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他在朝堂上也算是獨有一份名氣,此生最重要的婚事要是沒有辦妥當,豈不是白白留下話柄?闎
昭陽重面子,斷然不會讓兒子成為京中人的飯后談資,長公主府最不缺的就是金銀珠寶,只要不搬空,隨便他拿去。
陸淮鶴歡喜應下,一瞬間只覺得胸口處有種莫名的情緒想要表達出來。
他向昭陽道別,出府,翻身上馬,直接去了蘇宅。
彼時夜色低沉,晚風蕭蕭。
陸淮鶴的肩上披著一股寒氣,可他的臉頰因急切顯得有些紅潤。
駐足在蘇荷房門前,手掌舉起好幾下,遲遲沒敲響房門。
靜靜思忖過后,敲門聲響,蘇荷詢問的聲音從里面?zhèn)鞒鰜�,慵懶乏意,帶著一絲軟糯。闎
“阿荷,是我�!�
房內久久沒有回答。
陸淮鶴站在門前,便靜靜候著,一直到有回答為止。
沒隔多遠的院門處,青云和裴夏趴在石頭邊上認真看著,兩人不約而同的對視一眼問:“怎么不沖進去?”
裴夏隨即又翻個白眼道:“沖進去不就變成登徒浪子了?”
“那你覺得你家小姐對陸大人有沒有好感?他倆會不會在一起?”
“我怎么會知道?要真是成了,我家小姐也忒委屈了些�!迸嵯挠行⿹鷳n。闎
青云詫異:“為何?”
“還不是怕我家小姐后半生的幸福沒有保障?陸大人這么多年連個侍妾通房也沒有,誰知道會有什么隱疾?萬一不能人道……”
聽見這么荒謬的言論,青云嘴角一扯,忽然猜到蘇家這主仆倆在背后是怎樣蛐蛐陸大人的了。
第65章
求娶
房門被緩緩拉開,蘇荷著了件單薄的外裳,微散的秀發(fā)落在肩頭,像潑墨一樣絕美。耹
“陸大人怎么夜闖閨房?”
她往院子里掃了一圈,沒發(fā)現裴夏,心里起嘀咕。
又見陸淮鶴臉頰有些紅潤,眼中殷切,嘴唇微動似乎有話要說。
靜謐的院落中,兩人靜靜凝視著。
“我心中有話想對你說,當下便顧不得什么規(guī)矩德行。”
聽見這句,蘇荷只覺得心里忽然響起了擂鼓聲。
“太晚了,我得休息�!甭l
她低著眼看向別處,手掌覆在門把上,作勢要關房門。
陸淮鶴向前半步,一只手有意擋在門前,看向蘇荷的眼神溫柔而炙熱。
兩人離得太近,連彼此的呼吸聲都能聽見。
被這氣氛烘托,蘇荷竟覺得耳根子有些軟燙,她忙心慌問:“陸大人想說什么?”
“我要娶你�!�
蘇荷柔糯的音調剛剛落下,陸淮鶴立馬脫口而出。
斬釘截鐵的四個字甚至不帶任何一絲的猶豫停頓。耹
蘇荷心跳猛地漏一拍,懵了好幾秒,手心微濕,有些慌亂的問:“你說的,可是真的?”
陸淮鶴豎起三指,微微揚起下巴,向神明發(fā)誓:“絕無虛言�!�
“可是我……”
蘇荷想起與陸硯修的夫妻情誼,最后荒謬到以失敗為終,還隔著血海深仇。
而陸淮鶴,曾是自己名義上的小叔,現在卻放出要娶她這樣的謠言。
難道坊間對她的那些傳聞謠言,他不在乎?那么……長公主呢?
蘇荷心潮生出起伏,異樣的情緒被理智壓了下去,手指緊扣著門框,咬著唇婉拒道:“陸大人,飛鳥與魚尚不能歸途,你與我大抵也不是一路人,還請告辭吧�!甭l
忽然,她的手腕被陸淮鶴緊緊扼制住。
隨著他腳步的逼近,蘇荷一點點向后退,直至隱匿在沒有光亮的昏暗處。
“阿荷,不要拒絕我。”
蘇荷眼睫一顫,閉上了眼不肯回答。
他自出生便尊貴,一路青云直上,雍容清貴,猶如站立云端的鶴,怎能為了凡塵而弄臟羽翼?
蘇荷從沒想過再嫁,更不會奢求再嫁的人選,村夫或是太子,對她而言都沒什么區(qū)別。
只是在陸淮鶴面前,好像總會有一些不一樣。耹
一記輕啄溫柔的吻落在蘇荷的手背上,像魚兒戲水,淺嘗輒止。
蘇荷猛地睜開眼睛,于昏暗中看清了陸淮鶴的輪廓,臉上羞紅一片。
“陸大人!”
“元啟四十二年,你還記得我嗎?”
蘇荷怔住,眸底閃過一絲黯然。
那年的花燈會,護城河邊,陸淮鶴救了她,也是她與陸硯修的初見。
蘇荷不愿意回憶,沉默著沒有說話,站在身側的陸淮鶴伸手撫上她的臉頰,輕輕捏了捏,語氣故作輕松:“你早該是我的夫人�!甭l
蘇荷抬眸,瞳孔因愕然而微微睜大。
他的意思是……
“明日一早,我會去蘇府�!�
“做什么?”
“提親�!�
最后兩個字像小曲兒一樣縈繞在蘇荷的耳邊,直到陸淮鶴已經離去很久,她還是沒回過神來。
提親?他親自登門?耹
蘇荷不敢奢想,更不敢肖像,只是陸淮鶴的音容在她腦海里經久不散,實在是有些惱人。
“小姐�!�
裴夏掌著燈進入房間,見蘇荷坐在床榻邊上發(fā)呆,不免想起陸大人表明心意的模樣,遲疑幾秒道:“陸大人還真挺不錯的。小姐,t?奴婢聽聞宮里的御醫(yī)什么都能治,到時候還是請他們?yōu)殛懘笕苏{理調理吧。”
蘇荷聽明白后,紅暈染頰,佯裝訓斥道:“日后別再提了�!�
“是�!�
春意闌珊,日影融融。
蘇府內人聲鼎沸,一片嘈雜。耹
隔著雕花的窗子,蘇韻與蘇蓮站在里側向廳堂內眺望,身穿私服的陸淮鶴清貴無雙,與蘇榮海侃侃而談,氣質一絕。
“聽管家說,陸大人是來提親的,還帶了不少禮品,我瞧著光是那玉如意,便價值連城�!�
“府上就兩位年齡適宜的小姐,也不知是誰……”
走廊上有丫鬟端著新砌的茶水走過,蘇韻與蘇蓮凝神聽著,心上不免生了些遐想。
她們姐妹倆久居府上,從不外出,更沒怎么與陸大人見過面有交集,他今日親自登門,沒人知道是向哪位小姐提親。
“三姐的模樣在京城中數一數二,之前也有不少公子上門提親,想必陸大人也定是覽了你的芳容,怕被被人搶先,才急不可耐的來了!”
蘇蓮說著掩唇一笑,像是這事當真一樣。耹
蘇韻面頰緋紅,低聲道:“胡說�!�
可她心里是甜蜜的,覺得有七八分的肯定。
陸淮鶴既登門提親,定是看準了蘇家的女兒。蘇荷嫁過人家,獨居府外,而蘇蓮在容貌上要稍遜一籌,不及兩位姐姐優(yōu)越。
那么思來想去,也就只有蘇韻好像比較合適。
聽說陸大人的母親是昭陽長公主,若是能與他結為夫妻,便是與皇室攀上了關系。
蘇韻沒想到這輩子還能與皇室扯上關系。
“三姐莫要不好意思,咱們府上除了你,誰還有資格呢?”蘇蓮自知容貌不如人,更不奢求嫁給哪家的權貴,她雖客氣也只是嘴上說說而已,見到蘇韻眼中藏著的小嬌羞,不禁覺得有幾分可笑。耹
同為庶女,誰又能比誰有資格?
廳堂內。
蘇榮海如坐針氈,雙手緊張的搓了搓,不敢直視陸淮鶴。端坐在一旁的王氏也捏緊絹帕,眼里露出幾分惶恐,更覺得不可置信。
“你剛剛說,要求娶誰?”
陸淮鶴溫聲回答:“阿荷�!�
再次聽到蘇荷的名字,蘇榮海和王氏的心再次一提,他顫抖著聲音問:“長公主她……也要允許?”
“聘禮單子由我母親親自擬定�!甭l
意思是說,她沒有意見?
蘇榮海有些微微發(fā)愁,蘇荷是嫁過的婦人,陸淮鶴愿意求娶他已經很震驚了,連長公主這個婆母也沒有意見?
王氏偷偷掐了蘇榮海一把,臉上凝著微笑問:“可曾先問過阿荷?”
陸淮鶴勾了勾唇:“昨晚已經見過。”
昨昨昨……昨晚?
王氏倒吸一口涼氣,難道說兩人已經……
第66章
姐姐,你命真好
她甚至不敢胡思亂想,阿荷向來守規(guī)矩,更不會在孤身時候與男子會面。王氏瞥一眼陸淮鶴胸有成竹的模樣,一時沒有言語。氄
“夫人若不放心,可親自問過阿荷后再做決定。”
王氏怕他多想忙道:“陸大人我并非要拒絕,只是此事關乎阿荷后半生的幸福,想必你也知道……”
在女子最好的年華里,她不可能再錯第二回了。
陸淮鶴回答:“無事。”
他已經等了那么多年,再多幾日又何妨?
蘇榮�?聪蛞慌躁惲械牟簧俣Y品,南海珍珠項鏈,流光琉璃盞,琥珀杯……最值錢的當數玉如意,澄澈透亮,價值連城。
府上并不缺這些物件,他震驚的是陸淮鶴竟然出手如此闊綽?氄
王氏看向那些寶貝,緩了口氣兒:“陸大人還是先將這些東西拿回去吧,待阿荷同意以后,再送來也不遲�!�
“是啊是啊,你與阿荷的事兒還沒一撇,就著急送聘禮來,是不是不太好?”蘇榮海的語氣格外小心,生怕哪里說錯話惹陸淮鶴不悅。
他愿意求娶阿荷自然是好的,于蘇家于阿荷都是榮寵,自然要小心捧著。
陸淮鶴解釋說:“這些只是我今日來隨手帶的禮品,是為蘇大人與夫人的見面禮。至于給阿荷的聘禮,還在裝箱中,到時候可能要麻煩夫人將院里騰出來六處院落,專門堆放聘禮�!�
六處院子堆放聘禮?
蘇榮海與王氏又是暗自震驚,他們知道陸淮鶴家底殷厚,背后更有長公主撐腰,金銀珠寶從來就沒放在眼里,可也不至于要堆六處院子?豈不是整個蘇家都要用來放聘禮?
王氏怕阿荷與陸淮鶴這事真要成,聘禮要是堆放在府上會惹得兩位姨娘肖想,沉默片刻道:“阿荷另有院子,到時候只需將聘禮單子給我們瞧一眼,走個過場,東西就全部送過去�!睔�
“可以�!�
陸淮鶴見兩位長輩都沒意見,想著既然要迎娶阿荷,便要單獨置辦一處府宅用來成親,也算是兩人獨有的地盤。
思索過后,起身向蘇榮海二人道了別。
他一走,蘇蓮拉著蘇韻從花窗后奔向廳堂,見著陸淮鶴離開時的颯爽身影時,都看直了眼。
“父親,陸大人來此所為何事?”
王氏淡淡一瞥,見她二人并沒有稱呼自己,面上有幾分不悅。
當初阿荷嫁陸硯修時,因著是蘇榮海的第一位嫡出女兒,受盡寵愛,嫁妝也是由他親自準備,府上大多數的寶貝都被帶走了。氄
如今蘇韻蘇蓮年紀適宜,談婚論嫁,兩位姨娘商量著都要與蘇荷當初的同等嫁妝,因為這事經常在蘇榮海面前抱怨鬧事。好在他分得清主次嫡庶,并沒當回事,只是兩位姨娘和小姐們認為是王氏在背后吹耳旁風,因此雙方都不太對付。
“陸大人前來,自然是喜事�!彼馈�
蘇韻一聽喜事,眼睛頓時亮了起來,片刻后又很好的掩飾住了。
“喜事?”蘇蓮拉著蘇榮海的袖口,試探問:“陸大人當真是來求娶姐姐的?”
蘇榮海喜笑顏開,捋捋胡須格外得意:“是啊是啊,沒想到你姐姐還有這等命格?夫人,待會定要去祠堂向列祖列宗多上幾柱香,感謝他們保佑蘇家?”
王氏微笑道好。
蘇蓮俏皮一笑,深深看了眼蘇韻,姐妹倆都心思各異。氄
姐姐?
蘇蓮平時只跟蘇韻走的近,兩人相差一歲,自小就以姐妹相稱,父親口中所說的姐姐除了她還能有誰?難不成還會是蘇荷么?
她雖有和離書在手,可說到底也不過是陸硯修不要的棄婦,陸大人怎么會求娶那種人?
蘇蓮俯在蘇韻耳邊偷偷說了句:“姐姐,你命真好�!�
蘇韻咬著唇,眸中微動。
京中總不缺傳話的人。
陸淮鶴帶著禮品登門去提親的事情,很快入了劉氏的耳朵。氄
她剛從聽玉軒出來,見過那剛剛生下幾日身上長滿黑斑的小孫兒,面色陰沉,眼中一副要吃人的模樣。
“小少爺還小,丫鬟們嘴巴又嚴,只要謝絕見客,黑斑這事絕不會外泄出去的�!睏钇抛訏吡搜蹌⑹�,小心翼翼的開口。
“他年紀小又如何?尚在襁褓又如何?瞞著,就能讓所有人不知道?柳萋萋還胡言亂語說什么懷上孩子時曾夢見金龍飛天,我看也是誆騙人的!這孩子生下來幾乎身子一半都是黑斑,是為不詳,我們陸家,可絕對留不下此等不詳之人!”
劉氏因上次風寒有些傷了根本,走路需得拄著拐杖。她一想起方才在里面瞧的那一眼,便忍不住別開眼睛,手掌更是將拐杖攥的死緊。
前腳陸知禮入獄落難,后腳柳萋萋生子卻有黑斑,難道老天爺還想滅了他們陸家不成?
劉氏看著清冷的府邸,不由得想起陸家興盛之時,便是京中權貴也都要給上幾分顏面。雖說那份顏面是由長公主下嫁換來的,那也是他們陸家男兒有本事!
如今死的死,走的走,陸家還能管事的只有她這副老骨頭!氄
劉氏當真是心上憔悴,眼看著陸府離東山再起越來越遠,更加覺得日子難熬。
“陸大人今兒一早帶著東西去蘇家提親了�!睏钇抛虞p聲道。
“蘇家只有兩個庶女,他還能看得上眼?”劉氏嗤之以鼻。
“誰知道呢?”
硯修成親時,陸淮鶴作為長輩曾來觀過禮,還送了不少份子錢。今兒他要準備成親,陸硯修也應當還禮。
只是……還的太多府上招架不住,還的太少有違規(guī)矩。
劉氏心頭仔細一謀算自己的私庫,稍微定了定神,好在當年設法讓昭陽留下了一半的嫁妝,勉勉強強還能夠他們富足個好幾年。既然是私庫,旁的人便不能知曉。氄
“祖母!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