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他皺了下眉,過了會兒又舒展開。
無所謂。
他翅膀硬了,三叔左右不了科舉成績,他正�?荚嚲托�。
真考上了,輪到吏部分派,三叔也不好為難他。
就跟三房的欺負大房的一樣,欺負得這么狠,明面上還是好兄弟。
他不過是說了幾句謊話,三叔家的孩子又沒出息,只能和以前一樣,繼續(xù)投資他,讓他出人頭地。
只是他對三叔的感恩心理,也在今天的對話中消散許多。
第一場都考完了,也不是才見面,怎么現(xiàn)在才說主考官的喜好、國內(nèi)多地遭災(zāi)?
要么不重要。
要么對他還有藏私。
既想他出息,又怕他出息。
那謝星珩……
江致微半夜里睡不著,重新把今天的對話回憶完,起來點了油燈,研墨原樣寫下。
家里才躲過了抄家之禍,他連著問三叔得罪了誰,都沒得到答案。
他們一家人,在京都猶如盲蟻,弱小、看不清前路。
謝星珩要考試,這件事晚幾天見面溝通。
他的信,是寫給江知與的,看弟弟有沒有門路打聽打聽。
他們這次都會在京都多留一陣,要等出了成績再說。
出成績要半個月,他怕這期間出岔子。
信件隔天清早就送去了鏢局,江老三派人跟著了。
官員家的家仆,比不上常年在外奔走的鏢師,跟蹤到半路,就把人跟丟了。
信件順利送到了江知與手里,一并送來的還有書童抄錄好的“復(fù)習(xí)手冊”。
江知與拆開看了信件,眉頭皺了皺。
信件最后,寫到了江老三的“透題”。
謝星珩管這個叫押題。
“堂哥人不錯,我跟他的過節(jié)一筆勾銷了�!�
江知與把信放好,好奇道:“你們有什么過節(jié)?”
謝星珩哼哼兩聲,不樂意說。
江知與看他表情,就知道事情不嚴重,是一般的氣性,便貼過來問:“你跟我說說�。课蚁肼�。”
謝星珩不說。
小魚都是他老婆了,還糾結(jié)一個手下敗將做什么。
而且婚姻是大事,時間緊迫,網(wǎng)羅周邊的優(yōu)質(zhì)男性來相看,是正常選擇。
他心里不爽也是正常的。
相看完畢,沒看上,就各不相干。
那個叫趙銘的,還一聽他夫郎就有反應(yīng),看他的眼神很難讓人心平氣和。
江知與知道他的弱點,受不了甜甜的嗓音,也受不住撒嬌。
撒嬌時,把語調(diào)拖一拖,小謝就能飄。
江知與圍著他轉(zhuǎn)兩圈,謝星珩不買賬。
江知與定定看他,視線下移,落在謝星珩腿上。
謝星珩不自在,端正了坐姿,把腿合上了。
江知與坐他腿上了。
這里沒有書房,他們只有一個小房間,房間沒有專用的書桌,只有靠窗的長桌,凳子都是并排。
謝星珩側(cè)身坐,江知與也只能側(cè)身坐,腦袋一歪,就靠到了他夫君的懷里。
這個角度很好。
江知與的耳朵挨著謝星珩的胸腹,聽著耳下心跳,從平緩變得急速,他沒忍住笑出了聲。
他還把謝星珩平時調(diào)笑他的話還回去。
“小謝,你好純情啊�!�
謝星珩:“……”
誰能頂?shù)米“ ?br />
江知與還動,把他的腿當?shù)首佑�,坐正了看謝星珩的眼睛:“真的不能跟我說嗎?”
謝星珩動搖。
說也行。
無傷大雅。
“知道趙銘嗎?我倆考試遇上了。”
謝星珩說完,江知與臉色一變。
謝星珩:???
草。不會是情敵吧。
小魚眼光這么差?!
江知與又靠回他懷里,跟他說:“我就相看過兩個人,一個是他,一個是你。其他都是我爹爹去看了,沒過關(guān),就沒帶我跟前�!�
謝星珩:“……爹的眼光?”
江知與說:“你不是跟堂哥置氣嗎?”
所以這是江致微領(lǐng)來的人,還沒過江承海的眼。
江知與思索著爹爹講過的“該瞞瞞,該藏藏”,斟酌著道:“他罵我了,我不喜歡�!�
謝星珩:“……”
好的。
去掉“情”字,是敵。
江知與有分寸,不纏著他玩鬧,這話說完,還跟他講了個好消息。
“堂哥從三叔那里聽來的,封賞下來了,可能已經(jīng)到家了,說我獲封了‘勇士’。”
謝星珩第一次聽說“勇士”,是朱老先生對沈觀的提問。
事后他有了解過,這是邊關(guān)將士專屬頭銜,普通百姓非常難獲得。
江知與是百姓,還是小哥兒,難度更是登天。
謝星珩高興得不行,把他抱得緊緊的。
有了這個頭銜,他的小魚就有了一定自保能力,不再什么爛人都敢惦記了。
江知與挨著他蹭蹭:“小謝,謝謝你�!�
要不是謝星珩有完整的計劃,能讓家里有新營生,可以兜底,父親不一定有這么大的魄力。
因計劃帶來的巨大影響,謝星珩也想了規(guī)避法子。他們一家平平安安,得償所愿。
謝星珩握著他留有猙獰傷疤的右手細細密密的摩挲。
還不夠。
還得再厲害一些。
他在江知與手背落下一吻。
“好了,你的夫君要學(xué)習(xí)了,不聽你撒嬌了�!�
江知與笑著應(yīng)下,“我就在院子里,你有事就叫我。”
他到了院子里,才把信拿出來仔仔細細,又看一回,嘗試從三叔的言語里,分析出一點東西。
他是照著官家夫郎的標準培養(yǎng)的,爹爹也會教他一些時局政事,成長環(huán)境使然,他不是在官員家里耳濡目染的長大,這方面進步很慢,許多東西都太晦澀難懂。
記性好,可以把學(xué)過的東西,再拉出來套用。
他才得了“勇士”的稱號,三叔應(yīng)該不可能再把他送給老太監(jiān)做侍妾了。
但如果三叔是騙人的呢?
跟家里通信要時間,打個時間差,讓他自以為安全了,跑出來被捉了,才發(fā)現(xiàn)根本沒有安全。
這有可能。
再就是小謝了。
三叔心眼小,當官多年,不論在官場如何處事,面對族親,尤其是老家的親人,態(tài)度都很傲。
三叔府上的管事,到了他們家都鼻孔朝天。小謝罵走了賀管事,打的是三叔的臉,他必然記恨。
小謝有才干,有能力,現(xiàn)在還年輕,又是考舉人的關(guān)鍵時刻,或許三叔那么急著找人,只是想跟小謝先見上一面。
根據(jù)小謝的態(tài)度,決定以后怎樣對待小謝。
現(xiàn)在又說考完再見面,考完還要緩緩……
三叔也在等成績,想看菜下碟,看小謝有沒有讓他客氣的資格?
這也有可能。
三叔得罪的人……
這個級別的消息不好打聽。
江知與從香囊里拿出一枚無字印章,這是爹爹給他們的成親禮,他跟謝星珩一人一枚,可以拿著去霍首輔府上,找三公子。
江知與定定看了會兒印章,暫時放好。
首輔的級別更是高。用在五官品的對家身上,實在浪費。
鏢局能在京都開起來,各處沒少打點。
除了三叔之外,還有其他部門的“保護費”。
他爹爹大膽,敢往衛(wèi)所送禮。
衛(wèi)所最高級別是五軍都督府,他們夠不著。
下屬衛(wèi)所里,高級別的指揮使、千戶,他們怕兜不住胃口,沒敢招惹。
百戶認識一些,爹爹精挑細選過,他們是百戶,可家里不止只有百戶,往上也有千戶、指揮使。
大事不敢承包,打探消息,是錦衣衛(wèi)的長處,這頭關(guān)系可以動用一番。
江知與當即決定,讓京都鏢局的管事,派出幾個跟百戶們聯(lián)絡(luò)感情的鏢師,請人出來吃酒,順便把這事兒辦了。
豐州老家有待振興,京都鏢局賬上的銀子還未挪用,正好用上。
家里出過事,江知與警醒,也聽爹爹的,對外的事,他要多聽謝星珩的。
想妥當了,省去商量環(huán)節(jié),給小謝省點心,飯間順便問問,飯后就寫了信,送往鏢局。
消息查出來前,謝星珩的第二場開始來了。
八月十二,天色轉(zhuǎn)陰,四更的天黑如墨,氣溫驟降。
江知與給謝星珩拿上厚棉襖,是一片式夾棉長袍,款式類似長款軍大衣,圓領(lǐng)排扣,粗布衣裳,耐造,可以當被子,進考場補覺用。
規(guī)矩如前,再次排隊,點名之前,謝星珩還給江致微遞了一件大衣。
“等會兒補覺用�!�
江致微一看就知道是弟弟準備了,心里熨貼得很。
朱謙湊過來,跟他們聊天:“你們沒發(fā)現(xiàn)很多人都在看你們嗎?”
謝星珩“演講”過后,京都科舉的話題,他獨占八成。
楓江考生少,除他之外,還有三個。另兩個嫌丟人,有來宅院拜訪的,都閉門謝客。
平時沉默寡言的許行之在家鄉(xiāng)宣傳方面,出力很多,應(yīng)付了幾波人,這兩天都會出門轉(zhuǎn)轉(zhuǎn),趕著飯點,去附近的酒樓、茶館,有人聊楓江,他就過去解說。
楓江詠荷的詩詞很多,這之前都在縣內(nèi)書生圈里傳播,經(jīng)他走動,很多詩詞火到了京都,也為千畝荷塘做了文化層面的宣傳。
來年夏季不知道有沒有千畝荷塘,能吸引人關(guān)注,家鄉(xiāng)振興則指日可待。
因楓江成名,豐州也跟著小火一把。
豐州招了個贅婿。
百姓們愛聊這個。
遭災(zāi)區(qū)域多,別地災(zāi)區(qū)的書生零散聚集,這幾天沉默看著,也跟發(fā)現(xiàn)了新思路一樣。
趁著點名前,還有人早早過來等著——他們找謝星珩跟江致微兩天,都沒找到。
馬上開考,他們匆匆過來,只是為了說幾句話,還頗不好意思。
“我們也想為家鄉(xiāng)盡點綿薄之力,想效仿你們,今天考完,就說一說家鄉(xiāng)的事,會跟你們撞上嗎?”
謝星珩只演一場,還貼心問:“你們需要幫忙嗎?”
他看這幾人講話都發(fā)抖,怕鎮(zhèn)不了場子。
當然,他不是圣人,他也想拓展人脈。
古代成名很難,找到時機不容易。
這個時代,君子風(fēng)盛行,一個人品好的書生,學(xué)識稍差,也不影響他廣交天下好友。
他們很驚喜:“可以嗎?會不會耽擱你?”
謝星珩搖頭:“不會,要是能碰上,我就幫你們,碰不上,你們愿意等我,我也能幫你們�!�
沒拿到考卷,無法確認出來的時辰。
謝星珩還寬慰他們:“其實考試出來的那陣,主要是話題的新鮮度。要想盛大,放榜那天也能架高臺�!�
這也太盛大了……
他們定下考完出來,互相等一等,然后匆匆回到參考府縣的燈牌下排隊靜等。
江致微給他豎起大拇指。
有點躍躍欲試。
“我也一起吧。”
謝星珩側(cè)目。
大堂哥,你這么享受演講,我不把這苦差事交給你,豈不辜負?
第44章
考的都會!�。�