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老古怪從河北，一道兒把我護送到了老宅子，這老宅子里拼死拼活的拼出去半條命，我承認，我們這師徒情分是有的，他可能是看準了身上的什么東西，但要換個角度想想，換成個別人……他還會不會這么賣命，就憑我個生伢子菜……有啥東西能圈住這尊大神��！

    老古怪一句話不說愣在那，本來算是半瞇著眼，可就他那小眼兒，瞪圓了也就指甲縫那么大，這半瞇著眼跟睡著了沒多大區(qū)別，我因為夢里的緣故，能不睡我是盡量不睡，這恍然間，我又想起從柳州往家里趕的時候，不眠不休的三天三夜，一路拼了命的往家里跑，可想到這，我忽然起了個激靈，“當初，到了家……夢也就沒了，不知道這夢……”

    一想到這，我趕緊著叫醒了老古怪，把這事兒跟他一說，他那副臉色當下比我都來得驚訝，“九斤兒……這……這不會是你家老爺子跟你動了什么手段兒吧！”

    我聽著搖了搖腦袋，“不……應該是沒有，我感覺老爺子也沒動什么手段，就是單純的到了村子里，這夢，自然而然的就不做了。對了，當初小花旦兒還說過，我們村子可能是有什么東西，我一回村子里，她就進不了我這夢了！”

    “東西……還有啥東西？”老古怪低頭念叨了一句，那臉色刷的一下，變的是又驚又喜，其中還夾著一股子驚異疑惑，說不出的五味雜陳！

    老古怪一點腦袋，“得了，我也不費腦子了，咱們先不說別的，抓緊時間回家，這事兒……到了你家里頭，他就自然就清楚明白了！”老古怪留下句話，扯嗓子對著窗戶外面吆喝了一句，“那個瘸子，還有那個憨子，和司機輪流著開車，咱們抓緊了工夫，早點兒趕回去！”

    后面聽著應了兩聲，老古怪咧嘴一下，“九斤兒……等回去了，咱就啥事兒都有著落了！”

    我這一句話的事兒，老古怪還真跟打了雞血似的，聽他這么一說，我心里倒是踏實多了。其實不論他說，我心里也是這感覺，到了家，那就是到了避風港，有啥事咱都有個依靠。

    至于說的那東西，我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這不光老爺子是個謎，我陳家是個謎，那生我養(yǎng)我的村子……也是霧里朦朧的一片，謎，都是謎！

    第二十一章

    回家

    一路往家里趕，這車轱轆幾乎都沒停下過，六七個人輪流著開車，人歇了車轱轆還轉。

    我因為做夢的緣故，能不睡就不睡，即便是稍微打個盹兒，一到關鍵時刻，老古怪一準會一巴掌拍醒了我，我這一個激靈，夢里的事兒又給忘了，這來來回回的幾次，我醒著熬眼兒，睡了又做夢，整個人連軸兒轉的折騰著，這精神上幾乎是不眠不休，熬得我一雙熊貓眼兒黑的都快發(fā)紫了！

    攤上我這么個倒霉徒弟，可算是苦了我這個師父了，開車不說，還得一直注意著我這個倒霉徒弟，一雙瞇瞇眼兒幾乎都沒閉上過，這熬了兩天一夜，我是實在看不過去，從后面把龐然招呼來，老古怪好歹才算瞇了會。

    到了第三天晚上，我們到了河北，過了高速，直奔那老林子走，索性……這一路上還算平妥，沒出什么亂子！

    一進了這老林子，我就想起了當初老跟老爹見鬼的事兒，現(xiàn)在想想，當初被忽悠進了破磚窯，還是老古怪的兩聲鞭子救了我的命呢，說來，我欠這老古怪的，可算是一輩子換不完的人情了！

    我隔著窗戶瞅著外面發(fā)愣，回家了……總算是回家了，這奔來跑去的一路上，我感覺整顆心一直是吊著，一顆心都快累成了八瓣兒，而現(xiàn)在……總算是快到家了，我這一顆心，也算是落下去了！

    我長嘆了口氣，一進了這眼熟的老林子，心里頭反倒是踏實了許多，老古怪聽我這一嘆氣，張嘴問了句，“傻小子……你這又咂了，唉聲嘆氣的！”

    “沒事……這不要到家了嗎，我這可算能喘口氣兒了！”我笑著搖了搖腦袋，“你說……一會我這一敲門，還不得把我爺爺個嚇一跳，嘿嘿，算得上給他個驚喜不？”

    老古怪聽著咧嘴就樂了，“驚喜……嘿嘿，等著瞧吧，回去了還指不定誰給誰驚喜呢！”

    他這一說，還真把我說愣了，“咋了，這我不聲不響的回去了……老爺子還能給我個驚喜咋滴？”

    老古怪搖著頭不言語，咧嘴笑了笑，瞇上了眼！

    我努努嘴，也沒再打擾他，我這快到了家，老古怪也算是放了心，讓他安心睡會吧！

    這瞅著窗外，走了一段兒，影影綽綽瞅見了前面的幾個老松樹，這老林子算是到頭兒了，出了林子，離著村子也就是十幾里路，這時候已經(jīng)到了深夜……天兒，開始起風了！

    北方的冬天可是冷的很，小冷風兒隔著窗戶呼呼地刮著，煙塵霧繞的，吹著一片灰塵騰土，我瞅著窗外，離著村里還有四五里路，隱隱約約著瞅著前面，一道人影正杵在那風塵之中！

    瞅見前面一瞬，我當下就伸直了脖子，離著還有老遠，但瞅著那幾道人影……卻是熟悉的讓我心里有點兒……

    我趕緊叫醒了老古怪，他探腦袋一望，咧嘴笑了笑，“咋樣……嘿嘿，誰給誰驚喜，這不用說了吧！”

    “嘿嘿……那個老東西，別人不知道他，我還不知道他？就一老狐貍……啥事恐怕都瞞不過他那鬼心眼兒！”老古怪笑了笑，吱紐紐的拉開了窗戶，刮起的飛塵騰土劈頭蓋臉的吹了一臉，我瞅著前面幾百米遠的地兒，一個小老頭兒伸手朝這邊兒招了招手，瞅著這一瞬，我眼前恍然就模糊了！

    吱……車停了！

    我一拉車門跑下了車，離這不足十幾米遠，那個小老頭兒，那個我熟悉的爺爺，老爺子咧嘴正朝我笑著……

    “爺……爺爺！”這一句話說出口，竟帶出了幾分哭腔，一張嘴，淚就在眼眶里打起了轉兒，我撒腿朝著老爺子奔了去！

    老爺子抿嘴正笑著，這歪嘴老頭兒一笑，笑的我心里酸溜溜疼，這深冬大冷的天，這小北風呼呼地吹著，爺爺他……他恐怕是在這等了好久吧！

    “九斤兒……回來了，咱們回來了！”

    老爺子咧嘴笑著，伸手拍了拍我這肩頭兒，一把把我擁進了懷里，“九斤兒，咱們……咱們到家了！”

    老爺子這一句話，我聽著鼻子一酸，眼眶的淚就忍不住了，老爺子伸手給我抹了把淚，咧嘴笑的燦爛，“傻孫子……這都多大了還哭鼻子，瞅瞅后面的人，也不怕人家笑話你！”

    “來著……這客人到了……咱們先招呼客人！”

    老爺子攬著我肩，拍了拍我這肩頭，扭頭朝著前面望著，這時候，老古怪他們也都下了車，老爺子朝前一拱手，“各位……我代九斤兒……先給各位道一聲謝了！”這說著，老爺子還真彎腰鞠了下躬！

    老古怪咧嘴樂的，“哎呦……你個老東西，別以為低頭兒道個謝，咱這就算完事兒了，你想得美……告訴你，一壺老酒，二斤牛肉，你老東西別想跑了！”

    “嘿嘿，酒管飽了，肉吃夠了，咱就怕你這老鬼的肚量，撐不下！”老爺子咧嘴一笑，那老古怪跟著也樂了，話不用多說，兩人一笑，這意思都融在了笑里頭。

    這熟人話不多說，老爺子招呼了兩句句老古怪，扭身望向了老瘸子，本來，我以為老瘸子和和爺爺應該算是舊識，可老爺子張嘴一句話，當下是打消了我這念頭兒！

    “唐平山……陳老歪，朋友……這救命的情份兒，我先替九斤兒謝過了！”老爺子這拱手鞠躬，江湖禮節(jié)分毫不差，不過一瞅這架勢，我感覺反倒顯得生分了，這些世俗禮節(jié)，那都是留給生人的，要是熟人舊識……哪還用得著這些俗套玩意兒！

    “陳老歪？”老瘸子瞇眼兒瞅著老爺子，眼神里忽明忽暗，像是透著股子似曾相識的感覺，但其中又夾雜著一股子陌生感，這眼神兒……總感覺說不出的怪異！

    老瘸子拱手笑了笑，“魯班門魯瘸子，陳家的朋友……我也算久仰了！”

    老爺子樂的一笑，“嘿嘿，你久仰的那是個人物，我這……鄉(xiāng)村子里的俗人……可是應不起久仰倆字！”

    老瘸子點頭兒笑了笑，兩人相視一望，感覺這很多話倆人都明白了，也就我……自始至終到現(xiàn)在，一直是蒙在了鼓里！

    剩下的人，老爺子都伸手示意了下，因為都是些晚輩了，老爺子不可能再行什么江湖禮節(jié)。也就到了程曦跟前，老爺子沒說話，就抿嘴笑了笑，那眼神兒瞅了瞅我，又瞅了一眼程曦，恐怕這老東西早就看出了端疑，程曦也是個鬼機靈的丫頭，小嘴甜滋滋的叫了兩聲爺爺，老爺子一張嘴都笑的合不攏了！

    我瞅著心里苦笑，沒說啥，也不知道該說啥！

    這三兩句客氣話張羅著，老爺子招呼了句，“各位，到了這……各位也就算是到了家，一路上車馬勞頓，客套話兒……我也就先不說了，咱們走著……回家先歇息會兒，飯……留著明早吃，事兒……咱也留著明早論！”

    老爺子側身讓出了路，一揚手，老古怪是最不客氣的，當下打了個哈欠，“走了走了……老子都他娘的累死了，先回去睡一覺，有啥事兒明天再說！”

    老古怪一招手，大步流星的朝前走著，老瘸子被這一句話說的愣了下兒，但也沒吭聲兒，緊跟著一群人也就跟了上去，老爺子帶路，領著一群人風風火火的就進了家門，一進門，奶奶早就安置好了屋子，甚至連洗漱的熱水都燒好了，一群人稍微洗漱了一下，奶奶安排著，一個個沒廢話，都安心的歇了去！

    這時候已經(jīng)是了深夜三點多，我沒說我身上的毛病，老爺子也壓根沒說讓我睡，奶奶囁眼瞅了兩眼，眼圈兒是紅的，沒說啥話，給我們爺兒倆沏了壺茶，關門就回了屋子！

    這一間屋子里頭兒，就剩了我爺倆，老爺子叼著個煙卷兒抽著，沒說話，一直是在那抽著煙，我也沒敢吭聲，倆人就在這，就這么耗著！

    等到老爺子一根兒煙卷兒沒了，拎起茶壺給我倒了杯茶，老爺子這才開了話嗆兒，“九斤兒……你身上是不是有啥東西？”

    我聽著點了下頭，“對，是有個東西，我那古怪師父說，是個咒，夢里的咒！”

    “師父……是那個老古怪？”老爺子臉色當下就變了，皺著眉頭兒，一張臉瞬間是陰了好幾度，不過愣了半晌，老爺子嘆了口氣，“算了，咱們先不論這個……先說說，你那夢里的咒，到底是咋回事！”

    老爺子這么一問，我也就把這一路上聽說的、經(jīng)歷的，甚至連帶著老古怪他們的猜測之類的，一股腦的跟老爺子說了遍兒，老爺子一邊兒聽著，不時地點點頭兒，我不知道他點頭兒是啥意思，他這是知道這個咒呢？還是僅僅表明……他在聽著我說話兒？

    一直等我說完，老爺子臉色一直很平靜，本來老瘸子說的挺邪乎兒，我這表面上雖然沒事，但我這心里還是一直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的懸著，但瞅著老爺子這臉色，我心里忽然就踏實多了。

    老爺子愣在那沒說話，一直是愣了好久，瞅著老爺子這臉色，有幾分毫不在意的意思，又帶著點兒山雨欲摧前的那股子寂靜，這是好是壞，我一時間也看不透徹，不……老爺子，我是一直都看不透徹！

    愣了半晌，老爺子點頭兒應了句，“行了……這事兒啊，我心里有個掂量兒，九斤兒……不早了，你也閉眼兒歇會吧，瞧這一路上，都把你累的瘦了好幾圈兒了！”

    “可是……爺爺，我這夢……”我忍不住問了句，老爺子隨意的搖搖頭兒，“怕啥啊，有我在這守著你，你就安心的睡吧，放心，這事兒我掂量著呢！”

    老爺子這一說，我勉強算是放了心，脫鞋上炕，這剛要捂被子睡會，我忽然想起個事兒，趕緊又是坐了起來，“爺爺……那小花旦兒的事兒……”

    我說著，從懷里摸出了那個竹筒兒，“她在這竹筒兒里頭兒，現(xiàn)在還昏迷不醒呢，您想想法子，先不論能不能投胎，能讓她先醒醒不！”

    老爺子接過那竹筒兒，墊在手里一瞅，眼瞅著老爺子臉色就給愣了下，這臉色很不對勁兒，或喜或悲的一瞬，老爺子這臉色變得很快，眨眼又是那股風雨不驚的平靜。

    第二十二章

    說事

    老爺子抬頭兒瞅了我一眼，“九斤兒……這竹筒兒，是誰送你的！”

    “這……這……我說不出是誰，但我感覺……我應該和他認識！“我點頭應了句。

    老爺子沒接我的話兒，只是點了點頭，“行啦……我知道了，這竹筒兒我給你瞅瞅，你先睡會，成不成……我就不敢說了！”

    我點頭應了，老爺子既然說出這句話，這十有八九就是能成，該問的，該說的，我都算交代完了，大被蒙頭，幾乎是一沾枕頭就給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的昏昏沉沉，兩眼一閉……一睜，天兒已經(jīng)是大亮了，不過說起來，這閉眼是自己閉的，睜眼的時候……卻是被老爺子一個腦瓜崩給彈醒的。

    我瞪眼瞅著老爺子，老爺子瞇著嘴正笑著，這腦子里剛醒過了神兒，我趕緊問了句，“爺爺，昨晚上……我做夢了沒！”

    “嘿嘿……你覺得呢！”老爺子瞇著眼笑了笑，我瞅著老爺子愣了下，搖了搖腦袋，這意思不是沒做夢，而是我壓根就不知道，這醒過來愣神的工夫，一夜別管是有夢沒夢，都忘了個一干二凈！

    老爺子沒接我這話茬兒，說了句，“起來吧，咱們吃點兒飯，一會該說啥說啥，這事兒……還有一籮筐呢！”

    老爺這一說，我趕緊著起身爬了起來，正廳屋子里，八仙桌擺著正中，奶奶已經(jīng)收拾好了桌子，還真是牛肉加著老酒，一桌子菜，奶奶瞅著我進了門，伸手過來摸了摸我的臉，“九斤兒啊……你……你瘦了！”

    這一句話說的，我心里就酸溜溜的了，我強打著笑臉兒，“奶奶……我瘦什么啊，吃好喝好的，也就是這身板兒，長不胖的！”

    奶奶聽我說著，眼瞅著眼圈就開始紅了，不過她還是強撐住幾分笑，點了點頭，“來……趕緊坐下吧，讓你爺爺去招呼他們過來吃飯！”

    這正說著呢，門吱扭扭的就開了，老古怪敞著步子就邁了進來，“哎呦……老嫂子啊，我夢里就聞見這牛肉老酒的味兒了，嘿嘿……這直勾我饞蟲兒�。　�

    老古怪是不客氣，二話不說就上了桌兒，這倒了半碗老酒，夾了一塊兒熱氣騰騰的牛肉就往嘴里塞，這一進嘴里燙的他呲牙咧嘴的嗷嗷叫，“哎呦呦……燙……真他娘的燙��！”

    “你個老鬼……有點兒規(guī)矩行不，咱這還有小輩兒人看著呢！”奶奶瞥了他一眼，聽這話的意思，我還真愣了下，看來，奶奶跟這老古怪還是熟人啊，這其中的淵源……還真是耐人尋味兒！

    老古怪咧嘴樂呵呵笑著，“怕啥啊，這是我徒弟……這徒弟還能笑話師父�。『俸�！”

    這一句話，奶奶臉色也是變了下，“徒弟……”

    這前瞅了我一眼，又瞄了老古怪一眼，這眼神兒里的意思，當下我就看出不對勁兒了。

    也就這時候，老爺子正好進門，奶奶瞅了老爺子一眼，這一臉詢問的意思，可老爺子也就是笑了笑，也沒多說啥，奶奶應聲點了下腦袋，也就該忙啥忙啥去了，這事兒……也就算這么過去了！

    說來，我當初去柳州的時候，老爺子可是千叮嚀萬囑咐的說了，別讓我貪了老古怪的手藝，可是這事與愿違，老古怪為我掏心掏肺的賣了命，這師父當?shù)�，絕對是沒話說，如果我連這點兒要求都應不了他……我這心里，也就實在說不過去了！

    索性，現(xiàn)在這事兒還沒挑明了說，老爺子沒說啥呢，走一步算一步，到哪再說哪的事兒吧！

    這人陸陸續(xù)續(xù)的上了坐兒，本來八仙桌的座位，擠擠也就坐下了十個人，老爺子倒酒夾菜，這三言兩句就拉起了氣氛，說來，老一輩兒的人，接人待物這是絕對的沒話兒說，這北方人的熱情勁兒，這一下全是展露無遺！

    這吃飯的工夫，我本想問老爺子一句小花旦兒的事兒，可是剛吐出幾個字兒，老爺子瞅了我一眼，隨意的來了句，“吃飯還堵不住嘴，先吃飯，有啥事兒吃完飯再說！”

    老爺子一句話，我也就沒說啥，陪著該吃吃該喝喝，老古怪最是不客氣，剛開始還動筷子，到了最后那直接就動手了，一邊嘖嘖的吃著，還不忘拍奶奶幾句馬屁，聽這話兒，我更肯定老古怪跟家里兩位老人是舊識了。

    一直吃到了中午，酒足飯飽了，那三個司機告辭走人，我們把他們送到了村子口，等回到了家里，老爺子招呼著眾人往正廳里一坐，我感覺著，整個氣氛就靜了下來！

    老古怪吆喝了一句，“老東西……咱們這吃飽喝足了，這該交代的事兒，也該嘮嘮了吧！”

    “對……我這招呼大家在這，就是要說說咱們這些事兒的！”老爺子四下瞅了一眼，點頭笑了笑，“各位，別的咱先不論，我家九斤兒……這柳州來回一路上，可是承蒙了各位相助，客套話兒我也就不都說了，以后有啥用得著的地方，說句話，能幫的咱一定不含糊了！”

    老爺子拱手四下一示意，眾人點頭也客套了兩句，也就老古怪不客氣，當下吆喝著讓老爺子記住這句話，沒準兒一會兒就用的著了！

    老爺子抿嘴笑了笑，“行行……能幫的，咱絕對是不含糊！”

    這一人一句的客套話兒，聽著順耳，但感覺這兩人話里的意思，那都像是帶著刺兒的！

    “好了，溜嘴皮子的話兒都省了吧，咱們趕緊著說說正事兒！”老爺子瞅了我一眼，從懷里摸出了那個竹筒兒，“九斤兒……咱們先說說這竹筒兒里的東西吧！“

    這一句話，我聽著是最激動的了，老爺子一點頭兒，“這竹筒兒我知道，空熏竹，算是個少見的東西，這東西能封陰魂、斷死氣，里面的道道兒不少，能拿出這東西，也算得上是個高人！”

    “東西……是好東西，但這里面的人，恐怕是有麻煩��！”老爺子瞅了我一眼，“九斤兒……其實不用我說，這小花旦兒咋樣你也應該清楚！”

    老爺子墊了墊手里的東西，“知道不……你一路上揣回來的東西，他比可手雷都厲害的多，把這要往地上一扔，秒秒鐘的工夫，咱們一個都跑不了！”

    “老東西……你這話兒……是個啥意思，我聽著可是有點兒不對勁兒啊，別的不說，這姑娘……可是救了你家這小子不止一次�！崩瞎殴殖蛑�我爺爺，老爺子瞥了他一��，“你個老鬼，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這話兒……說完了嗎？”

    老爺子一笑，“但這凡事兒啊，他都是有兩個面兒的，他有利自然也就有弊，這兒反過來也是一樣！”

    老爺子瞅了老古怪一眼，“老鬼，你信不信，這里面的女鬼要是放出來了，恐怕就都不敢說能制得�。　�

    “怎么……你說這里面的姑娘……”老古怪瞪眼兒瞅著竹筒兒，臉上忽然添上了幾分異樣，老爺子笑著，“揠苗助長……她也是長了，只不過，這次的分量兒，下的是太猛了……這姑娘恐怕神智還清醒不了！”

    “這空熏竹封著她……其實也正是為了幫她壓制住魂靈兒里的死氣，她一直昏迷著，就是在消化著這里面的東西，咱們啊……還是最好別打攪了她，這要是真驚醒了她，就她現(xiàn)在的狀態(tài)……那可管不了誰是誰！”

    我聽著皺起了眉頭兒，老爺子這話說的，我心里反倒是涼颼颼的不自在了，眼下，別的我不多想，我就希望小花旦兒平平安安的清醒過來。

    老爺子瞅著我的臉色，輕笑了下，“九斤兒……你的意思我明白，可這事兒已經(jīng)是到了這一步，咱們啊，只能推著她往前走……實話我還告訴你了，這姑娘要想投胎，要么是穩(wěn)住了她身體里的死氣，要么……就把這多余的死氣給散了去！”

    “你這外行人可能不清楚，但我這告訴你，這兩件事兒……無論哪件都是一等一的難題，那可是死氣灌體啊……想要散那死氣，難，想要壓制那死氣，那更是難上加難！”

    這一語定音的事兒，老爺子說了這話，我一顆心直接就被打下了萬丈懸崖，我抬頭瞅著老爺子，老爺子說的是異�？隙�，但我不明白的是……他這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讓我知難而退，還是讓我……

    老爺子搖頭兒嘆了口氣，“該說的我都說了，這事兒……咱們就說到這，咱們……接下來說說老宅子的事兒？”

    “在場的都不算外人，啥話我也就不藏著掖著了，實話告訴各位，那老宅子里的死棺，就是我陳家人埋進去的！”

    老爺子抬頭瞅了一眼，除了我跟老瘸子沒啥反應之外，其他人都是震驚了一片，老古怪瞪眼瞅著老爺子，“老東西……那這柳州的事兒，你他娘的是不是也清楚，你這……你這又他娘的擺了老子一道兒是不？”

    第二十三章

    拜師

    老爺子搖了搖頭兒，“知道……但是不清楚，別忘了，我親孫子還陪著過去了，如果我真知道這渾水，深到差點兒能淹死了你……那我能放我親孫子過去？”

    老爺子一句話，老古怪算是閉上了嘴，這話兒沒錯，我這親孫子都跟著過去了，老古怪指定是沒話說了。

    老爺子接著說，“柳州的事兒，也算是我家里一段兒辛秘，多余的話，我不想多說了，這老宅子的下二十七條幽魂怨鬼，外加那姑娘和那個死嬰，這事兒……我一早就知道，這也算是我陳家欠人家的一份兒債，該還的……遲早是要還的！”

    “本來……我讓九斤兒過去，就是為了解那死棺印，這老宅子下面放死棺的事兒，這本應該是傳不出去，但我沒想到……后面居然會牽扯進去那么多人！”老爺子嘆了口氣，“老鬼，你們兩個都與那什么鬼面人交過手，說說，能看出點兒什么底細不？”

    老瘸子和老古怪相視一望，皆是搖了搖頭，“怪異……可是怪異的的很，都是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還有什么鬼魄附人身的勾當，我感覺著……那群玩意兒就不像個人，尤其是那個鬼面人，被那陰風怨鬼啃得森森白骨了，居然還能力挺著擋下我們大半兒的人，這玩意兒……還真是邪了門了！”

    老瘸子頭頭是道說了兩句，老爺子點頭應了，“哎……這事兒啊……還是摸不著頭緒，總之，能招呼下那么多歪門邪道的人物，那絕對是個硬茬子……不過啊，咱們也不用擔心，這有賊就有兵，那玩意兒……自然也有人收拾，況且……他這領頭兒的都半死不活了，這事兒……短時間內(nèi)，應該也出不了什么亂子！”

    老爺子這一說，我恍然一件事兒，“爺爺……當初那個鬼面人被打出了鬼魂兒，正當要血網(wǎng)滅了他魂兒的時候，墻外面忽然一只手就把他拽了去，他應該……還有著什么同伙兒！”

    “同伙兒？”老爺子瞅了我一眼，臉上帶著幾分笑，“哼哼，百足之蟲，尚且死而不僵，這種人……留個后手算不得什么稀奇，那人既然沒出手奪棺……那就證明他是有所顧忌，不然的話……兩人合力奪棺，那勝算豈不是大了許多！”

    “這事兒……雖然還不算完，但眼下一時半刻，應該也驚不起什么風浪了！”老爺子三言兩語一解釋，這里面的條條框框瞬間清晰多了。

    老爺子說完，抬頭兒瞅了眾人一眼，“這眼前的兩件事兒，咱們說的也算明了了，這接下來說的……也算是我陳家的一點兒家事兒！”

    老爺子抬頭兒瞅了老古怪一眼，“這事兒……咱倆得好好嘮嘮！”

    老爺子一說，老古怪臉色當下就沉下來了，那眼神兒瞇的跟刀子似的，一點頭兒，“行……那咱們就好好磨叨磨叨！”

    這話兒一說明了，老瘸子帶人幾個年輕人，很自覺地就出去了，奶奶臨出門的時候，扭頭兒還望了我一眼，那眼神兒里的意思，我瞅的分明，這恐怕……是跟這個師父有關了！

    這人都出去了，我們這兩老一少杵在那，眼瞅著老爺子跟老古怪兩雙眼瞅著，針尖兒對著麥芒兒似的，這還沒說話，火藥味兒就開始往外冒了！

    “老鬼……都是明白人，我要說……你心里應該清楚！”老爺子率先開了話嗆兒，老古怪一甩手，“別介……你啥意思我不清楚，我啥意思我直接給你挑明了說吧，這師父，他叫了，我應了，這事兒啊……就這定了，告訴你，這板兒上釘釘?shù)氖聝撼闪�，誰他娘的說話都不好使，這徒弟……我是收定了！”

    一聽這話，老爺子就笑了，“老鬼，你這么說……可就讓我為難了！”

    “你的意思我明白……我知道你是怕斷了你邙山這手藝，這事兒……我應你，邙山的手藝我給你傳下去，你想找的徒弟，我也給你妥當了，這柳州一道兒的人情……我也記著，有啥事，你一句話，老頭子把命給了你都行，就算我求你了行不……你給我陳家，留一條血脈！”

    老爺子噙著眉頭，臉上少見的嚴肅，老古怪瞪眼兒瞅著他，那嘴角兒氣得都哆嗦，“我呸……少給我來這套，娘的……我邙山看的不光是手藝，那還有人品……我還就告訴你了，別說你給我傳手藝，給我找徒弟，就是你他娘的認我當師傅，這事兒都沒得商量，別說的我跟絕了你家種兒似的，老子沒那么缺德……只要九斤兒一句話，這娶媳婦的事兒，老子就包了，我保證讓他給你生一炕頭兒的重孫子，這事兒……就這么定了！”

    老爺子臉色漸漸的陰了下來，“老鬼，咱們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死皮賴臉的勾當就別跟我耍了，咱說點靠譜兒的能成不？”

    “你這一路拼死拼活的，我記著恩，你的這份心兒，我比誰都清楚，可是……咱倆的位置是一樣的，你有你的苦衷……我又何嘗不是有我的難處，虛的咱們就不說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我陳家的事兒……我比誰都清楚，老鬼……算我陳老歪對不住你，這事兒……咱們揭過去吧！”

    “放屁……”

    哐啷……老古怪一巴掌拍爛了身邊兒的桌子，“你個老東西……少跟我磨磨唧唧來這套，老子這拼死拼活的一道兒，那差點兒把命都扔在了那，為了這個徒弟……老子那三顆手榴彈都給扔出去了，陳老歪……那三顆手榴彈是啥……你不是不知道吧！”

    “你這倒好……一頓漂亮話兒，就想把我這徒弟給哄走了……這天底下哪有這么便宜的事兒，老子拼死拼活的，拼的手榴彈都扔在那，老子圖個啥……啊……該扔的，不該扔的，老子都扔在那，到頭兒來……狗屁都沒撈著，你讓我體諒你的難處……你他娘的想過我嗎？”

    老古怪嗆嗓子吼著，這一邊兒說著，眼瞅著他眼圈兒竟然紅了，話到至情處，這一根兒弦差點兒勾出了老古怪的淚，我知道老古怪是個有故事的人，瞅著他倆你一言我一語的嗆著，我始終是一聲沒吭，老古怪的情，我記著，老爺子的心是為了我好，我也不想傷了，可是話說到了這，我終究是忍不住了……

    “師父……”我張嘴叫了句，“讓我跟爺爺說兩句話行嗎？”

    老古怪瞅我臉色就變了“九斤兒……你……你不會……”

    “師父……”我又叫了一句，望著老古怪泛紅的眼眶兒，我真怕那一句不該說的話挑起了他的淚。我知道……也只有這兩個字，能讓他安了心！

    老古怪一點頭，“得……有你這句話，我啥也不說了，徒弟，我在外面等著你！”

    老古怪二話不說，扭頭就出了門。

    屋子里靜悄悄的，就剩我們親爺倆杵在這，我望著他，他望著我，這一句話繞在嗓子眼兒里，還真不知道該咋說出口了！

    我不想傷了老古怪的心，又何嘗……想傷了我這爺爺?shù)男模?br />
    老爺子微閉了下眼兒，輕點了點頭，”九斤兒……你……是不是想勸爺爺，這事兒……！”

    我搖搖頭兒，“不，我沒想勸您，我只是想問您一句，為啥……為啥不讓我認這個師父！”

    “為啥……”老爺子搖頭兒苦笑，“為了保你的命……為了保住我陳家這最后一點兒的血脈，我不是不讓你拜這個師傅，而是不想讓你沾了這陰陽玄機之道，九斤兒……我不讓你拜師，也沒傳你半點兒的手藝，我只想讓你當個普通人……孩子，平凡是福，你知道嗎？”

    我點點頭，卻又是苦笑了一聲，“可是爺爺……你覺得，我現(xiàn)在還平凡的了嗎？自打我踏進了這柳州的局……我就已經(jīng)不是個平凡的人了！”

    一句話，老爺子愣了下，這一句話還真讓老爺子猝不及防的愣住了，老爺子閉著眼點了點頭兒，但睜開眼的一瞬，那眼神里卻依舊是不容置疑的堅定。

    “但現(xiàn)在還有救……”老爺子擲地有聲的一句話，“九斤兒……到了家，咱們都能重新開始，你還能過回你普通人的日子，你還能好好地上你的學，找份兒糊口的工作，以后過著老婆孩子熱炕頭兒的日子！”

    “九斤兒……咱說句實話……這柳州一路上走過來，你怕過嗎，你覺得累嗎？如果你真踏上這條路，以后這種日子……那就是無窮無盡的，你這嫩牙子菜……遲早得壓彎了你！”老爺子悉聲說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