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只有那個店伙計，臉貼在地板上，一個勁討?zhàn)垼骸昂脻h饒命，好漢饒命，小的只是打工混口飯吃，上有老下有小，各位只要留我一條命，讓小的干什么，小的都配合�！�
他連珠炮似的吧噠吧噠說了一串。
然后被一個校尉嫌吵，上完木枷后，從一旁的架子上抓了一把精工木核桃，塞進(jìn)他嘴里堵住。
“沈大人，趙千戶！”
控制住場面后，曾經(jīng)和趙鯉短暫配合過一次的馬百戶走上前來，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沈晏沒有說話，只是看向趙鯉，示意她做出指示。
趙鯉點了點頭，上前一步：“有勞馬百戶將這三人押送回鎮(zhèn)撫司詔獄�！�
“立刻派遣人手，四處查訪，我要知道常姓師徒的日常人際交往，還有動向�！�
趙鯉想了想補充道：“查一查他們是什么時候發(fā)的家，怎么開的這間鋪子。”
這間三山街的鋪子，雖說不是地段頂尖，但也算昂貴。
趙鯉不信兩年前還能被皮貨商欺凌的常姓師徒能在兩年內(nèi)迅速發(fā)家。
看紹剛那般暴躁易怒與人結(jié)仇的模樣，這師徒兩對皮貨商一家的酷烈手段，只怕受害者不會少。
“是！”馬百戶拱手稱是。
趙鯉又道：“留下人手，隨我將此處排查一遍�！�
像是常姓師徒這樣的人，住處必會留下陰私，趙鯉不放心普通廠衛(wèi)巡查，怕他們著了道。
這家具店是盛京十分常見的格局。
前面是二層樓的店鋪，后邊是一個院子，院里搭著亂七八糟的棚子，里面整齊地碼放著一些木料和半成品的木器。
院子后面是一間庫房，庫房旁邊兩間低矮的小房子，就是常家?guī)熗蕉说淖√帯?br />
趙鯉走到其中一間，剛一推開門，便被里面的味道熏得倒退一步。
這房中所住之人顯然衛(wèi)生習(xí)慣很糟糕，臭腳丫子味道都辣眼睛。
趙鯉捂住鼻子，走進(jìn)去。
第115章
世間最完美的女人
房中氣味熏人，夾雜著濃烈的人體臭味，還有漆膠的刺鼻味道。
光線很暗。
趙鯉手在面前揮揮，一抬眼就看見屋中影影綽綽站立著的人形。
她下意識的握住長刀刀柄。
彎腰禁戒，上前一步，趙鯉這才發(fā)現(xiàn)屋子里站著的竟都是木制的人偶。
這些人偶做工精細(xì)，與真人體型相似。
趙鯉走到一個人偶面前。
這人偶顯然是一個女性。
裝著球形關(guān)節(jié)的身體裸露在外，竟然各種器官都刻畫齊全。
人偶眼睛似閉非閉，瓊鼻俏唇，一張巴掌大的瓜子臉看著十分可愛。
趙鯉心說，這師徒兩要是不犯事不那么狠辣，這手藝去做手辦一定得發(fā)。
然而下一瞬，趙鯉就發(fā)現(xiàn)了一些異樣。
這個人偶的右手扭曲，像是被人惡狠狠故意弄斷的。
趙鯉抬眼去看，這房中各式各樣的人偶，有些甚至穿著漂亮的嫁衣裳。
但，毫無意外，右手都有殘缺。
趙鯉一瞬間就確定，這里是紹剛的房間。
房中除了這些人偶，還有一張窄榻，屋角還有一個大大的工作臺。
與房中的亂七八糟臟衣服臭襪子亂扔不同，工作臺上的工具擺放十分整齊。
在桌上正中，擺著一個小冊子。
趙鯉走上去翻看了兩下，頓時眼睛一亮。
原來是紹剛的日記。
里邊倒是沒有記載什么羞人小秘密，反而滿篇都是恨，字字都是毒。
這一頁日記上，寫了滿篇的死字。
……
右手殘廢給紹剛帶來的影響很大。
他幾乎每時每刻都在想著自己殘廢的右手，將生活中的一切不順，怪罪于自己的殘疾。
每個夜晚都在詛咒著害他至此的皮貨商一家。
即便，皮貨商一家早已困在地獄畫卷中，折磨成了獸。
趙鯉翻看了幾頁，突然看見了一個關(guān)鍵字。
趙鯉的手指在這行字上摩挲，腦中不停思索。
南齋果然和這對師徒有聯(lián)系。
從鄭連口中得知，南齋擅畫春宮也只畫春宮，市面上只有春宮圖流傳售賣。
但這樣堪稱稀有的地獄圖，落在了這師徒兩手中。
南齋已經(jīng)成名已久，以前甚至有封筆的傳聞。
這樣一副畫拿出，即便不是天價也一定極其少有。
然而兩年前，常家?guī)熗竭�只是叫人欺凌的窮木匠。
這樣的東西落入常氏師手中，用做鎮(zhèn)物顯然是不合理的。
再有那個畫軸，用的是槐木。
一般而言不會有畫師用槐木裝裱。
但槐木卻有一個十分明顯的特性，聚陰，又稱鬼木。
使用槐木裝裱的畫軸，針對性太強(qiáng)，就是為了配合常家?guī)熗绞﹨拕僦g(shù)。
趙鯉輕輕拍了拍紹剛的日記，繼續(xù)往后翻了一頁。
趙鯉蹙眉，從這幾頁開始，南齋先生出現(xiàn)的頻率直線上升。
這個南齋先生浪跡在盛京城中的花街柳巷。
而且，每每都要與紹剛分享心得。
雖說春宮畫師取材很正常，但是趙鯉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她繼續(xù)下翻，手一頓。
趙鯉看見此時，有了不好的聯(lián)想，果不其然，她看見了下一頁的字跡。
趙鯉頓時咬緊牙關(guān)。
這個南齋先生和紹剛似乎為了制造什么完美女人，而四處收集女人的身體部位。
趙鯉的視線往下，繼續(xù)看。
這一頁日記上，紹剛的筆跡有些凌亂，顯然寫的時候十分興奮。
日記到這里截止，趙鯉猛的意識到南齋先生看中了一個官妓的眼睛，只是此時似乎還未得手。
盛京十四樓教坊司，但最古老的還是與江南貢院一河之隔的富樂院。
其中大多都是犯官罪犯妻女。
這樣的獨特之處，總叫許多心懷不軌之人格外記掛。
好似在政敵落敗后，凌辱政敵妻女能獲得無比滿足。
城中商人，也愛去富樂院，嘗嘗官家小姐夫人的滋味。
就因這樣，富樂院生意好，看管也最嚴(yán)。
或許就是因為如此，南齋先生才暫時沒有得手。
趙鯉將手中日記猛的合攏，轉(zhuǎn)身走出門去。
既有了線索，就要先叫人去守住。
若能抓住人最好，若是抓不住也不能平白叫一個女孩因長了雙好看的眼睛就丟了性命。
趙鯉方才走到門口，就聽見旁邊傳來一陣驚呼。
她心中一跳，提著刀，一腳踹開半掩的房門。
門砰的一聲撞在墻上，震落幾塊墻皮。
房內(nèi)卻不像趙鯉所想，出了什么狀況。
只見一群廠衛(wèi)番子，全部面紅耳赤的圍做一團(tuán)。
在他們中間，正立著一個赤身裸體的女人。
不，不能說是女人。
趙鯉走近看。
只見這她雙目緊閉，櫻桃小口緊抿。
膚色雪白，身材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
沒有哪一處是不好看的。
唯獨雙手手肘和膝蓋的木制球形關(guān)節(jié)，暴露了女人的真實身份。
她，是一個人偶，一個無數(shù)受害女子組成的人偶。
“這，這是真的嗎？”馬百戶手里還抓著從人偶頭上揭下來的布，結(jié)結(jié)巴巴道：“當(dāng)真巧奪天工與真人別無兩樣啊�！�
說完他便伸出一個手指頭，打算去戳。
第116章
意外驚喜
紙人秘術(shù)
馬百戶一手拿著之前蓋在人偶上的布。
小心翼翼的伸出一根手指，想要去戳一下，確認(rèn)眼前的究竟是不是真人。
旁邊幾人也抱著和他差不多的獵奇心態(tài)，幾根不安分的小手指頭探出。
啪、啪、啪！
馬百戶幾人的手指伸在半空，就被一只手拍蒼蠅一樣全部拍掉。
“哎呦！”
馬百戶吃痛，急忙將被拍紅的手背縮回來。
扭頭一看是趙鯉。
個子不高的姑娘，看他們的樣子好似在看街角的垃圾！
馬百戶頓時頭大，結(jié)巴道：“趙、趙千戶�！�
一旁的數(shù)個靖寧衛(wèi)，也通通揉著被趙鯉拍紅的手背，羞了個大紅臉。
“趙千戶，您老怎么來了？”
馬百戶突然意識到眼前這姑娘的性別，訕笑著，欲蓋彌彰的張開手里拿著的布，想要將這栩栩如生的人偶蓋住。
趙鯉卻是送給他們一個大白眼：“不是叫你們別亂動嗎？”
“沒，沒亂動，就是……”馬百戶老臉通紅，“就是好奇，咱兄弟伙也沒見過這樣的�！�
他看趙鯉要走過來，急忙將手里的布搭在那個人偶的肩頭，不讓趙鯉看見。
“得了，又不是光屁股男人，遮什么遮？”
趙鯉不耐的揮揮手：“就是光屁股男人，也沒什么好遮的�！�
她又不是沒見過，停尸房各種墳頭，看過的比蘿卜還要多。
“拿開拿開�！�
趙鯉都這樣說了，馬百戶只好悻悻收回手。
“什么男人？”
門外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顯然剛才的驚呼吸引到的不只是趙鯉。
沈晏眉頭緊鎖，大步走進(jìn)來。
乍一看房中光裸著的人偶，他下意識的別開眼睛回避。
再一看趙鯉正湊得近近的研究，頓時挑了挑眉。
正想說些什么，就聽趙鯉抬頭看了他一眼，喚道：“沈大人，你快來看。”
沈晏腳步一頓，猶豫了一下舉步上前。
走了兩步，視線在馬百戶等人身上一掃而過。
馬百戶幾人立即一縮脖子：“我們?nèi)z查倉庫�！�
幾人貼著墻根溜走。
沈晏走到趙鯉旁邊。
趙鯉檢查著縫合的痕跡和極其細(xì)微的差別，來判定這個人偶身上究竟有多少被害人的身體部位。
她抬頭看沈晏，卻發(fā)現(xiàn)沈晏別開眼睛，視線落在地上。
“沈大人，來看�！�
猜想他可能誤會了什么，趙鯉提醒到。
她不敢貿(mào)然用手指觸碰，摘了一根頭上的銀簪，用不尖銳的那一頭，在人偶腹部胸緣指示了一下。
她指示的那處著實尷尬，沈晏抿住嘴唇，控制著視線，不落在不該落的地方。
這人偶身上，皮膚白皙如玉。
沈晏瞇著眼睛仔細(xì)去看，隨即猛然張大了眼睛。
兩塊相鄰的皮膚之間，有著極其細(xì)微的顏色差別。
沈晏眉頭皺緊，急忙推開了一邊的窗戶，讓光線可以更多的進(jìn)入室內(nèi)。
然后再也顧及不了避嫌，在趙鯉的指示下，一一審視。
沈晏接了趙鯉遞過來的簪子，輕輕撥動了下，那看起來無暇的皮膚上，出現(xiàn)了一條極細(xì)微的細(xì)縫。
那細(xì)縫被一種近乎透明的絲線縫合，針腳極細(xì)極密。
這些絲將一塊塊柔軟的皮膚和身體連接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