沉加上車?yán)餂]開燈,蘇曈一開始沒看清,以為是iWatch,等巫時遷給她戴好了她才拿到眼前看:“……這是兒童手表?”
手表已經(jīng)充了電,蘇曈輕輕一觸,表盤亮起,顯示屏跳出來一只小兔子笑著問她要用什么服務(wù)。
蘇曈被逗樂,笑得一顫一顫:“怎么……你怎么會送我這個啊?”
巫時遷覺得自己借花獻佛還送這種禮物真是太荒謬,但看著蘇曈笑,心里頭就像吃了一大包砂糖那般甜。
“我覺得這個挺適合你的啊,我朋友那兒多出來一份,被我順來了�!�
巫時遷拉好自己的安全帶準(zhǔn)備開車,笑道:“他說他家小孩一人一個手表,那我想我家小孩怎么能輸呢?必須也得有一個。”
第三十章
事端
巫時遷不知是第幾百次按開手機緊盯著那地圖上的定位看。
張佳騰把茶壺里的茶水滴盡,依次拿起茶杯放到幾個男人面前:“巫時遷,你快變成一塊石頭嘍�!�
眼皮一直抽跳的巫時遷揉了揉太陽穴,看向張佳騰:“什么石頭?”
“望、妻、石�!睆埣羊v說完之后哈哈大笑,坐旁邊的李馳和樊天都笑得癱在沙發(fā)上。
“……你什么年代的?說話土死了�!蔽讜r遷揉了把蜷在大腿上的豹貓腦袋,伸手去拿茶幾上的茶杯。
店門被推開時卷進了一陣涼意,掛在門口的海螺風(fēng)鈴響了幾聲,茶幾旁的幾人同時回頭。
姚光沒撐傘,下車后小跑著進來,他拍了拍肩頭的水珠往屋里走:“抱歉抱歉,局里最近太忙�!�
“忙什么案件呢?我們的姚大警官,都快兩個月沒見到你了,怎么約都約不動。”張佳騰從桌下摸出個茶杯,擱到茶盤上用熱水沖燙。
姚光坐到巫時遷身旁的位置,伸手想從他腿上奪過貓兒來擼一把,巫時遷一巴掌拍開他的手:“先來后到懂不懂?”
“是是是,還得尊老愛幼�!币饷鰺熀薪o各位老大哥派煙。
他們這群人里頭變化最大的得算姚光。
姚光比巫時遷張佳騰小一歲,高一的時候就一直跟在他們身后當(dāng)小狗腿,什么搶籃球場,什么為學(xué)�!懊u”而戰(zhàn)這類的事情也沒少參與,直到高三時姚母改嫁,姚光竟在繼父的影響下最終選擇了人民警察這條路。
“兩個月沒見,遷哥和小女朋友發(fā)展得怎么樣�。坑袥]有被小姑娘嫌棄你?”姚光斜咬著煙,拿打火機準(zhǔn)備給巫時遷點上。
巫時遷擺擺手,把指間未燃的煙放到茶杯旁,沒什么好脾氣地說:“滾,一個個的都等著看我笑話�!�
“這不能啊,我們當(dāng)年迷倒萬千女生的校草現(xiàn)在怎么變成這樣了?”姚光收回打火機,摸出一直有信息聲在響的手機。
“你們也就三十歲出頭,一個個說話都跟老大爺似的,嗯……透露著一股濃濃的舊時代氣息�!�
腿上的貓突然睜開了眼,或許是被接連不斷的“叮咚”聲惹毛,不安地扭動著身軀,巫時遷把它像小孩一般抱起,擱在胸口上順著背。
“那你教我們幾個說說現(xiàn)在小朋友用的詞?”李馳捏了塊黑豆沙朥餅(潮式月餅)丟進嘴里。
“‘阿偉死了’,知道什么意思嗎?”巫時遷突然有些莫名的“優(yōu)越感”。
幾人面面相覷,搖搖頭,樊天傻傻地問:“阿偉是誰?”
倒是姚光回答得快:“‘啊我死了’,‘a(chǎn)wsl’,是吧?”
“唷,不愧是網(wǎng)警,對網(wǎng)絡(luò)用語就是熟悉啊�!�
懷里的貓兒還在焦躁地扭著身子,巫時遷想它是不是渴了餓了,想把它放到地上,可豹貓竟亮出了不長的爪子鉤住他肩背處的衣服。
似乎被貓兒的脾氣給傳染了,巫時遷心頭的焦躁又多了一分,他輕拍了一下豹貓的腦袋:“怎么呢?安靜一會兒�!�
蘇曈一小時前發(fā)信息跟他說活動差不多結(jié)束了,但后面就沒了音訊。
沒接他電話,沒回他信息,搞到他只好開了那兒童手表的定位看看她到了哪兒,卻發(fā)現(xiàn)定位在原地一動不動。
巫時遷開始想東想西,想她是不是被同學(xué)灌酒了,是不是玩兒嗨了,是不是那手表定位不準(zhǔn)了。
他又按開手機,這次是準(zhǔn)備給巫柏軒打電話了。
“嗯……”姚光刷著微信群里的幾百條信息,眉間的皺褶越來越多,拉到最上方時看到了張照片,他趕緊按開,接著低聲咒罵了句,“怎么今晚臨時要開直播了……”
坐姚光身邊的樊天湊過頭看了一眼:“什么直播?哦!姚光你知法犯法��?”
聽他這么說,巫時遷也下意識地往姚光手機瞄了一眼。
“不是,我們最近在抓一個搞違法視頻傳播的網(wǎng)絡(luò)團伙……”
對著十幾年的兄弟姚光也沒法透露太多案情,他準(zhǔn)備喝多一杯茶就趕緊回局里,右手剛拿起白瓷茶杯,左手的手機就被搶走了。
窗外突起了一陣狂風(fēng),雨水斜著身子噼里啪啦撞擊在落地玻璃上,路旁的烏墨被風(fēng)吹得彎了腰。
一直乖順的貓兒炸起了毛,爪子在巫時遷背上飛快地刮了一道痕,掙脫開男人的桎梏跳下地跑到門口,弓起背脊豎起尾巴,對著門外嘶啞低吼。
褐紅的茶水潑灑到牛仔褲上,姚光顧不上燙,重重摔下瓷杯,伸手想搶回手機:“哥!干嘛呢!”
巫時遷“啪”一聲擋開姚光的手,把手機里的照片放大到最大化。
照片里只有拍到女孩腰部以下,身上衣服還在,照片上打了一行字「22:30-Start」。
可,白色裙擺掩不住潔白纖細(xì)的雙腿,像是黑夜里的鮮切百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