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驚呼聲不斷響起,眾人迅速圍攏過來。
聽見呼救聲的許新年循聲望去,看見許玲月在水中沉浮,一副溺水模樣,他臉色大變,來不及和王小姐招呼,疾步奔了過去。
“噗通”
他縱身躍入池水,攬住許玲月的腰肢,把她托出水面,在王小姐等人的幫助下,將許玲月拉了上去。
“快,快去屋子取我的大氅來�!蓖跣〗慵泵Ψ愿姥诀�。
俄頃,丫鬟取來大氅,王小姐親自給許玲月披上。后者依偎在二哥懷里,嚶嚶嚶的哭泣。
眾人圍在邊上,靜看事態(tài)發(fā)展。
許新年臉色陰沉,掃了眼紫衣少女,低頭問道:“玲月,怎么回事”
許玲月抽著鼻子,秀發(fā)貼著清麗的臉,柔弱又可憐,抽抽噎噎道:
“我,我不知道,這位姐姐讓我滾出王府,說我不配與她同席,我不理,她,她便推我下池�!�
眾人瞬間看向紫衣少女,貢士們看了眼楚楚可憐叫人憐惜的許玲月,又看看刁蠻跋扈的紫衣少女,暗暗皺眉。
“我沒有。”
紫衣少女氣的臉色通紅,指著許玲月,罵道:“賤人,你敢害我,明明是你先掐我的。你們別信她,是這個小賤人在害我,是她自己故意下水的�!�
一位千金皺了皺眉,低聲道:“閻兒雖然刁蠻了些,但不至于做出推人下水的事�!�
紫衣少女朝閨蜜投去感激的目光,然后很配合的指著許玲月:“就是她自己做的,她自己故意跌下水的,還想陷害我,這小賤人心壞的很�!�
眾人狐疑的看向許玲月。
許玲月對周遭目光置之不理,淚水啪嗒啪嗒滾落,哀泣道:
“二哥,大哥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這位閻兒姐姐說大哥常與她叔父作對,她拿大哥沒辦法,卻可以將我偷賣進(jìn)青樓�!�
賣進(jìn)青樓許新年怒火瞬間燒到頭頂,定定的看著紫衣少女:“倒是不知姑娘是哪家的�!�
王小姐有些愧疚,低聲道:“閻兒的叔父是刑部孫尚書�!�
眾貢士恍然大悟,一臉“原來如此”的模樣,身為貢士,將來必定入朝為官,他們對朝堂有一定的了解。
刑部孫尚書和許七安的恩恩怨怨,他們還是聽過的,最有名的是那首桑泊案贈孫尚書。
至今還被人津津樂道。
以許詩魁而今的名聲,這首詩必定流傳后世,孫尚書也將遺臭萬年。
如此一來,今日這位閻兒姑娘推許詩魁妹妹下水的動機(jī)就很充足了。
“你”
紫衣少女再次語塞,這些話她確實(shí)說過,本想否認(rèn),但看周圍士子的神色,她知道自己辯解也毫無意義。
“你說我妹妹掐你,掐你哪里”許新年問道。
“我的腰�!弊弦律倥劾锱鹩麌姟�
許新年緩緩點(diǎn)頭:“姑娘好計(jì)策,知道讀書人非禮勿視,無法驗(yàn)證,什么都憑你一張嘴來解釋。”
紫衣少女一愣,突然明白這小賤人掐她腰的原因,這下,有理也說不清了。
“我們可以驗(yàn)�!币晃簧倥f道。
許新年點(diǎn)頭:“回頭自己掐一下,便有淤痕了,我妹子人笨嘴笨,百口莫辯。”
這紫衣少女和她相熟的閨蜜被許二郎懟的說不出話來。
許新年冷笑道:“今日你不給我一個交代,此事絕不與你干休。”
紫衣少女氣的眼眶通紅,指著許新年怒罵:“你別太囂張,你區(qū)區(qū)一個會元,算什么東西,你敢把我怎么樣。”
“啪”
許新年反手一個巴掌。
紫衣少女趔趄幾步,臉頰瞬時間一片紅腫,她捂著臉,難以置信:“你,你敢打我”
眾人都驚呆了,完全沒想到許新年如此果決,打起女人來毫不猶豫。
“今日之事,諸位都是見證,我現(xiàn)在就綁她去見官,回頭請諸位當(dāng)個證人�!�
說完,許新年盯著紫衣少女,冷冰冰道:“不是去刑部也不是去府衙,許某請姑娘去一趟打更人衙門�!�
眾人臉色大變。
打更人衙門是什么地方進(jìn)了里頭,就算是刑部尚書的話都不好使,真要計(jì)較起來,推人下水,判個蓄意謀殺,打更人完全可以做到。
即使刑部尚書竭力援救,出來后,姑娘家的聲譽(yù)就沒了,將來還能嫁個門當(dāng)戶對的人家
紫衣少女眼里閃過恐懼,她疾步走到王小姐身邊,哭道:“思慕姐姐,救我我不要去打更人衙門�!�
王思慕立刻看向許玲月,后者不動聲色的撇開頭。
這女子也不是善茬王小姐心里浮現(xiàn)這個念頭,而后看向許新年,低聲道:
“許公子,閻兒只是無心之失,我讓她道歉,賠償玲月妹妹相應(yīng)的損失,可否看在小女子的份上,就此揭過。”
她也很為難,文會是在她府上舉辦,出了這事兒,讓許新年帶走人,那么刑部尚書與父親必生嫌隙。
阻止許新年,又徹底得罪了他這是王思慕不想看到的,所以打算私底下解決糾紛,不報(bào)官。
“行,看到王小姐的面上,我可以不報(bào)官�!痹S新年道。
當(dāng)下,王小姐領(lǐng)著許家兄妹進(jìn)了偏廳,磋商賠償以及道歉事宜。
“閻兒性格刁蠻任性,做出這等錯事,理當(dāng)賠償?shù)狼肝灏賰摄y子如何�!蓖跣〗忝理暋�
“銀子只是小事,主要是看個態(tài)度�!痹S新年淡淡道。
王思慕看了眼紫衣少女,后者憋屈的低頭道歉。
許新年這才點(diǎn)頭,道:“一千兩,少一文就是蓄意謀殺�!�
“成�!�
王思慕笑容溫婉,和顏悅色:“許公子快些帶玲月妹妹回去換干凈的衣衫,莫要著涼了�!�
于是,王小姐讓人取來一千兩銀票,千恩萬謝的交給許新年,并親自送兄妹倆出府。
馬車?yán)铮S新年把一千兩銀票遞給許玲月,道:“妹子,銀票收好,將來就是你嫁妝的一部分�!�
他伸手按住許玲月的肩膀,悠然道:“熱血沸騰,風(fēng)邪不侵。”
許玲月感覺一股暖流從體內(nèi)涌來,驅(qū)散了寒意。
她舒服的吐出一口氣,低聲道:“二哥,是我不好,害你提前離席�!�
許新年擺擺手:“早些離席也好,說實(shí)話,我沒多大信心與王首輔斗爭,趁他還沒來,早早離開,這叫趨利避害,君子所為。”
停頓一下,繼續(xù)道:“倒是那個王小姐,不簡單啊�!�
許玲月問道:“王小姐氣度非凡,做事井井有條,能壓的住場�!�
從頭到尾,都是她在處理事情,明明不關(guān)她的事,“認(rèn)錯”態(tài)度卻非常好,有領(lǐng)袖之風(fēng)。
許新年哂笑道:“這只是其一,你落了水,她卻不留你在府上換衣,這既是做給刑部尚書家的死丫頭看,也是做給我和你看的。
“玲月,是你自己主動跌入水中的吧�!�
許玲月細(xì)聲細(xì)氣道:“二哥,你知道為什么大哥比你更討人喜歡嗎”
許新年頓時激起了好勝心:“我從來都比他更討人喜歡�!�
許玲月?lián)u搖頭:“換成大哥,他現(xiàn)在一準(zhǔn)而對我噓寒問暖,自責(zé)沒有保護(hù)好我。他心里什么都明白,但他不會說出來�!�
許新年臉色倏然僵住。
“哭什么”
王小姐手里捏著帕子,給紫衣少女擦眼淚,笑道:“你是嫡女,自小在府上耀武揚(yáng)威,沒人敢惹你。
“有些事你看的明白,但自幼養(yǎng)成的脾性,讓你更喜歡直來直往,這是不對的。將來嫁了人,有你好受。”
“就是那小賤人自己落水的�!弊弦律倥拇蠼小�
“這些不重要,大家怎么想才重要,他們覺得是你推的,那就是你推的�!蓖跣〗阈Φ�。
“姐姐,你都不幫我。”紫衣少女氣道。
“我可斗不過那兩兄妹�!蓖跣〗阈σ饕鞯�。
她心情很好,收獲滿滿。第一,許辭舊并未成親,也沒婚約在身。第二,摸清了許家妹妹的脾性。
第三,雖然交流短暫,但許新年的性格、脾性,很對她胃口。
長的好看,性格強(qiáng)勢,聰明,有主見有心機(jī),更重要的是,他愿意為家人得罪刑部尚書。
自古雄才偉略的男人數(shù)不勝數(shù),聰明的,陰險的,狠辣的這些人統(tǒng)統(tǒng)沒意思,因?yàn)樗麄冄劾镏挥凶约旱男蹐D霸業(yè),極少有把家中女眷擺在第一位的。
能教出這樣一對有心機(jī)的子女,培養(yǎng)出一位驚才絕艷的侄子,許家那位當(dāng)家主母,想必是個了不得的人物。
王小姐眼里閃過犀利的光,充滿了斗志。
第301章
嚴(yán)以律己
浩氣樓。
姜律中坐在案邊,捧著吏員奉上來的茶水,吹了一口熱氣,抿了抿,感慨道:
“記得去年曾經(jīng)在魏公這里喝過一次茶,沁人心脾,唇齒留香,三個時辰不散�!�
站在書架前翻找書籍的魏淵,背對著他,淡淡道:“那是宮里的貢茶,三年只產(chǎn)三斤,陛下平時都不舍得喝的�!�
難怪姜律中恍然大悟,好奇道:“如此神奇的茶,產(chǎn)自何處”
“產(chǎn)自京城。”
“京城還有這種好茶卑職怎么從未聽說�!�
“一個女人種的,她在京城,這茶便產(chǎn)自京城�!蔽簻Y聲音溫和醇厚。
姜律中頷首,沒有多問,茶雖好,奈何他一介武夫,對茶談不上熱衷,他這次來浩氣樓,是有一個清晰明確目的的。
“今兒聽寧宴說起一事,他在教坊司如魚得水,深受花魁們的喜愛,是有原因的�!苯芍械�。
“美人愛詩詞,尤其是風(fēng)塵女子�!蔽簻Y笑了笑。
“并不是,”姜律中搖頭:“除了詩詞之外,還有兩個秘訣,分別是“交淺言深”、“到底,行不行”。卑職參悟許久,一無所獲當(dāng)然,并不是說卑職想成為那樣的人,卑職純粹是好奇罷了。
“魏公博學(xué)多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因此卑職特來請教,想必以魏公的學(xué)識,應(yīng)當(dāng)了然于胸�!�
說完,姜律中看見魏公轉(zhuǎn)過身來,幽幽的凝視著他。
凝視了十幾秒,魏淵收回目光,語氣隨意:“律中,你跟了我小十年了吧。”
“是�!�
“這十年來,你恪盡職守,兢兢業(yè)業(yè),本座都看在眼里,甚是欣慰�!蔽簻Y抽出一本書,道:
“好了,本座要繼續(xù)看書,你且退下�!�
姜律中有些茫然的離開,返回自己的堂口。
屁股還沒坐熱,一位吏員便進(jìn)來了,躬身道:“姜金鑼,魏公有吩咐�!�
這不是剛趕我走么姜律中問道:“何事”
“魏公說,姜金鑼恪盡職守,兢兢業(yè)業(yè),理當(dāng)繼續(xù)保持。往后一個月,夜里值守的活兒都交給您了�!�
頓了頓,吏員繼續(xù)說道:“魏公還說,希望姜金鑼收拾收拾,搬到衙門里來。家里就暫時別回去了�!�
“”
這是對一個恪盡職守,兢兢業(yè)業(yè)的下屬該有的吩咐這是人話徹夜值守一個月,豈不是說往后一個月我不但教坊司去不成,連女人都不能碰
姜律中懵了。
許七安這一等,就是一個時辰,整整一個時辰。
幸好來的時候沒喝太多水,不然就尷尬了日頭不夠烈啊,完全襯托不出我的悲涼感他極有耐心的等候,不抱怨不催促。
不過,許七安有發(fā)現(xiàn),每隔一刻鐘,就會有一個宮女鬼鬼祟祟的站在院內(nèi)朝門口張望。
許七安假裝沒發(fā)現(xiàn)。
陽光燦爛,春風(fēng)暖人,開春后,韶音苑的后花園開始蘇醒,漸漸展露出它艷麗嫵媚的一面。
同樣有著桃花眼,氣質(zhì)嫵媚多情的二公主臨安,氣鼓鼓的坐在涼亭里,指揮兩個貼身宮女下五子棋。
棋下多了,她開始喜歡教人下棋。
兩個宮女一點(diǎn)游戲體驗(yàn)都沒有,但又不敢忤逆氣頭上的二公主。
“公主,許大人還在外頭等著呢。”小宮女定期過來匯報(bào)。
臨安矜持的“嗯”了一聲,便沒了后續(xù)。
小宮女退后。
過了一刻鐘,她又過去查看情況,見許七安還在那里,心里有些感動。
咱們公主總是鬧脾氣,這不是把許大人這樣的俊杰往懷慶公主那里趕嘛念頭閃過,她看見許大人突然身子一晃,直挺挺的倒地,昏迷了過去。
“哎呀”
小宮女大急,飛奔過來查看情況,只見許七安臉色發(fā)白,痛苦的皺緊眉頭。
“許大人,許大人”小宮女焦急的推搡他,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
許七安“幽幽”轉(zhuǎn)醒,他捂住胸口,咳嗽幾聲,擺手道:“沒事,我沒事,就是斗法時受傷太重,剛才站的太久,傷勢復(fù)發(fā)了,休息一會兒便成�!�
小宮女又心疼又感動,勸道:“許大人,您還是先回去吧,二公主正在氣頭上呢,不會見你的�!�
“殿下在氣頭上”
許七安大吃一驚,問道:“殿下怎么了,是哪個不長眼的惹了殿下生氣”
小宮女一時語塞,心說那個惹殿下生氣的人不就是你么。
她低聲道:“韶音苑的侍衛(wèi)看見許大人進(jìn)了宮,去了德馨苑�!�
許七安沉默了。
小宮女見他不解釋,頓時有些失望,叮囑道:“許大人回吧,改天殿下氣消了您再來。”
說完,她撇下許七安進(jìn)了院子。
一路疾走,來到內(nèi)院的涼亭里,語氣急促道:“殿下,許大人剛才暈倒了�!�
臨安霍然抬頭,愕然和緊張的表情在臉龐閃過,隨后壓住,淡淡道:“昏迷”
“許大人說是站了太久,昨日斗法受的傷又復(fù)發(fā)了。”小宮女低著頭,說道。
“我也沒讓他等下棋都不會下,你們倆個蠢貨�!�
臨安煩躁的罵了一聲,轉(zhuǎn)而對小宮女說道:“沒走的話請他進(jìn)來吧�!�
許七安被帶到偏廳,喝了口熱茶,等了許久,才看見那襲紅衣進(jìn)來,圓潤的臉蛋,秀美的五官,冷著臉,那雙嫵媚的眸子強(qiáng)行裝出冷漠的眼神。
“本宮不是說了不見客嗎你們讓他進(jìn)來作甚�!�
臨安此地?zé)o銀三百兩的斥責(zé)了一聲,目光隨即落在許七安身上,一番打量后,似乎松了口氣,吩咐道:
“許大人為朝廷出力,本宮也不會白讓你受傷,荷兒,把東西搬進(jìn)來�!�
那個被許七安拍過屁股的大宮女退下,俄頃,帶著苑里的當(dāng)差進(jìn)來,手里捧著一些丹藥、滋補(bǔ)的藥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