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堂上姓張的首領(lǐng),聽著手下的笑,惡狠狠低頭撕咬一只半熟的燒雞。
他吃相極難看,兩瓣突出的門牙嵌入雞皮,擺頭撕咬扯下一塊帶血的雞肉。
堂下笑鬧、絕望的哭聲,交織成叫人作嘔的絕望樂章。
張姓首領(lǐng)吃盡了雞肉,瞇縫眼梭巡堂下,想尋個樂子。
卻聽一陣踢踏腳步聲,幾個米賊拖著一具高大的尸身進(jìn)來。
尸身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拖拽,甲胄上的鐵葉子散開。
其中一人高聲道:“大將軍,那個姓嚴(yán)的守將尸體找到了�!�
大將軍,不過賊子往自己臉上貼金。
聽見尋到了尸首,這姓張的站起身來看。
看見地上高大的尸體,冷哼一聲。
這些米賊并不會尊敬對手,只記得這頑強(qiáng)的對手給他們造成了多少麻煩。
這姓張的走到近前觀察了一下。
高大的將軍雙眼緊閉。
臉上血污,看不清死前什么表情。
渾身都是傷口,絕境之下,力竭戰(zhàn)死在城下未退半步。
姓張的頭領(lǐng),吐出一口濃痰,高高的舉起樸刀。
一下,兩下……
他方才在別的地方耗了些力氣,七八下,才斬斷了將軍堅硬的頸骨。
不知是不是血都流盡了,斷首并未淌出太多鮮血。
拽著斷首發(fā)髻,這群米賊嬉嬉笑笑,將這頭當(dāng)成了蹴鞠踢。
不一會,就血肉脫落,面目全非。
還穿著甲胄的無頭尸體,則是倒吊在城門上,作為征服的象征與威懾。
脫盡了血肉的頭骨,被張姓首領(lǐng)當(dāng)做玩具,隨手把玩從不離身。
照著慣例,城破隨意劫掠三日。
到了第三日時,這些賊人已經(jīng)玩耍得精疲力竭。
第三日的傍晚,張姓首領(lǐng)坐在公堂上,把玩著還新鮮的頭骨。
手下人忽然擠眉弄眼的來。
“大將軍,今日發(fā)生了奇事�!�
張姓首領(lǐng)不耐與他們扯皮,垮臉要罵。
卻聽那人道:“城中有一貌美女子,久慕大將軍威名,竟想……”
他回憶著那女子的話,學(xué)著人家文縐縐道:“自薦枕席�!�
堂上這些人,沒幾個正經(jīng)念過書的。
哪聽得懂他說什么。
見顯擺無效,他道:“就是主動送上門來,給大將軍你玩�!�
他這粗鄙之言,引來無數(shù)狂浪的笑聲。
流里流氣的鄉(xiāng)間俚語響起。
其中不乏有不少吹捧的話。
張姓首領(lǐng)面上有光,十分高興:“人在哪?”
他的手下道:“在城中桂花巷子,請你赴約�!�
這張姓首領(lǐng),是惡,是毒,卻沒蠢到底,聞言冷笑:“莫不是設(shè)局害我?”
話雖如此說,這張姓首領(lǐng)還是道:“我便要去看看�!�
他手里有兵,自信得很。
領(lǐng)著人,就朝桂花巷子去了。
經(jīng)過一番殺戮,成陽城中四處都有伏尸。
進(jìn)了桂花巷,本還擔(dān)心設(shè)伏的張姓首領(lǐng)一眼看見立在桂花樹下的女子。
她漂亮、年輕、干凈。
見慣了那些尋死覓活一身臟污的,張姓首領(lǐng)看見這從容的女人,不由雙眼一亮。
經(jīng)過一番排查,桂花巷中并未設(shè)伏。
周姓女子的家中空蕩蕩,家人不知藏身到了何處。
張姓首領(lǐng)頓時安心,浮萍般的女子又能做些什么?
他哈哈大笑,扛起樹下的女人,隨意踢開門進(jìn)了一間房子。
女人很鎮(zhèn)定,像個米口袋伏在他的肩上。
長發(fā)垂下?lián)踝×怂哪槨?br />
張姓首領(lǐng)的手下,全守候在門外,豎著耳朵聽。
初時,房中傳出些淫言穢語。
后來,又傳出男人得意的笑聲:“你這女子倒是乖覺�!�
笑聲響至高亢處,調(diào)子一轉(zhuǎn),變成了一聲撕破天際的慘叫。
眾人沖進(jìn)屋中一看,那女子齒間都是鮮血,一邊冷笑一邊吐出一條臟肉。
而張姓首領(lǐng)腿間全是鮮血,慘叫著滿地打滾。
“便端坐堂上,亦是社鼠宵小。”
女人吐了兩口污血,上前去奪張姓首領(lǐng)隨身帶著的頭骨。
就這一搶的耽誤,讓女子抱骨撞柱的動作受阻。
她被拽著頭發(fā),從堂上一直拖到桂樹之下。
裝在一個大麻袋之中。
張姓首領(lǐng)捂著鮮血淅瀝的下身,叫屬下收集城中碩鼠。
傾倒進(jìn)麻袋中。
受驚的肥壯老鼠,亂鉆亂咬。
袋中女人未曾慘叫哭泣,在老鼠的吱吱聲中,揚(yáng)聲大罵。
至死方歇。
她聲音停下的瞬間,捂著下身的張姓首領(lǐng)亦是流血不止,傷重而亡。
桂花樹下,被鮮血染紅的麻袋,鼓起一個個蠕動的鼓包。
袋中骯臟的鼠尾被血糾結(jié)成一團(tuán)。
吃飽的肥鼠在麻袋中亂跑,發(fā)出尖銳的吱吱聲。
第408章
布置
這就是百年之前,這桂香四溢的巷中發(fā)生的事情。
失去了頭領(lǐng),米賊烏合之眾一哄而散。
老鼠咬破了麻布袋鉆出,不知去了何方。
染滿鮮血的殘骨,在樹下放了許久,被老鼠拖得零零碎碎。
等到成陽城中米賊盡數(shù)伏誅,人們才在桂樹下,尋到了半具殘骸。
時人感念周氏女子的大義與忠貞勇敢,收斂了那半具尸骸,葬在象征高潔的桂樹之下。
也因這此壯舉,周氏女得以在本家族譜上重重記下一筆。
這也使得百年之后的周琦,可以坐在院中敘述當(dāng)年往事。
這往事實在慘烈。
沈晏微微皺緊眉頭,趙鯉卻是陷入深思。
周琦繼續(xù)道:“就是因為先祖畏鼠,因而老鼠嫁女日期將近,只得托夢于我�!�
方才說起先祖故事時,周琦眼眶中還含著淚水。
現(xiàn)在提及鼠字,他又臉色一白,顯然真的十分害怕這種東西。
他回想自己方才丟人行徑,臉紅道:“二位見笑了,我幼時在族譜中看見先祖事跡后,就一直害怕老鼠�!�
他動了動身子,好似說出那兩個字,都讓他覺得不舒服。
趙鯉表示理解,這種在下水道里,眼睛里閃爍著邪惡光芒的小東西,是很多人的恐懼之源。
見她體諒,周琦長長松了口氣:“姑娘真是好人�!�
“我身為男兒,自小畏鼠,從小便受人鄙薄�!�
“兩年前,我曾得夢兆,來此處賣祈福牌,也不被人理解�!�
“難得二位竟愿意信我�!�
周琦說完,躬身拜下。
聽見他得了夢兆,趙鯉微微驚訝。
人生為萬物之靈,都具有靈性感應(yīng)。
只是感應(yīng)分強(qiáng)弱,有些人便是夢中機(jī)緣得見未來,醒來卻是一忘皆空。
能記住夢中之兆的,百中無一。
這是做靈媒的料子。
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趙鯉再看周琦,瞬間順眼許多。
沈晏側(cè)身,避開了周琦的禮,詢問道:“方才閣下曾說,桂樹之下有老鼠啃咬,便是嫁女的那一只嗎?”
“正是�!�
周琦點頭嘆息道:“那碩鼠來到桂花巷,匍匐桂樹之下,竊取香火�!�
“偏生桂樹奈何不得�!�
周琦看著自己的手,喪氣道:“我也無力阻止�!�
他搖著頭,再次誠懇說道:“二位信我,快些離開!”
“我不知老鼠嫁女,究竟是何嫁法,但夢中我曾看見無數(shù)片段�!�
周琦露出欲作嘔之色:“夜晚整個桂花巷,罩在血色之中,到處都爬滿了老鼠�!�
“桂樹的樹根,有一巨大的空洞�!�
“竟是整個桂花巷,底下都被掏空了�!�
他還想說些,一直用掌心之眼保持著警戒的沈晏,突然發(fā)作。
還提在左手的柴刀,甩手飛進(jìn)一旁的雜物堆。
只聽吱吱數(shù)聲驚叫。
柴刀扎在柔軟的泥地上,將一只老鼠釘在地面。
這老鼠發(fā)出吱吱的尖銳叫聲,口鼻全是血,眼見不能活。
另一只毛發(fā)臟亂的紅眼黑耗子,竄出雜物堆。
它并不像其他的鼠類,畏懼人類。
一邊吱吱的叫,一邊朝著趙鯉等人沖來。
沈晏又要上前,卻被周琦狠狠的拽住袖子。
周琦的驚叫響徹院子:“老鼠啊!”
人驚嚇過度之時,往往不能用常理揣度。
他不顧沈晏抗拒,整個人縮到了沈晏身后瑟瑟發(fā)抖。
沈晏被他扯住袖子,面露嫌棄,急忙甩開。
那老鼠卻已經(jīng)沖到近前。
沈晏忍不住皺眉,抬腳欲踢。
這時卻聽咻的一聲,一粒碎石飛出。
正撞上黑鼠的腦袋。
在巨大力量的沖擊下,還悍不畏死的老鼠橫飛出去。
腦袋癟塌下去,一只眼珠爆出眼眶之外。
趙鯉在旁邊拍了拍手。
老鼠已經(jīng)解決。
周琦還縮在沈晏背后,閉著眼睛扯嗓子尖叫。
趙鯉看不下去,將他扯出來:“好啦!已經(jīng)死了�!�
不料周琦根本不聽人言。
自顧自的尖叫。
眼看他滿臉漲得紫紺,快要昏厥,趙鯉急忙抬手。
先是在他心口一拍。
隨后控制著力道給了他一嘴巴。
正好印在完整那半邊臉上。
一左一右,除了手印大小不一樣,倒是頗為對稱。
周琦又被抽了一耳光,這才從驚懼中清醒。
他捂著胸口劇烈的喘息。
趙鯉看向沈晏:“沈大人,這些玩意?”
沈晏撫平被周琦拉亂的衣擺,微微挑眉道:“這些畜生竟在布控�!�
沈晏和趙鯉的視線,同時落在地上死耗子上。
趙鯉頓時神情一肅:“我們恐怕有麻煩了�!�
“勞煩沈大人先行回去�!�
沈晏在遇詭事時,一貫以趙鯉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