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這怎么好意思？云津，你父母已經(jīng)給你褚爺爺送了極品人參，哪里還要你再單獨送禮？這套筆哪里是你一個學生能承擔的？”
嚴秀麗臉上也是不贊同，“這太貴重了，這怎么能收……”
然而管家老何卻很淡定，仿佛知道后面還有更讓先生太太難以接受的，索性合上禮盒，繼續(xù)展示。
謝郁白送的是一幅字畫。
畫卷徐徐展開時，褚家人和晁家人不由自主地圍攏過來。
褚嫣不會鑒賞古畫，只覺得那上面的大朵海棠筆力雄健，色彩濃烈，很具古樸淳橫之氣。
老爺子料想大家看不明白，笑著解釋：“這是吳昌碩的《秋海棠圖》。”
晁云津愣住，視線從那幅畫挪到謝郁白臉上。
這是天注定的巧合么？
清代金石派畫匠里，唯“南吳北齊”兩峰并峙。兩人要不要這樣默契？他送齊白石，小白就送吳昌碩？
褚嫣表情復雜，可能是剛剛偷偷用手機搜了，有點被驚嚇到，脫口而出，“這不會是……真跡吧？”
眾人齊刷刷朝謝郁白看過去。
老爺子啞然失笑，“想什么呢？真跡還了得？這幅畫九十年代起拍價就超百萬了，眼前這幅自然是臨摹圖，只是臨得相當精細，簡直能以假亂真�！�
褚家人和晁家人齊齊松了一口氣。
晁云津放松得最徹底，甚至能騰出心思來替發(fā)小美言兩句。
“雖然是臨摹圖，但肯定造價也不菲，小白挺用心啊�！�
“嗯，這種博物館級臨摹圖，”老爺子沉吟，向謝郁白確認，“保守估計，也得快六位數(shù)吧？”
謝郁白點頭淺笑，“剛好到六位�！�
晁云津：“……”
褚嫣：“…………”
其余褚家人和晁家人：“………………”
沙發(fā)最外沿，只有褚立行在暗惱——現(xiàn)在再回家生女兒，還來得及么？
等到晁家三口坐上回家的車，晁云津在副駕閉目養(yǎng)神，夫妻兩個在后排閑話。
“郁白這樣大的手筆，倒像是來提親的�！�
晁先生對妻子這種說法不是很買賬，“要是提親，按謝家的規(guī)格，那得是真跡了。”
“……”晁太太不爽，“這不是生生把我們云津給比下去了？早知道，咱們也送份更貴重的�！�
晁先生嘖了一聲，“女人家，是非這么多。沒聽郁白解釋說，是他父親的心意么？老謝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起手就高，十萬塊的賀禮也不算太過，畢竟是老人家七十大壽�！�
晁太太終于不再辯駁，沉默了一會兒，又拍了拍前排座椅。
“云津，郁白和嫣嫣是不是從前就認識？兩人關(guān)系怎么這樣好？媽今天觀察了一下，這兩人倒比跟你還有話說。”
頭枕又被拍了兩下，晁云津不能再裝睡，只能含混答道，“就是這陣子剛熟起來的�！�
晁太太追問，“確定嗎？媽記得小時候，郁白住在江城那會兒，嫣嫣像跟屁蟲一樣每天追著你跑，她還能沒見過郁白？”
“她那會兒才多大？就算見過幾回也早忘了。”晁云津不以為然。
晁太太憂心忡忡，“我看郁白挺喜歡嫣嫣，你倒是一點都不急！你到底有沒有問過嫣嫣想考哪里的大學？究竟是在國內(nèi)還是國外讀？”
“她考哪里關(guān)我什么事？媽，你能別管這些么？我反正不出國�！�
“你這臭小子！”
晁太太氣得又拍了一下他的頭枕，突然狐疑道，“你該不會是為了那個野丫頭吧？晁云津！我跟你說了多少遍……”
“您別這么一點就炸行么？小舒最近在集訓，我跟她都快兩個月沒聯(lián)系了！”
晁太太悻悻收手，靠回椅背，冷著臉警告：
“反正，即便不是嫣嫣，我也不會接受那個丫頭，你自己心里有點數(shù)�！�
第44章
嫁妝本沒白砸進去
立冬那天，褚嫣去了趟外公家。
嚴老爺子很高興，餐桌上不停給她夾菜。
“你看看，念書念得都瘦了，你爺爺和你爸媽怎么照顧你的？家里不給吃還是怎的？”
褚嫣捂著嘴笑，“外公，你想留我住幾天就直說，何必拉踩旁人？”
嚴老爺子聽不懂“拉踩”這個詞，但是聽出來她對那邊家里的袒護，佯怒道，“小白眼狼！外公這是心疼你！”
褚嫣嗯嗯呀呀地點頭，扒拉兩口飯菜，繼續(xù)跟老爺子聊志愿。
“我想考容大，您覺得怎么樣？”
嚴老爺子差點嗆一口水。
“咳……嫣嫣，之前不是說要出國么？怎么又要留在國內(nèi)了？”
其實老爺子問的委婉。
問題根本不在于國內(nèi)還是國外，而在于……褚嫣怎么可能考得上容大？
那可是雙一流重本院校，國內(nèi)綜合排名前十的學府，說考就能考上的？
老爺子不由狐疑，“怎么？是晁家那小子要考容大？”
褚嫣撇嘴，怎么是個人都喜歡將她和晁云津綁定？
看來她真是從前造孽太深。
“外公，跟晁云津沒關(guān)系，他愛去哪兒去哪兒，反正我得去容城�！�
“哦？容城有誰在？”
“……”褚嫣頓了頓，面不改色答，“有我的未來�！�
老爺子笑得喘不上氣，嚴光明給父親順了順后背，嗔了褚嫣一眼，“別把你外公笑背過去�！�
褚嫣：“……”
餐廳外面突然有動靜，半分鐘后進來一個身著黑色沖鋒衣頭戴冷帽的年輕人。
褚嫣從餐盤里抬頭，看著眼前的時髦男大，乖乖糯糯叫了一聲，“表哥�！�
“喲，大小姐回來了？怎么今天這么乖，還知道喊人�！�
少年吊兒郎當摘下頭戴式耳機，掛在脖頸上，一屁股坐到她身邊，順手撈了個干凈餐盤就準備動筷子。
嚴光明一筷頭打在他額角上。
“去洗手！”
嚴光明這些年離了婚也沒再找，到嚴燃終于念大學了，他以為自己不用既當?shù)之攱屃耍瑳]想到某些習慣已經(jīng)吸煙刻肺，改不過來。
比如他到現(xiàn)在還是要糾正兒子上餐桌前不主動洗手的毛病。
嚴燃今年大二，偶爾空著手回趟家，他也會追問兒子為什么不把宿舍床單被罩拆回來讓阿姨洗。
嚴燃去洗了手回到餐桌，看到褚嫣在偷笑，忍不住拿帶水珠的手背去貼她白嫩的臉蛋。
“誒呀！這么冰！拿遠點！”
褚嫣咬牙瞪他。
嚴燃一副苦巴巴的模樣開始裝可憐。
“妹啊，你是不知道哥在學校過得有多凄慘，瞧瞧哥這雙手，騎自行車凍得通紅，一會兒還得騎五公里回去，你還不替哥捂一捂�！�
嚴光明皺眉，“怎么還要回校？晚上不住家里？”
嚴燃嗯一聲，“回來拿個東西就走�！�
褚嫣好歹心軟了，替他盛了一碗金銀老鴨湯，遞過去。
“還是嫣嫣會心疼人，”嚴燃笑嘻嘻喝了口湯，又皺眉對父親說，“淡了點，下次記得放鹽�！�
嚴光明：“這湯是做給嫣嫣喝的，你以為她跟你似的口味重？”
老爺子到底心疼自己孫子，“今晚就住在家里，明早讓阿媽給你再煲一鍋，帶到學校去，好不好？”
“不行不行，我那自行車超時歸還要扣錢的！”
褚嫣筷子停在半空，半晌轉(zhuǎn)過頭，定定看著他：
“哥，你們學校開始投放共享單車了？”
嚴燃也停了筷子，眼睛雪亮盯她，“你怎么知道共享單車？我這還是‘內(nèi)測’名額呢，多虧我跟學長關(guān)系好，才有機會提前體驗�！�
褚嫣心臟猛跳，沒心思吃飯了，站起來拉他胳膊。
“哥，你帶我去看看單車！”
嚴燃愣了愣，順從地跟著她往外走，嘴上笑罵，“這丫頭，人來瘋。”
褚嫣終于看到了第一代共享單車的成品。
她發(fā)現(xiàn)李貌和楊迅果真是難得創(chuàng)業(yè)者。
不但效率高，而且沉得住氣。
估計是擔心產(chǎn)品不夠成熟，公開投放后中途掉鏈子，沒法向資方交代，所以偷偷摸摸內(nèi)測，方便隨時發(fā)現(xiàn)問題并及時調(diào)整。
褚嫣很欣慰，覺得自己的嫁妝本沒白砸進去。
嚴燃以為她只是對這個從沒見過的新鮮事物感興趣，所以耐心向她介紹。
“你看，掃這上面的碼，得到一個四位數(shù)開鎖碼，按照密碼開鎖，就能騎車了�！�
“現(xiàn)在是開鎖狀態(tài)，沒辦法給你演示，因為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超出限定范圍，所以不能關(guān)鎖異地還車，等我待會兒騎到學校指定地點，才可以還�！�
跟出來的嚴光明似乎也很感興趣，抱著臂盯著那輛綠色單車。
“那你現(xiàn)在豈不都是在計費狀態(tài)？”
“嗐，那才幾個錢？一小時才一塊錢，忽略不計了，總歸比開車便宜�！�
嚴光明冷嗤兒子一聲，“你這年頭倒會過日子，怎么？生活費不夠加油了？我是缺你吃還是缺你穿了，每個月那么多錢你花哪兒去了！”
嚴燃見父親一說教就沒完沒了，趕緊打斷，“當著妹妹的面，你給我留點面子啊……”
“我這是低碳出行，環(huán)保懂不懂？而且，沒有我，誰給我那兩個學長做內(nèi)測去？他們還需要我提供改進意見呢！”
褚嫣忍著笑，拍了拍自行車座，給出評價：
“你這兩個學長，做的不錯�！�
嚴燃挑眉，與有榮焉。
“那是，當初沒人看好他們這個項目，沒想到他們堅持到現(xiàn)在，竟然還真做出來了，早知道我當時也投點錢……”
褚嫣揚唇，“現(xiàn)在也不晚啊，產(chǎn)品未來肯定要改進，項目融資當然多多益善了。”
嚴燃尬笑一聲，趁他老子還在研究單車，沒注意這邊，偷偷湊近褚嫣耳邊。
“妹啊，你是不知道，你哥我這次真是倒血霉，錢都被數(shù)字貨幣套牢了，真他媽坑，拋都拋不出去，噓……千萬別學我，投資有風險，入場需謹慎。”
褚嫣一個激靈，心跳如鼓擂，默默湊過去：
“哥，你說的，是比特幣么？”
第45章
開業(yè)大吉
嚴燃快要不認識眼前的堂妹。
尤其是聽到她說也想入場，并長期持有。
“嫣嫣，有錢也不是這樣糟蹋的，你聽哥說……”
“你先聽我說，區(qū)塊鏈概念雖然很新，但是未來一定有市場，全球都在去中心化，我不敢擔保投資比特幣穩(wěn)賺不賠，但你要相信虛擬貨幣未來的市場潛力，今年跌，明年說不定就漲回來了，你要是現(xiàn)在賣，那你就是大傻子�！�
嚴燃目瞪口呆，突然拿手貼近她的額頭。
“你根本不是嫣嫣吧？說！你把我妹妹弄哪兒去了？”
“你們倆在那嘀咕什么呢？趕緊進屋吃飯！”
嚴光明研究完共享單車，抬頭催促二人。
褚嫣口中應(yīng)著舅舅，又緊攥著嚴燃的袖子，壓低聲音：
“哥，你帶我玩兒唄，要是虧了，我給你兜底還不行么？”
嚴燃學的是計算機，當初熱火朝天地挖幣，后來嫌效率低，又去交易所買進了不少，沒料想今年經(jīng)歷暴漲和暴跌，到現(xiàn)在看到“比特幣”三個字就想吐。
但妹妹的話并非沒有道理。
比特幣原本是通過現(xiàn)貨交易，今年六月剛推出了合約交易形式，投資者引入不同的交易策略，做空或做多，這類合約杠桿自然放大了數(shù)字貨幣市場風險。
漲漲跌跌，玩的就是心態(tài)。
也許嫣嫣所說的長期持有，反而是最穩(wěn)妥的投資方式。
嚴燃突然有點欽佩地盯著她瞧，看得褚嫣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你有話就說，到底帶不帶我玩兒？不帶我可找別人去了……”
“廢話！你是我妹，我不帶你帶誰？”
嚴燃撈過她的肩，親昵地笑，“放心，哥就算虧了也用不著你一個小丫頭片子兜底，等哥以后工作了，多寫點代碼就能賺回來！”
褚嫣在嚴家吃的這頓飯，可謂是酒足飯飽，身心酣暢。
-
過了立冬，天氣越來越冷。
慎家服裝品牌“E&Z”卻像燒起一把越燃越旺的柴，整個季度持續(xù)火熱上新，勢如破竹地鋪開全國市場。
在獲得褚耀邦和嚴秀麗同意后，褚嫣現(xiàn)在手持品牌獨立工作室30%股份，并作為宣發(fā)顧問，幾乎主導著E&Z的全線運營。
大數(shù)據(jù)元年，褚嫣擔心過早地向團隊科普一些未來才會出現(xiàn)的營銷概念，容易引起不必要的懷疑和麻煩，所以盡量在開會的時候?qū)⒛切└拍畈鸱殖珊唵魏美斫獾男∪蝿?wù)。
“廣撒網(wǎng)的階段已經(jīng)過去了，要做針對性營銷，固定長期客戶并開發(fā)潛在客戶，每一次投流都要做到精準投放，而不是胡亂掃射，所以大家還是要反復強調(diào)品牌調(diào)性，抓穩(wěn)幾個關(guān)鍵詞，Normcore、老錢風、低調(diào)、隨性、松弛，千萬不要跑偏�！�
“明白！褚小姐，那這批冬季上新的海報還是沿用之前的文案風格，可以么？”
“可以，但是官網(wǎng)頁面可以在整體UI風格不變的情況下，稍微做一些創(chuàng)新，我們自己的客服平臺一定要搭建起來，不能還像之前一樣，用戶找了半天，只能在頁面底部找到一個總是打不通的熱線電話，這不利于品牌售前和售后服務(wù)的完善�！�
“可是……這樣的話，成本就上去了……”
“沒事，就按褚小姐說的做吧，”市場總監(jiān)姚安很積極地站隊，“慎總那邊我去溝通，成本這塊，不是你們考慮的事情。”
“明白�！北娙送讌f(xié)。
褚嫣和姚安相視而笑。
這種時候，姚安根本意識不到對面坐的只是一個女高中生，他簡直要將她當成從業(yè)以來遇到過最默契的合作伙伴，一次又一次為其成熟又先鋒的商業(yè)視角所折服。
褚嫣忙著給E&Z開拓線上市場，慎家其他人也沒閑著。
尤其是慎麗母親，最近在籌備第二家線下店，選址在市中心的商業(yè)廣場，店面裝修已經(jīng)完成，陳列師也已經(jīng)選定了開業(yè)櫥窗展示方案，就等老板娘拍板。
最后一切準備妥當，慎麗母親挑了個周末開業(yè)，邀請褚嫣來剪彩。
開業(yè)當日早晨，商場四層偌大的門店外擠滿了客人、媒體、工作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