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蘇荷立馬起榻去見昭陽,卻在殿外聽聞她的低泣聲。待走進殿內(nèi),發(fā)現(xiàn)她從未歇息,一雙眼睛更是哭的通紅。
見到有人來,昭陽抹掉了眼淚,隨側(cè)在一邊的唐嬤嬤也忍不住紅了眼睛。
“母親放心,青云已經(jīng)趕去不歸山了,一定會將父親的墓完好無損的移回來�!�
有他辦事,眾人自然是放心的。
聽到父親二字,昭陽心中說不出的悲傷。
淮鶴要是知道了,會不會高興?烑
“母親,待父親回來,將他重新安葬在上清寺吧�!�
佛音寧靜。
是安葬的好地方。
昭陽忍著悲痛答應:“我老了不中用了,以后所有事情就交由你做主吧。”
蘇荷和唐嬤嬤都知道她是傷透了心,不愿再操心這些俗事。
“母親,請節(jié)哀�!�
昭陽頓時哭的泣不成聲。烑
第二日,昭陽長公主找回亡夫尸體的消息傳遍了京城。
帶人搜查陸府時,還從葳蕤閣地底下找出一個地窖,里面藏滿了落滿灰塵的金銀珠寶。經(jīng)過唐嬤嬤指認,確為長公主曾丟失的嫁妝。
當年傳聞有強盜縱火搶劫,將長公主的嫁妝搶走一半,事后并未查出音訊,也就不了了之了。
只是不知,丟失的嫁妝怎么會出現(xiàn)在陸府地下?
牢獄中。
楊婆子將陸府被查的消息帶給了劉氏。
此刻的她,正匍匐在地上,雙腿耷拉著,失去知覺,使不上任何力氣。烑
聽聞錢財都沒了,劉氏崩潰不已,拳頭使勁錘著地面,心里在淌血。
“是蘇荷帶人查了葳蕤閣?”
“是……是她身邊的那個青云�!睏钇抛哟怪^。
“我的錢,我的錢�。�!”
劉氏在牢門里嚎啕大哭,不知究竟是氣自己一把老骨頭被囚在這里,還是氣那些藏了半輩子的錢財無用武之地。
楊婆子從袖中掏出一份賣身契。
舉在手中,給劉氏看。烑
“老夫人,我伺候了你半輩子,如今也終于解脫了。”
劉氏詫異的回頭,不懂這話什么意思。
楊婆子掏出一個火折子點亮,小小的火焰慢慢將賣身契燒的干干凈凈。
“以前我要走,你鎖著賣身契不放人,如今沒想到我自己找到了。老夫人,伺候你一場,我也就不落井下石。你放心,等你咽氣兒以后,我會為你厚葬的�!�
第140章
杖責四十,丟出府外
楊婆子說著還從懷中拿出一包錢袋子,里面的首飾叮當作響。劉氏這人精明且小氣,要不是她趁亂從地窖里偷偷藏了些傍身,當牛做馬這么多年,恐怕一點兒報酬也收不到!攦
“你……放肆!”
楊婆子呵呵一笑:“我稱呼你一聲老夫人,是看在以前的情誼上�,F(xiàn)在你可是階下囚啊。行了,廢話不多說,我先走了,等你人頭落地的那一日我再來送你�!�
劉氏拖著身子往前爬了幾步,指著她離去的方向罵個不停。
楊婆子權(quán)當沒聽見。
她捏了捏錢袋子里那些寶貝,當?shù)粢院�,夠她半輩子的用度了�?br />
“站住。”
剛走出牢門。攦
楊婆子臉上的笑容還沒有來得及收。
看見裴夏滿面微笑的站在她面前。
“楊嬤嬤,我家少夫人有請�!�
楊婆子將手中的錢袋子往后一揣,忽然有些忐忑不定:“你家少夫人?”
“隨奴婢走一趟吧�!�
楊婆子一猜準沒好事兒,表面上佯裝應下,實則眼珠子一轉(zhuǎn),看準了一邊的小道拔腿就跑。
可前腳剛出去,就被人攔住了。攦
青云支著一把劍,擋在她面前。
“往哪里跑?”
“我……我走錯了�!�
裴夏瞥她一眼,淡淡道:“捆起來,帶走!”
古色生香的亭子里。
蘇荷煮雪烹茶,裊裊升起的煙霧泛著茶香,極為醉人。
裴夏和青云一同將楊婆子押到跟前跪下。攦
寒冷的冬日里,她穿著脹鼓鼓的劣質(zhì)棉衣,一雙不滿的眼睛更是氣憤瞪著蘇荷。
“裴夏,掌嘴。”蘇荷音調(diào)輕柔,吩咐的輕描淡寫。
“是�!�
裴夏上前,卯足了勁兒甩出兩個響亮的耳光。
楊婆子應聲倒地,捂著紅腫的老臉質(zhì)問蘇荷:“不知我犯了什么錯?要惹得少夫人這樣用私刑?”
蘇荷道:“以前在府上,你仗著自己是老夫人身邊的紅人,時常壓制我院中的丫鬟婆子�,F(xiàn)如今老夫人自身難保,你卻想著過河拆橋,各走一邊?楊嬤嬤,沒那么容易吧?”
“她惹怒長公主死路一條,我一個做奴才的,難道還要陪葬不成?”攦
“我可沒說這件事�!�
“那……那是什么?”楊婆子懵了。
蘇荷一條條細算起來。
“起初,你讓鄒二在長公主的春日宴上下藥,欲對我圖謀不軌,這是罪一。上清寺中,你與老夫人死心不改,還妄圖加害于我,這是罪二。你在離開陸府之際,偷拿了長公主的嫁妝,這是罪三!三條罪狀,你倒是可以與老夫人一同赴黃泉了,路上也好有個伴兒�!�
一聽黃泉二字,楊婆子爬起來跪在蘇荷面前,面容凄凄:“少夫人!老奴是受劉氏蠱惑,要是不按照她的意愿做,老奴就沒有例錢!沒有例錢,哪里能養(yǎng)活一家子?你知道的,我家老伴兒,癱瘓在床的啊!”
蘇荷睨著她:“你家那位,是當年的縱火者吧?既然犯了錯,癱瘓在床也不可惜�!�
“話是這么說沒錯,可老奴怎么眼睜睜看著他死呢?”楊婆子抹一把眼淚,想利用蘇荷的同情心逃脫。據(jù)她所知,蘇荷心上軟的跟豆腐似的,犯了錯惹了事,稍一求饒,肯定會原諒的。攦
然而她錯了。
蘇荷起身,撣了撣袖邊的落葉,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杖責四十,丟出府外�!�
那身老骨頭,要是能挨得過,算她命好。
要是不幸死了,也算是抵債。
楊婆子哭喊著求饒,換來的只有一聲又一聲沉悶的板子聲。
才挨了八下,就疼暈過去。攦
等到四十大板訓完,楊婆子早就不省人事。
小廝們將她扔在雪地里。
掙扎著動了會,很快就沒了氣息。
蘇荷叫人將雪地清掃干凈,別嚇壞了路過的孩童。
京城里名不經(jīng)傳的小小陸家。
一夕之間被挖空了。
搜查的人員發(fā)現(xiàn),除了找出來的那些被私藏的嫁妝,陸家沒有任何一樣多余的錢財。攦
完全就是個空架子。
消息傳到東宮,百里雋的耳朵里時,陸硯修剛放了半碗血出來。
“從此以后,你不必留在東宮了�!�
陸硯修驚詫,眼中一亮,能夠出去了?
接下來聽見他說。
“孤已向二皇子授意,由他來負責父皇每日的參湯藥飲�!�
蘇荷說的不錯,眼看著就要登基大業(yè),他沒必要將名聲損壞。即使初衷是為了父皇,是為了圣上,可在百姓心中,傷害人命依舊是罪行一條。攦
“二皇子?”
陸硯修看了看手臂上長短不一的傷疤,有的已經(jīng)結(jié)疤,有的還泛著紅。
二皇子性情暴戾,到了他面前,恐命不久矣。
陸硯修深知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他以血侍奉圣上,沒有得到任何好處不說,陸家也沒有收到庇護。眼看著圣上日漸憔悴,每日的血量已經(jīng)支撐不到什么時候了。
要是落在百里楓手中,更是撈不著好。
陸硯修思來想去,決定自己謀條生路。攦
“殿下,可否容許臣回家中看望一番�!�
他還不知道陸家生了變故。
百里雋沒有拒絕,還命屬下送他回去。
出宮的路上,陸硯修一直在思考如何逃生。一個人要是不想被找到,只有徹底消失,才能了無蹤跡。
陸府門前。
大門隨意敞著,門口看守的小廝也不見蹤影。
陸硯修走進府內(nèi)一看,府中空無一人,一片狼藉。攦
還沒來得及奇怪,聽見院子里有人說話。
“大哥,搜來搜去沒啥好東西,這些不值錢的桌凳也換不來什么錢!”
“操蛋的!還是當官的呢!值錢的東西都沒有!”
“要不是衙門將地窖里的寶貝拿走,咱們早就賺大發(fā)了!”
“哎走走走!晦氣!”
陸硯修趕忙藏在桌子底下,等到說話的那群人走出來,才發(fā)現(xiàn)是外面的地痞混混。
他們在府里找了一圈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最好罵罵咧咧的狼狽離開。攦
見人走后,陸硯修才爬出來,去到各個院子t?里找他們口中說的地窖。
“大少爺?”
地窖里有一位老奴佝僂著身子站起來,見到陸硯修時恍惚了下,才認出來。
“我祖母呢?知禮呢?究竟是怎么回事?”
明明離開前還好好的,怎么變成這幅樣子?
第141章
圣上快不行了!
老奴唉聲嘆氣:“老夫人跟多年前的一起人命有關(guān)系,還設計扣下長公主一半的嫁妝,如今人被抓走了。二少爺……二少爺自那天早上外出后,再也沒回來,沒人知道他在哪�!睕B
陸硯修腦中嗡嗡作響,只聽見祖母被抓,陸知禮不見這幾個字。
他抓住老奴的衣領(lǐng)問:“誰來抓的?是誰?”
“是……衙門的人�!�
陸硯修失魂的松開手,看著空蕩蕩的地窖,和府上的蕭條,一時間沒了主意。
片刻后,他請求老奴助自己一臂之力。
老奴不知所以,怔怔的應下了。
長公主府。汢
陸志平重新被安葬在上清寺中,昭陽只看了一眼,便因傷心過度,纏綿病榻。
蘇荷衣不解帶的伺候在榻前,直到昭陽安穩(wěn)睡下后,才走出室內(nèi)。
不遠處的天際火光沖天,宛如晚霞。
蘇荷記得那是陸府的方向。
“少夫人,陸家著火了,聽說陸大少爺在里面�!�
“陸硯修?他不是在東宮?”
青云道:“太子特許他回家探望,不料卻出了事故。”汢
那邊的火勢燒的極大,半邊天都映紅了。
蘇荷站在走廊上觀望,掌心的手爐溫度滾燙。
“少夫人,要不要遣人去滅滅火?”裴夏問。
“不了。要是能死在火里,算他的福氣�!�
這絕不僅僅是一場普通的火災。
陸硯修別的本事沒有,惜命絕對在行。
再說了,陸府都被搬空發(fā)賣了,哪里還有能燃燒的東西?汢
陸硯修啊陸硯修,你也太自作聰明了。
蘇荷走下臺階,回了聽雪園。夜幕中,身影漸漸與夜色融為一體。
柳萋萋和劉氏上路這天。
是京中大雪最盛的日子。
她們倆穿著囚衣落魄坐在囚車中,百姓紛紛指點。
一個是與別人有茍且的外室女子。
一個是謀害長公主夫婿的兇手妻子。汢
風雪中,沒人能直起脊背。
蘇荷坐在觀賞臺,室內(nèi)溫熱,茶香四溢。
窗口支著條小縫兒,正好能看到刑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