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瞇眼看了半晌,便見這泥地上半個腳印子。
正是靖寧衛(wèi)制式快靴樣式。
田百戶心中大怒,莫不是外邊的人遇上別的隊伍被下了黑手?
他暗罵一聲。
這不過就是一次演習(xí),究竟是誰會干這種不講究的事情?
田百戶猜測未完,便聽見不遠(yuǎn)處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他立刻順著找去。
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在山道上行走。
那個人影,田百戶很熟悉,正是白大頭。
之前一直乖巧趴在白大頭背上的那個稻草人,雙手攀在白大頭的肩膀上。
枯槁的手抬起,捂住了白大頭的眼睛。
腦袋貼在白大頭的耳朵邊,細(xì)聲說著什么。
它似乎感應(yīng)到田百戶的視線,頭猛的扭轉(zhuǎn)過來。
于月光下,對著田百戶咧嘴一笑:“頭,你回來啦?”
熟悉的聲音從它的嘴里說出來,給人的怪異恐怖之感非同一般。
便是田百戶也后背生出一股白毛汗。
只是仔細(xì)一看,這東西蒙著白大頭的眼睛,正唆使著他往村邊小河去。
從進(jìn)村的開門見喜,到老村長家的變故突生,再到屠戶家折戟。
讓田百戶腦子已經(jīng)十分混亂。
這種被人牽著鼻子一步一步走的感覺,糟糕透頂。
足以激發(fā)出任何一個正常人的血性。
眼見這玩意想害白大頭的性命。
田百戶猛地追上前:“去你娘的!”
他一邊罵,一邊一腳踹在了白大頭的屁股上。
白大頭背上的稻草人干枯的雙手不停撲騰,朝著田百戶臉上撕抓。
白大頭已然失去知覺,但他的身體還隨著稻草人的掙扎,后背不停的拱。
白大頭也是個身強體壯的漢子,田百戶一時按不住,又怕弄壞了這個破草人。
一時投鼠忌器,不得不單膝跪在白大頭的屁股上。
然后解腰帶去綁人。
白大頭背上的稻草人,雙手揮舞,嘴里還驚恐的叫著:“頭,你要做什么?不要��!”
這樣近的距離,田百戶可以清晰的看見它已經(jīng)與白大頭一般無二的臉上,露出真切的驚恐。
只怕……這稻草人真的已經(jīng)將自己當(dāng)成了白大頭。
它是想要害死白大頭,取而代之?
或者……
田百戶想到白大頭傷口里捻出來的那根稻草。
又或許,它的稻草會慢慢的爬滿白大頭身體,慢慢的取代血肉。
一個畫面驚悚的出現(xiàn)在田百戶的腦海。
白大頭臉上的傷口慢慢的剝離開來,露出底下扎成束的黃色稻草。
然后張嘴叫他。
這不自覺的想象,讓田百戶渾身起了一層白毛汗。
“大頭,別怕!”
田百戶終于解下了腰帶。
他直接坐在了白大頭的屁股上壓制著他,想用腰帶捆住白大頭的手。
一邊寬慰道:“沒事的!”
田百戶面上厲色一閃而逝。
他絕不會讓他變成那副模樣。
“等我去尋黑狗血為你……”
田百戶的話未說完,從旁猛的潑來一股冰涼腥臭的液體。
同時一只大腳印在了他的腰上:“田齊,你他娘中邪了嗎?”
第324章
聯(lián)手
月朦朧,鳥朦朧。
山村,小河邊。
兩個男人。
一個在解腰帶,嘴里喊著:你別怕,沒事的。
另一個屁股不停的拱,掙扎之際驚恐質(zhì)問。
一般人會想到什么?
反正宮百戶只是個一般俗人。
同樣獨自一人,十分狼狽的他,聽見熟悉的聲音,追來便看見了這樣的畫面。
他只有一個念頭,田齊這王八犢子中邪了!
他們百戶同僚之間,并不是沒有往來交流。
偶爾還會協(xié)作辦事。
宮百戶很清楚,田齊這個王八蛋有大病。
相約去花樓,還提醒人家姑娘釵子不對稱。
但是,沒聽這渾蛋有那方面的嗜好啊?
該說不說,到了關(guān)鍵時刻,宮百戶還是有些同僚之誼的。
雖不知道是什么邪門玩意,能讓中邪的人想著干那事。
他還是趕忙將自己身上帶著的小半水囊雞血提在了手中。
疾步上前,決意挽救眼前這糟糕的事態(tài)。
生怕遲了一步,田百戶鑄下大錯,以后大家兄弟伙可沒臉再見了。
田百戶專心壓制著白大頭,不留神便被他潑了一臉雞血。
然后又被一腳橫踹出去。
田百戶挨了他這一腳,險些腰折掉。
同時聽宮百戶一聲怒喝:“田齊,你中邪了嗎?”
田百戶捂著腰,半天沒回神。
待看清楚是宮百戶,他正欲張嘴開罵。
就聽宮百戶道:“趕緊醒醒,你真犯下這等惡事,以后怎么面對這兄弟的妻兒老小?”
田百戶面上糊著雞血,被罵得莫名其妙,他干什么惡事了?
想罵人,但張嘴只發(fā)出一陣劇烈的咳嗽。
被踹得岔了氣。
宮百戶自認(rèn)救下了人,垂眼去看白大頭。
一眼瞧見白大頭背上那稻草人。
稻草人也濺到了一些雞血。
所濺之處,滋滋冒著黑煙。
宮百戶還以為是田百戶他們找到的什么奇怪道具。
卻看那稻草人一動,捂著臉的手放了下來,仰頭看著他道:“宮百戶,您來了?”
這稻草人,不但聲音樣貌與白大頭一致,甚至能知道眼前的人是誰。
黑漆漆一片死寂中,被這種東西叫出名字,宮百戶渾身戰(zhàn)栗。
抽刀就要砍。
幸而田百戶已經(jīng)緩過了一口氣,急忙喊道:“別傷它!白大頭和這玩意性命相連�!�
喊完,勉強從地上爬起,又將白大頭壓制下去,用腰帶捆住。
見此情形,宮百戶哪還不知自己干了錯事。
雖心中忌諱,還是上前來幫忙。
有了宮百戶這生力軍的加入,壓制白大頭的行動順利完成。
任他背上的稻草人哀求,兩人將他像是捆豬一樣捆起來。
兩人這才同時松了口氣,坐在地上。
田百戶拍了拍自己的耳朵,將灌進(jìn)耳朵里的雞血拍出來,這才扭頭看向?qū)m百戶。
“宮戰(zhàn),你他娘的干什么呢?”
宮百戶嘴巴囁嚅了一番,總不好說他想歪了。
“我他娘的以為你中邪了呢!”
“你他娘瞎了��?”
兩人進(jìn)行了一番含娘量極高的對話,這才相互打量了一番。
看對方都是一身狼狽孤家寡人,同時嘆了口氣。
“這邪門地方,太坑人了�!�
宮百戶啐了一口:“廟小妖風(fēng)大,池淺王八多,一個小破地方事情不少�!�
和田百戶這隊人一樣,宮百戶他們也遇上了掛白花的民宅。
同樣被困在了那里。
但可惜的是,他們那一隊沒有一個白大頭這樣的干凈人童子身。
最后實在走不出去,不得不進(jìn)去闖了一遭。
宅子一進(jìn)一出,只有宮百戶帶著半囊雞血出來。
“那破宅子全是紙人!”
“別的都好,還能對付,其中一個雖然矮小,但力大無比�!�
宮百戶說著,撩起袖子給田百戶看自己的手。
只見他的手臂上,印著一個青黑的手印。
這手印看著不大,像是個女子的。
但顏色青到發(fā)紫,是被生生掐出來的。
田百戶留意到潑在他臉上的是雞血。
頓時也沒了生氣的心思。
急忙找他討要:“快,再給我點,白大頭再不救,怕被人稻草人塞滿了。”
宮百戶到了這步也不吝嗇,將手中裝著雞血的水囊扔過去:“我們一隊弟兄全折那宅子里,就得了兩東西�!�
“還便宜了這小子�!�
他嘴上念著,卻還是蹲下身,幫著田百戶撕開白大頭的衣服。
同時掏出一根火折子,照著一看,頓時一驚。
稻草人的下半身,草全扎進(jìn)了白大頭的皮膚里。
也不知道延伸進(jìn)了多深的地方。
皮膚上一片青色鼓脹的經(jīng)絡(luò)。
兩人迅速在四周拔了些干草,撿了些柴禾。
篝火亮起,這一點點火光照亮了黑暗,帶來了些暖意。
田百戶是個節(jié)約人,趁著自己身上雞血未干,急忙抹了涂在稻草人的根上。
雞血接觸到草根,這黃色的草根頓時如活物碰火,一陣扭曲。
稻草人的嘴里,也發(fā)出一聲尖厲的嚎叫:“田百戶,宮百戶,二位要干什么?”
它像人一樣哀求掙扎。
宮百戶聽著凄慘,去河邊掏了一把濕泥來堵住了它的嘴。
嘴巴被堵,稻草人再喊不出聲,只是看著田百戶和宮百戶的眼神驚恐至極。
它淡黃色的眼睛中,滿是哀求。
當(dāng)最后一根草根,從白大頭背上拔出來時,這稻草人終于干癟枯萎。
白大頭的背上密密麻麻全是黑色小孔。
而稻草人歪倒在了一邊。
面上還凝固著復(fù)雜的神色。
似是驚恐,又似是不敢置信。
田百戶松了口氣。
卻聽宮百戶猶猶豫豫道:“田齊,就是有沒有一種可能……”
“我只是說可能�!�
“萬一,背上這個才是真的白大頭?”
田百戶背影一僵。
他猛的扭頭,看向?qū)m百戶。
兩人對視同時,心中都狂跳不已。
萬幸的是,這時地上面朝下趴在地上的白大頭發(fā)出一聲呻吟。
“我……這是怎么了?”
他喝醉酒似的,暈陶陶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