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我不再怪你,你確實沒有義務(wù)幫我!”
“我們好聚好散,算是看在小陸言的份上,放我一條生路也放你一條生路!陸澤,這段日子你并不快樂……不是嗎?”
陸澤沒有一下子回答。
他靜靜地坐著,想了很多,想他們好的時候跟不好的時候,竟然都是刻骨銘心的……但就像是喬熏說的那樣,他們現(xiàn)在確實是不快樂的。
她不快樂,他也疲于應(yīng)付!
他想分開吧!
他想,或許上次離婚后他就不該強求,失去的就是失去了,再強求也要不回來!
陸澤想了很久,最后他靠向沙發(fā)背。
他目光微微濕潤,嘶啞開口:“喬熏昨晚我沒跟她做什么!在心里我也清楚地知道我喜歡的是你,但我也承認(rèn)我對那首曲子動過心,我聽著那首曲子時我感覺有共鳴,那首曲子散發(fā)出的情感撫平了我內(nèi)心的哀傷……所以我一度對白筱筱百般照顧、傷害了你!”
“我會離婚!”
“但是喬熏,前提是你把病治好了!陸氏集團不能出丑聞,小陸言也不能有一個有情緒病的媽媽!等你的病治好了,我會把小陸言交給你撫養(yǎng)。另外小陸言會是陸氏集團第一順位繼承人,除非我們再有個兒子�!�
但他們,應(yīng)該不會有兒子了。
或許是不再愛了,陸澤談起離婚時語氣不近人情,就像是從前。
喬熏沒有矯情。
她安靜地躺著,沒有讓步:“我不要她當(dāng)什么繼承人!你把孩子給我,其他我什么都不要!離開你、孩子在我身邊,我的病就好了。”
他們在小陸言的問題上,出現(xiàn)分歧。
陸澤沒有同意。
他看向喬熏的目光深深,但似乎沒有一點兒過往的眷戀了,其實想想距離他對她說彌補的時候,也不過才四個月……
陸澤離開后,
喬熏撐著虛弱的身體,走進洗手間,她扶著洗手臺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那樣虛弱,那樣憔悴。
陸澤不放她走,她不知道撐過這次,她還能撐多久。
她還能陪小陸言,多久……
*
幾天后喬熏出院回家,再度自殺,這次是血!
浴室里,都是殷紅鮮血,順著熱水不斷沖刷……喬熏躺在浴缸里,本就帶著傷痕的手腕,又添了幾道深深的傷口。
送到醫(yī)院,陸澤給她輸了800cc的血液。
急救室門口,他一臉蒼白。
陸夫人聽到消息,連夜趕了過來。
她看著陸澤蒼白的臉,忍不住輕聲說:“你現(xiàn)在要照顧她還要照顧孩子,你甚至還要隨時應(yīng)付這樣的突發(fā)狀況,陸澤你能撐多久?還有……你再強留她在身邊,陸氏集團遲早會出丑聞,別猶豫了,離婚才是保住陸家名聲的最佳選擇�!�
“最佳選擇?”
陸澤咀嚼著這幾個字,嘲弄地笑了一下。
陸夫人氣急:“我是為了你好!也是為了陸家好!”
陸澤沒有出聲……
他在燈下看著自己的母親,看著她在這樣的情況下仍是紋絲不亂的高貴形象。
許久,他面無表情地說:“過去我一直覺得你殘忍狠心!到現(xiàn)在我才知道,其實我跟你,沒有區(qū)別!”
陸夫人明顯怔住了。
陸澤轉(zhuǎn)身走向過道盡頭,夜風(fēng)吹過,他的聲音恍惚傳過來:“記得小時候,我連一件心愛的玩具,也保不住�!�
半晌,陸夫人回神。
她厲聲喚了一聲:“陸澤!”
陸澤站在過道的盡頭,他打開窗戶,掏出煙盒抖出一根香煙來點上…風(fēng)太大,他打了幾次火才點著。
猩紅的煙頭,襯得他面色晦暗不明。
他靜靜凝視黑夜,黑夜也凝視他,良久,他才對身邊的醫(yī)生說:“將郊外的療養(yǎng)院收拾一下,太太會住進去秘密治療。”
醫(yī)生心中一驚。
他明白秘密治療的意思,就是強制執(zhí)行……沒有親人在身邊安慰,只有醫(yī)生護士還有冰冷的藥物和儀器。
他不禁開口:“陸總!”
陸澤目光微濕:“按我說的做!我會跟喬熏溝通的,她會同意!”
……
喬熏度過危險期,她還沒有醒。
陸澤站在她身邊,輕喃:“把病治好,我把小陸言交給你�!�
可惜,喬熏聽不見……
他在深夜離開,開車回了別墅。
這夜的風(fēng)雪很大,鵝毛大雪覆蓋了整片大地,天地蒼茫。
陸澤才下車,就聽見孩子的哭聲。
他站在大雪中怔忡許久。大雪很快就將他的頭上身上,覆上一層素白,像極了那天喬熏為他披上的婚紗。
孩子還在哭……
陸澤心想,是不是小陸言也預(yù)感到爸爸媽媽要分開了。
所以她在哭,她在要媽媽……
第160章
陸澤,這輩子最后悔的事,是喜歡了你!
這晚,陸澤一夜未睡。
臥室里的血,早就清理干凈,但空氣中似乎還殘存著淡淡的血腥味道,提醒著他幾個小時前發(fā)生的事情。
他跟喬熏,終于走到了末路。
他們的小陸言,徹夜都在啼哭,到了下半夜陸澤才哄完她,交由阿姨照顧著。
夜深人靜。
陸澤走進書房里,坐在沙發(fā)上吸煙,片刻后淡青色煙霧就籠罩了他周身,讓他看起來朦朦朧朧的,不太真切。
他安靜地坐著,安靜地想著他跟喬熏的過往。
這間書房對于喬熏來說,似乎有著許多痛苦的回憶,在這里他那樣羞辱地對待過她,也曾經(jīng)因為那張膠片打過她一耳光,事后喬熏的目光心灰意冷。
若說,他們之間走到盡頭,應(yīng)該就是從那個耳光開始。
他是想挽回她,
但正如他母親所說,他身上有太多的責(zé)任,他不可能時時守在她身邊。小陸言也需要一個情緒穩(wěn)定的母親……但這些都是說詞,陸澤心里清楚,喬熏去秘密治療未必能好好回來。
其實,喬熏被他放棄了。
陸澤眼皮開始跳,他夾著香煙的修長手指也在顫抖,他開始擬定離婚協(xié)議,他給的離婚條件十分優(yōu)渥。
他保證了小陸言的權(quán)益。
他將自己名下的不動產(chǎn)和大部分現(xiàn)金,都給了喬熏,還有老太太留下的珠寶,喬熏過去佩戴的珠寶首飾……也全都給她。
他待她,比從前大方許多。
他保證了很多,但他卻不能保證喬熏能平安回來。
不能平安回來……
陸澤看著面前,厚厚一疊的文件,
驀地,他伸手一揮,那些文件像是雪花一樣飄落了一地,就像是他跟喬熏的感情,就像是他跟喬熏的婚姻……再也拼湊不出完整的模樣。
水晶燈明亮,
陸澤慢慢地捂住酸澀的眼睛,他想,一定是香煙味太嗆人了!
……
次日下午,陸氏醫(yī)院。
雪后初融,外頭很冷,但是病房里卻是溫暖如春。
喬熏披散著烏黑長發(fā),靠坐在床頭,她身上的病服寬寬松松地掛在身上,平添了幾分脆弱美麗。
陸澤站在窗邊,很平常地跟她說話。
他跟她說小陸言的情況,告訴她阿姨照顧得很好叫她放心,他還跟她說他們的離婚協(xié)議他已經(jīng)擬定好了,會保障她下半輩子的生活,即使她什么也不做也能生活得很好。
陸澤語氣淡然,就像是交代很平常的事情。
但喬熏跟他當(dāng)了多年夫妻,她總歸了解他,她聽他說完,很平靜地問他:“陸澤這些都是有條件的,是嗎?”
陸澤轉(zhuǎn)身,靜靜注視她。
半晌,他嗓音嘶啞著開口:“郊外有幢別墅,是間私人療養(yǎng)院,我準(zhǔn)備送你去治療!……車已經(jīng)在樓下了。”
他說完,目光緊緊盯著她。
他想,如果這時她求求他,她說不想去,她說陸澤我想留在你身邊,他還是會心軟……還是會留她在身邊,哪怕是互相折磨。
但是喬熏沒有。
聽見陸澤的決定,她只是很輕很輕地眨了下眼睛,她的面容一點意外的神情也沒有,她似乎早就猜到,她似乎早就料到他這樣做。
是啊,夫妻多年。
他的心狠,她早就領(lǐng)教過太多次。
她為什么會同意呢?
因為小陸言!
她現(xiàn)在的情況,已經(jīng)不適合帶孩子,小陸言在慢慢長大,她也會害怕的……她已經(jīng)這樣了,她不愿意小陸言也活在恐懼中,幼兒時期就有童年陰影。
父母之愛子,必為其深謀遠(yuǎn)慮。
喬熏清楚,去那樣的地方就是賭注,陸夫人未必能放過她,可是為了孩子她愿意去賭……
她輕聲說好,她說那個好字時,聲音在微微發(fā)抖。
她沒有看他,
她不愿意看他狠心的臉,不愿意去想,自己是跟這樣的男人孕育了生命,她更不愿意去回想,她曾經(jīng)用一個青春去愛他。
陸澤喉結(jié)微微滾動,他沙啞著聲音說:“吃完晚餐再去吧!我陪你!”
喬熏垂眸淡笑。
她輕聲開口:“何必呢陸澤!既然要送我走,又何必假惺惺地吃最后一餐,既然要走,那現(xiàn)在……就走!”
她說完,就開始換衣服。
她脫下病服,換上了平常穿的衣服,外面裹了一件羽絨服……臨走之前她看向陸澤慘淡一笑:“希望你信守承諾,到時將小陸言給我�!�
喬熏對他失望至極,無話可說。
她掉頭就走,
陸澤卻快走幾步,握住她纖細(xì)的手腕,他的黑眸深深:“喬熏,如果你回心轉(zhuǎn)意,你仍可以當(dāng)回陸太太。”
他握疼了她……
喬熏對上他的眸子,她很輕地說:“陸澤,這輩子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喜歡上了你�!�
陸澤怔住,而她輕輕抽回手,打開門走出去……
門口站著秦秘書。
秦秘書是陸澤身邊的人,陸澤的決定她多少知道一些。
這時她看著喬熏心灰意冷的模樣,驚了一下,下意識地挽留:“喬熏……”
喬熏停住腳步。
她看著秦瑜,低聲說:“還要麻煩你照顧小陸言,這份人情,只有以后還了�!�
秦瑜難過到了極點,她哽咽道:“你別這樣說喬熏,別這樣說……我去跟陸總說……”
喬熏輕輕搖頭:“陸澤的決定,什么時候改過?”
她的聲音低下來:“我再謝過你�!�
秦瑜怔忡之際,
喬熏已經(jīng)朝著前面走,過道盡頭的窗戶沒有關(guān)緊,北風(fēng)灌了進來,吹起喬熏的黑發(fā),她的背影挺得筆直,卻看著蕭瑟凄涼。
秦瑜忽然跑到窗邊,
她看著喬熏下樓,看著喬熏上車,從頭到尾她沒有見著喬熏有半分的猶豫,她沒有看見喬熏有半分的軟弱……似乎這樣的結(jié)局她早就預(yù)示,似乎她早就知道陸澤會這樣待她,她只是等待而已,她只是等陸澤決定而已。
那輛車的車門關(guān)上,緩緩駛離醫(yī)院。
猛然間,秦瑜的臉上全是淚水,
她握著窗戶哭得不能自已,哭得失態(tài)至極……短短一年,她親眼看見喬熏跟陸澤的悲歡離合,她也親眼見著這悲慘的結(jié)局。
她不知道,喬熏還能不能回來……
第161章
喬熏艱難地活著,陸澤一無所知!
喬熏走后,陸澤開始失眠。
他總是夢見她,夢見他們好的時候,在他心里,寧愿記得他們好的時候,那樣他的心情會好一點。
他沒有去看她。
醫(yī)生告訴他,陸太太很配合治療,她每天在那座私人別墅里看書寫字,她的情緒很穩(wěn)定,她恢復(fù)得還可以……
陸澤心想,她身體恢復(fù)得好,那就很好。
……
小陸言總是徹底啼哭,約莫是沒有看見喬熏,想媽媽了。
陸澤夜晚照顧她,白天又將她帶到公司里。
秦瑜幫他照顧孩子。
她抱著小陸言耐心地哄著,邊給孩子喂牛奶一邊低聲說道:“孩子總是需要母親的!這么地哭,身子都要哭壞的。”
她哽咽了下,才繼續(xù)道:“陸澤,把喬熏接回來照顧孩子吧!”
秦秘書跟他是校友,她鮮少叫他名字,這時候完全是以私人身份在哀求他,她看不得小陸言受苦,她更看不得喬熏在與世隔絕的地方苦苦煎熬……她一定也是掛著孩子的,哪有母親不掛念孩子呢?
陸澤并未心軟。
他輕聲開口:“她在治病不適合帶孩子,等她的病好了,我會將孩子交給她照顧。”
秦秘書覺得他無情。
她低頭冷聲說:“都是說詞罷了!其實你在氣她!你氣她冷落你你氣她不識好歹,你氣外面那么多女人覬覦你……她卻不把你放在心上!陸澤,你只是愛而不得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