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他從來不和我一起出現(xiàn)在公開場合。”

    謝郁白言簡意賅，在友人面前恢復(fù)清冷寡淡模樣。

    晁云津頓了頓，順手大大咧咧搭住他肩膀，語氣卻透著謹(jǐn)小慎微。

    “你跟你大哥關(guān)系到底怎么樣？你跟哥們兒透個底，我也方便打發(fā)我那過于熱情的媽�！�

    謝郁白低頭劃手機(jī)，動作慵懶隨性，拍開肩上那只死沉的胳膊。

    “你就說，我大哥新接了份家教工作，白天上班，晚上和周末兼職，等到能擠出時間了，一定親自登門拜訪。”

    晁云津嘖嘖兩聲，“隨你�！�

    又看他冷臉盯著手機(jī)，一動不動，不由探頭過去。

    “看什么呢？”

    “沒什么�！敝x郁白迅速熄屏，還是被晁云津瞄到一眼。

    “你開始玩微信了？怎么不早告訴我！”

    謝郁白嘆了口氣，“我手機(jī)號，你直接添加好友。”

    晁云津一秒拿出手機(jī)操作，很快抬頭，“快通過�！�

    謝郁白依言操作，然后重新返回到聊天界面，盯著置頂那條信息。

    少年再次熄滅屏幕。

    眸光又冷黯了幾分。

    第17章

    惡女血脈

    褚嫣進(jìn)家門前，再次檢查了微信。

    謝郁白沒有回復(fù)。

    她走進(jìn)客廳，又刷新了一次，只有和慎麗喬思雯的三人小群不斷有新消息，紅色的小數(shù)字已經(jīng)攢到了99+，她懶得點(diǎn)開。

    閉著眼也知道兩人在討論周六晁家的生日宴穿什么禮服，送什么禮物。

    褚耀邦看到她，語氣意外地溫和。

    “來，嫣嫣，這位是爸爸給你找的補(bǔ)習(xí)老師，容大高材生，謝澤青老師�！�

    褚嫣收了手機(jī)看過去。

    沙發(fā)上的男人膚色偏深，頭發(fā)剪的很短，像一小排粗硬的短茬，清爽利落，很考驗五官的發(fā)型。

    不過謝澤青經(jīng)住了這份考驗。

    他的五官偏硬朗，尤其是狹長的眼睛和薄削的嘴唇，年紀(jì)輕輕已經(jīng)有一股精英味。

    好在他這個階段還沒有戴上褚嫣后來印象最深刻的金絲邊框眼鏡，褚嫣猜他可能是為了日常行動方便，戴了隱形眼鏡。

    總的來說還保留著青春男大的氣息。

    不過謝家的兒子的確都很喜歡穿襯衫。符合褚嫣對兄弟倆的刻板印象。

    她看到謝澤青其實很親切，完全不需要父親替自己破冰，自然而然就走近了沙發(fā)，笑著伸手過去。

    “謝老師好，我是褚嫣，今后請多多關(guān)照。”

    謝澤青原本端坐在沙發(fā)里，這個時候已經(jīng)站了起來，微微俯身和褚嫣握手，目光帶著守禮的界限小幅度打量她，然后停在她臉上。

    “褚嫣你好，不必這樣客氣，我也不算什么老師，就是個勤工儉學(xué)的應(yīng)屆生。”

    “那好啊，那我叫你澤青哥，怎么樣？”

    “沒禮貌！”褚父板著臉斥她，“剛夸了你幾句，原形畢露！”

    褚嫣揚(yáng)眉，來了興致，只仰頭看著謝澤青，沖他眨眼。

    “我爸怎么夸我的？快跟我說說，我可從來沒聽見過他夸我。”

    褚父老臉一紅，欲蓋彌彰地轟人。

    “趕緊帶謝老師去你書房，給他看看你的卷子，考這幾分，也不知道怎么念的書！人家謝老師在你這個年紀(jì)，拿腳答題都比你考得好！”

    褚嫣：“雀食�！�

    褚父氣得一噎，“滾！”

    謝澤青被褚嫣請到三樓書房。

    進(jìn)了門，她把書包往沙發(fā)上一扔，轉(zhuǎn)頭看到謝澤青一臉忍俊不禁。

    “謝老師，你笑什么？”

    男人清清嗓子，“沒什么，只是很羨慕你，你的家庭氛圍很好，你父親是真的很疼你�！�

    褚嫣：“雀食�！�

    謝澤青：“……”

    “你還是可以叫我澤青哥，我覺得這個稱呼能讓我們更快熟悉起來，我不是那種很嚴(yán)肅的補(bǔ)習(xí)老師，希望課堂的氛圍輕松一點(diǎn)�！�

    褚嫣小雞啄米點(diǎn)頭，“嗯嗯，你說的對，澤青哥，你還沒開始給我上課，我已經(jīng)預(yù)感到，我會成為你的得意弟子�！�

    謝澤青愣了愣，啞然失笑。

    “好，我很期待�！�

    -

    褚嫣有點(diǎn)奇怪，后面幾天，教室里再沒有那種一群女生擠在后排請教問題的盛況。

    還是慎麗這個情報站站長起了作用。

    “他開通了社交賬號，同學(xué)們加了他好友，現(xiàn)在有問題都是拍下來發(fā)給他，然后在線上解答�！�

    褚嫣臉色微變，“難怪他沒時間回復(fù)我……”

    “啊？嫣嫣，你說什么？”慎麗沒聽清，湊過去問她。

    “沒什么，”褚嫣忍下心里的酸意，挑眉問她，“那你呢？你加他了沒？”

    “我加了啊，不過他好像不經(jīng)常登QQ，反正不怎么見他在線。”

    褚嫣想起來自己也不太用QQ，隨口捧一踩一，“QQ沒有微信界面簡潔，我建議你加他微信�！�

    她上高中時，微信還沒有普及。

    現(xiàn)在是高三第一學(xué)期，連微信支付功能也才上線兩個月，不過她知道，這款軟件將會在短短幾年內(nèi)完成從通訊工具到社交平臺的躍遷，迎來它的全民時代。

    “我也想啊，可是他沒有微信�！鄙鼷愢洁臁�

    褚嫣一頓，心里生出一種終究高人一籌的欣慰。

    不免還是要向她確認(rèn)，“真的？他真沒有微信？”

    “對啊，他親口說的�！�

    “哦，這樣啊，那是挺遺憾的……”

    她嘴角快咧到耳根，迅速低下頭藏起笑容。

    周四下午的體育課。

    謝郁白自然是獨(dú)自留在教室里。

    褚嫣在更衣室換完衣服，鬼使神差地想回去看他一眼。

    “你們倆先去操場，我水杯忘教室了，去拿一下�！�

    其實她打網(wǎng)球渴了，一般直接在球場販賣機(jī)買瓶裝水。

    不過慎麗和喬思雯也沒覺得奇怪，女生總有幾天不能喝冰的。

    “嫣嫣，你要是例假不舒服，我們可以替你請假�！�

    “不用……”她一轉(zhuǎn)念，改口道，“看情況吧，如果上課了我還沒到，你們就替我請假�！�

    兩人答應(yīng)了。

    她往回走，走廊已經(jīng)空了，快到教室門口的時候，聽見自己班傳來女生的哭聲。

    她離后門的位置越來越近，同時男生溫柔低沉的詢問聲也逐漸清晰。

    “確定沒事？需要我替你求助老師嗎？”

    池小舒抽噎，“不用……我……就是想一個人緩緩……對不起，打擾到你……”

    褚嫣前世某種惡女血脈覺醒，三步并兩步走進(jìn)后門，裝作訝異。

    “誒呀，小舒，你怎么了？”

    還不忘朝謝郁白歉疚一笑，“我回來拿個水杯，沒想到打擾你們了，馬上就走�！�

    少年果然怔愣一瞬，下意識扣住她手腕。

    褚嫣腕上一陣溫?zé)�，不由停住腳。

    池小舒也從臂彎里抬頭，細(xì)膩瓷白的巴掌臉上掛著兩道水痕，眼眶里還裹著晶亮的淚花，鼻端泛紅，像只受到驚嚇的小鹿，頗惹人憐愛。

    褚嫣在心底怒罵蒼天不公。

    這是什么天生小白花女主圣體。

    這要是男人看了還不心動的，那八成是性取向問題。

    她越想越氣，臉色冷了，甩脫謝郁白的手，往自己位子上去，拿了水杯就從前門繞。

    ……但要下樓的話，還是得經(jīng)過后門。

    她堵著氣走出教室，拐彎就看到謝郁白撐著拐杖從后門出來，堵在她前面。

    她看到他殘疾的右腳沒有完全落地，鞋后跟微抬著，似乎想邁步過來，又怕被她看見走路的樣子。

    拐杖被半隱在腿后，顯出遲疑和不安。

    她可恥地心疼了。

    走過去，沖他小聲抱怨：

    “出來干嘛…你叫我一聲，我會停的�！�

    第18章

    盛裝出席？

    最終褚嫣弄清楚了池小舒為什么哭得像死了爹。

    其實跟死了爹也沒什么差。

    她那個爹，不如沒有。

    虐文小白花女主標(biāo)配：好賭的爸，病重的媽，年幼的弟弟，破碎的她。

    池小舒家里稍微好一點(diǎn)的是，她母親身體健康，氣血旺盛，她臉上的巴掌印就是她媽呼的。

    因為好賭的爸又輸了一大筆錢，她好死不死趕在這個時候，跟家里提了想報名參加美術(shù)集訓(xùn)的請求，自然在飯桌上就被氣頭上的母親和心虛想轉(zhuǎn)移矛盾的父親輪番教訓(xùn)了。

    也就是中午回家吃飯那一會兒的事。

    褚嫣對這個上輩子的情敵談不上同情，她尚且沒改掉根深蒂固的、刻在骨子里的冷漠，但是在謝郁白面前，她不介意扮演一個好人。

    “集訓(xùn)需要多少錢？”

    池小舒迷茫地抬頭，似乎有什么預(yù)感，連忙搖頭。

    “不！我不要你的……”

    “沒說是施舍啊，要還的，你打個欠條，將來了賺錢再還我�！�

    褚嫣抱著手臂，給她安排的明明白白。

    因為她知道，指望池小舒的家里吐出半個子兒來都不可能。

    只能指著她今后畢業(yè)工作，或者就是……晁云津替她還。

    顧及到她的自尊，后半句她沒說出來罷了。

    池小舒還是將頭搖得像撥浪鼓。

    “我們是同學(xué)……不能牽涉這樣大的經(jīng)濟(jì)往來……褚嫣，你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但是我真的不能接受這種幫助。”

    褚嫣瞄一眼她絞緊的手指，眼底忍不住閃過輕嘲，“隨你�！�

    她仁至義盡，尊重他人命運(yùn)。

    一直沒有說話的謝郁白終于開口，也提供了一種思路。

    “學(xué)校沒有助學(xué)政策嗎？”

    褚嫣贊賞地看他一眼，“對啊，你要么申請助學(xué)金試試？”

    “不行，我高一申請過，被我爸……輸光了。”

    “……”

    褚嫣這樣面冷心冷的人都不免要咬牙罵一句：畜生。

    謝郁白清冷矜貴的眼眸低垂，輕嘆一聲，“那就……沒有什么辦法了�！�

    褚嫣微微一頓。

    謝郁白這樣溫柔的人，總是很擅長替人解決問題。

    一起生活那么久，她覺得自己足夠了解他。

    這次倒有點(diǎn)出乎她的意料。

    他似乎沒想管到底，褚嫣甚至在他的惋惜里聽出了一種微妙的……詰責(zé)。

    因為池小舒拒絕了唯一有效的辦法——接受同學(xué)的幫助，所以，‘那就沒有什么辦法了’。

    褚嫣不確定地偷看他，發(fā)現(xiàn)他也看過來，眸光里是友善的底色，未褪的悲憫。

    一如既往的溫柔謙遜，善于共情。

    應(yīng)該是她想多了。

    -

    周六早上，褚嫣的手機(jī)從八點(diǎn)就開始響個不停。

    慎麗和喬思雯在群里瘋聊，她依舊有一搭沒一搭瀏覽信息，偶爾回復(fù)一句。

    兩人可能私聊去了，群里半天沒動靜，褚嫣隨手跟了一句：

    底下秒回：

    自從上次褚嫣和二人攤牌，經(jīng)歷翻臉，冷戰(zhàn)，又和好，如今三人仍舊會避免聊到這個微妙的話題。

    今天倒算破天荒第一次，褚嫣的態(tài)度已經(jīng)很明確坦蕩，喬思雯自然沒什么好再介懷的。

    喬思雯被激勵到，發(fā)了個歡呼貓貓的表情包。

    褚嫣聽見電梯�？恳粯堑穆曇�，抬眸，看到里面走出來一身盛裝的褚媱。

    她有些局促，小步走過來，“表姐…你怎么還不換衣服？”

    褚嫣一愣，“我換了啊�！�

    褚媱眼底閃過訝異，又很快斂下目光，點(diǎn)點(diǎn)頭，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