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徐聽寒不知道別人是不是這樣，但是身處異鄉(xiāng)，她總是聯(lián)想到家鄉(xiāng)的朋友。
尤其是在下午吃過飯后，他們開始逛第一個景點的時候。
古建筑之中，她看到了三兩結(jié)伴身穿漢服拍照的女孩子。
夏日炎熱，太陽曬得妝面像奶油似的稍稍融化，服帖地貼在女孩子細膩的皮膚上，粉藍紫黃的衣裙格外艷麗。
她想起了遠在國外的程紫。
讀書時書包里裝滿了小鏡子的程紫肯定會喜歡這樣的衣服，畢竟真的很漂亮。徐聽寒還記得穿著鮮艷的黃色運動服在跑道上奔跑的她，她適合穿這件黃的。
可惜除了程紫在臨行之前的生日宴之外，她們還沒在學(xué)校之外的地方一起玩過……實在是很遺憾。
如果不是實在不禮貌，她實在是想偷拍兩張，發(fā)給程紫看看。
現(xiàn)在只能拍一拍古建筑了。
導(dǎo)游帶團講解，宣布自由活動：“兩個小時之后集合！”
虞響打著傘站在她旁邊，傘面傾斜著，影子只能攏住他們兩個人的臉，小腿曬得滾燙。
他側(cè)身調(diào)整了一下位置，用自己的影子遮住她：“累不累？”
可能是從小比較體弱的原因，徐聽寒看起來完全沒有出汗，臉色也白的像玉，看起來冷熱不知。
“不累。”徐聽寒搖頭。這旅行團是徐媽媽報的，她精心挑選了行程比較松散自由的項目，生怕累到她。
“……”虞響?yīng)q豫了一下，說，“自由活動時間，你想去哪？”
她其實沒想好。園林里樹多水多，空氣好，風(fēng)景美，來往的游人也可愛。
在這里坐坐也好，在周邊轉(zhuǎn)轉(zhuǎn)也行。
不過久坐了一整個高三，出來玩也坐著就有點太無聊了。她也不想讓一看就是決心要陪著她的虞響枯坐，道：“我們?nèi)ソ稚限D(zhuǎn)轉(zhuǎn)吧�！�
正值旅游旺季，街上人聲鼎沸。
同旅行團的女孩子們嬉笑著從他們身邊走過去了，行色匆匆。
他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跟我來吧。”
“去哪？”她不解道，剛才只顧著看風(fēng)景了。
他掌心里有些發(fā)燙，因為夏日高溫，也因為有點緊張：“去拍照吧�！�
徐聽寒還沒明白過來，已經(jīng)被他帶出了園區(qū)，順著女孩子們離開的方向，來到了一條掛滿了漢服的街道。
滿街的漢服館，色彩斑斕的衣裙掛在門口，在璀璨的陽光下漂亮得不可思議。
如果只有徐聽寒一個人，這里是穿慣了校服的她只會遠遠觀望，不敢靠近細看的地方。
店里的女孩子們精致得讓人緊張，是素面朝天的她從來沒有過的模樣。
“……”徐聽寒頓足不前。
“來吧�！彼氖�，掌心微微出汗了。
“我做過攻略，也預(yù)約好了�！彼p聲說著，在周圍熱鬧的人聲中對她耳語，“剛才你不是一直在看過路的人嗎？”
“……”臉上忽然窘迫地繃緊，她另一只空閑的手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短頭發(fā)，“只是很好看……”
漂亮到過路人頻頻回看，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自信承擔(dān)這種被注視的緊張。再說，她是短頭發(fā)，穿上也會不倫不類吧。
他的睫毛忽地顫了一下，琥珀色的瞳孔隱約透出一點羞澀，握住她的手晃了一下：“……你也很好看�！�
單反相機他都準備好了，放在包里背了一路了。
“哪有�！彼蛔栽跇O了。好像這還是虞響第一次用“好看”形容她。她知道自己，剪短發(fā)穿校服，徐媽媽買什么她就穿什么，幾乎沒在自己的外表上下過心思。
雖然說虞響很好看……吸引了她的目光。但是她總覺得，虞響喜歡自己是因為她成績好來著。
明知道自己這么說聽起來扭扭捏捏的……
哪里沒有？
虞響不想說這種類似抬杠的話，只在心里默默反駁。
他覺得徐聽寒哪里都好，哪怕套在松垮的校服里，也像仙鶴一樣飄逸清雅。他咽下嘴邊的話，紅著臉道：“去吧。求你了�！�
他也實在是很想看看。這關(guān)乎到他自己的預(yù)想——對婚紗照和禮服的想象。
……
“所以，就是這樣了……”她對著手機另一邊的人說。
程紫遠程觀察，嘖嘖稱奇：“小姐姐的技術(shù)很好啊，這個妝發(fā)水平絕對出片�！�
為徐聽寒涂上腮紅的妝娘笑起來。
程紫已經(jīng)通宵寫了一晚上的論文，剛剛寫完，結(jié)果咖啡太濃，一時睡不著。
看到徐聽寒給她發(fā)的照片，一個視頻通話就打了過來，正好抓住僵硬得像個人偶一般任人擺布的她。
“這是你第一次化妝吧�！背套系�，“還挺好看，什么叫才貌雙全，不愧是你�！�
“……”徐聽寒道，“謝謝你給我信心�！�
她現(xiàn)在只記得鏡子里的自己像個妖怪一樣，是她又不是她。
“別有美麗羞恥癥�！背套系�，“化個妝怎么了——等會還要戴發(fā)包呢�！�
徐聽寒矮了一截，有點畏懼地盯著黑色的假發(fā)。
有點可怕。
“好想跟你一起去�。。�！”程紫對燈長嘆，“你看我現(xiàn)在的樣子，熬夜熬得滿面油光，頭發(fā)都不順了，我也想穿著漢服在園林拍照，跟你穿雙子款！”
“好……”徐聽寒道，“你什么時候有時間……”
“那得到圣誕假期了�！彼f。
“咚咚�！北”〉姆鹿拍鹃T忽然被敲響了。
虞響的聲音響起：“要喝果汁嗎？”
“他不會是想偷看吧�！背套系亩涿翡J至極，吐槽道，“化完妝再給他開門，震他一下。”
“……”震他一下有點懸。
嚇他一下倒是有可能。
虞響沒聽到回音，意識到不太方便，道：“我先放在門口了�！�
畫完了妝，由小姐姐幫忙穿上那套明制襖裙的時候，徐聽寒莫名有些緊張。
大概是虞響在外面等待，而現(xiàn)在這套衣服又過于隆重美麗，讓她情不自禁地產(chǎn)生錯覺，覺得這種場景類似于試婚紗。
雖然程紫已經(jīng)替她開解過：“咱們不搞女為悅己者容這一套，穿漂亮衣服就為自己開心，別人愛看不愛看，管他的！”
但是……
“可以啦！”化妝師說著，拉開了門。
虞響站在門外，影子投進門內(nèi)，他眸光凝住，渾身僵硬。
徐聽寒眼睜睜看著，鮮艷的紅暈幾乎是一瞬間就從他的耳朵尖爬到了脖子上。
0056
夏高溫
虞響有一分鐘忘了怎么呼吸，一直到她來到他身邊。
她的睫毛顫了一下，刮得他喉嚨發(fā)癢，扭頭嗆咳一聲才恢復(fù)呼吸。
他害羞了。
徐聽寒心知肚明，也因為這份了然，自己也手足無措起來。
她一時不太敢說話，害怕破壞了他對她的幻想……像是突然背上了偶像包袱，小心翼翼。
他手里提的果汁杯里，冰塊撞在杯壁強嘩啦啦響，冰涼的水滴順著他的指尖砸在地上。
啪嗒。
他忽然如夢方醒，單手牽住她的衣袖：“來不及了！”
兩個小時集合，他要給她拍照。
接下來的時間她完全像個木頭人，怔怔地跟著他到處走，停下，看他，看鏡頭。
他讓她笑一笑。
她扯扯嘴角，僵硬著，笑不出來。
這樣拍照一定很丑吧。
但是徐聽寒有點鏡頭恐懼，被凝視的時候渾身都緊繃起來，完全沒辦法放松，用的都是拍證件照的本事。
她要給他拍照，他卻藏在照相機后面，耳朵尖紅透了。
等到他們不得不趕回去集合的時候，她長出了一口氣，肩膀塌了下來。
什么啊，怎么會這么狼狽。
“累了嗎？”虞響伸手牽她。
她低頭看他的手，手指修長，掌紋清晰。她把指尖放上去，立刻被他攥在手心里。
——他的手心好熱。
她不太好意思地側(cè)過臉去。
“稍等！”突然有個女孩子叫住她，把手機遞給她看，“我給你們拍了個合照，我傳給你？”
屏幕上的少年男女兩人手指交叉，面帶微紅，卻各自錯開視線，一古一今，一瞬間凝固住萌動的情誼。
“謝謝。”徐聽寒喜歡極了，非常感激。
回到酒店入住了房間，她開始和衣服搏斗，把它們脫下來。
“咚咚�！遍T被敲響了。
虞響在門外道：“去吃飯嗎？”
她正脫到一半，手忙腳亂，倉促回答：“你先去……”
他頓了一下，站在門外：“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