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7章
“京城繁華依舊,然,于我眼里,卻蒙上了晦暗蕭條,氣運渾濁了啊�!�
他撫須感慨道。
接著,轉頭看向監(jiān)正:
“你的力量流失嚴重,甚至連伽羅樹的兩尊法相都打破,長期以往,大奉還有勝機?”
監(jiān)正淡淡道:
“萬物盛極而衰,皆為天數(shù)。從貞德到許平峰,再到許七安,都是應運而生之人,都是中原、人族之大劫�!�
趙守皺了皺眉:“人族?”
而不是大奉!
監(jiān)正笑道:“天機不可泄露,我窺探天機,知曉天命,亦是應劫之人。趙守,你可知我為何要壓儒家兩百年�!�
趙守淡淡道:“天機不可泄露�!�
監(jiān)正頷首:“孺子可教�!�
趙守“呵呵”一聲,他轉了個身,面朝南方:
“能不能牽制佛門,就看這一戰(zhàn)了。希望他不會讓我們失望�!�
監(jiān)正笑著反問:
“他何時讓我們失望過。”
抬起酒盞,喝了一口,道:
“此番進京,是與我閑聊來的?”
趙守“哦”一聲,似乎才想起來,道:
“楊恭傳了一封折子給我,說是蠱族愿與大奉結盟,幫著一起打云州叛軍。希望我能轉交給小皇帝,我進宮需要你的同意�!�
即使是八百里加急,速度也沒施展儒家秘法傳送的快。
監(jiān)正頷首:
“去吧,青州戰(zhàn)事緊迫,小皇帝和諸公正愁著呢,安一安他們的心也不錯�!�
第696章
婚事
御書房。
年輕的永興帝,臉色沉凝的坐在鋪設黃綢的大案后,聽著新任首輔,武英殿大學士錢青書的奏報。
王貞文養(yǎng)病之后,朝廷內部廷推,經過各黨一番廝殺,首輔之位落到了武英殿大學士錢青書頭上。
依舊還是王黨。
“各地多有匪患劫掠鄉(xiāng)紳望族之事,在江州和劍州,甚至有城中百姓與匪徒勾結,里應外合打開城門,放匪徒進城劫掠。
“粗略估計,各地都有不少”
山羊須花白的錢情書沉聲道:
“陛下,請派兵剿匪,不然遲早大亂。若不能穩(wěn)住后方,青州局勢危矣。”
王黨成員紛紛附和。
各黨成員,一半沉默,一半附和。
專劫掠士大夫階級的匪徒,無疑刺痛了諸公們的神經。
“陛下三思!”
高呼聲里,御史臺左都御史劉洪出列,作揖道:
“青州戰(zhàn)事如火如荼,朝廷應傾盡全力助楊恭將叛軍擋住青州。豈可在朝廷缺錢缺糧之際,耗費國力去清剿流民匪寇。
“一群烏合之眾而已,難成大勢�!�
原魏黨成員立刻附和,支撐如今黨派魁首劉洪的諫言。
王黨成員立刻跳出來反駁:
“烏合之眾?如今流民成災,劫掠搶糧,已經是一股不容小覷的勢力。放任不管的話,云州叛軍還沒打到京城,那些流民匪寇先一步兵臨城下了。”
雙方展開爭論,御書房議事又稱為“小朝會”,相對于早朝,比較松散隨意,爭論漸漸演變成罵戰(zhàn)。
永興帝冷眼旁觀,時至今日,魏淵和王首輔一死一病,朝堂內的格局依舊是兩黨相爭,各黨摻和湊熱鬧。
他掃過群臣,目光落在大理寺卿身上,淡淡道:
“寺卿大人有何高見?”
諸公目光不可避免的投向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年過五旬,須發(fā)之間不見白絲,保養(yǎng)的相當好。
“陛下,臣以為,對流民匪寇可采取招安之策,授予賊首官職,讓其率麾下人馬前往青州抵御叛軍。”
大理寺卿說道。
永興帝沉吟不語,許久后,緩聲道:
“此事暫且擱置。”
停頓一下,沉聲道:
“青州第一道防線已被叛軍攻占,楊恭未能對云州叛軍造成沉重打擊。諸位愛卿有誰能告訴朕,這青州能不能守��?能守多久?”
無人應答。
永興帝沉著臉,看向兵部尚書和戶部尚書:
“兩位愛卿,朕讓你們調兵調糧支援青州,可有進展?”
戶部尚書出列,作揖道:
“尚需時日,請陛下再寬限一旬�!�
永興帝本來想責難,但看了一眼戶部尚書憔悴的模樣,心里嘆息一聲,沒做為難。
轉而望著兵部尚書,淡淡道:
“徐尚書舉薦的趙俊濡,昨日給朕上了份折子,說是建議把支援青州的軍隊,由他率領,繞路襲擊云州。搗毀叛軍大本營。
“真是位不可多得的將才啊�!�
兵部尚書心里一凜,見永興帝面帶微笑,眼神卻異常冰冷,額頭瞬間沁出冷汗,急聲道:
“臣有眼無珠,請陛下責罰。”
永興帝沒搭理,讓他保持著躬身的姿勢,臉色難看的掃過諸公:
“要糧草沒有,要能打仗的也沒有,朝廷養(yǎng)士六百年,就養(yǎng)出你們這群東西?幸而西域諸國沒有舉兵入境,只在雷州邊境騷擾。
“不然,西域大軍此時都打到京城來了�!�
說到最后時,永興帝是大聲吼出來的。
諸公默然不語,知道他是在埋怨錢糧籌備不及時,無法立刻派兵前往青州。
國庫要是有錢,援兵此時已在奔赴青州的途中。
這段時間,戶部已經在征收賦稅,搜刮民脂民膏了,這是戰(zhàn)爭之下,朝廷必然會做的,歷朝歷代皆如此。
而這樣行為,是在積累民怨,耗損國力。
戰(zhàn)事若能平定,一切好說,一旦朝廷戰(zhàn)敗,民怨反撲,國家氣運瞬間消耗一空。
“戰(zhàn)場局勢瞬息萬變,前方將士以命抵抗,爾等遲遲沒有守備好錢糧、軍隊,可知會耽誤多少戰(zhàn)機?”
永興帝破口大罵。
諸公還是沉默。
這時,清光升騰,一道人影顯化在諸公和皇帝之間,正是趙守。
他穿著漿洗發(fā)白,但一絲不茍的儒衫,花白的頭發(fā)隨意垂落,整體形象如同落魄的書生,還是老書生。
永興帝和朝堂諸公吃了一驚,完全沒料到趙守竟能“闖”進皇宮。
“陛下!”
趙守微笑作揖。
永興帝定了定神,擠出一絲禮節(jié)性的笑容:
“院長無事不登三寶殿�!�
趙守笑道:
“事已在陛下桌前�!�
永興帝茫然低頭,看見大案上多了一份折子,他有些愕然的拿起,抬頭看去時,趙守已經消失不見。
諸公望著永興帝,等待他的說法。
永興帝展開折子,隨著,他的表情產生極為生動的變化,先是滿臉愕然,然后眉頭緊皺,看到后面時,瞪大眼睛,似乎看到了讓人驚訝的事。
而后驚訝變成狂喜。
“好,好��!”
永興帝龍顏大悅:“有了蠱族精銳的加入,可暫緩青州燃眉之急,許銀鑼屢屢讓朕驚喜�!�
蠱族精銳?許銀鑼……堂下諸公面面相覷。
錢青書目光閃爍一下,道:
“陛下,可有喜事?”
永興帝沒有回答,望向御座之下的掌印太監(jiān)趙玄振,笑道:
“傳閱諸公�!�
趙玄振恭敬接過,他內心無比好奇,但不敢窺探內容,恭敬的把折子遞給新任首輔錢青書。
錢青書神色平淡,但接折子的速度卻極快,他展開折子凝神,半晌后,深吸一口氣:
“劉尚書可以睡個好覺了。”
劉尚書就是自寒災以來,整個人蒼老好幾歲,發(fā)際線上移好幾公分的戶部尚書。
聽到這話,劉尚書猛的看了過來,急道:
“上面說什么?快,快給本官瞅瞅。”
和你不是一黨的……錢青書臉色平靜的把折子遞給身后的刑部孫尚書。
孫尚書默默看完,臉色極其復雜,既有欣喜,也有悵然。
悵然是因為那個以前被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的小子,如今已是高不可攀的人物,九州頂尖的高手。
折子在諸公手里傳閱,一張張老臉或如釋重負,或欣喜萬分,最激動的是劉尚書。
“好啊,好啊,如此一來,青州局面必將得以緩解,本官也能松口氣了,睡個好睡了……”劉尚書險些喜極而泣:
“許銀鑼竟能讓蠱族與大奉結盟,匪夷所思,匪夷所思啊。”
語氣里毫不掩飾自己的敬佩和贊賞。
諸公們低聲議論起來。
“能以這么小的代價讓蠱族出兵,他是如何做到的?”
“蠱族與我大奉仇恨甚深,此次竟沒有與云州結盟,而是與我大奉結盟?”
“他總能讓人刮目相看,他雖然不像魏淵那樣,能統(tǒng)率三軍,戰(zhàn)無不勝。但作為武夫,他在超凡領域里也算是個人物了�!�
“有他和監(jiān)正在,大奉多少還是有些希望的……”
永興帝笑道:
“盟約之事,就交給內閣草擬。諸愛卿可有異議。”
諸公道:
“陛下圣明。”
……
結束議事后,永興帝連日來沉重的心情稍稍緩解,蠱族與大奉結盟的事,無疑是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
但永興帝心里,還有一樁事梗在心頭。
“陛下,錢首輔求見。”
趙玄振踏入寢宮。
永興帝皺了皺眉,道:“請他進來�!�
既然沒有在御書房議事時說,那便說明錢青書有事要單獨啟奏。
蓄著花白山羊須的錢青書,在宦官的帶領下,返回御書房。
“錢首輔有何事要單獨與朕商議?”
永興帝沒什么表情的問道。
錢青書沉聲道:
“陛下,各地匪患橫行,若是不派兵清剿,遲早要釀成大禍。如今青州壓力驟減,正好可以分兵圍剿。”
永興帝沉吟不語。
錢青書高聲道:
“陛下,臣受陛下器重,必為陛下肝腦涂地,萬死不辭。”
永興帝微微動容:
“好,那便依愛卿所言。”
如此痛快的回復,反而讓錢青書一愣,欣然拱手:
“陛下圣明�!�
永興帝頷首:
“愛卿先退下吧,朕乏了�!�
望著錢青書的背影,永興帝面無表情的端坐,許久未動。
那件梗在他心頭的事,就是許新年曾經提議過的,秘密派遣高手組織流民,落草為寇,以劫掠商賈、鄉(xiāng)紳階層,平息日益肆虐的流民之患。
這種背叛階級的決定,如果暴露出去,會讓永興帝眾叛親離。
權衡再三,他選擇了放棄。
但沒想到,朝中有人暗地里施行該計策,并收獲了極大的成果,規(guī)模日益壯大。
“朕的敵人,不是只有云州叛軍啊�!�
永興帝低聲喃喃。
那人敵人是誰,他心里一清二楚。
同時,他暗暗下了決定,不能再拖了,賜婚已是迫在眉睫之事。
許新年已經生出異心,暗中投靠了昔日的四皇子,如今的炎親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