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小夫夫配合默契，一個人掀開被子，一個人把他放在床上，最后一卷被子，把陸傲卷成一個小雞肉卷。
“可以睡覺了�！苯~蓋好被子，拍拍他的心口。
“嗯�！�
和回家后的每一個夜晚一樣，爸爸和大爸爸一起守在他的床邊，等他睡著了，才會離開。
不過今晚，江知魚沒有給他講故事。
他撐著頭，問：“嗷嗷，你白天說，欺騙小崽崽的家長，不值得再信任，是認(rèn)真的嗎？”
陸傲被他拍得迷迷糊糊的，小腦袋有點(diǎn)兒沒轉(zhuǎn)過來，小聲問：“我什么時候說的？”
“就是早上的時候，小白去迎接他的爸爸和大爸爸，發(fā)現(xiàn)顧叔叔手上打著石膏的時候呀�！苯~越發(fā)湊近了，試探著問，“小白很生氣，你也很生氣。”
“嗯�！标懓翍�(yīng)了一聲，“本來就應(yīng)該生氣。”
江知魚想要解釋：“可這是善意的謊言啊。顧叔叔也是為了不讓小白擔(dān)心，才騙他的。顧叔叔不是故意的�！�
“那也不行�！标懓帘犻_眼睛，一揮小手，“騙人就是騙人，難道我們小崽崽不是人嗎？”
“那如果……”江知魚頓了頓，“爸爸和大爸爸也……”
他問的聲音太輕，陸傲似乎沒聽清。
陸傲又說：“你們大人總是以為，我們小崽崽很笨、很脆弱，心理承受能力很差。”
“其實(shí)，才不是這樣的。我們很堅(jiān)強(qiáng)、很勇敢、很成熟，我們什么都能承受。有事情故意瞞著小崽崽，只是大人們自作多情的想象�！�
江知魚垂下眼睛，若有所思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樣啊，爸爸明白了。”
“嗯�！�
又給爸爸和大爸爸上了一課，陸傲閉上眼睛，安心睡去。
江知魚和陸行淵對視一眼，關(guān)掉小夜燈，退出房間。
門還沒全關(guān)上，忽然，陸傲握著小肉拳頭，捶了一下床鋪。
“顧白，別把你的手放在我的肚子上，我呼吸不過來了！”
小白都不在這兒啊。
陸行淵輕手輕腳地走上前，把壓在陸傲身上的被子鋪平整。
陸傲翻了個身，像一只小海豹，仰著腦袋，挺著小肚子，沉沉睡去。
*
暴雨之后，就是大晴天。
奶茶店重新開張，一群饞奶茶饞瘋了的學(xué)生，一股腦兒涌入店里，周朔一個人根本忙不過來，顧白和顧云帆都在里面幫忙。
陸傲坐在收銀臺里，看著生意爆棚的奶茶店，心中更加佩服自己。
前陣子他們超市的沖泡奶茶粉賣得很好，進(jìn)貨的時候，爸爸特意問他，要不要多進(jìn)一點(diǎn)。
但他知道，等到顧白的爸爸和大爸爸回來，來超市買奶茶粉的學(xué)生肯定會少很多。
所以他堅(jiān)定地拒絕了。
陸傲，真是一位英明睿智的小崽崽！
我們佩服佩服你！
這樣想著，陸傲不由地坐直一些，挺起胸膛。
這時，有高中生拿著英語卷子過來問他：“嗷嗷小朋友，你知道這道題該選什么嗎？”
陸傲環(huán)顧四周，沒有發(fā)現(xiàn)爸爸和大爸爸的蹤跡，就指了一下冰柜：“買一根冰棍，我就告訴你�！�
“好。”
學(xué)生應(yīng)了一聲，去冰柜里挑了一根冰棍結(jié)賬，然后把錢和卷子一起放在他面前。
陸傲一邊給他找錢，一邊簡單掃了一眼：“選A�！�
“如果你做錯了怎么辦？”
“做錯了就退錢�！�
“行�！�
學(xué)生啃著冰棍，拿著卷子，美滋滋地離開超市。
這個灰色地帶的“小生意”，陸傲做了有一段時間了。
江知魚和陸行淵都不知道。
一般來說，周一的時候，生意最好做。
學(xué)生們周末玩瘋了，周一早上過來補(bǔ)作業(yè)，隨便買一瓶飲料、一袋零食，然后就在超市角落里坐下，問陸傲這題選什么、那題選什么。
最多的時候，陸傲一早上賣出去了三瓶雪碧、六瓶可樂，還有十瓶豆奶。
江知魚都震驚了：“這群學(xué)生回家之后都不喝水的嗎？”
陸傲抱著小手，正沉浸在自己對自己的敬佩里。
忽然，又一張?jiān)嚲矸旁谒媲啊?br />
“小朋友，這題選什么呀？”
陸傲剛準(zhǔn)備指一下冰柜，那個人就把飲料放在了他面前。
“我已經(jīng)拿了，給你錢�！�
“謝謝�！标懓两舆^紙幣，看了一眼，“這題選C�！�
“那這題呢？”
“選B�！�
“那這題……”
下一秒，超市外面?zhèn)鱽韼茁暭饨小?br />
“高老師！”
“高老師，你怎么發(fā)現(xiàn)的……”
“不是，您怎么會在這里？”
陸傲下意識抬起頭，正對上一個中年老師微笑的面龐。
“小朋友，就是你一直在教我的學(xué)生做題呀？你的家長在哪里呀？我想見見他們。”
雖然高老師故意夾著嗓子，把語氣放溫柔了，但陸傲還是感受到了一股咬牙切齒的恨意，不自覺往寶寶椅后面躲了躲。
不……不行！
他陸傲天不怕地不怕，難道還能怕一個高中老師嗎？
他才不怕！
陸傲握緊拳頭，剛準(zhǔn)備說話。
又下一秒，高老師轉(zhuǎn)過頭，朝超市里大喊一聲——
“江知魚！陸行淵！你們兩個給我出來！”
正在倉庫理貨的江知魚，被喚醒了沉睡已久的恐懼，被喊得一哆嗦。
“陸行淵，我好像昨晚沒睡好，出現(xiàn)幻聽了，我聽見老高在喊我們�！�
陸行淵淡淡道：“小魚，你沒聽錯，是真的，高老師在喊我們�！�
就在這時，外面再次傳來高老師的聲音：“江知魚、陸行淵，不要讓我喊第二遍！”
江知魚忙不迭放下手里的貨物，手忙腳亂地跑出去：“來了來了！高老師，您要買什么？”
“我要買你和陸行淵的兒子�！�
“不行，小崽崽是非賣品�！�
陸傲坐在寶寶椅上，緊緊握著的小拳頭緩緩松開。
完蛋了！
這個老師竟然認(rèn)識爸爸和大爸爸！
*
超市收銀臺邊，一家三口從高到矮，乖乖站成一排。
三個人跟小WiFi似的。
五十來歲的高老師，現(xiàn)就職于小城高中，任高二（7）班班主任，也是（7）班和（8）班的英語老師。
他在小城高中教了幾十年書，也是江知魚和陸行淵的班主任。
陸傲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高老師頭發(fā)花白，戴著老花鏡，拿著一大疊試卷，在手心里一下一下地敲著。
他在一家三口面前踱來踱去，一言不發(fā)。
江知魚也抬起頭，小聲說：“老高，您別走了，我害怕�！�
高老師停下腳步，先拿他開訓(xùn)：“你還知道害怕啊？高中三年你有怕過嗎？和陸行淵早戀、抄陸行淵作業(yè)，兩個人還逃晚自習(xí)，跑去城里吃什么自助餐�！�
“你還記得你讀書時候的外號嗎？混世魔王，你有怕過嗎？”
江知魚弱弱地縮了回去。
接下來就是陸行淵。
“陸行淵，還有你，整天跟著江知魚瞎玩，江知魚說什么你都點(diǎn)頭，江知魚干什么你都跟著，跟個‘點(diǎn)頭yes搖頭no’的機(jī)器人似的�！�
“都這個時候了，你就別看江知魚了！都結(jié)婚好幾年了，還沒看夠嗎？”高老師恨鐵不成鋼。
陸行淵也敗下陣來。
他低下頭，但又伸出手，牽住了江知魚的手。
小夫夫相視一笑。
“還有你！”
高老師終于把炮火轉(zhuǎn)移到了陸傲身上。
但是陸傲年紀(jì)太小，他下意識清了清嗓子，放輕聲音。
“一個混世魔王，和一個機(jī)器人生下來的小孩，果然非同一般�！�
“一個三歲小孩，高中的題目都會做，還做得全對。我一開始還以為，是那群學(xué)生去網(wǎng)上搜題。”
“結(jié)果學(xué)�；艘淮蠊P錢，從紅崗買的密卷，你也會做；我親自出的題，你也會做！”
“我臥底學(xué)生群、找學(xué)生私下談話，我甚至穿上校服，去偷聽他們聊天，查來查去、查來查去，查了一個多月，最后居然查到你這個三歲小崽崽頭上。”
“我都懷疑，要么是這個世界瘋了，要么是我瘋了。”
“這不是在欺負(fù)人嗎？簡直是太過分了！”
江知魚擔(dān)心陸傲害怕，連忙也牽起他的手，把他往自己身邊拉了拉。
江知魚說：“對不起，高老師，我們之前就跟他說過了，不許他幫學(xué)生們做題，但是可能有時候沒管住，就……”
“真是不好意思，絕對不會有下次了，我保證，我們會管好他的�！�
江知魚拍拍陸傲的肩膀，小聲提醒他：“嗷嗷，快跟老師道歉�！�
陸傲抱著爸爸的腿，躲在爸爸身后，眨巴眨巴眼睛，認(rèn)真地看著高老師：“對不起�！�
“你……”高老師也看著他，“真不愧是——”
高老師咬牙切齒，從牙縫里擠出來三個字：“小、天、才！”
陸傲微微頷首：“謝謝，我的智商143�！�
“……”
高老師被氣得一個仰倒，他沒有在夸人��！
他調(diào)整好情緒，做總結(jié)發(fā)言：“總之，從今天起，你們超市，特別是你這個智商134的……”
陸傲糾正他：“老師，是143……”
江知魚連忙捂住他的小嘴巴，朝高老師露出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不好意思，您繼續(xù)�！�
高老師深吸一口氣：“特別是你這個智商143的小崽崽，不許再給我的學(xué)生提供試卷答案！”
“好的，好的�！苯~連連點(diǎn)頭，還朝他比了個“ok”，“沒問題，您放心�！�
“還有你們——”高老師轉(zhuǎn)過頭，對擠在超市門口看熱鬧的學(xué)生說，“不許再來超市問問題！這一個月來，所有試卷都收上來，重新印刷，重做一遍！”
門口的學(xué)生們哀嚎：“不要啊——”
高老師又對一家三口說：“要是我的學(xué)生考不上大學(xué)，就把他們?nèi)颗蓙砟銈兊某�，你們�?fù)責(zé)他們的吃喝拉撒。”
這下陸傲站不住了，他睜大眼睛，和學(xué)生們一起拒絕：“不要啊——”
“那你就不許再告訴他們答案�！�
“知道了。”陸傲悶悶地應(yīng)了一聲。
最后，高老師舉起手里卷成筒的卷子，輕輕敲了一下陸傲的小腦袋。
——“小壞蛋。”
然后敲了一下陸行淵的頭。
——“中壞蛋�！�
最后是江知魚。
——“大壞蛋！”
江知魚捂著腦袋，一臉不服：“為啥我是大壞蛋��？”
“你就是�！备呃蠋熢俅闻e起卷子，“一家壞蛋！大的氣我，小的也氣我，真是氣死我了！”
陸行淵試圖安慰他：“老師，不要?dú)��！?br />
高老師沉默著，看了他一眼。
你最好不要安慰人。
你一安慰就更氣了。
“你們一家三口，記得我剛剛說過的話，要是再有類似的事情，我就來找你們家。”
“好。”
高老師說完這話，轉(zhuǎn)身就要離開。
江知魚忙問：“您吃飯了嗎？要不要留下來吃一點(diǎn)？”
“不要�！备呃蠋煍[了擺手，一扭頭，看見掛在營業(yè)執(zhí)照旁邊的智商檢測報告，停下腳步，凝眸看去。
江知魚笑著說：“是嗷嗷的檢測報告，我覺得分?jǐn)?shù)挺高的，就掛在這里。”
“是挺高的。”高老師沉下臉，嚴(yán)肅道，“智商這么高，就該去咨詢一下，看能不能跳級，或者直接去大學(xué)里上少年班，怎么能在這種事情上浪費(fèi)時間？”
“您說的對，我們會考慮的。雖然嗷嗷很聰明，但我們還是不想給他太多壓力，他能快樂長大，我們就已經(jīng)很滿足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