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8章
呼!
她緩緩做了一個深呼吸,平復情緒,目光有些空洞的望著房間某處,喃喃自語:
“既然決定了與他雙修,便已視他為未來道侶,喊,喊一聲許郎就不過分。
“道侶之間,魚水之歡乃人之常情,不必介意,不必介意……
“至少,至少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旁人并不知道這些�!�
突然,一段記憶呈現(xiàn),只見某個房間里,桌邊,坐著臨安懷慶李妙真以及監(jiān)正的兩個女弟子。
“我知道你們中,有人喜歡許郎,有人對他抱有好感,有人對他芳心暗許。但今夜之后,本座希望你們收起不該有的念頭。”
“許郎,你說句話呀�!�
洛玉衡宛如一尊石塑,在風中寸寸風化。
她無喜無悲的靜坐許久,某一刻,探出右手,沒有情緒起伏的聲音說道:
“劍來!”
銹跡斑斑的鐵劍從池水里飛出,把自己送入洛玉衡手里。
國師駕馭著金光沖出靈寶觀,她去的果決,去的壯烈,仿佛是奔赴戰(zhàn)場的女將軍,帶著玉石俱焚的勇氣。
……
許府,嬸嬸邊打哈欠,邊教訓精力過剩,一大早起來吵鬧,把她鬧醒的小豆丁。
“你能不能省點心,天沒亮你就鬧騰了,老娘供你吃供你穿,就是讓你一大早攪人清夢的?”
嬸嬸掐著腰,舌燦蓮花。
小豆丁站在她面前,低著頭,虛心認錯。
“你知道錯沒有。”
“知錯了�!�
“下次還敢不敢?”
“不敢了。”
“說,你錯哪里了�!�
“娘,我哪里錯了?”小豆丁不懂就問。
嬸嬸一口氣差點沒喘過來,無力的坐倒,一手撫額,心力交瘁道:
“出去出去,老娘不想看到你�!�
“好噠!”許鈴音蹦蹦跳跳的往外跑。
“娘,有神仙�!�
她停在廳門口,大叫道:“好漂亮的神仙。”
嬸嬸茫然的走過去,只見廳外的小院里,站著一位身穿羽衣,手提生銹鐵劍,美貌絕倫的女子。
嬸嬸自己就是小仙女,一看到這位女子,就涌起了“同類”的共鳴。
“許七安呢?”
女子一字一句道。
她面無表情,但聲音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有些咬牙切齒的感覺。
嬸嬸不認識這個女子,盡管她對國師的名頭如雷貫耳。
“寧宴天沒亮就走了。姑娘是哪位,尋他何事?”嬸嬸謹慎回答。
“可有說去何處?”洛玉衡臉色沉的可怕。
“沒有�!�
嬸嬸剛回答完,瞳孔里映出金光,那女子駕著金光飛走了。
……
距離京城遙遠的西北方,官道,慕南梔騎乘在小母馬背上,她雙手撐在馬鞍,披著狐裘大氅,瞇眼遠眺。
身邊還有兩騎,分別是苗有方和李靈素。
前者是許七安的跟班,因此追隨著他。后者,圣子的本次江湖游歷,最終目的就是定在京城。
京城有人宗道首洛玉衡,有大奉第一美人鎮(zhèn)北王妃,有教坊司的一眾花魁等等。
可惜世事難料,京城對他來說,不過是一個傷心地。
既然如此,只好重新踏上游歷江湖,太上忘情的旅途。
可是,天宗如今要捉拿他回山禁閉,甚至會有更不好的事情發(fā)生。
李靈素覺得,自己已經(jīng)被逼的走投無路,想要度過來自師門的劫難,唯有太上忘情。
而在太上忘情之前,明顯跟著許七安更安全,能解決來自紅顏知己和師門雙方面的壓力。
至于師妹李妙真,她為了證明自己沒有偷偷仰慕許七安,決定遠離渣男。
但李靈素嗅到了一絲不妙的氣息,以師妹的性格,如果真的和許七安清清白白,她反而會結伴游歷。
可惡的許七安!
“楊兄,我會負責盯著他,把他做過的事,巨細無遺的轉述給你�!�
晨光里,李靈素扭頭眺望京城方向。
他跟著許七安最后一個原因,就是受結拜兄弟楊千幻之托,暗中監(jiān)視許七安。
苗有方見兩人都在眺望京城方向,納悶道:
“徐前輩為何不與我們同行?”
在外面,保險起見,得稱呼他徐謙。
慕南梔回復道:“他說去見個人�!�
“什么人?”
“一個對他恩重如山的人�!�
“哦哦。”
李靈素趁機插入話題,道:“徐夫人,那只小狐妖呢?”
他依舊傾慕著大奉第一美人,只不過她既然名花有主,圣子也只能把仰慕之情埋藏在心底。
當然,他能有這么大的覺悟,與慕南梔現(xiàn)在平庸的外表有關。
倘若王妃以真面目示人,沒有男人能抗拒她的魅力,就算她男人是許七安,也會有數(shù)之不盡的好漢悍不畏死的揮舞鋤頭。
慕南梔嘴角一挑:“我托它去給幾個小賤人傳遞消息�!�
某人業(yè)火灼身期間,會被“七情”折磨,變的不像自己。
慕南梔答應過她,替她保密,不透露給任何人。
反正白姬不是人……
而白姬大嘴巴亂說出去的話,和她慕南梔有什么關系?
……
洛玉衡在京城地界巡視一圈,沒有發(fā)現(xiàn)許賊的蹤跡,凝神感應那枚護身符,發(fā)現(xiàn)與它失去了聯(lián)系。
也就是說,她再也找不到許七安了。
“下個月再找你算賬!”
洛玉衡磨了磨牙。
她駕著金光返回靈寶觀。
前腳剛回來,后腳就有弟子前來,站在小院外,高聲道:
“道首,臨安殿下、懷慶殿下,還有天宗的李妙真,派人給您送了三封信�!�
信?
洛玉衡微微蹙眉,道:“拿過來。”
道衣弟子邁步進院,從懷里取出三封信,恭敬遞上,然后退出院子。
洛玉衡指尖一彈,三封信同時從信封里飛出,于半空中展開。
從左到右,信上依次寫著:
“白頭偕老!”
“永結同心!”
“早生貴子!”
洛玉衡呼吸一窒,只覺得自己被公開處刑了,被嘲笑了,被內涵了,巨大的羞恥感將她吞沒。
這三封信來的是如此的巧,像是專程為了補刀。
……
司天監(jiān),密室的門被推開。
許七安拎著酒壺,輕手輕腳的進來,回身關上門。
晨光從格子窗里照進來,這間密室很寬敞,陳設簡單,一張四方桌,一張簡易的木板床。
因此顯得有些空曠。
許七安緩步走到床邊,默默的看著床上沉眠的男人。
穿著做工考究的青袍,五官清俊,兩鬢斑白,眼角細密的魚尾紋昭示著他不再年輕。
“真像啊,簡直一模一樣,可惜沒有氣機,是個普通的肉身�!�
許七安咧嘴笑道:“魏公,我來看你了,給你帶了酒。我馬上要離京,繼續(xù)收集龍氣,走之前,陪你說會兒話�!�
……
第604章
怪事
許七安仰頭喝了一口酒,想了想,道:
“魏公,卑職先匯報一下工作,元景帝死后,龍氣潰散,大奉岌岌可危,
“巫神教、佛門,還有五百年前的那一脈都在覬覦龍氣。經(jīng)過一個月的游歷,我收集了三條至關重要的龍氣,一道散碎龍氣。
“監(jiān)正說,散碎龍氣可以不用理會,只要把九道至關重要的龍氣集齊,那些散碎龍氣會自行聚集。
“不過,我估摸著,其實不一定要集齊九道龍氣,因為難度太大,只要其中一道龍氣被敵人找到,并帶回大本營,我就根本沒有辦法。
“所以,應該是盡可能的收集龍氣,來穩(wěn)住大廈將傾的大奉,比如超過一半的龍氣收集到手就夠了。又或者,監(jiān)正在其中另有謀劃,他實在太深不可測。
“如果魏公你還活著,我就不用那么苦惱了……”
許七安又喝了口酒,伴隨著輕輕的嘆息聲:
“您的捐軀,并沒有給大奉帶來好的變化,雖然監(jiān)正和趙守說,你為中原爭取了時間。
“這一路走來,天寒地凍,看到的盡是些不忍目睹的事。興,百姓苦;亡,百姓苦。誠不欺我啊。
“我會試著豁出命去改變這個局面,把大奉從滅亡的邊緣拯救回來,這同樣關乎著我自己的性命,大奉一旦滅亡,身懷半數(shù)國運的我,也會隨之殉國。
“有時候會覺得迷茫,不知道路該怎么走,如果您還活著就好了。
“啊對了,我終于和國師雙修了,她已經(jīng)是我的道侶,但現(xiàn)在她應該恨不得一劍戳死我。真是個母老虎啊……
“我以前純粹是饞國師的身子,她實在太漂亮太迷人,這段時間的雙修,讓我對她有了一些不同的感情。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先上車后補票吧。
“唯一苦惱的是,她對我的其他女人不太友好……偏偏我壓不住她,等她平息業(yè)火,渡劫之后,便是一品陸地神仙。
“想想就感到絕望,或許,臨安她們更絕望。好吧,風流好色是我的錯。魏公您這樣的大情圣,能理解我嗎?
“等我恢復修為,達到三品巔峰,便能與慕南梔雙修,憑我出眾的魅力,她斷然不會拒絕,但我并不想攫取她的靈蘊。
“或許,上古道門的房中術能解決這個煩惱,讓我們互惠互利。
“還有啊,懷慶性子也很強勢,而且霸道。我昨日去見她,硬是被她以身子不便為由,擋在屋外半個時辰。
“您猜我后來怎么見著她的,我說:臨安那邊我還沒去呢。
“她這才見我,要是讓她知道我先去找了臨安……”
許七安盤坐在地上,背靠著床榻,喝酒的同時,回頭看了一眼魏淵,無奈道:
“抱歉,實在沒有精力和時間去搜集招魂鐘的材料,形勢讓我不得不把收集龍氣放在第一位。
“換成以前,我會選擇先復活你。現(xiàn)在,我選擇先救國,這是我必須要扛起的責任。你當初習武,是為了踏入三品,為了帶皇后離開京城。
“可后來你真的擁有了俯視蒼生的修為和權位,你卻選擇留在朝廷,甘心當元景的棋子,當一個帝國的縫補匠。
“世上安得兩全法,不負蒼生不負卿�!�
許七安收回目光,繼續(xù)喋喋不休:
“我新收了一個徒弟,叫苗有方,資質一般,但很有俠義心腸,夢想是做一個頂天立地的大俠。
“我當時突然覺得,我應該給他一個機會,因為當初正是你給了我機會,給了我這樣一個無親無故的人機會,才有現(xiàn)在的許銀鑼。
“你為朝廷培養(yǎng)人才,我亦是如此。
“魏公,這是你給我的傳承�!�
話說完,一壺酒也見底了。
許七安撐起身子,在床前作揖,行完一禮,離開密室。
他一邊維持著“移星換斗”的能力,不讓自己的氣息外泄半分,一邊借助法螺聯(lián)系上孫玄機。
單方面聯(lián)系,他言簡意賅的說了一句:
樓底見!
不給孫師兄回復的機會,切斷了通信。
……
孫玄機來到地底一層時,正好看見許七安揉著五師妹亂糟糟的頭發(fā)。
“你在司天監(jiān)好好等我回來,不是不想帶你一起,而是那樣太危險。
“你也不想年紀輕輕的沒嫁人,就英年早逝吧�!�
許七安感受著指尖發(fā)絲的順滑,鐘璃看起來不修邊幅,頭發(fā)凌亂,常常給人一種不注重個人衛(wèi)生的印象。
但頭發(fā)順滑,身上也沒異味,其實很愛干凈。
鐘璃沒抗拒許七安的摸頭,小聲辯解:
“你的氣運可以抵消厄運,我未必會出事�!�
鐘師姐,你身為女子,卻沒有一點逼數(shù)……許七安沉聲道:
“難道你忘了雍州城外,恒遠大師滾燙的肉湯了?忘了地宮里的遭遇了?忘了你在我家的種種倒霉遭遇?”
鐘璃說:“但你現(xiàn)在有龍氣伴身,加上原本的氣運……”
許七安瞪她一眼:“你還不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