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周府。
先前的壽宴自是停了,周府的人俱都被看押起來。
陸封寒走后,他留下的侍衛(wèi)就一批批地押運(yùn)了涉案的官員,有條不紊。
周大人嚇得魂飛魄散,可等著等著,他發(fā)現(xiàn)旁的人都被押運(yùn)走了,最后卻獨(dú)獨(dú)剩下了個他。
周大人心道莫不是在這之前還有私刑等著他?
周大人下意識就想起了許多刑罰,他嚇得兩股戰(zhàn)戰(zhàn),身上的汗不停地流,竟然浸濕了衣裳。
看守周大人的侍衛(wèi)們都嗤笑出聲,沒想到周大人竟是這么個膽小如鼠的。
周大人越想越害怕,周身抖如篩糠。
他自知此事被揭露也是死罪難逃,可是他不想在臨死前遭受折磨,想也知道那是非人的疼痛,還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周大人想自殺。
可眼下他被捆住,手腳都動不了,唯一自殺的法子只有咬舌自盡。
他使盡力氣想要咬舌自盡,可是臨到關(guān)頭還是停下了。
他這個人怕死怕疼,他實(shí)在下不去這個狠手啊。
就在周大人要被他自己嚇得崩潰時,終于來人了,來的人是德順。
德順手里還拿著一張紙,他面無表情地站在周大人身前。
周大人頭上都是冷汗,他心道終于來了,他舔了舔唇:“德順公公,您把罪臣留此是為了……”
德順蹲下身子,好平視周大人,他笑瞇瞇地:“把周大人留下自是有事要辦,等這事完了,您就能進(jìn)大牢和其余人一起論罪了,哦,對了,宋知州也被抓住了�!�
周大人心道果然,宋知州也跑不了,只是德順有什么事要他辦?
德順把手里的紙遞給周大人:“這事簡單的很,只要周大人在紙上摁個手印就成了。”
周大人看著信紙,上書三個大字“和離書”。
再細(xì)看,這竟然是給他和陳玉準(zhǔn)備的和離書!
德順:“周大人可看清楚了嗎,摁手印吧�!�
這時周大人還有什么不明白的,若是他摁了手印,陳玉就不是他周家婦了,自然不會被一同論罪。
為什么這晉王會幫陳玉?
周大人想不通,他惡狠狠地道:“我不摁�!�
他才不摁呢,陳玉是他周家婦,嫁入他周家多年連個孩子都沒留住,她憑什么在這個關(guān)頭能逃出去,他絕不摁手印。
德順笑了下:“看來周大人是還沒弄清楚現(xiàn)在的情況啊,”他說著站起身,然后道:“把他給我按住。”
德順說著拿出印泥,侍衛(wèi)們身強(qiáng)體壯,自是一下就把周大人的手給掰開了,印上了印泥,然后再往紙上輕輕一摁,這事就成了。
周大人目眥欲裂,憑什么!
德順可不管這回事,他把紙收起來:“把他押進(jìn)大牢,”然后去了隔壁屋。
而一墻之隔的女眷處,人也都遣散的差不多了,屋里只剩下了周大人的老娘和周夫人。
周大人的老娘哭天抹淚,嘴里咒罵不停,好好的生日卻過成了這樣,尤其是她兒子犯下的還是大罪,累及家人,她這把年紀(jì)了,進(jìn)了牢房哪里還有活路。
屋子里都是她的咒罵哭喊聲,簡直不堪入耳。
倒是周夫人異常冷靜,她帶著小冬去了內(nèi)間,好歹能清凈些。
周夫人坐在奩臺前,她近乎呆滯地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小冬嚇得哭個不停,她跪在周夫人身側(cè):“夫人,您該怎么辦啊,您的命太苦了�!�
周大人犯的是私鑄錢幣的罪,方才來人已經(jīng)說得明明白白,就是黃口小兒都知道這是大罪,而且會累及家人。
小冬是周府的奴仆,并不會涉及到此案中,可是周夫人卻不能幸免啊。
小冬握住周夫人的手:“夫人,大人他在外作惡無端,這些都是他該受的懲罰,可您是無辜的啊!”
周夫人自打嫁過來就沒過過幾天好日子,甚至可以說是行尸走肉一般的生活,她一件壞事也沒做過,最后卻被周大人連累,她何其無辜!
小冬咬著牙:“夫人,要不然這樣,奴婢去求晉王吧,他不是京城來的王爺嗎,他深明大義,如果知道內(nèi)情的話,一定會格外開恩饒了您的�!�
周夫人凄然笑了下:“不用了,小冬,這都是命。”
她看著鏡中的自己。
鏡中人不過三十歲,就已經(jīng)形容枯槁。
是,周建新是可惡的很,可這些年來也是她執(zhí)意不肯同周建新和離的,若是她早和周建新和離了,就不會有今天的災(zāi)禍。
她為了自家弟弟的前程,執(zhí)拗地不肯同周建新和離,所以才有了今天。
這一切都是因果循環(huán)吧。
周夫人摸了摸自己的臉,她是詩書人家教養(yǎng)出來的閨女,知道這事的輕重,周建新犯下了這等罪,等著她的也不會輕。
既然如此,她還不如了結(jié)了自己。
與其讓弟弟有一個有罪的姐姐,還不如她自己了結(jié),反正她早都活夠了,這樣也挺好的。
周夫人低下頭,然后從錦囊里拿出了個圓形的金飾。
其實(shí)她從前就有幾次想尋死,不過都忍住了,可那時候她就把死法都想好了,吞金自盡,還落得個干凈。
小冬瞧見她拿出金飾來嚇得要命:“夫人,您不能做傻事啊,您不能尋死啊�!�
小冬攔腰抱住周夫人,怎么都不肯讓她尋死。
場面一片混亂,德順就是這個時候過來的。
德順看見這場面冷汗直流,他心道他差點(diǎn)就晚了一步,幸虧啊。
德順擦了擦汗:“周夫人何必如此糊涂,你可還有后半輩子要過呢�!�
周夫人和小冬齊齊愣住了。
德順把紙遞給周夫人,然后又拿出印泥:“周夫人,眼下你只要摁下手印,就不再是周家婦了,周家的事自是與你無關(guān)�!�
待看清和離書,周夫人整個都懵了。
周夫人疑惑道:“這是怎么回事?”
德順笑了下:“周夫人忘了前些日子張府的宴會了,多虧了您幫了我們側(cè)妃娘娘,眼下這便算是還了您的恩情了�!�
德順這么一提,周夫人一下就想起了那天的事。
沒成想她那日偶然的一句話,如今竟救了她的命。
倒是一旁的小冬看周夫人遲遲不動,她一把抓過周夫人的手,然后印上了印泥,在和離書上摁上了手印。
如今這和離書便是成了,拿到官府那里去也好說了。
小冬喜極而泣:“夫人,您有救了!”
周夫人還似在夢里一般。
德順道:“周夫人,眼下您就收拾收拾回鄉(xiāng)吧,您的弟弟已經(jīng)在書塾讀書,也不需要您再幫襯什么了�!�
“對了,還有周夫人您的嫁妝,可以點(diǎn)一點(diǎn)帶走,這也是我們王爺交代的�!�
把話都交代好,德順也去忙了,屋里只剩下了主仆二人。
周夫人拿著和離書,眼下她才有了實(shí)感,她是真的和周建新和離了,她不會有事了,而且晉王還允許她帶走嫁妝。
雖說她的嫁妝已經(jīng)花了七七八八,可剩下的也是一筆不小的數(shù)目,足夠她過后半輩子了。
周夫人怔怔地掉眼淚,她當(dāng)日的一句話竟救了她一條命。
日后,她一定好好生活。
…
抓捕涉案官員是個不輕的活兒。
從主犯到從犯,再到小蝦米,陸封寒足足列了一大張清單。
他讓人把徐州城里里外外都看住,確保一個人都跑不出去,然后才挨個去抓人。
陸封寒足足一晚上沒睡,直到天亮?xí)r才把人抓完、點(diǎn)清楚,等忙完了以后他往府里走,折騰了一天了,他也累的很。
而陸宅里的昭昭也是擔(dān)驚受怕的很。
她雖然知道陸封寒應(yīng)該不會出什么事,可還是忍不住擔(dān)憂陸封寒,畢竟外頭刀槍無眼,而且那些涉案的官都是老狐貍,說不定哪里會有危險(xiǎn)。
好在還有小寶這個可人疼的跟她在一起,昭昭的心才放輕松不少。
只是聽著外面的動靜,昭昭還是睡不著,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著。
陸封寒回去的時候昭昭剛睡不大一會兒,他見她睡著就心想去偏房睡一覺算了,可就這么點(diǎn)腳步聲,昭昭還是被驚醒了。
她一下就直起身:“王爺,你回來了�!�
既然昭昭都醒了,陸封寒也不必去偏房了,他坐到床榻上:“嗯,都辦完了。”
聽到陸封寒這話,昭昭的心才徹底落到肚子里,她抱住陸封寒:“王爺,你沒事就好。”
昭昭離了陸封寒的懷抱,然后發(fā)現(xiàn)他臉色有些憔悴,尤其是眼底都泛青了,顯然是累壞了,“王爺,你先躺下休息吧。”
陸封寒脫了外裳:“咱們兩個一起歇一會兒吧。”
他自然看出來昭昭沒睡好,她的小臉也有些憔悴。
陸封寒抱住昭昭,他本就累極,很快就睡著了。
而昭昭現(xiàn)在沒了心事,很快也睡著了,兩人直睡到下午才醒來。
醒過來后又是洗沐、用膳,才算是徹底完事,昭昭問起陸封寒徐州的事辦的如何了。
陸封寒喝了一口茶:“現(xiàn)在所有涉案人員已經(jīng)押入大牢了,不會出什么差錯了�!�
他在牢房里安插了不少侍衛(wèi),防備著有人自殺。
證據(jù)他也都找好了,一個不差,只要這些人如實(shí)承認(rèn)就能論罪了。
早在他拿到證據(jù)的時候,就往皇上那去了信,想來不久就能收到回信了,等收到回信就可以處置這些人了。
陸封寒又說了周夫人的事,昭昭聞言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樣也好,想來周夫人也能過她自己的日子了。”
…
皇上的信回的很快,不出一兩日就到徐州了。
現(xiàn)在證據(jù)確鑿,宋知州和周建新對私鑄錢幣的事供認(rèn)不諱,皇上自是氣的冒煙。
這是大罪,重罪,尤其官員犯法乃知法犯法,皇上氣的牙都直癢癢。
按說這種案子都是要押送回京,然后再行處置的,可皇上現(xiàn)在等不了了,他讓陸封寒在徐州就直接處置了這些貪官。
皇上下令砍了所有主犯人員的頭,其余從犯人員按罪責(zé)輕重進(jìn)行相應(yīng)的懲罰。
至于主犯的家眷,無論男女,都流放三千里至苦寒之地。
圣旨一下,自然是抓緊去辦,這廂陸封寒忙的腳底生煙。
雖說這圣旨看著簡單,可也是要辦上兩三天的。
這天,陸封寒好不容易回來休息一晚上,他和昭昭躺在榻上歇神。
陸封寒?dāng)堊≌颜训难骸霸儆袃扇煸蹅兙涂梢詥⒊袒鼐┝��!?br />
昭昭點(diǎn)頭:“妾身已經(jīng)把行囊都收拾好了�!�
她心里清楚,京城他們是遲早要回的,現(xiàn)在徐州的事都了結(jié)了,自然該回京城了。
昭昭都想好了,她擔(dān)憂害怕也沒用,倒不如面對。
這是她和小寶必須要走的一條路,她不能退縮。
把回京的事都商量好,兩人就睡著了。
倒是昭昭做了個夢。
夢里是一片山谷,山地上都是些兇猛的男子,這些男人手拿刀劍,上面還有不少血跡,看著駭人極了。
昭昭正在夢里,也不知道這是在做什么,她四處去看,結(jié)果看到了裴硯。
他站在山地上,身上也有些血跡,昭昭剛要喊“哥哥”,就見一支羽箭破空而來,直直射入裴硯的胸口,裴硯的胸口頓時血流如注,他如同一只風(fēng)箏般倒地,失去了聲息。
夢里裴硯竟然死了。
昭昭一下就嚇醒了,她滿臉都是眼淚,陸封寒也聽到了昭昭的哭喊聲,只見昭昭哭的厲害,眼睛都紅了。
他心疼地抱住昭昭:“怎么了,是不是又做噩夢了?沒事,都是假的,別哭了�!�
昭昭從前也做過好幾次噩夢,時�?藓爸褋恚懛夂苁切奶�。
昭昭的抽噎聲還是止不住,這夢的感覺實(shí)在是太真實(shí)了,就像是真的一樣。
她怎么會無端端地夢到裴硯死呢。
等等,昭昭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她隱約記得的劇情里,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裴硯的名字,難不成裴硯竟然死了,所以才沒在劇情里出現(xiàn)?
昭昭越想越覺得可能。
可她又覺得不應(yīng)該,她應(yīng)當(dāng)只是胡亂做了個夢,畢竟她本身就不記得多少劇情,可能書里有裴硯這么個人,只是她給忘了。
糾結(jié)來糾結(jié)去,昭昭都不知道該怎么辦好了。
陸封寒摸了摸昭昭的頭發(fā):“你做了個什么夢?”往常昭昭做噩夢不久就好了,這回卻很不相同。
昭昭正是極度害怕的時候,她抬眼:“王爺,妾身夢到哥哥出事了……”她到底沒敢說夢到裴硯死了,這話不吉利,還是不說為好。
昭昭把她的夢詳細(xì)地和陸封寒說了一遍。
陸封寒沉吟了片刻:“你這就是做了個夢,夢都是假的。”
昭昭也知道夢都是假的,可她的心就是安定不了。
陸封寒:“咱們暫時還走不了,若不然你寫封信給裴硯,問問他現(xiàn)在情況如何?”
他想昭昭應(yīng)該只是被夢嚇到了,不過寫封信過去問問平安還是可以的,也好定定她的心。
昭昭點(diǎn)頭:“妾身這就去寫信�!�
其實(shí)這些日子昭昭一直和裴硯保持著書信往來,不過都是說說她和小寶的日常生活,再就是問問裴硯忙不忙。
昭昭憂心的很,她只問了裴硯最近在做什么,可安全嗎,然后就匆匆把信紙折好讓信鴿帶走了。
把信送出去后,昭昭也是滿臉憂心,直到奶娘把小寶抱過來,小寶什么都不懂,就知道咧著嘴笑,有了小孩子調(diào)劑,她的心才逐漸放松些。
陸封寒都被昭昭的陣勢給弄怕了,不過他一想,這確實(shí)只是個夢而已,還是昭昭太過擔(dān)憂所致,他安慰昭昭:“別擔(dān)心,信鴿傳信快,很快就能回信了。”
昭昭點(diǎn)頭。
徐州和江州離的不遠(yuǎn),昭昭轉(zhuǎn)天就收到了裴硯的回信,信上裴硯說他最近一直在衙門辦公,沒什么旁的事,叫昭昭不要擔(dān)心。
看見裴硯的字跡,昭昭想那應(yīng)該是真的沒事,可她的心還是沒來由的慌,她也不知道為什么。
陸封寒道:“若不然咱們轉(zhuǎn)道先去江州看看裴大人,然后再回京城�!�
左右他們也不急,不是說非要立刻回京城,而且從徐州到江州也不遠(yuǎn),不過耽擱一兩天的時間而已,到時候讓昭昭親眼看見裴硯安全,她應(yīng)該就能徹底放心了。
昭昭抬眼,半晌才道:“謝謝王爺�!�
她是真的很謝謝陸封寒,自打做了這個夢,她就心神不寧的,裴硯幫了她那么多,她怎么能放下心,不管這夢是不是真的,她總要確定裴硯沒事才能放心。
如果能去江州看一下裴硯,知道他平安,昭昭就真的放心了。
陸封寒抱住昭昭:“有什么好謝的,我是你夫他做這些都是應(yīng)當(dāng)?shù)摹?dt class="g_ad_ph g_wr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