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眼睛在眼皮下亂轉(zhuǎn),左右眼球都有自己的思想,想要當(dāng)家做主。
全身活化的趙鯉,暫只有大腦還忠誠于主人。
旁地器官都迫不及待,吸取異常旺盛的生命力。
這種生命力,能讓趙鯉迅速進化成更高形態(tài)。
只是這種進化,絕不是趙鯉本人所期望的。
她站立在原地,周身都是鼓起的經(jīng)絡(luò)。
從白石板下爬出的女尸,終是崩成了一團菌絲培養(yǎng)皿。
地面的血色菌絲,迅速向著趙鯉延伸而來。
雖然失去了三個祭物,但是趙鯉作為替代,祂并不嫌棄。
甚至菌絲爬來速度,有些迫不及待的狼狽。
這些菌絲,集成一張紅色的毯子。
從四面八方包圍過來。
就在此時,憑空出現(xiàn)了一個老者的冷哼之聲。
與之應(yīng)和的,是趙鯉故意掛在最顯眼之處的陰差馬頭鈴。
“邪魔外道!”
隨著這聲呵斥,朝著趙鯉圍攏而來的紅色菌絲,瞬間散開。
趙鯉像是被一只巨手,從深海中打撈起來。
耳中嗡嗡作響,眼前一片白光。
還沒恢復(fù)神志,便先彎下腰,猛地吐出一堆黑色的黏菌。
嘔出這口黏菌,趙鯉叛逆的身體才重歸于她的大腦指揮。
趙鯉像是在游樂場中,玩了三十圈云霄飛車。
腦子雖然漸漸清明,但是頭暈?zāi)_軟,坐倒在地。
動起來,動起來……
她看見遠處虎視眈眈的紅色菌毯。
想要操縱身體站起來。
作為第一個被神明仇恨直視的人類,趙鯉還能清醒意識到自己的狀態(tài)已經(jīng)是奇跡。
現(xiàn)在的她只能像是一條離水的魚,在地上無力撲騰。
臉貼在地面的趙鯉,沉重喘息著。
聽見系統(tǒng)的提示,只想心平氣和地說一句——建議你大爺!
她抖著手,想要爬起來。
探出一只手,在地面撐了一下。
這時才看見,一根手背上的細細血管在方才那短短的時間里,破出體外。
活化成一根細細的肉須,頂端結(jié)出一個殷紅的小果子。
那果子顫了一下,甚至散發(fā)出誘人香味。
趙鯉咬牙,幾乎不再考慮。
咬牙將手背湊到嘴邊,伴隨著一陣疼痛。
將那枚結(jié)著的小果子,銜在她的牙間咬碎。
難以形容是種什么味道和觸感,趙鯉囫圇嚼了咽下。
在胃部升騰出一陣暖意時,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還挺甜。
她趴在地上喘息的時間里,周圍的紅色菌毯不滿意的再次圍攏上來。
只是靠到近前,便被趙鯉腰間所掛的馬頭鈴逼退。
嘗試兩次均無果。
眼見滿意的祭品近在咫尺,卻無法觸碰。
這些紅色菌毯翻卷,發(fā)出一道凄厲的叫聲。
……
嗡——
整個西常山,中所有生靈都覺得耳中嗡鳴。
一種極度的恐懼從心中升起。
僵立片刻,宮戰(zhàn)最先回過神來:“繼續(xù)!”
方才趙鯉的小紙人,只說出燒山二字,便驟然燃燒,只在宮戰(zhàn)的肩上留下一團灰燼。
宮戰(zhàn)知道情況不妙。
但他別無選擇,將小紙人燃燒的灰燼收攏后,立刻嘶啞著嗓子吼道:“燒山!”
趙鯉不在,他便是此處的負責(zé)人。
絕不該因任何因素動搖上官賦予的任務(wù)。
玄澤立在樹上,臉上浮現(xiàn)出猶豫和焦急:“宮百戶!”
他想說趙鯉還沒出來,若是此時燒山只怕不妥。
但趙鯉親手帶出來的隊伍,在某些時刻便是如此無情。
宮戰(zhàn)一聲令下后,各人雖心神震顫,卻還是依照命令行動起來。
玄澤躍下樹,還想辯爭,便被宮戰(zhàn)反手甩了一個耳光。
“執(zhí)行趙千戶的命令!”
宮戰(zhàn)并不看他,鬢角有冷汗滑落,但他神情十分嚴肅。
玄澤被他含怒一耳光,打得腦袋一暈。
接著又聽他道:“執(zhí)行!”
玄澤渾身一抖,終是含著淚水,轉(zhuǎn)身而去。
大火隨著預(yù)先灑下的火油蔓延開來。
山林開始爆燃。
指揮著放火之后,宮戰(zhàn)立即命隊伍撤離到隔火帶之外。
卻撞上了一支隊伍。
正是轉(zhuǎn)移了孩子趕來的鄭連和魏世,孫元也在隊伍之中。
他們見得山林燃起大火,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魏世松快上前道:“宮百戶,我們……”
他話沒能說完,因為瞧見了宮戰(zhàn)整個人都在顫抖。
“怎、怎么?”
一旁的鄭連神色大變:“趙千戶呢?”
他意識到這里應(yīng)該是趙鯉在指揮,而不是宮戰(zhàn)。
在他的質(zhì)問下,宮戰(zhàn)沒有回答,只是指了一下身后漸被火焰吞噬的山林。
聞?wù)呒娂娚儭?br />
鄭連上前兩步:“火勢兇猛!趙千戶!”
趙鯉再怎么猛也是肉體凡胎,這樣的山林大火,神仙難逃。
魏世和他一樣,神情劇變。
兩人想也不想,便牽馬想往火中沖。
宮戰(zhàn)喝道:“都停下!不許去!”
趙鯉將整條指揮線,交給宮戰(zhàn)原因就是這位老兵在臨戰(zhàn)時的冷酷。
相比起還稚嫩的鄭連魏世,他多了很多決斷。
一聲令下之后,鄭連和魏世止步看來。
卻只見宮戰(zhàn)在漫天大火照映下,雙目赤紅。
魏世倒罷了,鄭連是趙鯉一手帶出來的,聞言停住腳步,垂下頭去。
巡夜司人員都知道,趙鯉最討厭不聽命令。
場面僵持之際,卻有個影子閃身而出:“我熟悉西常山,或許……”
絹娘的八只步足探出衣衫之外。
言罷,她不待宮戰(zhàn)的反應(yīng),一頭扎進西常山中。
第617章
癲狂
漆黑的夜空,天邊現(xiàn)出一線白。
但比黎明天光更亮的,是從遠處逐漸燃起的大火。
火焰隨風(fēng)卷動,在山間呼嘯,很快張開血盆大口,成長為欲吞噬一切的兇獸。
絹娘的八只步足破出衣衫,她猛然躍起,行向山林。
宮戰(zhàn)心中焦急,在后喊道:“絹娘,西常山范圍太大,只憑一人根本無法尋找�!�
這也是宮戰(zhàn)不敢妄動的最根本原因。
火勢將起,在這偌大山林中尋找一人,對于人類來說只是徒勞填入性命。
遠方,絹娘攀著蛛絲的背影消失在逐漸彌漫的煙霧之中。
只傳來她最后的回應(yīng):“我并非巡夜司人員,可不必聽命�!�
對于絹娘的話,宮戰(zhàn)無力反駁,且到底心中存著些希望。
希望真如絹娘所說,她熟悉這西常山。
也希望趙千戶這天命所歸之人,能搶得一線生機。
呼出一口心中濁氣,宮戰(zhàn)正要命剩余人等警戒,以防烈火壓制不住西常山中的東西。
一轉(zhuǎn)身又看見兩道影子跟隨絹娘沖去。
花臂貍貓脖子上盤著白蛇,一頭扎進了山林。
宮戰(zhàn)無奈嘆氣,卻對著另一個身影道:“不是巡夜司的管不住,不是人的管不住,孫元,你這癟犢子玩意又干什么?”
宮戰(zhàn)朝著追隨而去的孫元吼。
孫元卻回頭道:“我這江州府百戶,可不歸你宮百戶管!”
他又咧嘴一笑:“終要去看看才安心!”
從前他心盲眼瞎,發(fā)生在眼皮子底下的事情半點不知。
后來,知道自己只會誤事,他照著趙鯉的命令,優(yōu)先保護孩子。
現(xiàn)在孩子們已經(jīng)到了安全的地方,他這罪人,也該去面對一些事情。
孫元立在林邊,對著宮戰(zhàn)鄭重行了一禮:“對不住了宮百戶�!�
“之后,便交給您了。”
言罷,孫元也進了西常山中。
宮戰(zhàn)頓了頓,沖他喊道:“跟著絹娘,南面暫時安全,從南走!”
聽見宮戰(zhàn)的喊聲,孫元唇畔帶著一抹笑。
方走了兩步,臉頰邊黏上了一縷蛛絲。
絹娘從樹冠中探頭:“抓住蛛絲。”
她的肩上還趴著獨眼貍花貓。
見孫元看來,沈小花和沈白同時沖他點了點頭。
孫元一怔之后,抓住蛛絲,被絹娘的拉扯著在林間飛奔起來。
風(fēng)中還傳來絹娘松口氣的聲音:“人多,我就不怕了�!�
孫元忍不住笑,垂頭避過一支樹枝后,揚聲喊道:“這位姑娘,往南走�!�
絹娘的八只步足在稍微適應(yīng)后,便十分好用。
她肩上帶著沈小花和沈白,以蛛絲拽著孫元,在林間跳躍。
遠處飄來煙氣,沈小花難受的用爪遮住鼻子。
這時,沈白反倒成了尋找的主力。
蛇信探出,不停轉(zhuǎn)頭搜尋。
有絹娘,他們行進速度很快,就在搜尋之時。
將蛛絲縛在腰上,被搖晃得臉發(fā)青的孫元,忽而揚聲喊道:“這位姑娘,等一下!林子不對勁!”
絹娘聞聲停下,孫元猛打了個嗝,強壓下想吐的沖動。
手指向天空:“林中鳥獸動向不對�!�
他艱難咽了口唾沫,作為搜尋隊伍中智商最高者,他直接察覺到了最關(guān)鍵破綻:“林中大火,鳥獸動物應(yīng)該向外奔逃,可是你們看……”
絹娘攀在樹冠上,以八只步足固定身體,半空中的孫元視野較好。
他可以清楚見到,本該朝著火場外逃命的動物們,違背常理正朝著中心集結(jié)。
就好像,那里有什么吸引它們的東西,發(fā)了瘋似的朝那去。
孫元方才還見得,一只兔子發(fā)瘋似的跑,撞上樹樁也不停,失了神志,一次次朝著上邊撞。
直到將自己撞得腦漿迸裂,橫死當(dāng)場。
更不必說,天空中烏泱泱向著中心集結(jié)的飛蟲飛鳥。
“跟著這些動物走!”孫元堅定地指向一個方向。
……
就在一隊特殊的組合,踏上尋找趙鯉的路時。
趙鯉正趴在祭壇中央。
她身居地下縫隙,外圍的火焰濃煙都還未影響到這。
這也導(dǎo)致她無法判斷外邊的情況。
“宮戰(zhàn),可別意氣用事,讓我對你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