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聽說是從京城來的!”
京城?墡
那是夫人之前待過的地方。
阿芝因此留了個心眼,晚些時候特意繞路去客房走了一圈,正好聽見里面的籌謀:“既然蘇荷和蘇凌都在此處,不如將她們一網(wǎng)打盡!反正陸淮鶴還沒找到,保管天王老子來了也救不了他們!”
另一個人猶豫了下:“蘇荷已經(jīng)懷孕數(shù)月,要是一尸兩命……”
“那是陸淮鶴的種,跟你有什么關系?大哥,你在心軟什么?我因作弊而終身禁考的時候,祖母被砍下頭顱的時候,咱們陸家被搞的烏煙瘴氣的時候,她可曾心疼過我們?”
房中靜了一靜,阿芝蹲在籬笆外,捂住嘴巴不敢出聲。
“那你想怎么做?”
“我想燒死他們,聽著他們一點點被折磨而死,才能解心頭之恨!”墡
另一人沉默著沒有回答,正當阿芝起身要離開的時候,聽見他聲音低沉道:“其他人我不管,但蘇荷,要活擒!”
他與蘇荷那么多年的夫妻情誼,并不是說沒就沒了。
尤其是看到她再嫁后容光煥發(fā),整個人宛如新生,那顆沉寂的心終于又在跳動。
即使她懷了陸淮鶴的孩子又怎樣?
總歸是他們陸家的孩子,既然都姓陸,那由他撫養(yǎng),認他做父親,有什么不可?
陸硯修慢慢抬眼,眸中是一汪死寂的潭水。
他如今一清二白,什么都沒了,唯有再想起明艷的蘇荷時,才能感受到一絲慰籍。墡
“蘇荷……”
阿芝揉揉發(fā)麻的腿腳,頭也不回的離開。
蓮心聽聞全程以后,猜到兩名陌生男子的身份不一般。
“夫人,他們說的蘇荷乃是陸大人的夫人,咱們要不要……”
阿芝話說到一半,想了想如今的境遇,又止住了。
蓮心面上浮起一抹哀戚之色,心中做了決定。
·墡
外出一日,蘇凌已經(jīng)將郭斐在燕洲的所作所為查的一清二楚。
強擄民女,恃強凌弱,燒殺劫掠,t?只要是他能說了算的,就沒有不犯的。
蘇荷早知道郭斐不是個好東西,沒想到竟爛到了骨子里。
他后院中那些姨娘小妾們,圍圍繞繞坐在一起,一雙手都數(shù)不過來。
蘇荷不禁有些同情他那位夫人。
“少夫人,外面有人求見�!�
“誰?”墡
裴夏也不知:“是一個婢女,好像說是郭府來的。奴婢瞧著她神色匆忙,生怕被人發(fā)現(xiàn)似的�!�
想來是之前散播的消息起作用了,蘇荷讓她將人帶進來。
室內(nèi)。
婢女一看到蘇荷,見她隆起的孕肚,結合偷聽到的話,果然找對了人!
“奴婢阿芝,是郭夫人的貼身侍女。今日斗膽求見,是想要告訴陸夫人,有人要害您!”
裴夏低聲訓斥:“你說你是郭夫人的侍女?要怎么證明?況且,我家少夫人沒與人結過仇怨,會有誰要害她?”
阿芝面露殷切,垂著腦袋回稟:“奴婢,奴婢雖無法自證,可絕對不會欺騙陸夫人!要不是我家夫人佯裝重病,郭大人斷然不會放奴婢出來買藥,過了今日,陸夫人就算是想見奴婢,也不一定見得到了�!眽�
“你……”裴夏還欲詢問些什么,被蘇荷止住了。
她見阿芝身上穿的面料已經(jīng)洗的泛白,干凈的發(fā)髻上也沒有多余的飾品,哪里像是大戶人家的侍女,可想而知平時過的很是節(jié)儉。
據(jù)蘇荷所知,郭斐對府上姨娘小妾們都很大方,唯有那位正牌夫人不聞不問,日子過的清貧可憐。
如此,也對的上。
“你可知何人想要害我?”蘇荷問。
阿芝遂將偷聽到的話一字不落的說了出來。
裴夏倒吸一口涼氣,瞬間緊張起來:“是……是陸家那兄弟倆?”墡
蘇荷眸光動了動,遣裴夏去取一些銀票過來,交到阿芝手上叮囑道:“謝謝你。這些銀票你拿回去,就當作我給你的感謝費。再幫我轉(zhuǎn)告給你家夫人,讓她務必要好好的�!�
阿芝雙手顫抖的接過銀票,眼睛濕潤,頓時哭出聲來。
她已經(jīng)許久沒有見過這么多銀票了。
有了這筆錢,總算能給夫人請大夫看一看身上曲折的傷痕,再買一些補品養(yǎng)養(yǎng)身子。
“陸夫人,我家夫人她……”
說到此處,阿芝撲通一聲跪下,將額頭抵在地板上,再也忍不�。骸拔壹曳蛉寺犝f陸大人生還的消息,心中尤其愧疚,要不是為了解救她,陸大人也不會……”
蘇荷輕聲道:“其實,我并沒有找到他。”墡
第150章
咱們原配夫妻,怎么能分開?
阿芝抬頭,淚流滿面:“可奴婢聽說……”臍
“是我故意散播的傳言。不過你們放心,他肯定會沒事的。你家夫人,也一定會被救出來。”
京中風起云涌,需要一個證人為容貴妃和晉王證明清白。
阿芝再次感謝:“夫人仁心,奴婢相信好人會有好報的!”
“快回去吧,別讓你家夫人等著急了�!�
短暫的相處以后,蘇荷讓身旁幾個臉生的小廝護送她離開。
阿芝也怕出來太久讓郭斐起疑,當下急急忙忙的離開了。
她一走,裴夏立馬想起陸硯修和陸知禮兩兄弟,陸家已經(jīng)蕩然無存,死的死,逃的逃,不見當年風光日。臍
他們一路找尋至此,難道就是為了找少夫人報仇?
“夫人,接下來我們要怎么辦?”
“亡命之徒,膽大于天。”
既然郭斐接待了他們,必然也沒安好心。
蘇荷目送阿芝的身影徹底消失,眉目中隱隱有一些擔心。
半夜時分。
青云有些急促的敲響了房門,裴夏撐著燈來開門,見他面有喜色。臍
“告訴夫人,有大人的消息了!”
睡在里間的蘇荷倉皇起身,見到青云后聽見他說:“在水庫下方有戶人家,救了昏迷的大人,因水中巖石陡峭,受了些傷,一直昏迷著�?傻鹊轿�?guī)苏胰サ臅r候,大人已經(jīng)離開了。”
總算聽到一些好消息。
蘇荷松了口氣:“只要他安好便無事。青云,你速速去告訴我兄長,園中多增加些防備。”
“好�!�
重新回到床榻上,蘇荷滿心都是青云的話,相隔這么久,終于有陸淮鶴的消息了。
水庫深且岸底怪石嶙峋,不知他傷到哪兒?嚴不嚴重?臍
蘇荷閉上眼,怎么也睡不著,其實千言萬語都只是想親口問一問陸淮鶴,怎么不來與自己相見?
腦中胡亂想著,迷迷糊糊間,聽見外間傳來一聲尖叫。
蘇荷連忙穿衣坐起來,看著黑漆漆的周圍,低聲喚道:“裴夏?裴夏,是你嗎?”
外面寂靜無聲。
蘇荷預感不妙,從枕頭下摸出一支發(fā)簪藏在袖中。
果然,下一秒,從漆黑處走出來一個人影。
那人手上提著一盞燈,微弱的光照在他的臉頰上。臍
“好久不見,阿荷。”
蘇荷胸口微作起伏,靜靜看著他,沒有回答。
陸硯修往前走了幾步,見到她赤著的雙腳,將燈隨手放在桌上,彎腰拾起鞋襪,耐心的給她穿上。
“外面涼,別感染了風寒�!�
蘇荷譏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也說不出什么好話�!�
陸硯修站起身,一只手伸到她面前:“阿荷,我是真的關心你。否則,不小心傷到腹中的胎兒,我也會很傷心的�!�
他黑眸一沉,視線落在蘇荷的小腹上,眼神里涌現(xiàn)出無數(shù)嫉妒與抓狂。臍
憑什么?
他與蘇荷相愛多年沒有身孕也就算了,與柳萋萋在一起那么多年,將她好好養(yǎng)在別院,金銀珠寶,想要什么,都盡數(shù)捧到她面前,到最后卻換來一句,孩子竟然是別人的!
那么多年來,他與熠兒嬌兒的付出與感情究竟算什么?
“裴夏在哪里?你要是敢傷害她,我不保證你會死的好看�!碧K荷冷聲問,察覺到院外無人,想必陸硯修使了什么法子將他們都迷暈了。
陸硯修嘲諷一笑:“我無權無勢,能對她做什么?要么發(fā)賣給人牙子去青樓,要么取掉她的性命扔到河里。你害的我傾家蕩產(chǎn),兩手空空,我不過奪走你一個不值錢的奴婢,就著急了?”
他往前湊身,靠近蘇荷的臉頰,挑釁道:“你要是好好聽話,她不會出事的。否則,我也不知道她會落得什么下場。”
蘇荷沉眸問:“我兄長呢?”臍
“那不是你操心的事情,你應該仔細想想,要隨我回京,應該準備哪些東西�!�
“回京?”
“對,祖母的墳在京郊城外,我要帶你回去跟她磕頭。等腹中孩子出生以后,我會給他取名字,咱們原配夫妻,怎么能輕易分開?”
蘇荷盯著他平靜瘋魔的模樣,心底積壓的怒火燃燒起來,隨手拿枕頭砸過去。
“你瘋了?”
“我沒瘋,我只是把你帶回去。反正陸淮鶴沒有音信,就當作他死了吧。日后你挺著那么大的肚子怎么好再嫁?咱們倆好好歹做過幾年夫妻,彼此知道些根底,總歸會比旁人不相識的好�!�
蘇荷的臉因生氣而變得漲紅,咬著牙呸了一口:“無恥之徒!”臍
陸硯修嘴角勾著詭魘的笑,做了個請的手勢。
“夫人請吧,否則我一把火燒了這里,所有人都逃不出去�!�
蘇荷瞪著他,想到兄長,想到青云和裴夏,憤然起身。
“夫人悠著點,別傷了胎兒�!�
走出院子,正好碰見蒙著面的陸知禮,他已經(jīng)消瘦的不成人樣,整個人看起來像是干枯的老頭。
若不是他出聲說話,蘇荷斷然不會認出。
“你真要將她帶回去?”臍
陸知禮問,冷冷的眼神望向她,一想到祖母冰涼的頭顱,仇恨讓他根本不能理智,甚至想一劍殺了她!
陸硯修將蘇荷護在身后,解釋道:“陸淮鶴究竟是死是活還不知曉,你要是就此悄悄殺了阿荷,怎么會感到痛快?就算要殺,也得當著陸淮鶴,當著蘇家人取她的性命,方才能泄憤!”
況且,眼下他們投靠在郭斐面前,殺了人這樣的罪名一出,肯定會趕他們走的。
“你想怎么做?”
陸硯修扭頭,看著蘇荷光潔的脖頸,所嗅所聞香香軟軟,只想將她深深擁入懷中。
以前是他不懂得珍惜,失去后才知曉蘇荷跟柳萋萋并不一樣。
如今重來一次,他不要復仇,也不要抵命,只要蘇荷跟他好好的過日子。臍
就算她生下的孩子是陸淮鶴的也沒關系,他會當作親生的養(yǎng),誰要是敢說閑話,他就毒死誰。
最好的是,他想要有一個自己的孩子,既然蘇荷生的出來,問題出在自己身上,那……那他就尋醫(yī)問藥,求仙問卜,遲早會有彌補缺憾的一日!
察覺到陸硯修瘋狂執(zhí)魔的眼神,蘇荷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第151章
看來你還是不明白
她雖不想跟陸硯修說話相處,可眼下光是逞強并不能保護她和孩子,只能且走且行。悡
別院里終究是什么情形,蘇荷無從得知,出了院子坐上一輛普通馬車,陸硯修也鉆了進來。
馬車應該是有些日子t?沒有使用了,車廂內(nèi)彌漫著淡淡的灰塵味兒。
蘇荷捂著鼻子側到一邊,看著窗外。
陸硯修關心她是孕婦,怕車里味道不好,貼心將車簾子掀了起來。
“你別離我太近,我犯惡心�!�
“萋萋那時候懷孕也一樣,總是犯惡心。等明兒,我買些柑橘給你吃,多少能緩解一些。”
他仔細看著蘇荷,要是沒發(fā)生過那么多事情,還真會讓人以為他們是多恩愛的一對夫妻。悡
而此刻聽見這話,蘇荷更加覺得反胃,強忍住心中的難受問:“你們是如何尋到燕洲來的?”
陸府那場大火里,縱是有人找到了一具尸骨,可蘇荷怎么也不相信陸硯修就那么死了。
他向來窩囊得很,貪生怕死,怎么會輕而易舉的死掉?
只是蘇荷不清楚,他是如何從京城逃離,又如何跟陸知禮相遇來到此處的?
“阿荷,你真的狠心,將我害成這副模樣。”他喃喃道,言語中多了一絲陰狠:“縱是我先負了你,將柳萋萋養(yǎng)在府外三年,我們之間難道就沒有一絲真情嗎?非得這樣趕盡殺絕?”
他為了不再被抓回去給老皇帝做人血參湯,回到陸府以后,將見到的那位老奴仆,勒死在地窖中,將兩人的衣服互換以后,一把火燒得干干凈凈!
等到有人找到燒焦的尸體時,也只會覺得那是他。悡
隨后在京城里隱藏身份逗留,終于在城郊一處墳頭見到了餓到暈厥的陸知禮!
兄弟倆家都沒了,唯一的親人也死了,最殘忍的要數(shù)陸硯修,一直悉心教導的一雙兒女,竟然成了百里楓身邊最下等的奴役!
“事到如今,你還覺得蘇荷是清白的嗎?”
那日在劉氏的墳前,寒風蕭瑟,陸硯修心涼透骨。
他們成為如今的模樣,要說蘇荷沒有在里面有動作,他是斷然不信的。
可……那是他的結發(fā)妻子。
車廂內(nèi)有些逼仄,車輪因石子滾動抖了一下,蘇荷下意識的捂住小腹,陸硯修則將她擁在懷中。悡
下一秒不出意料的被她推開。
“別碰我�!�
陸硯修眸中怒火漸升,反手抓住蘇荷的手腕逼問:“憑什么陸淮鶴碰你就可以?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
蘇荷別開臉沒有回答。
陸硯修將手覆在她的小腹上,手掌微微用力,威脅道:“你信不信,我能讓他看不到孩子出生。”
“你絕后,就想讓他也絕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