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奶奶被我一問，又給坐安穩(wěn)了，也被我逼著打開了話匣子，“這有些事兒的規(guī)矩，我也說不清楚，老一輩兒傳下來的，說招魂兒的時候，跟你這引魂兒的人，不能離著太近了，因為這招魂兒容易引來別的東西，我得在后面擋著點兒，就怕找來的東西跟著你進了這孩子的身體，那樣兒，這事兒可就不好弄了！”

    我還想再問什么，可是看著奶奶的身子已經(jīng)是起來了，看這明擺是出去，不想再說什么了，果然，奶奶說了句，“我去李家那邊兒看看，今天出喪，出了喪，這事兒沒準兒還好弄點兒，別再出了什么亂子！”

    我知道問不出什么了，應了聲，看著奶奶出去了，可是心里的那種別扭，這時候卻是愈加的重了許多，本來一家人，有什么話不能挑明了說的，可現(xiàn)在我和老爺子和奶奶的感覺，總有那么一股距離感，我心里知道，我的親爺爺奶奶，絕對是不可能害我的，可這些心事兒，已經(jīng)成了我心里的刺兒。

    睡我是睡不著了，索性就爬了起來，肩頭上的感覺在就退了，昨晚我一覺的工夫，不知道奶奶在我身上做了什么，昨晚還酥酥麻麻的，用不上勁兒，可現(xiàn)在我和平常已經(jīng)沒什么區(qū)別了。

    穿好衣服，我一出里屋的門，不自覺得朝著天上望了一眼，天蒙蒙亮了，可是天上依舊是一片灰蒙蒙的，一出門冷颼颼的一陣涼風吹得我瑟瑟發(fā)抖，看這天兒，總像是布著一層雨云似的，大有一股山雨欲摧風滿樓的勢頭兒。

    就這時候，老爺子姍姍著腳步進了家門，臉上倒是很平靜，我趕緊過去問了句，“爺爺，你這是去哪了�。　�

    老爺子愣了一下，趕緊著點了點腦袋，指了指李家那邊兒，意思是去了李家，說完了，爺爺向我點了點頭，意思是他要回屋里了。

    爺爺回來了，不一會，老爹也進了家門，一見了我就急匆匆的過來了，“九斤兒，你怎么樣，聽你爺爺說昨晚……”

    “我沒事兒……老爹，你放心吧！”我趕緊著說，老爹還是不依，非要掀開衣服親眼看看不成，我只能由著他來了，看過之后，老爹才算是舒了口氣，轉而問我，“九斤兒，昨天晚上……你跟著奶奶去了漫水橋？”

    第四十章

    送葬，變天兒

    “是啊……昨晚就是從那里召回來了的！”我應了聲，老爹沉默了半晌，又問，“那漫水橋……邪乎的很，以后盡量少去！”

    我一聽心里來了勁兒，“老爹，你說清楚點兒，那漫水橋到底怎么個邪乎法兒�。　�

    老爹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告訴了我，“那漫水橋，是我們這邊兒幾個村子入墳的必經(jīng)之路，再加上以前，那漫水橋下面也淹死過幾條人命，那地方……平時也沒啥事兒，可是有個婚喪嫁娶的，車到了那，車停，牲口到了那，牲口止步，你要不上幾炷香，祭拜一下，保準你過不去！”

    “你又容易招事兒，所以啊，那種地方你以后盡量是別去，邪乎！”老爹囑咐了一句，趕緊著又扭頭去了李家，

    我愣在那，尋思著老爹的話，那漫水橋真有他說的這么邪乎？昨晚我這招邪的命也沒遇見個什么��！

    老爹這話我記著，不過老爹還有一句話讓我想到了什么，老爹聽我說到幾乎沒什么反應，看意思，老爹應該知道奶奶懂點兒這個，可是為啥這二十多年了，我居然就沒有一點兒耳聞呢！

    這時候我忽然腦子一熱，想起了一件大事兒，當初我把老瘸子給我的包裹扔在了車里，我這一忙，居然給忘了，小花旦兒的那副玉鐲子，還有老瘸子送的東西都還在里面，我得趕緊去找老爹問問，這要是沒了，可就出大事兒了。

    我趕緊跑到了李家去問，奶奶正在說這些什么，這村子老輩人都知道一些晚輩們不知道的規(guī)矩，這遇上事兒了，就得好好說說。

    我趕緊著把老爹拉到一邊兒，“老爹，你還記得我放在車上的包裹嗎，放哪了，您趕緊著給我！”

    老爹一聽，“包裹……我不是給你奶奶了嗎，你奶奶沒告訴你？”

    “沒有��！”

    我愣了一下，奶奶拿了包裹，居然也沒跟我說一聲。老爹笑了笑，“沒事兒，可能是這些天忙得忘了，你奶奶年歲也不小了，忙多了就糊涂了等有時間你再問她！”

    我看著奶奶正忙著呢，也沒好意思過去問，這最后一天的喪事，我也不能亂跑，就得在這李家守著，這時候那個憨子，陳漢彪老遠的朝著我招了招手，示意我過去，我也閑得無聊，就湊過去了。

    那憨子縮在個爐火邊兒烤著火，見我過來就問我，“九斤兒，昨天晚上你是咋了，叫你不應，攔你一下你還推我，真是的，我都不愿意說你了！”

    這憨子一句話說的我只想罵人，要沒有你，老子至于昨天晚上被拍了那一巴掌嗎，這貨就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東西！

    這話我心里想想也就行了，說出來不好聽，說我昨晚去了，估計這家伙又得不依不饒的問上我半天，我打著哈哈敷衍了幾句，陳漢彪又損了我兩句，弄得我心里那個不痛快，沒幾句話，這憨子又沒事了，該說啥說啥，倒也是不記仇。

    不過我心里想著，昨晚我可是瞅的那個李老太清清楚楚，為啥這憨子居然沒看著啊，這事兒我心里一直納悶著。

    一直過了中午，天色還是陰沉沉的，這北方冬天的天兒本來就干冷，再加上涼嗖嗖的小北風兒，我貓在做飯的大鍋旁邊，有老爹在，一般也沒我什么事兒。

    等吃過了午飯，天兒居然開始下起了雪，淅淅瀝瀝的小雪花兒，沒多大一會就把李家整個院子染上了一層白，這時候，奶奶從正堂屋子里走了出去，抬頭湊了湊天兒，臉色倒是很平靜，但我看在眼里，總有一股說不出的感覺。

    這出喪起靈都是有著規(guī)矩的，時候到了，就該是出喪的時刻了，到了正午一點的時候，也就是到了起靈的時候，正堂的屋子里，我瞅著那口紅棺材，恍然間像是又到了老宅子似的。

    李家大兒子端起了喪盆子，這喪盆子又叫吉祥碗，摔了這喪盆子就甩出去家里的喪氣，也告慰老人，兒孫以后不能盡孝了，讓這個盆子跟著帶走了。

    門口兩塊兒磚，李家大兒子端起了喪盆子對著磚猛地一摔，砰地一聲，我瞅著那盆子愣了一下，那盆子翻了個圈兒，居然沒碎，這可是瓦盆子啊，沒道理摔不碎的。

    我下意識的望上了奶奶，奶奶正望著那個盆子，眼色瞬間變了個樣兒，這摔喪盆子是有規(guī)矩的，盆碎了代表著吉利，摔不碎可是忌諱的很，還有著，這喪盆子可一不可二，一下沒有摔碎是不能摔第二下的。

    李家大兒子眼瞅著那盆子沒有摔碎，彎腰就要撿起來重摔，奶奶當下喊了聲，“別動那盆子，摔不碎就讓抬棺的踩碎了，好了，時刻到了，該走了！”

    “起靈，”主事兒的人在前面吆喝了一聲，一陣噼里啪啦的鞭炮聲想成了一片，后面八個大漢一咬牙，抬起了那口大紅棺材，看得出，這大紅棺材是沉得很，這李老太八十多了，也算是高壽，這事兒本來算是喜喪的，用大紅棺材也是沒錯。

    隨著一陣吹吹打打打聲音，棺材抬起來了，長子拿著次子拿著李老太的那張遺照，紙人紙馬，什么花圈之類的，都被放在拖拉機上面，一抬棺，哭喪的人就嚎啕大哭起來，有真有假，就像我，對著李老太沒什么好印象，就記著她拍我的那一巴掌，不過也得假裝哭出幾滴眼淚來。

    抬棺的人路過那盆子，砰的一腳踩了上去，盆子應聲碎了一地，隨著一聲，我心里咯噔一下子，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洶洶而來。

    浩浩蕩蕩的送喪隊伍朝著村子的李家祖墳走去，我扭頭瞅了奶奶一眼，奶奶正望著那口大紅棺材，臉色陰沉的就像這時候的天兒，我感覺今天這事兒……不是什么好兆頭。

    從送葬到出了巷子，我自始至終沒見過爺爺露面，眼瞅著天色越來越沉，雪也是下的越來越大，我們剛出了巷子，天上白毛毛的雪花就下來了，鵝毛似的，加上有風，吹的都睜不開眼。

    我緊跟著送葬的隊伍，心里不知為何，老是提心吊膽的，雖然知道這喪事辦的不怎么太平，但心里的那股擔驚受怕的感覺卻是出奇的重，甚至比我孤身一人在那亂葬崗子上的時候都厲害。

    走了大半個小時，眼瞅著送喪的隊伍到了漫水橋，這時候白茫茫的大雪已經(jīng)覆蓋了整座橋，帶頭兒的人擺上桌子，吆喝了一句，“逢橋過路……祭拜各路過往，還望各路行個方便喲！”

    桌子上白上了一些祭品，白蠟燭，香臺，帶頭兒的人點了三炷香，俯身三鞠躬，緊接著在桌子前面燒起了一些紙錢，而就在點起紙錢的時候，我眼瞅著橋面上打著旋兒的一陣風飄了過去，圍著那一地的紙錢一吹，紛紛揚揚的一陣紙灰合著白雪，眼瞅著就飄上了天。

    我抬頭瞅著那飄上去的紙錢，紛紛揚揚的，這感覺就像這天下的不是雪，倒像是一堆的紙灰紙錢。這時候我抬頭望了一眼天空，這一望，感覺整個心都被揪起來似的，老遠的望著天上，一片濃密的陰云正朝著這邊兒飄了過來，這天兒……要變了。

    不光我感覺到了不對，在場的所有人都感覺到了這種氣氛的沉悶壓抑，這種環(huán)境，這種氣氛，再加上這灰蒙蒙的陰云天兒，都不是傻子，這不好的苗頭兒都感覺得出來。

    第四十一章

    籃子里的棺材

    帶頭兒的人自然是感覺出了不對勁，當即喊了聲，“行了，別在這耽誤著了，走著，抬棺的人抬起棺材，咱們走了！”

    八個大漢抬起了大紅棺材，拉了一掛千響的鞭炮，噼里啪啦的一陣子，本想著用這鞭炮聲去去這股邪乎的氣氛，但沒想到這一聲鞭炮剛響，棺材還沒抬起來，忽然轟隆隆的一聲悶響，我抬頭望向天，臉色瞬間依著煞白。

    “冬天的雪天兒……居然響雷了！”

    我愣在那瞅著天上，不光是我，這一瞬間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天上，那聲轟隆隆的聲音開始響的輕微，但隨后，眼看著天邊兒的一大片陰云籠罩過來，看著像是到了村子的東頭兒，那轟隆隆的悶響聲像是憋著一股子火氣似的，聽得讓人心里發(fā)慌。

    “娘的……下雪天打雷，這是……怎么個意思�！�

    在場的人都給驚住了，而八個抬棺材的漢子，抬著棺材臉色居然變得越來越紅，前面的忽然喊了句，“這棺材不對……怎么越來越沉了！”

    八個漢子一咬牙抬著棺材，到了橋中的時候，忽然哐當一聲，整個棺材落下了橋中間，帶頭兒的人臉色陰沉的很，趕緊著吆喝，“干嘛呢，誰讓你們放下棺材了，趕緊抬起來，趕緊走！”

    “這不對啊，這棺材……這棺材忽然就沉了，抬不動了！”抬棺材的漢子們都說著，棺材擺在橋中間，帶頭的人臉色這時候都能陰出水來了，對著后面的幾個人使了個眼色，又過去了四個男人，十二個漢子一抬棺材，不動，再咬牙一抬，棺材起了一點兒，哐當一聲又給落了下去。

    “娘的……都他娘的沒管你們飯啊，十二個漢子連個棺材都抬不動！”陳叔罵了一句，

    幾個漢子應著，“陳叔……是這棺材……這棺材有古怪��！”

    要說這棺材雖然不輕，但這十二個漢子，就算是石頭棺材都能給抬起來了，這其中的古怪不用說，就算是瞎子都能看的出來。

    帶頭的那個陳叔愣在那，我看得出，他好像是也沒轍，這時候他的那張臉都快滴出水來了，到了這漫水橋頭中間，居然抬不起了棺材，這可是多少年都沒見過的事兒啊。

    那陳叔看上去也有五十多歲了，主持著婚喪嫁娶也有些年頭了�？蛇@事鬧得是怪異，他心里也是沒底兒。

    一時間這氣氛就這么僵了下來，李家的那兩個兒子都給嚇愣了，老娘沒了，居然弄得跟雪天驚雷，棺材還落在橋中間抬不起來了，這是自己家的事兒，最害怕的還是他們。

    這時候，那個二兒子忽然就朝著棺材給跪下了，“老娘，有什么沒了解的心愿，你就給我拖個夢，咱們?nèi)胪翞榘�，娘啊……這事兒，咱們別鬧了行嗎！”

    這二兒子一跪，大兒子也緊跟著跪下了，“娘啊，兒子不孝，在外頭這么多年，也沒能給您老進了孝，你要是怨我，您就罵我兩句，打我兩下……娘啊，咱們走吧，算兒子求您了！”

    老爹也緊跟著跪下了，磕頭說著，“干娘啊，咱們走吧，那邊兒缺什么你就告訴我一聲，我燒給您！”

    “走吧……咱們走吧！”

    一群哭喪的人都給跪下了，這棺材抬不起來，入不了土，這事兒可就不算是完，十個大漢又過去太那個棺材，抬了幾下依舊是沒動，那個陳叔一喊，“再過去幾個人！”

    又過去了四個，十六個人喊著號子，一股勁兒，瞅著那幾張臉都是憋得通紅，棺材勉強的抬了起來，但沒走幾步，又給放下了，沒辦法，太沉了，十六個漢子壓得都呲牙。

    而就在這時候，后面忽然傳來了一聲，”都等等吧，我給我這老妹子說句話，送送她，好讓她安心走了！”

    我回頭一望，后面的居然是奶奶，奶奶挎著個竹籃子，里面有什么東西我看不到，但感覺很輕，奶奶在村子里也算是有輩分的人了，這些人都還尊敬著，一見奶奶過來了，都給讓了路。

    本來奶奶和這李老太是同輩人，是不應該來送的，但老遠看著奶奶的臉色，似乎這事兒她已經(jīng)料到了似的，那籃子里的東西應該就是為這李老太準備的。

    奶奶到了這棺材旁，高聲對著棺材說著，“老妹子啊，按理說你這一輩子也沒受過多大苦，到了這年歲，有兒有孫，子孫滿堂的，你有什么放不下的啊，你這一輩子明白人，怎么到了走的時候，犯起了糊涂��！”

    “走吧……咱老一輩的心思，我都知道，我這來送你一程，送走你的人兒……也送走了你的魂兒！”

    奶奶最后一句說的老大聲兒，一個大喘氣，從籃子里面拿出了一點兒紙錢，點著了，朝著天上一扔，“走了……該歸塵的歸塵，該歸土的歸土，咱們了了心愿，就好好的上路吧！”

    紙錢一點，奶奶朝著那紅棺材望了一會，緊跟著我看著奶奶的目光就朝著我望了過來，奶奶對著我擺了擺手，“九斤兒，你過來！”

    我趕緊著過去了，奶奶掀開了竹籃子，籃子上面是一些紙錢，而那下面……居然是一口小巧的紅棺材。

    我驚得一愣，抬頭瞅著奶奶，剛要問什么，奶奶的一個眼神兒把我到了嘴邊兒的話給逼了下去，奶奶說了句，“九斤兒，幫我提著這籃子，咱們送你干奶奶上路！”

    奶奶又對著后面說了句，“原來抬棺材的留下，三個兒子留下，其他的人把紙扎送到墳地里，就各自回去吧！”

    “都放心吧，不是什么大事兒，這李老太太念想著這個家，不愿走，我送她一程，送走了就沒事兒了，好了，沒事兒的人，都散了吧！”

    奶奶風輕云淡的說了兩句，扭頭望了一眼，那眼色我說不出好壞，有幾分感傷，又有幾分怒氣，眼神很復雜，我看看不懂這眼神兒，就像我當初看不懂老宅子里那個老瘸子的眼色一樣。

    我提著籃子里的小紅棺材，心里想著，這是不是當初老瘸子送我的那個，到了奶奶手里，居然給這李老太陪了葬，我心里總有股說不出的感覺。

    奶奶揚起了一把紙錢，“老妹子啊，咱們上路了！”

    這說來也怪，奶奶手里的紙錢一揚，我提著那竹籃子在前面走著，聽著后面的八個漢子一聲口號，那棺材……居然給抬起來了。

    這時候風雪飄飄，皚皚的白雪合著紙錢在天空中紛紛揚揚的下著，我手里提著籃子在前面走著，奶奶撒著紙錢，一路上喚著李老太，去他們祖墳的一路我不知道怎么過去的，這一路上我的心里繁雜的像是一團亂麻，也許是潛意識，總感覺手里提著的棺材里面有點兒什么似的，這棺材……裝的到底是啥？

    一直到下了葬，我腦子里都是亂糟糟的，心情也是前所未有的煩躁，感覺像是有一股悶氣說不出來，等到那口大棺材葬下去了，奶奶接過我手里的籃子，親手把那籃子放進了棺材上面。

    一直到填了墳，在場的人都沒問奶奶那里面到底是什么東西，貌似這群人里面，也就只有我和奶奶知道……那籃子里其實也是棺材。

    回去的一路上，幾乎沒幾個人說話，我心里憋著一肚子的話，想問奶奶，可是奶奶一只是沉著臉在前面走著，我沒敢多說什么，緊跟著奶奶一直回了家，到了李家門口的時候，奶奶讓我把門口水桶里的那把刀轉一下，然后去李家走一趟在回家，說這是為了去去喪氣。

    我按著奶奶說的做了，弄完了立馬就回了家，一進里屋，奶奶正坐在炕頭兒上。

    “奶奶……我回來了！”

    “恩……”奶奶應了句，抬頭望著我，“九斤兒……我這就等著你呢！”

    我愣了一下，望著奶奶，那張臉依舊是熟悉，但這時候奶奶的眼神里，卻是我看不懂的一個意思，“奶奶……你等我……有事兒！”

    奶奶點了點頭，“今天的事兒……我知道你心里有疑問，不跟你說說，還指不定你瞎想什么呢！”

    我不好意思的一笑，我的心里到底是瞞不過奶奶。

    奶奶望著我笑了笑，“九斤啊……你知道那李家老太太為什么不走嗎？”

    “為啥……”我驚得一愣。

    奶奶眼神沉了一下，“因為啊……她被驅了魂兒！”

    “什么！”奶奶這一句話直接把我說懵了，被驅了魂兒，這到底是怎么個意思，第一次聽說這么個新鮮詞，我驚得一時間都說不出話了。

    奶奶瞅了我一眼，“別這樣，聽我跟你說說，一說你就明白了！”

    “這說起來……也不知道是有人有心的還是無意的，這事兒可是蹊蹺得很！“

    第四十二章

    窗臺下的李老太

    奶奶讓我坐在了炕上，這話匣子就從這打開了，“要說這事兒，要是換個說法就跟害了人性命似的，李老太確實是沒了，可是她的魂兒走不了，去不了陰間，也就不能投胎，就只能在這村子里晃蕩！”

    “第一天你看她的時候，她甚至還不知道自己沒了，那孩子就是因為她一時喜歡，逗了逗，那魂兒就給嚇走了，那漫水橋是個陰氣重的地方，那魂兒自然就往那跑了，可那李老太的魂兒，可是一直都沒出過咱們門口的這條巷子�！�

    奶奶嘆了口氣，“昨晚那李老太見你帶著他孫子，她跟你不熟，所以才上去就拉你的肩頭兒的，這人沒了之后，很多意識都不清楚了，再加上她一直走不了，心里有股怨氣，這也怨不得她！”

    我愣了一下，問奶奶，“奶奶，那今天籃子里的棺材……難道是送她過去的！”

    “算是啊……主要是送她到了漫水橋，有了這魂兒，你們那盛尸首的棺材才能走得了，那漫水橋上，什么牛鬼蛇神都在那來往，不送走她的魂兒，那些東西會認為是個丟魂兒的軀殼，誰還能放你們走�。　�

    我聽得愣了幾秒，腦子里慢慢消化著奶奶說的這些，一時間醒不過神兒了，聽你奶奶這么一說，這些東西好像超出了常人所能理解的，奶奶一直說她不過年紀大了，懂得一些村子里的老規(guī)矩，老習俗，可是這些東西，我總感覺有點兒玄異的色彩。

    愣了幾秒，我醒過神兒來，問了句，“那這李老太的魂兒，到底是被誰給驅走的！這可聽起來有點兒那些風水、陰陽先生的手段��！”

    奶奶搖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這事兒說起來難，但碰巧了也容易得很，或者說，只要動動哪里的風水格局，這就有可能形成一個驅魂兒的局！”

    “咱們東邊兒巷子口，那塊光溜的大青石被人動了，雖然不知道是有心的還是無意的，但這大青石動了，恰巧就在咱們這巷子里形成了驅魂兒的局，這事兒……我也拿捏不準！”

    聽奶奶一說，奶奶好像連風水的事兒都知道些，我的疑心病忽然更重了些，“奶奶，我多問一句，這些東西應該算是風水先生懂得的吧，為啥你也知道點兒這個�。　�

    奶奶聽我問的一笑，“就知道你得這么問，這一天不都沒見你爺爺了吧，你爺爺是出去找先生都去了，這巷子里的風水局，就是那先生給看的，我哪兒懂得這些！”

    奶奶這么一說，我一臉詫異的望著奶奶，我忽然有種感覺，奶奶有種潛移默化改變我心思的意思，好像我問什么奶奶早就想好了轍，讓我無話可說，潛移默化的還引導著我的心思偏移，這意思，倒像是一點點的在消除著我的懷疑。

    我點了點頭，眼神中的詫異卻是揮之不去，我知道奶奶看的出，而且一早就看出了我的心思，她今天的這些話，就是為我準備好的，我不敢說都是假的，但這虛虛實實的事兒，卻更讓我捉摸不透。

    我回想著送葬的一幕幕，其實最令人心驚還是那兩聲嗡隆隆的悶雷聲，這夏天打雷倒是不稀罕，可這下雪天的雷……可是少見的多了。

    我問奶奶這送葬的時候，天上打雷的事兒，奶奶卻是一個勁兒的搖頭，說這雪打棺本來算是好事兒的，可是這雪天的雷……奶奶就搞不懂了！

    這事確實是怪異，我心里一想就通透了，奶奶即便是知道也不會多說這個，這雪天雷可是天象征兆，如果奶奶連這個都說得明白，那奶奶的身份……我可就更懷疑了。

    這時候，我想起了老瘸子送我的包裹，還有今天籃子里的那個紅棺材，感覺那東西九成就是那個，這東西可是老瘸子弄出來的，我敢說，一般人也沒這個手藝，我趕緊問道，“對了，奶奶，老爹回來的時候是不是把一個包裹給了您了！”

    奶奶應了一聲，我趕緊說道，“那包裹里面，可是有一個小巧的棺材，奶奶……今天籃子里的小紅棺材，是不是……”

    奶奶愣了一下，但下一瞬卻讓我吃了一驚，奶奶搖了搖頭，“沒有，你里面的東西我沒動，連打開看都沒看過呢，怎么……你里面還有個棺材？”

    奶奶一臉詫異，那種詫異不像是裝的，說著，奶奶趕緊這從旁邊兒的柜子里拿出我那個包裹，打開一看，里面的東西都在，木頭雕的大紅公雞，一對玉鐲子和珠花首飾，一口小巧的紅棺材，剩下的還有我從那個紅皮匣子里摸出來紅蓋頭和一張黃紙。

    奶奶驚異的看著我把東西放在了炕上，一眼掃過，眼神里有驚異，有恐懼，還有著疑惑，但更多的是震驚。奶奶摸了摸那只大公雞，說了句，”好手藝啊，這木工師傅的活兒做的可真細！”

    奶奶又瞅了瞅那玉鐲子和珠花首飾，說這東西應該算是那老宅里送的嫁妝了，可惜了……那苦命的閨女，而最后，奶奶的目光卻是定格的在了那口小巧的棺材和那張黃紙上面了。

    奶奶摸出棺材，那棺材和奶奶當初給我的那口極其相似，這其中的差別也就奶奶能看出點兒來，而那張黃紙，奶奶拿過來瞅了一眼，一瞬間我感覺奶奶的眼色的變了一瞬，但這一瞬奶奶隱藏的極好，趕緊著咳嗽了兩聲，把目光收回去。

    奶奶沒再多說什么，幫著我收起了那些東西，我問奶奶，她手里的那口小棺材是從哪弄的。

    奶奶說那是那個風水先生送的，說是用那個送走李老太的魂兒，至于怎么來的她就不知道了。

    奶奶雖然這么說，但我心里的懷疑卻是不減反增，老瘸子的手藝我可是見識過的，這一般人能有這手段，我估計夠嗆。

    不過奶奶既然這么說了，我也不好再多問什么，收拾起了包裹，我把那對兒玉鐲子塞進懷里，對于小花旦兒，我現(xiàn)在恐懼少了許多，更多的倒是憐憫，她說過，我要是有事兒找她，就帶上這副玉鐲子，我感覺還是把這鐲子帶上身上好些。

    李家的喪事勉強算是消停了，可還有些收尾的工作，依舊是需要人手，奶奶傍晚的時候就過去了，老爹甚至一直都沒有回來，至于爺爺……到現(xiàn)在我都沒見到他的影子，干什么，我就更不知道了。

    我在里屋歇著，我本來就容易招邪，李家的事兒我是盡量的少攙和，天也黑了，我關好了門，在里屋，看著奶奶屋子里那個十四寸的黑白小電視，迷迷糊糊的就給睡著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等我醒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十二點多了，家里依舊是沒人回來，黑白小電視咝咝的放著雜音，我關了電視，跑出去撒了泡尿，可是回屋的時候，看著我家的門居然一直開著。

    我想著，可能是奶奶或老爹回來了一趟，出去應該是忘了關門，我剛要走過去，忽然嗖的一下子，從墻角竄出去個黑影，我沒看清到底是什么東西，一瞬的工夫，嚇得我汗毛都給豎起來了。

    我愣了一下，身上猛地一身冷汗，人最怕這種一驚一乍的事兒了，所謂人嚇人都能嚇死人，就憑得的這一驚一乍的恐懼感。

    我半天才舒了口氣，心想也可能是野貓子或者黃鼬，村子里最不缺的就是這些，我過去了關門，回到屋子里又是迷迷糊糊的睡著，到了半夜，我忽然醒了一次，這次卻是被什么東西給驚醒了，本來我回到家里是不做夢的，可是就在剛才，朦朦朧朧的夢里，好像又看到了那個李老太，我坐在屋里，李老太就在窗口那望著我，我還看見對著我一笑，漏出幾個發(fā)黑的牙茬兒。

    這一夢驚醒，又是一身冷汗，我摸了把額頭的汗，下意識的朝著窗口望了一眼，黑洞洞的一片，什么都沒有，但這窗口正對著頭頂兒，我總感覺心里發(fā)虛，起身就過去拉那個窗簾兒，可是一伸手，窗戶外面猛地露出個腦袋，娘的，居然是一張發(fā)青的臉。

    臉色迎著鐵青，一張臉皺巴巴，半咧著嘴，嘴角上正漏著幾個泛黃的牙茬兒，娘的，這居然就是李老太。

    “娘啊……”我渾身的汗毛刷的一下豎了起來，不管不顧的就朝著后面噌，剛退了兩下，撲通一聲就給掉下了炕，我連滾帶爬的爬了起來，悶頭就朝著外面跑了出去，一邊跑一邊還喊著，“奶奶……奶奶……你在哪啊，李老太……李老太又回來了……回來了！”

    當時我可是被嚇破了膽兒，跟個孩子似的邊喊邊跑著，說實話，剛才李老太的腦袋冒出來的一瞬，嚇得我差點兒就給哭出來了，這真不比在外面的時候，那時候我知道招邪，就是遇見什么稀奇古怪的東西我好歹是有個心理準備，可是在家里，我本以為到了個避風港，可以安安生生的歇歇了，這猛地一下，真差點兒沒把我嚇死。

    第四十三章

    玄乎的事兒

    我一頭朝著李家的門就給栽了進去，一進門，里面可是燈火通明的，老爹先是走了出來，緊跟著李家的兩個兒子，一見我嚇得跟見鬼似的，其實就是就見鬼了，老爹趕緊著過來扶起我來，“九斤兒，怎么了，到底怎么了你說��！”

    “李老太……李老太又回來了……有回來了，就在咱家窗戶外面，我看見她了……我真看見他了！”我歇斯底里的喊著，嗓子都喊的生疼。

    緊跟著奶奶從屋里出來了，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讓老爹和李家的兩個兒子把我攙進了屋里，一進門我才看見，老爺子居然也在這，嘴里叼著個旱煙，正坐在前面的首位上，老爺子在這算是輩分最大的人了，坐在那是無可非議，一見我氣喘吁吁地進來了，趕緊著朝著我走了過來。

    奶奶趕緊倒了杯水給我，一邊說，“九斤兒，你別著急，慢慢說，到底是怎么回事，李老太不是被送走了嗎，怎么可能還回來了呢！”

    爺爺嘟嘟囔囔的說了些什么，我沒聽懂，但奶奶說的我聽得明白，喘著粗氣說，“剛才……剛才在咱們家窗戶底下，我正要拉窗簾兒，李老太忽然就給冒出來了，青著個臉，那張臉錯不了，我肯定，那就是李老太�！�

    我這說一說，奶奶臉上布上了一絲愁云，念叨了句，“不對啊，李老太明擺是送走了，怎么還會回來呢！”

    李家大兒子也是一臉驚懼的望著我，幾乎是哀求著的口氣了，“九斤兒啊，你可別嚇我，你說我老娘是真回來了……”

    “真的……錯不了！”我點了點腦袋。

    奶奶也是一臉驚異的望了我一眼，“九斤兒……你看真的看真切了！”

    我依舊是點了點頭，這接二連三的確認，奶奶的臉上眼看著就映出了一層陰云。

    爺爺一擺手，指著門口就往前走，這意思我明白，他是要回家看看，爺爺帶頭，我們緊跟著也就出去了，李家的兩個兒子也跟著，這時候兩個人都是苦瓜臉，自己的老娘老出來鬧事兒，最怕的還是他們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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