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許七安的爵位全稱是“三等長樂縣子”。
這是一個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爵位,也沒有什么實權,只是多了一筆月俸。
不過爵位的意義,并不在權力,而是它所象征的榮耀,以及社會地位。
金榜題名,位列廟堂,就算貴族了嗎不是,這樣的權勢只是一時,真正永絕平民,躋身貴族階層的象征,是世襲罔替的爵位。
當然,許七安的爵位無法世襲罔替,但至少有他一日,許家就是貴族,再不是平民了。
以后,長樂縣子要是娶一個平民女子為正妻,給事武會說:是公主不香了,還是郡主不漂亮了
竟娶一個平民女子為妻。
總之,許家?guī)装倌陙恚^一次出了子爵,徹底擺脫了民戶,躋身為貴族。
對于一家之主的許平志來說,大概是人生最高光的時刻。當天就帶著許七安去祖墳上香。
回來之后,打算廣發(fā)請?zhí)�,大擺宴席,邀親朋好友來府上喝酒慶祝。
但嬸嬸覺得不妥,說:“后日便是春闈,這樣會影響到二郎讀書的�!�
是啊,后天便是春闈,魚躍龍門的頭等大事,在家中大擺宴席必定會影響到二郎讀書。許平志覺得妻子說的有道理,于是讓許二郎搬去外城老宅,好好讀書,酒宴不變。
許鈴音覺得很贊。
許二郎罵咧咧的退出直播間,帶著一名下人,一個丫鬟,屁顛顛的回老宅去了。
上香回來,許七安大方的撥款白銀七十兩,作為明日酒宴的經費。
七十兩已經很多很多,是普通殷實人家不吃不喝三年的積蓄;是勾欄兩年的嫖資;是許七安現在一年的工資。
“回來這么就,還沒去過恒遠大師的養(yǎng)生堂,我得送些錢去救濟鰥寡孤獨”
許七安從方頭柜里翻出五錢銀,打算去低價白嫖恒遠的煉體功法。
突然,坐在床邊的他腦海里響起神殊和尚,低沉縹緲的嗓音:“離開京城�!�
離開京城
什么意思許七安神色嚴肅,神殊和尚從來不主動與他交流,默默沉睡于體內。
現在卻讓他離開京城。
是京城要出事了,還是我要出事了
種種念頭閃爍間,他眼前看見了灰蒙蒙的世界,薄霧一般的灰色散開,一座破舊的寺廟出現,廟門口盤坐著眉目清秀的神殊大師。
這位來歷神秘的和尚,雙手合十打坐,褐色的雙眼溫和的望來,聲音縹緲:“離開京城。”
第259章
預言師
許七安從云州復活回來,立了功,封了爵位,與臨安和懷慶的關系突飛猛進。
打更人那邊,魏淵也承諾提拔他為銀鑼,不管是前途、錢途,亦或者是情場,都在穩(wěn)步提升。
可以預料,再過幾年,出任公爵,迎娶公主,走上人生巔峰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京城自古繁華,物資豐富,醫(yī)療水平社會福利等等,都走在這個時代的前沿。人就是喜歡往繁華的城市聚集,許七安也不例外。
當年他也北漂過的。
不是沒辦法,他不想離開京城。
大師,你這是為難我胖虎啊許七安皺眉問道:“大師,為何要離開京城”
神殊和尚側了側頭,望著某個方向:“我能感覺到,西方教要來了�!�
西方教
許七安怔了一下,才意會到神殊和尚說的是西域佛門。
對了,桑泊案時,青龍寺的盤樹僧人得知神殊大師脫困,當即便離寺西行這么說,佛門的人過來興師問罪了
難怪神殊要讓我離開京城,萬一給西方的大光頭發(fā)現神殊在我身體里,我可能真的會被壓在五指山五百年。
而我沒有齊天大圣那根又粗又硬的定海神針,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所以您讓我暫離京城”許七安臉上露出一定的憂慮。
神殊和尚緩緩點頭。
“好吧,咱們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對了大師,聽說佛門有神奇的煉體法門,無需錘煉體魄便能修成金剛不壞之身,能不能教我”
趕緊先攫取好處。
神殊和尚搖頭:“我只是一個殘魂�!�
你是不是殘魂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想白嫖我許七安嘴角一抽。
薄薄的霧靄合攏,包裹住破舊寺廟,而后漸漸淡化、消失許七安睜開眼,回到了房中,自己正姿勢不變的坐在床頭。
“不用想也知道,西域佛門是為神殊和尚而來,這都一個多月過去了,他們頂多看一看卷宗,了解一下案發(fā)經過,不可能會在京城待太久。
“那么,我離京只是暫時,甚至不需要太久便能回來�!�
許七安微微點頭,這樣的話,他還是可以接受的。就當是放個假,休息休息,去一個富饒的城市,過幾天有錢人的枯燥生活。
“反而是請假條不好寫,無緣無故的離京,衙門制度不允許。而且,魏淵也離不開我。
“世界這么大我想去看看肯定會被駁回,老魏不懂我的梗。
“對了,找金蓮道長商量,讓他隨便為了想個理由,比如地書聊天群里某個家伙遇到了麻煩,需要我支援”
許七安打算找金蓮道長商議,就說自己想離京一段時間,但打更人衙門制度森嚴,等閑離不開京。主要是得給魏淵一個過得去的理由。
不過在此之前,他還有些事要收尾,比如參加明日的酒宴,比如要交代一下獄卒,看好那對夫婦,二郎春闈后能不能留京,全靠他們了。
再比如試探一下魏淵打算怎么抱負陳貴妃。
福妃案雖然結束,可梁子算是結下了,魏淵要查陳貴妃背后的勢力,絕對會有后續(xù)動作。
而皇后失去了唯一的胞弟,恐怕不會再佛系下去,元景帝后宮勢必展開一番女人之間的腥風血雨。
許七安關心的是她們的戰(zhàn)火會激烈到何種程度,他可不想京城回來,聽說陳貴妃歿了,或者皇后薨了。
倘若如此,臨安和懷慶便將勢如水火,做不成姐妹。
他許白嫖大明湖畔三人行的美夢差不多就破滅了。
這時,一名下人來到門外,喊道:“大郎,司天監(jiān)的采薇姑娘拜訪�!�
“她來做什么”
許七安回應道:“知道了,讓嬸嬸先招待她,我稍后過去�!�
他把日記、銀子等私密物品收入地書碎片,為離開京城做準備,確認沒有見光死的物品遺漏,這才松口氣,出門去見褚采薇。
客廳里,褚采薇一手一塊馬蹄糕,飛快的往嘴里塞,那狼吞虎咽的架勢,仿佛有人跟她搶吃的
確實有人跟她搶吃的,她對面站著許鈴音,一手一塊馬蹄糕,飛快往嘴里塞,那狼吞虎咽的架勢,就是為了跟褚采薇搶吃食。
兩人之間,擺著七八種糕點,種類豐富,量也不少。
褚采薇今天拎著一大包食物來許府,邊吃邊等許七安,突然,一個小小的孩子不知何時出現,眼巴巴的看著她。
大眼美人還記得她,是許寧宴的妹妹,一個很能吃很饞的小孩。
“想吃什么自己拿,姐姐這里有很多”
褚采薇記得自己是這么說的。
最開始,大小吃貨能和平共處,你吃你的,我吃我的,其樂融融�?墒牵灾灾�,褚采薇忽然發(fā)現,這丫頭吃的比我快啊。
不行,太吃虧了,我也得吃快些。
許鈴音一看,這個姐姐突然吃的快起來了,明顯是要和我搶吃的嘛。不行,太吃虧了,我得吃的再快些。
全程沒有一絲交流,但吃貨之間的戰(zhàn)爭迅速進入白熱化。
整場戰(zhàn)役的開始到高潮,用兩個字形象概括:歐拉,歐拉歐拉,歐拉歐拉歐拉,歐拉歐拉歐拉歐拉
許七安來到后廳,看到這一幕,都驚呆了。
“喂喂喂,不能這么吃。”
許七安看了眼小豆丁圓滾滾的肚皮,把她拎到一邊,左顧右盼:“我嬸嬸呢”
嬸嬸不在廳里,估摸著是安排明日的宴席,不然肯定不會讓小豆丁這么個吃法。
“大哥大哥,馬蹄糕真好吃”許鈴音奮力掙扎,表示很著急,這么眨眼間,那個姐姐又多次了好幾塊。
“吃不死你。”
許七安指了指桌上的糕點,沒好氣道:“快收起來,收起來采薇姑娘有何貴干�!�
他猜測褚采薇是來找自己玩的,復活之后,他一直忙碌著調查福妃案,有個半旬沒和她見面。
憑我現在巔峰的顏值,她惦記著我的美色也不奇怪許七安笑了笑。
“老師讓我來請你去觀星樓做客�!瘪也赊闭f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把剩下的糕點重新大包,裝進腰間的鹿皮小包。
監(jiān)正請我去觀星樓許七安暗暗皺眉,不過沒有太大的抗拒。
監(jiān)正在第幾層,許七安估摸不出來,但他在第幾層,監(jiān)正心里門兒清。
兩人結伴出了許府,各自騎著馬,向觀星樓而去。
“那些糕點是五師姐托我買的,結果被你家妹妹吃了一大半。”褚采薇握著馬韁,目視前方,嬌聲道:
“許寧宴你得賠我銀子。”
“談銀子傷感情,咱們之間的感情不是銀子能衡量的。”
許七安一夾馬腹,道:“別讓監(jiān)正大人等久了,駕駕駕”
馬兒,快特么跑起來。
到了司天監(jiān),許七安就當做糕點的事從沒發(fā)生過,根本不等褚采薇,輕車熟路的進了樓。
“咦,今天司天監(jiān)怎么如此冷清”
一層大堂,空蕩蕩的只有零星幾名醫(yī)者值守,表情也不太對,時不時的往樓梯口看,生怕會有怪物下樓似的。
聽到許七安的話,門口一位白衣醫(yī)者回答說:“許公子,他們都跑醫(yī)館坐診去了�!�
“今兒什么日子”許七安問。
白衣醫(yī)者訕訕然一笑,沒有回答。
許七安一頭霧水的登樓,到第七層時,發(fā)現煉丹房被炸了,平日里異�;钴S的煉金術師們一個人影都看不到。
順利抵達八卦臺。
首先看到監(jiān)正的背影,穿著白衣,白發(fā)披散,坐在八卦臺邊緣,面朝著樓外。
接著,他看見監(jiān)正身邊坐著一個披頭散發(fā)的女人,套著簡單的亞麻袍子,伏案吃喝。
之所以判斷出她是女人,主要是在男人趴著時,勾勒出的臀型不會那么豐滿渾圓。
“見過監(jiān)正”
許七安遠遠停下,抱拳問候。
“不錯,根基很扎實�!北O(jiān)正點評了一句。
這時,腳步聲從樓梯口傳來,褚采薇裙擺飄飄,拎著幾袋糕點上來。
她把糕點放在桌上,推給伏案狂吃的女人,女人側頭看了一眼,說:“這么少”
“被一個愚蠢的小孩吃掉了�!瘪也赊卑彦佀o許鈴音。
女人點點頭,繼續(xù)吃著。
五師姐
這個時候,許七安才回過味來,想起了曾經與魏淵的一番交談。
監(jiān)正有五位弟子,其中五弟子常年閉關,不了解司天監(jiān)的,都認為司天監(jiān)只有褚采薇一位女弟子。
“就是她啊”許七安心想。
這時,監(jiān)正醇厚的聲音響起:“這把刀用的怎么樣”
“很好用,多謝監(jiān)正大人�!痹S七安恭聲道。
同時在心里腹誹:這把刀不就是為我的天地一刀斬量身定制嘛,這不都在你的算計中嘛,盡說一些廢話。
“脫胎丸效果如何”監(jiān)正又問。
“非常好�!痹S七安斟酌道:“就是容貌大變給我造成了些許困擾,不如我以前那般溫潤如玉的低調。”
“這樣啊”監(jiān)正點點頭,笑道:“我可以幫你恢復原樣�!�
啊這都能變回來嗎許七安有些呆滯,連忙擺手:“不敢勞煩監(jiān)正。”
其實做一個天生麗質難自棄的男人,才讓我更有代入感
在監(jiān)正面前,他不敢說騷話,只能在心里皮一下。
監(jiān)正緩緩點頭,說道:“鐘璃是我五弟子,五品預言師,她會隨你歷練一段時間。”
褚采薇一愣,看了眼監(jiān)正,又扭頭看了眼許七安。
原來術士五品叫預言師可是,為什么要隨我歷練一段時間許七安試探道:
“這卑職能知道原因嗎”
監(jiān)正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喊了一聲:“鐘璃�!�
穿亞麻長袍的女人起身,朝許七安施了一禮,道:“老師你說運氣不錯,跟著你,我的厄運會一定程度的降低,你就是我的機緣�!�
聲音倒是挺悅耳,挺好聽。
許七安盯著她的臉猛看,但她微微低頭,披散著雜亂又濃密的頭發(fā),完全遮住了臉。
“厄運”他反問道。
鐘璃措辭片刻,誠懇回答:“預言師能窺探天機,遭天道反噬,厄運纏身,只有扛過三千六百劫,才能晉升。抗不過,則身死道消。
“但凡能扛過天道反噬的,都是有大氣運的人�!�
聽了鐘璃的解釋,許七安首先想到兩件事,第一是終于明白為什么司天監(jiān)六品煉金術師辣么多,而六品之上,他只見過一個楊千幻。
第二件事,逼王居然是有大氣運的人,難以置信,難以置信。
預言師能窺探天機嗯,這是天機師的前置職業(yè)許七安好奇道:“天道反噬是以怎樣的形式出現我得評估一下所謂的反噬有多可怕,畢竟我只是個平平無奇的銅鑼�!�
他預料的沒錯,監(jiān)正是自己知道身上古怪運氣的。
鐘璃想了想,說道:“禍從口出,有時候我無意中的一句話,會轉化為實質性的災禍,牽連身邊的人,包括我自己。
“有時候一個無意中的舉動,也會招來難以預料的災禍。且大小無法控制,可能只是后退一步,就招來生死大劫�!�
說著,她象征性的后退了半步。
就這么一個簡單的動作,意外發(fā)生了,堂堂一位五品強者,竟然腳底一滑,從八卦臺摔了下去,摔了下去
“救人啊”
許七安臉色大變,本能的喊了出來。
觀星樓高達百米,這種高度跌下去,就算是許七安自己,沒到銅皮鐵骨境的話,都必死無疑。
而術士的體魄很一般,遠遠無法與武夫相提并論。
與此同時,許七安的腦海里不受控制的飄過一句歌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