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我聽著就皺起了眉頭兒，“你說啥……什么紅襖子女鬼看墳的老頭兒，我說過這個？”
“廢話……你要沒說我咋知道呢！”老古怪撇了我一眼，“其實啊，按你們說的那些，我也能猜出來幾分，九斤兒……你這夢應(yīng)該有這么幾個點子，你可得注意了！”
“其一，你夢里的場景，應(yīng)該和你現(xiàn)實經(jīng)歷的有關(guān)，因為這三件事兒，恐怕都是你親身經(jīng)歷過的，你說對不！”
我聽著點了點腦袋，老古怪笑著繼續(xù)說，“這其二，你每次噩夢醒來的時候，總有那么一丁點兒的工夫，你能回憶起夢里遇見的東西，我記得那程家丫頭說過句，你說你做了噩夢，但你后來卻沒印象了，這事兒……應(yīng)該也錯不了！”
“這其三……是兩種可能！”老古怪瞅著我，伸出了兩個手指頭，“第一種，是你夢里的場景和現(xiàn)實會有所相似，因為，這現(xiàn)實是現(xiàn)實，夢終究是夢，你在屋子里睡著了，夢里的遇見的卻是水里的東西，一兩次你可能沒知覺，但有過那么幾次，你恐怕當下就能反應(yīng)過來了，這是人的天性……夢里也不容易抹掉！”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你夢和現(xiàn)實已經(jīng)被混淆了，要是這樣的話……那你可就麻煩了！”老古怪狐貍似的笑了笑，但感覺沒一點兒的緊張勁頭兒，我瞅著這老東西，老古怪咧著黃牙朝我笑了笑，“這最后一點兒，其實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兒，對你小子來說……這應(yīng)該算是個好消息……”
“九斤兒……你知道不……夢里，他不能直接殺你！”
“什么……你說他……我驚得皺起了眉頭，“為啥說他不能直接殺了我？”
老古怪撇撇嘴，“廢話，這還用我告訴你啊，他要能直接宰了你，一場夢就弄死你了。還能和你磨磨唧唧磨到現(xiàn)在？”
老古怪這一句話我就無語了，不過細想想，也就是這么回事，如果夢里能像現(xiàn)實一樣殺人，那咔嚓一刀結(jié)束了我，活在夢里的我死了，那現(xiàn)實中的我恐怕也活不成了！
老古怪瞇嘴笑著，“九斤兒啊……其實說來，昨晚我也算不得入了你的夢，因為進了你夢里頭兒，我壓根啥都沒看著，什么紅襖子女鬼，招魂兒幡的，我壓根兒就沒見，就感覺黑漆漆的，你躺在那半死不活的，我這一著急，就過去拉了你一把，這不……就被那夢，逼得我噴了口血！”
“說白了……昨晚傷了我的，不是你身上的那個咒，而是這入夢的緣故，這入夢的手段我用了沒一百至少也有八十次，這入夢出了事兒的……還是第一次，你知道為啥不？”老古怪問了我句，我回應(yīng)他的，也只能是干瞪眼了！
老古怪撇嘴笑了笑，“傻小子啊……因為，這夢就是為你一個人設(shè)的局，一人一夢，別人啊……誰都別想攙和進去！”
“誰都不能進？”我聽著一愣，這到了嘴邊兒上的話兒，我忍不住又問了句，“那你說……小花旦兒能進去不？”
還別說，我這一問，老古怪的臉色當下就變了，“哎呦……我倒是忘了這個茬兒！”
老古怪泱泱點了點腦袋，“這人兒……我還真不敢下定論，你們這一副玉鐲子都能夢里互通，這變數(shù)……沒準還就真出在這女鬼身上！”
老古怪一抬頭瞅著我，“九斤兒……你還記得不，昨天在那死尸客棧里頭，你說你懷里的竹筒兒冰涼把你給驚醒了，你說說……這會不會是那小花旦兒給夢里的你提了醒兒？”
老古怪這一說，我恍然醒悟了，一把摸出那竹筒，貼在我胸口里，竹筒被印的溫熱，相比那次冰涼刺骨，還一股腦的竄到了腦瓜頂兒上，這截然相反的溫度，九成九是小花旦兒發(fā)覺了我夢里的邪乎事兒，這才把我給驚醒了的。
這么說來……我猛地瞪了下眼，“小花旦兒……她已經(jīng)醒來過了？”
老古怪咧嘴嘿嘿的笑著，“傻小子……這女鬼夢里可是又救了你一遭啊，嘿嘿，你小子……這桃花運啊……看我給你算算啊！”
老古怪掐著骨節(jié)，瞅著我的面相，一臉樂滋滋的，可這掐著骨節(jié)弄了幾下兒，老古怪抬頭瞪了我一眼，又是掐骨節(jié)擺弄了幾下，那臉色……忽然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九斤兒……你生辰的日子……到底是啥時候？”老古怪忽然問了我句，我當下應(yīng)了聲，“九月十五啊！”
“九月十五……”老古怪臉色依舊，“這不錯啊……生辰八字沒錯，再瞅你這面相，為啥……你這姻緣命線……我算不出來��？“
“九斤兒……伸出左手來，我瞧瞧你的手相？”老古怪說了句，我乖乖地伸出了手，隨口問了句，“您這……還會看點兒手相？”
“廢話……雖然咱是個二把刀，但比那些街頭賣藝的江湖騙子絕對強得多！”老古怪也不含蓄，直接就給我透了點兒，當初在那鬼家客棧，我知道那魅老爺子是個識人斷相的高人，本以為這老古怪就會那打打殺殺的粗招子，沒想到他居然還懂點兒細活兒。
老古怪墊著我的左手，一瞅我這手相就傻了眼，抬頭傻愣的瞅著我，“娘的，情線命線成就線，三線具斷，小子……你這命可是廢的�。�
第十八章
斗夢
這一句話說的我就臉蛋子抽筋兒了，“命……是廢的，這命……還有廢不廢這回說法？”
老古怪扭著眉頭，瞅著我的臉色，比他娘的見鬼都難看的多，“陳九斤啊陳九斤，我這把老骨頭還真沒服過誰，你小子……”
“咋了……是不是服了我了！”我接了他這句話茬兒，說著就給樂了。
老古怪咧嘴笑開了，“哼……服你小子，老子這他娘的是栽你小子身上了……你說我這死拉硬拽，費心費力的折騰了半天，最后……怎么就瞅準了你這么個玩意兒！”
“我怎么個玩意兒啊……你倒是說明白了啊……”我瞅了老古怪一眼。
老古怪搖了搖腦袋，伸著三根兒手指頭，“你這命相……短命，絕后，沒成就，斷了三根兒線，也斷了你輩子的命。你說，老子把手藝傳給你小子了，你小子要是早死了，絕后了，一輩子混的跟狗似的……老子邙山的手藝，還不斷在你小子手里頭！……老子恐怕入土了都閉不上這個眼！”
我聽著，這事兒說的可是邪乎兒啊，可瞅著他這臉色，這呲牙咧嘴的還帶著笑，怎么看都不像啥短命絕后的大事兒�。�
我半開玩笑半詢問的說了句，“師父……要不，趁著你還沒下手傳呢，咱們這……”
“少跟我放屁……”老古怪愣頭兒瞪了我一眼，“一日為師終生為父，這說出口的事兒……還能當翻書似的翻過去？記著啊，你小子還欠我杯拜師酒呢，等他娘的回了你家……當著你家那個老東西給我親手端上來，知道不？”
我樂得笑了笑，其實心里清楚，這老古怪絕沒別的意思，再說了，就這老東西，瞅啥都跟狐貍似的，這收徒弟的事兒，還能看走了眼兒，我撇嘴逗了他一句，“師傅……你這就不怕……我斷了你手藝，讓你入墳都閉不上眼兒？”
這一句話，老古怪就瞪成了銅鈴眼兒，”你小子試試啊，看老子不墳頭兒里爬出來，敲了你個小王八蛋的狗腿！”
我聽著撇嘴笑，跟這老古怪熟絡(luò)了，這罵人的話就當是聽曲兒了，我也不放在心上，可這一句話說完，老古怪臉色僵了下，抬頭朝房梁望了一眼，“哼……再說了，老子服過命嗎？命……你可以信，但絕不能服了軟，人善遭人欺，這命也是一樣……
”況且……“老古怪扭頭瞅了我一眼，”你小子，也就不能按常理來說，能活到現(xiàn)在……這本來就是異數(shù)！”
老古怪撇嘴笑了笑，扭身朝著門外走去，這剛邁了一步，老古怪一拍腦門子，“娘的，光跟你廢話了，正事倒是忘了說，對了，九斤兒……今晚午夜準備好了……嘿嘿，小樣兒的……一個夢，咱們還能讓他翻了天！”
“怎么……咱這是要……”
“老古怪咧嘴一笑，“咱們……來個斗夢！”
一言說罷，老古怪扭身出了屋子，我愣巴巴的瞅著他出去，合著磨叨了半天，就為了跟我說著兩字啊，斗夢……怎么個意思，這聽過斗牛斗雞斗狗的，難道這夢……還有斗的！
月明星稀，晴朗朗的天色透著幾分亮堂，在這農(nóng)家小院兒里，在場的也沒剩下幾個人，兩個老東西，外加程曦和陳漢彪，另外著……還有盛放老宅陰魂的那個小房子！
我坐在這院子正中，這兩肩頭和頭頂兒上，各放了一盞瑩光透亮兒的小油燈兒，這三盞油燈兒上，分出三條紅線……正好被老瘸子，陳漢彪和程曦三人纏在手指上，老古怪正面對著我，一條紅繩兒，居然拴在了我舌頭上。我就納悶了，就這架勢……咱還斗啥夢啊，我估計睡都睡不著了！
“九斤兒……咱這夢里頭幫不了你，這夢外邊……好歹還能幫你一把，他們?nèi)私o你穩(wěn)住夢，我這一條紅繩拴住你這舌頭，記住……只要你說不出話來的，那就是在夢里呢！”
“如果這夢里頭兒，你還能清醒著……那你就給我放開了膀子干，夢里他弄不死你，你就給我想法子弄死他！記住了！”
老古怪吆喝了一句，我點了點腦袋，我這正想問一句……這架勢怎么才能睡著呢，老古怪當下來了句，“準備好了……那咱就開始了！”
嗖的一下，我眼瞅著老古怪甩手一下子，這還沒反應(yīng)那是個啥玩意兒，眼前白光一晃，我已經(jīng)是沒了知覺。
這一個念頭兒過去，我睜眼瞅著四周，農(nóng)家小院兒，瞅著眼熟的很，我這剛要張嘴喊一句人，可是舌頭兒一動，就跟打了結(jié)兒似的，居然是說不出話來了。
“說不出話來……這……”我心里嘀咕著，恍惚著想起了老古怪的那句話，能說話的是現(xiàn)實，不能說話的，那就是夢！
“夢……這是在夢里頭？”我心里嘀咕著，四下瞅著周圍，老古怪他們早就沒了影兒，這是夢……也只是我自己的夢。
老古怪的話兒還是歷歷在目，夢里的東西……不能直接殺了我，夢里的死……其實算是心神魂魄的熄滅，只要心沒死……夢里他就要不了我的命，當然……這是一場耐力和意志的考驗。
知道了這是夢……我心里反倒是踏實許多，四下一望，我朝著屋子邁了進去，出乎詭異的措不及防，那種未知的恐懼永遠是最可怕的，因為你永遠不知道，下一秒會出現(xiàn)點兒啥，但知道了這是個夢，我心里倒是安定了，橫豎都是見鬼，也就是死不死的事兒，他不來找我……我還要去找他呢！
屋子里也算亮堂著，小燈泡昏黃的燈光揮灑一片，我東張西望的瞅了一圈兒，這四下都很平常，很安靜，這種氣氛下，感覺就跟看著恐怖片一樣，前腳你還看得昏昏欲睡呢，這眨眼的工夫就嚇得你一哆嗦。
知道這是夢，我這心里一個懸著根兒弦，翻箱倒柜，瞅著窗戶外面，床底下都望了一遍兒，啥都沒有，別說見鬼了，連個鬼影子都見不著！
我心里發(fā)笑，你這不想見鬼的時候，那邪邪鬼鬼的玩意兒扎了堆兒的找你，可你這找他的時候，他丫的藏得比老鼠都嚴實。
就這么轉(zhuǎn)轉(zhuǎn)悠悠的呆了半個多小時，我把這農(nóng)家小院所有屋子都溜達了一個遍兒，沒啥，啥我都沒看見，我靠在一張椅子上歇歇腳，可沒想到的是……我迷迷糊糊的，竟然給睡著了！
在夢里睡覺，這感覺……說不出的滋味！
也就打了個盹兒，一晃神，我忽然就醒了，睜眼瞅著屋子，黑了，居然給黑了燈，我心里的一根兒弦又給拉了起來，這種黑燈瞎火的情況下，一般是最容易出事兒的，往往是猛地來一下子，把人直接嚇個半死！
我抬腳邁了一步，對，就是一步，感覺有東西擋在了前面，我伸手摸過去一把，這一摸上去，皺巴巴的，涼冰冰的，這感覺……摸著還真有點兒熟悉。
我這正回想著，沒想到燈光猛地給亮了一下，恍惚像是瞅見了一張老人臉，這一愣神兒的工夫，一陣的冰涼忽然貼到了我脖子上，我趕緊閃身退了幾步，那種感覺迎著我緊跟了幾步，迎著慘白的月光一照……即便是我心里又準備依舊是給嚇了一跳，這人……那可是我心里頭兒陰影，這是李家老婆子！
第十九章
鬧僵
青花兒碎布的壽衣，兩眼瞪得滾圓，一張臉皺巴巴的慘白，浮腫中帶著一股子鐵青色，這打扮兒，這架勢，跟當初我老家炕頭兒上遇見的死尸，是一模一樣。而現(xiàn)在……我正一只手摸在她臉上。
冷不丁的這么一下，我猛地側(cè)了下脖子，脖子上的那陣子冰涼，那就是這李家婆子的一只手，側(cè)身一瞬，那手爪子擦著我脖頸子劃了過去，黑漆漆的指甲蓋兒，跟刀子似的，一抹就是道血口子。
我閃身退開了幾步，一抹脖子，幾絲血痕不算嚴重，那李家婆子微呲了下牙，悶頭就朝著我撲了過去。
夢，我知道這是夢，現(xiàn)實中打架動手，我是個廢柴，可這到了夢里，我依舊是廢物的要死。
李家婆子撲了我?guī)紫伦�，我連躲帶閃避開了，上去猛地一腳踹在她肚子上，雖然現(xiàn)實里，她還算得上是我干奶奶呢，可這是夢，咱也顧不得什么禮節(jié)，再者說了，就這干奶奶，老家的時候，隔三差五想要我的命，我這就是八字兒跟她老人家犯沖，到哪她都得給我找麻煩！
這一腳踹過去，死尸無懼無痛，也就退開了半步，悶頭有朝我沖了過來，硬扛我哪是她的對手，腦子里記得什么符篆印法，到了這夢里頭，模模糊糊的我卻記不清楚了，這三兩下兒的工夫，李家婆子兩手把我堵在了墻角兒。
正巧著，墻角上有根手指頭粗細的豬肉鉤子，我順手一摸擋在身前，這肉鉤子一晃，直接勾在了她那張老臉上。
肉鉤子勾肉，那是一鉤一個洞，這猛地一招呼著，肉鉤子直接扯下來半塊子臉面，那李家婆子連愣都沒愣一下，悶頭頂著肉鉤子就撲了過來，這猛地一擋，肉鉤子一頭直接橫了過來，三個鉤子倒勾著橫在了我這脖子上，最多也就半寸大小，那張血肉模糊的老臉呲牙朝我脖子啃了過來。
砰的一拳，我揮拳頭砸在她臉上，砸的她推開兩步，這濺起來的血沫子都濺到我嘴里了，酸臭的死人血肉，到嘴邊兒我就一陣作嘔，但這逼到了墻角兒節(jié)骨眼兒了，這張血肉模糊的臉，外夾著這把肉鉤子，死是不容易死，但這要命的疼可是真真切切的！
砰砰……兩拳過去，那張臉都被我砸扁了半塊兒，人都是被逼出來的，別人被人逼的，被錢逼的，被這事態(tài)種種逼的，而我……是被鬼逼出來的。
想著老古怪的話兒，知道是夢里頭兒，那就放開了膀子干，逼到這份兒上了，我就是想不干都不行了。
退是沒法退了，我索性咬牙沖了一步，掄圓了胳膊朝著那張爛臉來了下子，一把扯起那橫起來的肉鉤子，心里大罵句，“娘的……我還整不了你了！”
一鉤子掄下去，帶刺的鉤子直接勾住了后腦勺兒，這猛地一勒，一鉤子把那李老婆子拉了個跟頭，后腦勺兒紅白一片，腦漿子夾著血。
惡心，那是絕對的，但相比起惡心來，我心里反倒是說不出的解氣，且不說被這夢折騰的咋樣，就這李老婆子，當初死里活里的折騰了我好幾遭，這現(xiàn)實中不能咋樣……總不能挖墳兒鞭尸了吧，這夢里我還真出了這口惡氣，還別說，我就是這么個記仇的人！
那李老婆子猛的一扯腦袋，手里的鉤子直接被拉了過去，三個齒兒勾在了后腦勺兒上，白腦漿子帶著血留了一片。
沒等他爬起來，我一手拽起那肉鉤子，一拳朝他腦袋掄了過去，他弄不死我，我就得想法子弄死他，可這一拳掄過去，我腦子忽然恍惚了一下子。
一睜眼，眼前依舊是一張血肉模糊的臉，我這一拳頭兒掄過去，小臂上猛地被劃了一爪子，血肉翻飛，那張?zhí)邸鎸嵉挠悬c兒過頭了。
也就這片刻的工夫，眼前那玩意猛地被倒拉了出去，只聽見嗷嚎的一嗓子，“九斤兒……這不是夢，這他娘的是真尸！”
“真尸……”我猛地一激靈，張嘴這一說話，當下就醒過神兒來了，我能說話了，這不是夢里頭，這是現(xiàn)實，眼前的這個……這他娘的居然是真尸！
想歸想，我這眼前一瞅，趕緊著起身退了兩步，青麻衫布衣，雙手平伸，腦袋上的黑布袋子早就不知去向，光禿禿的一個血肉模糊的腦袋，這東西……是趕尸匠送的尸！
“九斤兒……小心著點兒，這村子里……鬧起了僵！”老古怪甩手一鞭子勒到了一具尸，一咬中指，縱手在右手掌畫了幾道血色符印，迎著額頭一貼，那僵尸直接愣在了那！
我剛退開兩步，背后這勁風一陣，兩只黑指甲蓋兒的手爪子猛伸到了我脖子前面，我一彎脖子側(cè)過去半個身子，扭身避了過去。
這放眼一瞅，一具僵尸躺在了那，一具被老古怪攔了下來，在加上我眼前這具，三具僵尸……這趕尸匠鬧得是什么事兒��！
老古怪三拳兩腳的招呼過去，我瞅著他那架勢，徒手符印，一巴掌就能定住這僵尸，可眼前這僵尸一甩身子，一把掐住了我雙肩，我這愣下神的工夫，這僵尸已經(jīng)把我按在這了。
那僵尸脖子一彎，兩抹子獠牙一露，悶頭朝我脖子咬了過來，我右胳膊肘猛頂在他脖子上，瞅著老古怪徒手畫符的架勢，一口咬破左中指，右手上筆走龍蛇的抹了幾下，這黃符我都不知道畫了多少遍，早就爛熟于心了，幾筆畫成了黃符我一歪胳膊肘，右手掌直朝他腦門子拍了去。
啪的一巴掌，拍著這張血肉模糊的臉，這都差點兒拍出血來，可沒想到的，那僵尸不但沒定住，然而跟打了雞血似的，一悶頭直朝我脖子咬了過去。
我這一晃手，還沒反應(yīng)過來，后面一只手摳住了僵尸的脖子，反手一按，一手把那僵尸按倒在了地上，啪的一巴掌，拍的脆響，那僵尸直接定在了那！
老古怪咧嘴瞅著我，我瞅著更是傻了眼，這是咋回事……老古怪一巴掌能震住尸，可我這一巴掌……反倒像是打了雞血！
老古怪撇嘴笑了笑，“傻小子……別愣著了，老子手里畫的，是震尸符，你小子手里那個……是驅(qū)鬼符，一碼歸一碼，瞎胡鬧什么啊！”
老古怪一腳把那僵尸踹出去老遠，這四下一瞅，喘氣兒的也就剩我倆了，我張嘴問了句，“程曦……和瘸子大爺他們……他們都哪去了！”
“還能干嘛，找僵尸唄……”老瘸子說著，眉頭就皺了起來，“死尸店鋪里面，那個田家趕尸匠送的尸，應(yīng)該是都進了這村子，這里有三具，另外三具……應(yīng)該也在這村子里貓著呢�，F(xiàn)在看來啊，那個田家人，恐怕是兇多吉少嘍！”
我一聽就瞪了眼，聽這意思，那個田家漢子莫非是出了什么意外，那人雖然是長得磕磣了點兒，但待人還算和善，我對他印象還算是不錯，我這……還真不希望他有個啥萬一……
老古怪抬頭瞅了我一眼，“別瞎想了，那漢子十有八九是出了意外，這田家人趕尸，趕得都是體內(nèi)留魂兒念家的死尸，一般趕尸不成僵，田家人趕腳的尸體，一般是成不了僵尸的，看眼前這個……指不定是出了什么亂子的！”
“還有……這趕尸匠里頭的規(guī)矩，如果趕尸途中出了什么茬子，要么通過自有的法子，找人接尸，要么……就直接毀了尸，只要他留一口氣兒在，那是斷不可能放出趕腳的尸，這事兒……恐怕是個麻煩啊！”
老古怪念叨著，那眼神兒瞇成了一條縫，好像是在思量著什么，也就這時候，外頭亂糟糟的幾聲腳步聲，老瘸子帶著程曦他們趕了回來，后面泱泱的還跟著一片的村民，這哭哭啼啼的聲兒連成一片，我伸腦袋一望，后面還抬著幾個人！
我瞅了老古怪一眼，老古怪像是回過神兒了，跟我撇了撇嘴，“走著，看看這情況咋樣？”
老古怪在前，我緊隨其后跟了過去，湊到人群兒，老古怪兩指翻了下那幾人的脖子，瞅著要么是指甲印兒，要么直接就是牙印子，那幾個人臉上……已經(jīng)是鐵青的不成人色了，這一邊兒瞅著，老古怪搖了搖腦袋，起身望了老瘸子一眼，兩人都不由得嘆了口氣。
”八個……死了四個，那四個還有救，東西，我已經(jīng)讓人弄去了，一會兒就送過來了！”老瘸子言語了句，老古怪跟著點頭兒問了句，“那個趕尸匠……現(xiàn)在找著了沒？”
“沒呢……估計啊，找著了也就是個尸體了！”老瘸子搖了搖腦袋，這各門的一些規(guī)矩，內(nèi)行人都知道點兒，這尸都闖進了村子，趕尸匠九成是沒命了！
老古怪皺著眉頭，臉色陰的發(fā)沉，愣在那半晌是沒有說話，我瞅著他這臉色，總感覺有股子山雨欲摧……不好的預(yù)感！
這沒多久，村里的一群人送來的東西，老瘸子給那四個喘氣兒的拔毒，趁著這空當，一群人堆起了一堆子木頭樹枝，搭起了一個木頭架子！
我瞅了那架子一眼，扭身望了望老古怪，老古怪當然是明白我意思，“這木頭架子沒啥……就是用來燒尸的！”
“燒尸……”我瞅了一眼那四個斷了氣兒的，老古怪點點頭兒，“這中尸毒死的，容易起了僵，一把火燒了一了百了，也省了以后出什么亂子！”
這正說著，老瘸子忙完過來了，兩個老東西相視瞅了一眼，起身朝著屋子走了去，老古怪沒吭聲叫我，我也沒起身跟著，我知道，這該我知道的事兒，他們不瞞我，不該我知道的……他們也絕不會告訴我！
這雖然沒跟過去，但看臉色我心里也能清楚幾分……這事兒，恐怕是個麻煩事兒！
院子里哭喪聲喊成了一片，四具尸體被扔上了木頭架子，那木頭架子上面澆了油，一個火苗子竄上去，這一片的轟轟的火光兒就竄了老高，四個大活人……就這么沒了！
瞅著這一片熊熊的火光，我心里感覺著空落落的，這一走過來，我是到哪，哪出事兒，不是見了鬼，就是遇上尸，我這不光是個倒霉蛋，還他娘的是個大災(zāi)星呢！
這愣著愣著，一晃子人影映在了眼前，我抬頭一瞅，陳漢彪、程曦還有龐然，幾個熟人都在。
陳漢彪咧嘴笑著，“九斤兒……在這發(fā)啥愣呢，看你這沒精打采的樣兒！”
我搖了搖頭，咧嘴笑了笑，“沒事……沒事，可能是睡不好累的唄！”
我這一笑，程曦反倒是搖了搖腦袋，眼神兒瞅著我，就跟看穿我心思似的。
也就這時候，兩個老家伙的出了屋子，我趕緊扭過了頭兒，程曦他們幾個也湊過來幾步，可我剛邁開一步，耳朵邊兒上，冷不丁兒飄過來一句話，“別多想了，這又不是你的錯！”
這一句話，我還真是傻了眼，瞅著程曦與我擦肩而過，這一晃神兒的工夫，我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原來……她真的能看穿了我！
第二十章
謎
老古怪迎面走了過來，給我們朝后指一指，“都過去……那瘸子有事兒告訴你們！”
這說著，老古怪頭也不回的朝著那群人走了過去，我扭頭瞅了一眼，這正瞅見他手里頭拿著個東西……那東西，瞅著像是一封信！
這三兩步湊到老瘸子身前，老瘸子四下打量了我們幾個一下，“都別聲張了，收拾一下東西，咱們連夜走！”
“什么……咱們這就走？”一句話就把我說愣了，這村子里剛出了事兒，我們這……這連夜拍拍屁股走人了，這事兒……是不是辦的有點兒不地道��！
不光是我愣了，這一瞅四周的幾個人，也都是傻了眼，別的不論，這村子里鬧了僵，眼前也就這兩個能人能制得住，這兩位要是一走了之了，這出了什么事兒……誰還能制得��！
老瘸子瞅我瞇了瞇眼，四下一望，“這事兒……可沒你們想的那么簡單，先不給你們廢話了，趕緊著收拾東西，這村兒里的爛攤子，自然是有人收拾！”
話不多說，老瘸子招呼著收拾東西，沒一會老古怪走了過來，跟老瘸子輕點了點腦袋，我眼瞅著，總感覺他們之間有點兒不能說的秘密！
老古怪跟我示意了一個眼神，“走吧，有啥事兒咱們路上說！”
這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誰也不廢話了，七手八腳的收拾了幾下，其實說也不用收拾啥，車停在外邊，沒幾分收拾妥當了，這匆匆忙忙的就上了車！
因為我做夢這事兒，老古怪讓我跟他坐到了前面車上，陳漢彪和龐然坐到了中間的車上，車開動了，老古怪一聲不吭的愣在那，像是在想著什么事兒，我也沒敢多問，等車一直開出去老遠，老古怪才扭頭瞥了我一眼，那眼神兒里，居然是帶著幾分懷疑！
“師父……你這是……這是咋了！”我試探著問了句，老古怪搖了搖腦袋，沒說話，但愣了幾秒鐘，老古怪又忽然張嘴問了句，“九斤兒……你說，這會不會又是個套兒��！”
“套兒……啥套兒？”這一句話把我問懵了，老古怪笑著，“傻小子……沒事兒了，多動動你那腦子吧，老閑著都快苯成豬了！”
“這趕尸匠的事兒，我總感覺……不對勁兒！”老古怪言語了句，“哎，按理說……趕尸匠出事兒也不算啥稀罕事兒，我也說不出啥來！”
“但這六具僵尸……卻是透著說不出的蹊蹺？”
老古怪晃了下腦袋，“這僵尸……雖然算不得什么稀罕玩意兒，但一般要死尸自然成僵，天時地利，各種因素需要的還是不少的，這一下子竄出來六個，明顯就有點兒不對勁兒了！”
“還有……這行當?shù)囊?guī)矩，趕尸不成僵，這送去趕腳的尸首，那一般都是成不了僵尸的，可這……六具死尸不但全成了僵，就連趕尸匠都可能出了意外，咱們前腳在死尸客棧里遇上了，這后腳兒就有趕腳的僵尸進村子傷人，這事兒……怎么都不像是巧合的事兒，總感覺……像是有人故意為之似的！”
老古怪說完，依舊是緊皺著眉頭兒，嘴里不時的叨念著一句，麻煩……麻煩�。�
瞅著老古怪這愁眉苦臉的樣兒，我趕緊笑著，半開玩笑的來了句，“師父啊……先別說這是不是故意為之，即便就算是有人故意的，但就憑這幾具僵尸，還能把咱們咋樣了，您這……也不就三兩手的事兒嗎？”
“哎……傻小子，你呀，也別跟我拍馬屁了，你終究還是年輕，見識少，想的也淺，幾具僵尸是成不了啥氣候，但你別忘了，這湘西還有個趕尸的田家呢！”
“這不說你可能不知道，湘西田家，哼，那是出了名兒的護犢子，這田家的人咱們遇見過……這出了事兒咱們也碰上了，這沾上了田家的事兒，你就是沒吃羊肉也得惹一身騷，那群人……都他娘的屬狗的，事兒弄不清楚，他是決計不會放咱們走的！”
我聽著這話兒，瞅老古怪的眼神還真帶起了幾分詫異，就他這脾氣……還能有個怕的人？
一瞅我眼神，老古怪當下就瞪了我一眼，“告訴你，你小子可別給我瞎想啊，老子可不是怕了他們，這他娘的要是我一個……他愛來多少來多少，老子打完了他，照樣拍拍屁股走人，可現(xiàn)在……不是還有你小子嗎？”
“一身的臭毛病……不是招邪就是見鬼兒的，咱們要真在這耗上幾天兒，你小子還指不定出點兒什么亂子呢，這遲則生變……夜長夢多的事兒，咱們能避的就避著點兒吧！”
“哎……從這往你家里趕，這兩三天指定是能回去了，咱們都抓點兒緊，趕緊著回去了，把你交到你家那老東西手里，老子我也算交了差了，嘿嘿！”
老古怪咧嘴笑著，可我聽著最后這幾個字兒，就皺了下兒眉頭，“交差……師父你這……還用交差！”
我一問，老古怪變了下臉兒，瞪了我一眼，“廢啥話啊，老子也就是隨口一說，就你家那老東西，我還用給他交差，哼……我看的是咱師徒倆的關(guān)系……就他……我呸！”老古怪呸了口吐沫。
聽著這話兒，我心里頭怎么就那么別扭啊，老古怪這一邊說的，是看我這徒弟面子，可這埋汰的，卻是我親爺爺，這話兒說的，叫一個有水平……這吃著紅棗咽著啞巴虧，還真是讓我哭笑不得！
不過說歸說，老古怪說的交差這兩字，我可不認為是隨口一說的，雖然一直以來，明面上這兩個老家伙，總是針尖兒對了麥芒兒似的，可我感覺著……這私底下的交情絕對是不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