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5章
“東方婉蓉”將汲取來的無形之力,匯入雷電長矛,熾烈的藍白色頓時變成了五色流轉(zhuǎn)。
她的手開始顫抖,似是掌控不住這股力量了。
“我只要輕輕投出這根雷矛,你必死無疑,賭命?你姓許的配嗎�!�
盡管說著極具嘲諷的話,但“東方婉蓉”的語氣和表情,卻沒有絲毫嘲諷,平靜的仿佛在說著大道至理。
度難金剛和修羅金剛默默后退,在遠處雙手合十。
這根五行流轉(zhuǎn)的雷矛,給了他們無比強烈的威脅,引以為傲的金剛體魄,在它面前竟沒有半點底氣和信心。
納蘭天祿手里的這根雷矛,凝聚了此方天地與雷電之力,可殺任何一位三品武夫。
危險危險危險……許七安只覺得身體在瘋狂預(yù)警,求生的本能催促他趕緊逃離。
這根雷矛凝聚的力量,足夠殺死他。
“許七安,你這次若是不死,必定名揚天下,我的楊兄又得羨慕的捶胸頓足,嫉妒的恨不得奪舍你……”
李靈素腳踏飛劍,在極遠處圍觀。
原本追殺他的白虎凈心等人,此時已經(jīng)罷手,關(guān)注遠處戰(zhàn)況,誰都知道,決勝的關(guān)鍵時刻到了。
南峰頂?shù)牟芮嚓栆蝗喝�,屏住了呼吸,一張張臉色發(fā)白,一雙雙目光凝望。
他們仿佛在這一瞬間,化作了雕塑。
“魏淵……”
納蘭天祿低聲自語,跨前一步,猛的投出了雷矛。
這一刻,他腦海里浮現(xiàn)的是那襲大青衣,暴雨中的那個年輕人,漸漸與記憶中的那個男人融合。
納蘭天祿并不在乎武林盟的存亡,甚至不是純粹的為了龍氣而來,他之所以選擇和潛龍城、佛門合作,是因為知道遲早要和許七安遇上。
武林盟也好,老匹夫也罷,納蘭天祿根本不在乎。
他甚至不在乎許七安這個人。
他這根矛,刺穿的是二十年來的心結(jié),刺穿的是與大青衣的恩怨糾葛。
轟隆隆……
可怕的音爆聲里,雷矛化作絢麗的流光,刺穿雨幕。
在場所有人的瞳孔里,映出了這道絢麗斑斕的流光。
許七安沉淀了所有情緒,坍塌了所有氣機,身軀化作黑洞,吞噬體內(nèi)的力量。
面對這道流光,他冷靜的斬出了鎮(zhèn)國劍,斬了《天地一刀斬》。
黃銅劍爆發(fā)出璀璨的光華,隨著許七安的揮劍,熾烈洶涌的光華收斂,凝成一道金色的細線,呈弧形,掠過雨幕,掠過虛空,斬向五色流光。
這道凝聚了許七安所有力量的劍光,宛如脆弱的絲線,先是斷裂,繼而潰散。
然后才是“轟”的爆炸聲。
而這個時候,眾人聽見爆炸聲的時候,雷矛已經(jīng)勢如破竹的刺向許七安。
天地一刀斬,只是削弱了雷矛的力量,沒有阻擋它的步伐。
風雨仿佛凝固了,時間仿佛停止了流動。
一道道目光望著即將遭遇厄運的許七安,他們的臉上“緩慢”的浮現(xiàn)出或悲傷、或悵然、或狂喜、或擔憂的神色。
緩慢,是因為雷矛的速度,比他們的面部要快……
噗!噗!噗!
一層層浩然正氣潰散。
“浮屠寶塔……”
許七安張開雙臂,迎接了雷矛。
滋滋……
雷矛擊中許七安的瞬間,沒有向?qū)こN淦饕粯迂灤┒�,它直接“消融”在許七安體內(nèi)。
下一刻,他的體表跳躍起刺目的電弧,他的每一個毛孔都在噴吐出絢爛的五行之力。
雷矛的力量在他體內(nèi)炸開了,摧古拉朽的毀滅著他的生機,毀滅著三品武夫旺盛的生機。
這樣的殺傷力,遠比貫穿身體要可怕很多很多。
許七安的眼睛里,光芒慢慢褪去,陷入死寂。
他焦黑的身體從空中跌落,無力的跌落。
“許銀鑼!��!”
南峰頂上,突然爆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尖叫,不知是誰在哭喊。
御風舟上,許元霜身子一晃,臉頰有兩行滾燙的液體滑過,她的望氣術(shù)告訴他,那人的氣息湮滅了。
直到此刻,她仍不知自己是該歡喜,還是悲傷。
“死了?”
姬玄瞇著眼,目光穿透雨幕,一眨不眨的望著下墜的焦黑身影。
李靈素御劍而出,臉龐僵硬,飛向許七安,想要在他墜落前接住他。
另一邊的密林里,苗有方也在林子里狂奔,奔向下墜的許七安,粗鄙的江湖游俠滿臉發(fā)狠和悲傷。
……
云州!
今日天清氣朗,東北方冷冽刮骨。
位于九州大陸南端,靠近沿海的云州,濕冷陰寒,但氣溫比其他地區(qū)要高不少。
也是寒災(zāi)最不嚴重的地方。
習慣站在瞭望臺遠眺的伽羅樹菩薩,今日坐在茶幾邊,盤坐飲茶,品嘗云州的特色美食。
而總是獨自煮茶、飲茶的許平峰,則在瞭望臺站了一天。
“唉,你說武林盟這一戰(zhàn),要是能殺了許七安,殺了老匹夫,那該有多好�!�
許平峰忽然感慨道。
“聽你這么說,就是此事不成了�!�
伽羅樹菩薩語氣平靜。
“還是有希望的,只不過成與不成,講的是天命。我等謀事,成事看天�!�
許平峰負手而立。
“許七安若是戰(zhàn)死云州,那半數(shù)國運便還于大奉,對你我之事不利�!�
伽羅樹默默看著他。
許平峰點了點頭,答非所問的感慨道:
“若是沒有武林盟老匹夫從中作梗,今日便是收回半數(shù)國運的最佳時機。
“如今重新復(fù)盤以前走過的棋,當日留花神轉(zhuǎn)世一命,是我的一個疏漏。”
伽羅樹菩薩放下茶杯,似乎明白了什么,側(cè)頭看向白衣術(shù)士的背影:
“你還有其他謀劃�!�
許平峰笑了起來:
“與監(jiān)正老師對弈,永遠不能把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里,永遠不能只奔著一個目標去。不然,會輸?shù)暮軕K很慘。
“你知道我是怎么在云州謀事,建立潛龍城,瞞住監(jiān)正二十年的?”
……
“阿彌陀佛!”
度難金剛雙手合十,念誦法號。
阿蘭陀對許七安呈現(xiàn)出截然不同的兩種態(tài)度,以廣賢菩薩和度厄羅漢為首的僧侶,傾向于將許七安度入空門。
他們支持的是大乘佛法。
伽羅樹菩薩為首的一派,則推崇小乘佛法,因此對許七安態(tài)度并不友善。
護法金剛,毫無疑問是伽羅樹菩薩一派的。
因為這位佛門戰(zhàn)力第一人的菩薩,執(zhí)掌著九大法相之一的金剛法相。
在這個背景下,度難和度凡兩位金剛,對許七安的態(tài)度是可度,可殺。
從雷州到雍州,這一路上的矛盾和沖突,消磨了兩位金剛的耐心。
既不肯皈依,又屢屢與佛門為敵,那便殺了。
“如此一來,阿蘭陀也不用為此事爭的頭破血流,大小乘佛法的沖突會溫和許多�!�
修羅金剛心里也是這么想的。
突然,東方婉蓉高亢的尖叫,叫聲痛苦凄厲,她的體表跳躍起刺目的電弧,白皙的皮膚瞬間碳化。
她長大的嘴巴里,眼睛里,鼻孔里,耳朵里,噴射出七彩的絢光。
一股可怕的力量在她體內(nèi)爆發(fā),瞬間帶走了她絕大部分的生機。
玉碎!
還不等兩位金剛反應(yīng)過來,遠處又是“轟隆”巨響,浮屠寶塔沖破土塊的掩埋,浮空而起,飛向下墜的許七安。
塔頂凝聚出一尊金身法相,一手拈花,一手托著玉瓶,身形略胖,慈眉善目。
玉瓶灑下斑駁的碎光,宛如春雨,匯入許七安體內(nèi)。
藥師法相。
……
第628章
破關(guān)
久旱逢甘霖……大概就是許七安此刻狀態(tài)最好的詮釋。
嚴格來說,他剛才其實已經(jīng)死了,雷矛在他體內(nèi)炸開的瞬間,雷電和五行之力肆虐,生機斷絕,天地兩魂離體。
納蘭天祿強行爆肝,付出一定代價,短暫恢復(fù)二品巔峰,那根雷矛的力量直接超出三品武夫能承受的極限。
好在浮屠寶塔里的藥師法相,能生死人肉白骨。
這也是許七安敢和納蘭天祿賭命的底氣。
“我現(xiàn)在的水平差不多是三品初期,爆肝的納蘭天祿則是二品巔峰,差距甚至超過一個品級。幸好我用天地一刀斬和儒家的浩然正氣,對雷矛做了削弱。”
許七安心有余悸。
察覺到“玉碎”突破后,許七安保留了最大的底牌,改用玉碎來和納蘭天祿賭命。
他一邊溝通塔靈,確認塔靈老和尚沒有大礙能及時救援,于是,為保證存活率,給自己添了兩道防護,一道是《天地一刀斬》,一道是儒家的浩然正氣。
用來削弱雷矛的力量。
他賭贏了,最后活了下來,不,準確的說,被成功救活。
這就是氣運加身。
“可惜我的玉碎剛有突破,無法百分百的把傷害返還給對方,要不然,納蘭天祿可能當場灰飛煙滅�!�
許七安望著凄厲慘叫的東方婉蓉,一陣可惜。
玉碎的傷害返還會有一定的流失,他現(xiàn)在能返還的傷害,大概是百分之六十。
完全是賭誰的命更硬。
東方婉蓉其實是受了波及而已,玉碎返還傷害的對象是納蘭天祿,而不是東方婉蓉。
她之所以如此凄慘,是因為納蘭天祿寄宿在她體內(nèi),因此遭受牽連。
若是直接返還給她,就她區(qū)區(qū)四品的水準,早就化作灰灰。
李靈素在不遠處滯空,沒有靠近,也沒離開,防止有人趁機補刀。
不過他的目光沒在許七安身上,密切關(guān)注著東方婉蓉的情況,圣子眉頭緊鎖,心里擔憂老情人的情況。
苗有方也停下腳步,攀上一根枯萎的大樹,只恨自己無法飛行。
……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藥師法相��!”
度凡和度難兩位金剛同時出聲,又驚又怒。
驚的是完全沒明白為何東方婉蓉會受到反噬,與許七安遭受同樣的攻擊。
這般手段,簡直聞所未聞。
怒的是藥師法相一出,許七安的命,多半是保下來了。
佛門九大法相乃佛陀所創(chuàng),是至高絕學(xué),每一尊法相都有神鬼莫測的能力。
藥師法相不具備攻擊力,卻能讓人起死回生,逆天改命。
當年甲子蕩妖中,法濟菩薩施展藥師法相,救了無數(shù)佛門弟子、金剛。
除了某些特殊手段,或當場魂飛魄散,藥師法相都能救活。
如今藥師法相顯形,那許七安即使剛才已經(jīng)死亡,多半也能挽救回來。
反觀納蘭雨師,從剛才的元神波動來看,似是遭受了難以想象的重創(chuàng)。
東方婉蓉身上的衣裙焦黑,被電弧炸出不少破洞,她艱難的支撐起身體,盤腿而坐。
微弱的血光從她體內(nèi)升起,如風中殘燭般閃爍。
此時,籠罩在犬戎山的烏云開始消散,暴雨轉(zhuǎn)為小雨,失去雨師力量支撐的這場暴風雨,終于退去了。
“納蘭雨師,你的情況如何?”
度難金剛大步上前。
東方婉蓉默然不語,似是連說話的余力都沒有。
納蘭天祿以血靈術(shù)激發(fā)徒弟的身體潛能,修復(fù)傷勢,但這具身體已是強弩之末,血靈術(shù)也不能無中生友。
因此修復(fù)效果有限。
“姐姐!”
破空聲傳來,東方婉清御空而回,她看著東方婉蓉慘烈模樣,臉色蒼白,眼里又慌又急。
“丹藥……”
納蘭天祿疲倦的聲音從東方婉蓉體內(nèi)傳出。
東方婉清手忙腳亂的取出所有療傷丹藥,撬開東方婉蓉的嘴,塞了進來。
俄頃,升騰的血光稍稍濃郁了些。
“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