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喬熏慢慢地掛上電話。
她走到落地窗前,
她站在黑夜里,最后一次去懷念他們的過去……那些愛與恨都將隨著她遠去香市,而徹底消逝。
……
次日下午,喬熏特意挑了三點過去。
她想這個時候,陸澤應(yīng)該不會在家里面,但是車子停下她就看見了陸澤常開的那輛黑色賓利和勞斯萊斯幻影,都停在停車坪上。
陸澤在家?
喬熏打開車門,目光一直落在兩輛車身上。
傭人看見她,連忙過來殷勤地說:“太太回來了!”
喬熏淡然一笑:“以后叫我喬小姐吧!”
她又問:“陸澤在家里面?”
傭人支支唔唔的……
喬熏沒有多想,她筆直走進別墅的玄關(guān),正要上樓卻意外看見一個人……竟然是黎傾城。
喬熏的臉色,變得蒼白。
黎傾城看見她,并不意外的樣子。
她的語氣很溫和,但卻透著一股女主人的意思在:“你跟言言的東西已經(jīng)收拾好了,在樓上起居室里,我?guī)闳ツ�!不過得輕點兒,陸澤這些天忙一個項目,好幾天沒怎么睡覺了,他正在補眠。”
黎傾城說完,溫柔一笑,像極了戀愛中的女人。
她沒有給喬熏難堪。
但這一刻,喬熏卻被羞辱到了極點,她在陸澤新歡面前,近乎被扒得干干凈凈般無地自容……她用盡全身力氣,才不致于失態(tài),才保持住了風(fēng)度。
她輕聲說好,那個字卻隱隱顫抖。
黎傾城看她一眼,便先行上樓,姿態(tài)亦是女主人的模樣。
喬熏跟在后面。
每一步,她都重新品嘗了什么叫心如死灰,什么叫萬念俱滅,她心中對陸澤最后一絲柔情……終于蕩而無存,剩下的只有羞辱。
是,羞辱!
她跟著黎傾城來到二樓的起居室內(nèi),臥室門半掩著……里面沒有開燈,所以看不清里頭。
兩只行李箱,豎著擺放,里面裝著喬熏跟小陸言的東西。
黎傾城皺眉:“看著挺沉的�!�
她走到門口,朝著樓下喊道:“李嫂,叫兩個人上來,幫喬小姐提下行李……”
樓下應(yīng)了一聲。
黎傾城回來時,又對喬熏淺笑:“你不介意吧!我是說,我跟陸澤的感情……其實他等了你挺久,但你也知道男人就是那么回事兒,熬不住寂寞的!你們前陣子的事兒,我也能理解,更不會怪你�!�
她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喬熏這個前陸太太,卻是被羞辱得徹徹底底的,她心里再是豁達此時也不禁怨懟、恨起陸澤,恨他給她這樣的難堪……
但她沒有爭論。
她只是跟著兩個傭人走出起居室,走出去時她忽然轉(zhuǎn)身,她看著黎傾城,很體面地說:“傾城,謝謝你!”
黎傾城很想體面地回一句。
但是話到嘴邊,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心里更是說不出的難過,她分不清是為了喬熏,還是為了陸澤。
起居室的門關(guān)上,她輕輕閉上眼睛……
她想,那扇門,是喬熏對陸澤關(guān)上的心門。以后,喬熏不會再想著陸澤了,沒有女人能接受這樣的侮辱,何況是喬熏、是被陸澤傷透了的喬熏……
她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動。
臥室里傳來輪椅轉(zhuǎn)動的聲音,一會兒,陸澤出現(xiàn)在臥室門口,他靠在輪椅上,他幾乎不能正常地坐著,身子仍是癱軟,他的右臂一動也不能動。
他語氣很淡:“那個項目會交給你!”
陪他演場戲,拿到百億合約,黎傾城卻一點高興不起來,她看著陸澤聲音繃得很緊:“我不明白你為什么要這樣對她?她已經(jīng)準備離開b市了,你何必這樣子羞辱她!”
陸澤聲音更淡了些:“為了讓她恨我!”
他目光直勾勾地看著黎傾城,輕聲反問:“我這副樣子,難道還要給她希望,讓她一直掛著我嗎?長痛不如短痛,這樣的結(jié)局,對誰都好!”
黎傾城冷笑:“對誰都好?你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在想明明前些天你待她那樣好,忽然間你就跟別的女人睡覺了,她會聯(lián)想很多很多……陸澤,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哪天你康復(fù)了,想追回她了,她卻再也不肯回來,她卻早就屬于別人?”
陸澤沉默了會兒,他面無表情地說:“我心甘情愿!”
他用左手,艱難地推著輪椅回臥室。
黎傾城瞪著他的背影,她的眼里都是淚水,她徹底地輸了,她從來沒有想過,陸澤能為了家庭做到這種程度……現(xiàn)在她相信,他是真愛喬熏。
但,他也真的舍得傷害!
陸澤將黎傾城趕走,他獨自靠在輪椅上,靜靜地看著樓下……他能看見喬熏的車子緩緩離開,他能看見她坐在車內(nèi),似乎是哭了。
他想,他不單單是殘了。
他心理還變態(tài)了。
他知道自己這樣做,一半是為了趕走她,另一半是深深的自卑……他怕喬熏看見自己這副樣子,所以他把她趕走,把她趕得遠遠兒的。
此生,不復(fù)再相見。
陸澤微微仰頭,他反反復(fù)復(fù)地咀嚼著這幾個字,然后他就笑了,笑著流淚了……
*
兩天后,秦秘書從公司過來。
她將重要文件,一一讀給陸澤聽,并讓他簽字。
陸澤只聽了一會兒,就擺了擺手,他目光看向落地窗外……
秦瑜亦放下文件。
她想了想,輕聲說:“喬熏走了!她去了香市!”
陸澤面容蒼白,他一直沒有說話,就靜靜地看著外面的天空,許久以后,他問秦秘書:“秦瑜,你說她什么時候會回來?是不是一輩子都不打算回來了?”
秦瑜不知道。
她只知道,喬熏走得決然,她甚至是……
秦秘書猶豫再三,還是將一張單子放到陸澤手邊,她低聲說:“這是昨天她在其它醫(yī)院檢查的單子,結(jié)果出來以后,她就定了飛往香市的機票……”
她說完,就先出去了。
陸澤怔忡片刻,拾起那張單子,b超單上結(jié)論注有一行小字。
喬熏懷孕了!
陸澤手指抖得不成樣子,他握不住那薄薄的紙片。
紙片掉在地毯上他想去撿,但是重心一歪,他竟然連人帶椅一起摔在地毯上。
他沒有去管自己的狼狽,
他拖著殘破的身體,努力爬著,去夠那張紙……
但是哪怕他再努力,也無法挪動身體半分,他的腳踢著英式的地毯,時間久了,竟將那一小塊地毯磨出了一個洞……
很久以后,
陸澤徒然趴在地上,慢慢接受現(xiàn)實……
第196章
久別重逢:陸澤,我身邊有人了!
他已經(jīng)變成這樣。
即使他追到機場,又能怎么樣呢?
難道他要對她說,他為了小陸言變成這樣,他并沒有跟黎傾城在一起,然后再將她束縛在身邊一輩子嗎?
他不能……
喬熏懷孕了,他們之間又多了個念想,喬熏會當(dāng)個好媽媽,小陸言也會多個親人,其實挺好的。
陸澤,你還有什么意難平的呢?
陸澤伏在地上,劇烈的喘息……
外頭,秦秘書收拾好心情,推門再次回到書房。但是門一開,她就呆住了:“陸澤!”
她跑過去將他扶起來,費了很大的勁,才放回輪椅里,陸澤疼得額頭全是汗珠,像是豆子一樣顆顆掉落,秦秘書聲音發(fā)緊:“我打電話讓賀醫(yī)生過來�!�
陸澤攔住了她。
他看著地毯上那張紙,輕聲說:“不要叫醫(yī)生!秦瑜,我想單獨待一會兒�!�
秦瑜猜出他心思。
她將單子撿起來,遞還給他,她想了想還是說:“其實……”
陸澤沒讓她說完,他將那張單子捂在自己的心口:“你先出去!”
秦瑜只得先出去。
帶上門時,她心里生出沖動,她想告訴喬熏真相……但沖動過后,她又理智了起來,最后她還是尊重了陸澤的選擇。
這天以后,陸澤養(yǎng)成了個病,他總是坐在露臺上看著東邊的方向。
一看就是半天。
他的康復(fù)很難很難,往后的一年里,他基本都要靠輪椅,他幾乎不去公司都在家里書房辦公,開會就視頻會議。
春天,他搬回原來的別墅。
但仍不愿意外出,總是一個人在別墅里,處理完公務(wù)就會看看從前喬熏留下的東西……
小陸言經(jīng)常給他打電話,想要爸爸去香市。
每次,他都低頭看著自己的腿,他跟小陸言說他在國外出差,可能要好幾年才能回來,慢慢地,小陸言也以為他在國外。
他從未問過喬熏,他們的第二個孩子,喬熏也沒有提起。
他知道,這是她的驕傲。
他跟旁人在一起了,她怎么可能告訴他,他們又有孩子了。
次年初秋,喬熏生下一個男孩子,叫陸群。
陸澤獨自坐了一個晚上。
喬熏把孩子叫陸群,是不是在她的心里,仍然有他的位置?
但他卻沒有勇氣問了!
夜深人靜,院子里響起一陣小汽車的聲音。
傭人還沒通報,陸夫人就快步上樓……
一年時間,陸夫人蒼老許多。
但此時,她卻看著精神煥發(fā),她直接推門而入,對著陸澤發(fā)出悲喜交加的聲音:“陸澤,喬熏生了個男孩子!她為陸家生了個男孩子!”
陸澤坐在輪椅里,
燈下,他瘦削英挺的面孔,沒有一絲表情。
陸夫人收起歡喜,她走過去蹲在兒子的輪椅旁邊,輕聲問:“怎么不高興?孩子很健康,姓陸……叫陸群!”
陸夫人扶著輪椅,嗚嗚地哭了。
她哽咽道:“她還肯讓孩子姓陸!陸澤,你真該把她找回來的,小陸言跟小陸群都是我們陸家的子孫啊,喬熏也是你的太太,你忍心就讓她們在外面漂泊嗎,香市雖好,但總歸不是她們的家�。 �
大喜日子,陸夫人卻忍不住大哭。
她對陸澤懺悔,若不是當(dāng)年她那樣對喬熏,他們夫妻也不會走到今天……
陸澤卻說:“是我待她不好!”
他低頭看向陸夫人,聲音苦澀:“媽,喬熏現(xiàn)在過得很好,不要打擾她……等孩子大些以后,以她的條件還是能找到適合的男人,她也會有自己的私生活。”
從前,陸澤是那樣驕傲自信,現(xiàn)在他卻愿意將喬熏推給別人。
陸夫人悲從中來。
她平息許久才好過一些,這時傭人端了兩份宵夜上樓,是百合蓮子湯,陸夫人端起來,挖了一勺含淚看著陸澤:“陸澤,搬回大宅里吧……讓媽照顧你!”
總歸是自己生的,她不放心。
陸澤接過碗,聲音淡淡的:“住這里挺好的�!�
因為這里,是他跟喬熏的婚房,他們在這里有好幾年的時光,好的壞的,都在這里……她不回來,他便住在這里,就像是她出門了隨時會回家。
有時躺在床上,他也會恍惚覺得,衣帽間里有動靜。
他總會閉上眼睛,
他會欺騙自己,喬熏在里面給他燙襯衣,一如從前。
從前,他是多想回到從前!
但是,他知道回不去了……
……
喬熏生下小陸群一周。
陸澤情難自禁,他在夜晚打了電話給她,她接聽了,用一種很客氣疏離的語氣說:“小陸言睡著了,我叫她起來�!�
似乎他們之間,只剩下小陸言了。
陸澤阻止了她,“睡著就別吵醒她了!喬熏,我只是想跟你說說話,幾句就行�!�
喬熏沉默了一會兒。
她低喃:“我們之間還有什么好談的!”
這時,手機里隱約響起小嬰兒的啼哭,喬熏聲音哽咽:“我掛了!”
她掛得猝不及防。
陸澤頹然倒在沙發(fā)上……
他們就這樣錯過彼此,他們隔著一道香江,互相成為對方的心魔。
他念著她,
但她卻恨著他,恨他的心狠與薄情……
往事如煙,歲月如梭。
來年清明的時候,喬熏單獨回來一趟。
原本她是很低調(diào)的,但是李太太知曉她回來,派家中傭人送了請?zhí)o她,請她務(wù)必參加生日宴會。
此外,李太太還特意打了電話過來:“兩年不見,很是想念!無論怎么樣,你都要過來賞我這一個臉面�!�
喬熏淺笑:“李太太言重了!我本就該拜訪的。”
李太太這才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