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劍意盈滿天地間。
嗤嗤嗤黑蓮道首被這些暴雨般的劍氣洞穿,但他的身體仿佛是臭水溝的污泥組成,漆黑液體流淌,修補了洞穿的傷口。
反倒是周圍的地面,炸開一個又一個劍坑,像是剛被炮彈洗禮過。
黑蓮道長身外流淌的液體,似乎黯淡了一分。
在攻殺之術(shù)不弱武夫的人宗劍術(shù)之下,想來還是受了點傷的。
黑蓮道長深吸一口氣,腹部鼓起,“圓球”緩緩上移,到了喉嚨處時,猛的噴出。
黑蓮道長噴出一掛漆黑長河,將洛玉衡包裹,似乎要帶著她一起墮落。
“乖侄女,師叔饞你身子很久了,啊哈哈哈哈”
黑蓮道長神經(jīng)質(zhì)似的狂笑,既邪惡又瘋狂。
嗤
銹跡斑斑的鐵劍破開濁流,光華一閃,將黑蓮道長穿心而過。
洛玉衡的身影憑空出現(xiàn),握住鐵劍,抖了抖手,將劍刃上的少許漆黑液體抖落。
她不能沾染對方象征墮落的力量,哪怕僅是沾染一點,也會勾動她體內(nèi)的業(yè)火。
但這把劍可以,這把鐵劍是人宗歷代祖師傳下來的鎮(zhèn)派法寶,凝聚著歷代祖師的劍意。
因此,方才洛玉衡人劍合一,融入鐵劍之中,御劍破開黏稠液體。
“啊,好痛好痛”
黑蓮道長捂著心口,慘叫起來。
他被激怒了,一下子覺得美艷動人的師侄女不可愛了,惡意滿滿,尖叫道:
“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抓你回去雙修,我要抓你回去雙修到底殺了還是雙修好煩好煩好煩”
神經(jīng)質(zhì)般的怒吼中,他身軀忽然坍縮,化作一個足足一棟小樓那么大的黑色人臉,由黏稠如糖漿的漆黑液體組成。
人臉張開大嘴,朝洛玉衡撲去,要將她一口吞下。
國師翻轉(zhuǎn)布滿鐵銹的鐵劍,輕輕遞出一劍。
轟
人臉爆碎,天空下起漆黑的濁雨。
劍光掠出數(shù)里之外,將一座山頭削斷,兀自飛射而去,消失在視線盡頭。
洛玉衡持劍而立,表情淡淡:“就這”
“本尊決定了,本尊要殺了你�!�
黑蓮道首的身形重聚,氣息又黯淡了幾分。
這個討人厭的師侄女,還是殺掉吧。
“金蓮求我?guī)兔^,聯(lián)手對付你,我不愿意幫他,純粹是不想冒險,事不關(guān)己罷了。不過,這一次求我出手的,另有其人。
“既然是他開口,那我不妨拿出點真本事�!�
洛玉衡輕輕咬破指尖,在銹跡斑斑的鐵劍一抹,輕聲道:
“黑蓮,你可以逃命了。”
自信又霸道。
貞德帝狂笑起來,許七安微微變色的模樣,直戳他內(nèi)心的爽點,作為一個張揚情緒的妖道,他很享受這樣智商碾壓的感覺。
讓這個自以為是救世主的小子,明白自己到底有多可笑,有多卑微。
“三品巔峰的武夫,殺起來確實費勁,但是沒關(guān)系,很快你就會嘗到極致的恐懼。”
貞德帝戲謔的看著他,期待從許七安眼神里看到警惕和困惑,以及一絲絲的慌亂。
但他等來的,是許七安的哂笑:
“你跟我說這么多廢話,是在等淮王吧�!�
這次,輪到貞德帝臉色微變,瞇起眼睛。
他有些警惕和困惑的盯著許七安,呵一聲:
“你的腦子看起來還不是擺設(shè),但你知道又如何,大奉還有人能阻攔一名不死之軀的武夫”
許七安置若罔聞,目光則落在遠處元景帝的尸身,掌控一氣化三清秘術(shù)的人,只要有一具分身沒死,給予足夠的時間,就能重新修出兩具分身。
當然,被斬的肉身是無法復活的,元景帝這具肉身已經(jīng)死透。但淮王不一樣,淮王是三品武夫。
自身進入三品后,許七安很清楚,只要渡入足夠的氣血之力,
“三品武夫我找不出來,但誰說攔住三品的,就一定得是三品”許七安笑瞇瞇的反問。
貞德帝臉色一沉。
他目光冷冷的看著許七安,語氣透著森然:
“你知道淮王是怎么復活的嗎這就是我殺魏淵的第三個目的。”
來啊,互相傷害啊。
許七安笑容緩緩收斂,從牙縫里擠出三個字:“你找死”
大戰(zhàn)瞬間爆發(fā)。
一道身影御空飛行,身穿重鎧,五官俊朗,與元景帝有幾分相似,一雙狹長的丹鳳眼睥睨冷冽。
鎮(zhèn)北王。
他從皇陵方向趕來,當日尸體從楚州運回京城后,因為元景帝對淮王屠城案試圖包庇的態(tài)度,惹惱了文武百官,群起而抗爭。
諸公率領(lǐng)群臣圍堵午門,罵聲不絕,鬧的沸沸揚揚。
在這樣的前提下,反而沒人關(guān)注淮王的尸體,畢竟跟一具尸體較勁意義不大,和皇帝撕逼才是重中之重。
包括許七安和鄭興懷,當時也只一味的關(guān)注朝堂局勢,忽略了淮王的尸體。
殊不知,這正是貞德帝刻意為之。
淮王尸體一直被藏在皇陵,他近來剛剛復蘇。
咻
飛劍破空而來,直取鎮(zhèn)北王項上人頭。
鎮(zhèn)北王輕描淡寫的揮舞巴掌,叮一聲銳響,飛劍倒飛。
他于虛空頓足,望向某處高空,那里懸著兩柄飛劍,每一柄飛劍踩兩個人。
分別是青衫落拓的劍客,僧衣樸素的和尚,小麥色皮膚的妙齡少女,以及身穿道袍清麗女子。
“我道是誰呢,原來是你們”
淮王嗤笑一聲,連連搖頭:“就憑你們幾個土雞瓦狗,也敢攔朕去路”
他還以為許七安有什么底牌呢。
就這
楚元縝李妙真和麗娜,或回頭或扭頭,看向苦大仇深的恒遠大師。
“阿彌陀佛�!�
恒遠雙手合十,沉聲道:“施主在楚州屠戮三十八萬百姓,貧僧痛心之至,奈何當初沒有機會教化你做人”
楚元縝笑著打斷道:“大師,莫嗶嗶了,直接動手吧。我們幾個的任務(wù)可不只是拖延一刻鐘,還得盡量消磨他的戰(zhàn)力�!�
恒遠沉吟沉吟:“有理”
與罪大惡極之人,確實沒必要多費唇舌,當以金剛怒目之姿使其屈服。
恒遠頭頂浮出一枚舍利子,綻放澄澈柔和的金光。
接著,他從懷里取出一張紙頁,抖手引燃。
祝祭核心能力大召喚術(shù)
冥冥虛空中,一道身穿袈裟,慈眉善目的身影降臨,與舍利子融合后,這道不夠真實的虛影瞬間凝實。
這是一位羅漢,佛門二品,羅漢
當然了,召喚而來的英魂,哪怕有舍利子加成,也不可能和一位真正的羅漢等同。
但以恒遠為主力,李妙真等人輔助,勉強能拖住一位三品巔峰的武夫。
淮王見狀,眉毛一揚:“無需一刻鐘,就能解決你們�!�
表面輕蔑,內(nèi)心打起警惕。
恒遠大師雙手合十,垂首念誦經(jīng)文,一個個宛如實質(zhì)的金色佛文,從他口中飄出,匯聚成金色的“河流”,朝著鎮(zhèn)北王奔涌而去。
鎮(zhèn)北王身軀一個踉蹌,頭疼如裂,產(chǎn)生了強烈的輕生念頭,再無法浮空而立,朝下方疾墜。
七品法師,最擅長超度
若是亡魂,會在超度中得到解脫,重歸天地。
若是活人則會產(chǎn)生強烈的輕生念頭,想把自己變成亡魂,如果你不想死,佛門會說:不,你想死。
率先躍下飛劍的是麗娜,南疆小黑皮打架永遠沖在第一,她像合攏手腳,像一道利箭射向大地,靠近鎮(zhèn)北王時,她猛的展開四肢,繞到鎮(zhèn)北王身后。
此時的淮王還處在頭疼欲裂,世界一片灰暗的狀態(tài)里,麗娜雙腿勾住三品武夫的虎腰,雙手反抱住他的兩條大臂,嬌斥一聲,用力把他雙臂往后拉。
不愧是力蠱部的天才少女,竟與淮王角力,僵持了幾秒。
咻
楚元縝抽出腰間那柄尋常鐵劍,激射而去。
李妙真則抬起右手,掌心朝著鎮(zhèn)北王。
格拉拉他身上的甲胄,內(nèi)里的衣物,腰帶,鞋子等等,盡數(shù)背叛,或勒緊腰部,或收緊領(lǐng)口,讓淮王行動不便,變相了幫助麗娜。
楚元縝的鐵劍旋即抵達,刺在淮王眉心,沒有爆發(fā)出強大的氣機,因為這一劍是心劍。
心斬靈魂。
天地會眾人默契出手,打了一波控制,生生控制住這位三品巔峰武夫超過五秒。
恒遠作為主力,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一邊口誦“不得殺生”,一邊揚起鐵鍋大的拳頭,疾風驟雨般的攻勢落在鎮(zhèn)北王身上。
羅漢果位的“戒律”,足以強控淮王很長一段時間。
當當當
拳頭砸在三品武夫的體魄上,砸起能隨意震死銅皮鐵骨境之下武夫的氣浪,砸的鉗制淮王手臂的麗娜不停喋血。
砸的淮王氣息都難以穩(wěn)固。
轟鎮(zhèn)北王身上的甲胄炸裂,麗娜斷線紙鳶般拋飛,武夫霸道的氣焰摧枯拉朽,將周遭的一切震開,包括恒遠大師。
麗娜雙臂扭曲彎折,骨頭刺出血肉,當場喪失戰(zhàn)力。
從一開始,天地會眾人的任務(wù)就不是狙殺淮王,這并不現(xiàn)實。
首先,恒遠請來的是當年羅漢的英魂,實力肯定不如真身,而就算是羅漢真身親至,也很難殺死一名三品巔峰的武夫。
其次,這道英魂只能維持一刻鐘,一刻鐘想殺又臭又硬的高品武夫
最后,三品和四品是云泥之別,實力差距太大,對手可以失誤無數(shù)次,而己方失誤一次,也許就是團滅。
淮王是個心狠手辣之輩,深諳趁人病要人命的道理,并不因為對方是一介女流而手下留情,拳蘊氣機,正要一拳結(jié)果了那個南疆蠻女。
恒遠大師雙手合十:“不得犯殺戒�!�
淮王拳勢一頓,再難出拳。
李妙真抓住機會,掌心對準麗娜,用力一甩,將她遠遠甩飛。
她并不擔心麗娜的傷勢,力蠱部的高手防御沒有武夫這般變態(tài),但他們擁有極強的恢復力,正常來說,只要不死,傷勢都能恢復,修復時間根據(jù)傷勢嚴重程度而定。
麗娜當初在地宮里,曾被陰物重創(chuàng),致命傷,睡了一晚,便安好如初。
天地會四缺一,只剩三人。
楚元縝和李妙真不愧是天地會的中流砥柱,一人以人宗心法駕馭數(shù)百柄飛劍,一人甩出招魂幡、攝魂鐘等法器,將淮王困在陣中。
以恒遠為主力,雙方打的如火如荼。
激斗中,數(shù)百柄飛劍耗盡,或碎成鐵塊,或熔成鐵水,李妙真從宗門里帶來的法器也終于徹底耗盡。
淮王氣息已有明顯降低,但于這個境界的武夫而言,不過吐納半刻鐘就能恢復的耗損,無關(guān)緊要。
不行啊,這樣不行啊楚元縝心里喃喃。
他們四人的任務(wù)是拖住淮王一刻鐘,并消磨他的戰(zhàn)力,有羅漢舍利子在,拖延一刻鐘不難,但要重創(chuàng)淮王,難,難如上青天。
若是讓淮王以巔峰狀態(tài)支援貞德,二者合一,許七安必敗無疑。
一名三品巔峰和一名二品高手的融合,會發(fā)生質(zhì)變。
淮王眸光冷冽的盯著青衫劍客,嗤之以鼻:
“楚元縝,好好的狀元不當,練什么劍練了這么多年,練出一堆不疼不癢的繡花針。朕歷經(jīng)兩朝,俯瞰朝堂近一甲子,如你這般自以為書生意氣之人,見過太多。
“書生意氣是最無用的東西,辭官練劍,看似瀟灑,實則愚蠢。你這些年,練出什么東西來了你不滿朕修道,又能如何你手里那三尺青峰,能傷我分毫”
此人當年才華橫溢,高中狀元,春風得意馬蹄疾,可惜因為一件小事,對他這個一國之君心懷怨恨,從而辭官練劍。
而今泯然眾人矣。
可笑至極。
淮王一邊說話,一邊用冷冽的目光盯著他,眸光幽幽,擇人而噬。
單對單的被一名三品高手鎖定是什么感覺
楚元縝體會到了。
他愣愣的站在那里,肩膀像是扛了兩座山,寒毛直豎,手腳微微發(fā)抖。
淮王“嗤”的一聲,四品與三品,宛如仙凡之別,他根本沒把這位棄書練劍的狀元郎放在眼里。
“阿彌陀佛”
恒遠大師跨步前行,佛門獅子吼:“殺賊”
殺賊果位
那道融于他體內(nèi)的羅漢浮出,當空做金剛怒目法相,璀璨的光輝在法相表面構(gòu)筑出玄奧的圖案。
至剛至猛的氣息充盈天地間。
法相雙眼驟射金光,將淮王罩入其中。
明明已經(jīng)預(yù)感到危機的淮王卻無法躲避,像是中了定身咒,下一刻,他眼球噴射而出,臉龐出現(xiàn)兩個鮮血淋漓的黑洞。
他的鼻孔、嘴巴、耳朵同時沁出鮮血。
七竅流血。
淮王宛如被人一棍子敲在額頭,整個人猛的后仰,踉蹌跌退。
這一擊之后,舍利子落回體內(nèi),恒遠整個人的精氣神迅速下跌,顯然是余力耗盡,再無一戰(zhàn)之力。
淮王發(fā)出不堪忍受的痛苦咆哮,這一擊對他造成的創(chuàng)傷極大,他捂著臉,彎曲了脊椎。
李妙真降下飛劍,俯沖向恒遠,試圖帶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